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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业好多年(65)+番外

茶几翻了,她的杯子摔得粉碎;

用了几年的纹身椅被人用小刀划得露出里面的黄色海绵,完全没法用了……

徐酒岁踩在玻璃渣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在最开始看见店门外的震惊后,看见里面的一片狼藉她反而整个人都麻木了。

“我从酒吧回家,路过你店的时候看见那些人从里面出来……蒙着脸看不清,体型来看应该是上午那些人。”

姜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好的,知道了。”

低声应了声,她垂下眼,弯腰从一堆破碎的作品裱框木头渣碎片里将一张草稿抽出来,抖落上面的玻璃渣,是那张《蜕佛》。

轻轻拂去那刚完成定稿的设计稿上的烟灰和肮脏的脚印,徐酒岁站在店铺灯光下盯着画纸中,佛祖慈悲怜悯的眼看了很久……

她回过身,看着依靠在橱窗边抽烟的姜宵,无力地勾勾唇,嗓音沙哑道:“麻烦姜哥跟你朋友说一声,可能这边要晚点才能开工了。”

姜宵看了她半隐在昏暗光线下的脸,没哭,但是那双杏状瞳眸却黑得深不见底,异常明亮像是蒙着一层水光。

她语气那么平淡,没哭没闹。

铁血壮汉却觉得心里一揪,实打实地心疼了。

直接在破破烂烂的玻璃橱窗上将烟头熄灭,他“嗯”了一声,嗓音低沉又阴郁:“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从他姜宵到这条街开始,这边就是他的地盘。

不收保护费,但是连街口挑担子卖茶叶蛋的阿婆都被他罩着没人敢赊账——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砸他暗恋对象的店,这他妈和当着他的面直接赏他大嘴巴丫子有鸡毛区别?

姜宵觉得自己都没脸面对徐酒岁了,上蹿下跳的说要追她,结果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

他的男性尊严在她写满了强行镇静的黑色瞳眸中,碎了一地。

……

徐酒岁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都半夜一点半了,她困得眼睛里都是血丝,也是辛苦人民警察同志。

她都诧异自己还能冷静地和民警握手,跟他们礼貌的道谢,平静得就好像今晚倾家荡产的主角并不是她本人。

警察局出来站在外面吹了一阵冷风,她哆嗦了下打了个寒颤拢了拢外套,转头看站在她身边一起做笔录的姜泽。

后者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垂眼看着她。

徐酒岁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沙哑却柔软:“这事儿别跟阿年说,我怕他担心。”

“……”面对她的请求,姜泽不置可否地嗤笑了声,觉得这女人的脑回路不是一般的清奇,“你找面镜子照照会发现现在自己看上去更需要人操心,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阿年又不是“别人”。

“我没事。”她小声道,“那些人又不是剁了我的手,砸个店能怎么着?”

“你说这话自己信么?”

“……”

“平时不是挺娇气的,看不出来真遇见事时你还真够坚强的。”少年淡淡道,“这样强行乐观,不怕憋出毛病来?”

没得到满意的回答,徐酒岁抿了抿唇,嗓音带着微嗔鼻音:“怎么跟姐姐说话的,没大没小……你还想不想拜师了?”

姜泽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你去店里把米开朗基罗先生抱回家对着画,两天一张,过几天我去酒吧找你拿作业。”徐酒岁又吩咐。

姜泽微微眯起眼:“现在?你店里钥匙给我?”

徐酒岁都觉得这小孩是不是在嘲讽她:“你觉得我店里现在还需要钥匙才进得去?”

橱窗那么大个洞,四面通风。

姜泽:“……”

徐酒岁安排完一切,自己打了个车回去了,姜泽要送她也被她婉拒。

到了家开门的时候,强撑的一口气整个都泄下了,一时间除了头疼,她觉得浑身都是酸软发热的,呼出的气又干又热,呼吸道像是着了火。

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走廊对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薄一昭是回来压根已经睡了还是根本没回来。

这时候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到了家关上门,她背上的冷汗都浸湿了里面的衬衫,脱了外套她洗了个热水澡将身上的汗洗掉,拖着软趴趴的身躯吹头发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狼狈得像鬼——

吹完头发她觉得自己解脱了也快去世了。

将吹风机一扔她凄凉地趴回床上,一边计算如果找不回今天那些人,那她自己重新装修店面要多少钱……

装修完了那些人再来怎么办?

徐酒岁越想越害怕,独自一个人在黑暗的屋子盖着被子,顶着快要着火的呼吸道,她思绪像是一团浆糊,忽然在一片混沌之间抽出一丝思绪——

这事难道跟许绍洋有关系?

这个猜测让她瞬间手冷脚冷,抱了抱被子。

明明困得要命,一下子又有点儿睡不着。

她索性拿起手机,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三个小时各有一个未接来电,一共三个电话来自同一个号码,在她的手机备注上是“老师”。

还有一通微信未接语音,是“小船”。

徐酒岁:“……”

介于小船如果有事打她微信语音不通肯定会抠字留言给她,这会儿进了微信发现她们俩对话还停留在上一次,徐酒岁对这语音的真正发起者有了百分百的猜测。

指尖抖了抖,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直接拨通了语音通话,那边响了一会儿被接起来,男人的声音淡而薄凉:“舍得看手机了,今晚很忙?”

徐酒岁听他这话,明显就是知道什么,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心也跟着凉了一半,又不敢直接问,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把船儿绑架了?她微信就成你的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良久,男人淡淡道:“加班。”

徐酒岁:“……”

千鸟堂和一般的纹身店不一样,有时候晚上聚在一起上课或者听训,或者连夜赶稿画图的时候也是有的。

一瞬间也想到了以前在千鸟堂通宵割练习皮的日子,徐酒岁有些紧绷,她不说话,电话那边就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直到她觉得自己滚烫的眼皮子都快合上了,她这才听见那边的人忽然出声:“你病了?声音怎么这样?”

徐酒岁说:“没有。”

说完就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电话那边:“……”

徐酒岁:“……”

她翻身手忙脚乱地坐起来找纸巾。

擤了鼻涕,她觉得自己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些,低下头看了看还亮着的手机屏幕,她咬咬下唇,轻声问:“许绍洋,你知道我这边今晚发生了什么吗?”

像是早就等着她这句,电话那头男人淡淡“嗯”了声轻描淡写地居然就承认了,语气兜没怎么变:“早知道你病了的话,我会让过两天再动手……别叫我名字,叫师父。”

徐酒岁……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师父?!”她用荒谬的嗓音道,“你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像是师父会干的——”

要不是嗓子痛到说话都难,这会儿她可能会冲他尖叫咆哮!

“许绍洋,你不觉得自己行为特别荒谬?!我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为什么非得来搅和?当初我为什么离开千鸟堂你心里没点逼数?是我对不起你——”

吗!

说话太急,她吸入一股冷空气开始剧烈咳嗽,胸腔起伏,四肢冰冷,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发麻——

她没有哭。

完全哭不出来。

只是顶尖的愤怒让她整个人抖得不像话,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脑袋里嗡嗡的,

愤怒和恐惧就像是怪物的手死死地握住她的心脏……

心怦怦跳得乱。

冲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让她太阳穴突突跳动着!

电话那边却安静地听她在这边发狂,等她咆哮完了,他才问:“吃药了没?”

就好像今晚才对她进行过毁灭性打击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