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毕业好多年(52)+番外

看着全身插满了管子的女儿,李倩的家长哭得不成人形,直骂她傻。

而整个过程,薄一昭就倚在病房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摸了摸口袋,又想起医院里不让抽烟,他的手又垂了下来。

徐酒岁就站在他身边,暖烘烘的一团,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却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心安……薄一昭打了个呵欠,忽然觉得方才一直有些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一片安静。

他转头去看身边的小姑娘,像是受到了他的呵欠传染,她也眯起眼打了个呵欠,她还穿着七中的校服,举起手时,校服袖子有点血污,应该是刚才扶他去急诊时沾上的。

眼角变得柔软了些,男人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你校服脏了。”

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朵里,徐酒岁抬起手看了看,然后不怎么在意地放下手:“你的血啊。”

薄一昭翘了翘唇角,“嗯”了声。

徐酒岁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想刚才天塌下来似的,指着急救室让她“好好看,好好学”的人也是他……

这会儿怎么又春风和谐啦?

张了张口,没等她问笑什么,这时候李倩用微弱的声音请求所有人回避,留下了薄一昭。

看着薄一昭流血的手臂,李倩跟薄一昭道歉后,跟他说自己的手机留在了素描教室,希望他帮她把手机拿回来。

因为里面很多她偷拍薄一昭的照片。

如果被别人看见了,这事儿估计就会变得很麻烦。

薄一昭想了想,答应了,叫了个车把困得眼皮子都打架的徐酒岁送回到家门口,自己折返回了学校素描教室。

……

独身一人重回教室,身边那像是镇定剂一样的玩意儿回家了,男人心里有些杂乱。

点了只烟叼在唇边,他在窗台边找到了李倩的手机,按照李倩给他的密码打开了解锁看了眼相册,里面各种他的照片——

男人删了几张不耐烦了,干脆给她恢复了出厂设置(。)。

等待手机重置的时候,男人在教室后排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还要不要坐温水煮青蛙里的那只青蛙——

原本他想着,他是有点舍不得隔壁邻居小姑娘的,那就舍不得好了,把审美、性格的问题抛开,顺其自然。

剩下就只有一个年龄和身份的问题。

这也不算问题。

一年之后,他就不是老师,那还管她妈的她是不是学生?

……到时候如果他还是舍不得她,那所有问题也迎刃而解,根本不用纠结。

但是今晚的事纠结到他了。

当时趴在窗边看着掉下去的李倩,他脑子一片空白,因为不小心脑补了如果掉下去的人是那个小姑娘……当时他没办法掏出手机叫救护车,因为他手抖得不像话,他被自己的想象吓着了。

——这时候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胡来,因为他没办法接受任何意外后果。

抬起手摘下唇边的烟草,漆黑如墨的深色眼球在眼眶里转动了下,男人微微蹙眉,有些烦躁加茫然地在教室里漫无目的地看了一圈。

最后他的视线固定在作品墙最中央那副《米开朗基罗》石膏素描画像上。

画的不错。

他在心里心不在焉地评价。

目光再扫过,昏暗的教室里,他发现那个《米开朗基罗》素描画右下角签名,龙飞凤舞的好像有个“岁”字……他停顿了下,心想这么巧的么?

微微眯起眼,男人被真正的吸引了注意力,干脆掏出打火机打了火,凑过去仔细看那副画下面的简介——

【石膏素描《米开朗基罗》,绘于2012年6月。

作者:徐酒岁。

作者简介:本校64级毕业生,同年以文化分642分,校考第二优异成绩,由《中央美术学院》录取。】

打火机的火轻摇曳。

“啪”地一声后熄灭。

烟草抵在唇边,星火闪烁之中,白雾腾起。

立在教室最后的男人良久不语,忽然“哼”了一声,似觉荒谬嗤笑出声,修长的指尖扯开衣领,他唇角翘起,露出森白的牙。

第38章 反攻

今年是2019年, 徐井年他们这届高三是71级。

2012年,64级是什么概念呢——

是7年前。

也就是说, 某个披着七中学渣皮的小姑娘, 七年前曾经是十八中的高三生,高考文化分642分, 全国顶尖艺术生聚集的殿堂级院校校考第二……

这么个成绩, 说一句“顶级学霸”也不为过。

而就这样的顶级学霸,前几天还眨着红彤彤的眼睛问他, 老师,我是不是考不上大学了呀?

嗯。

有趣。

黑暗之中, 男人咬着烟屁股, 略微无语——牙齿磨了磨, 就好像被他叼在牙间的是某个小姑娘皙白白嫩的小细脖子,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咬出了血, 咬断了才解气。

抓过手机,薄一昭回到医院, 将恢复了出厂设置的手机还给了李倩。

李倩:“……”

看着自己用了两年眼下被完全清空了所有资料的手机,想到自己失去的自拍和旅游照和存在备忘录里的日记,躺在病床上还插着管子的李倩恨不得再死一次。

一抬头, 却发现站在她床边的男人有些心不在焉。

麻药的药效还没过,浑身抱得和粽子似的李倩眨眨眼,仿佛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烟草气息,她嗓音沙哑, 垂下眼缓缓道:“老师。”

薄一昭低头,面无表情地看她。

“对不起。”她慢吞吞,近乎于一字一顿地说,“还有,谢谢。”

她说的很真诚,眼角还浸出了眼泪。

“……嗯。”盯着那张鼻青脸肿的脸,薄一昭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破天荒地,冲她露出一点笑容,“不用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倩露出一点点困惑的表情——

她并不觉得她这么可能错过高考的一摔能有什么福的。

除非今年的题目难到爆炸。

或者是考场真的爆炸。

然而薄一昭却只是摆摆手,不愿意再解释太多。

男人始终像是在走神惦记什么事儿,短暂的对话之后,就匆匆道别了李倩和其家长,转身离开了医院。

……

薄一昭回家的时候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徐酒岁这个不要脸的小骗子。

没想到他钥匙刚塞进门里,小骗子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伴随着他钥匙刚拧转一圈,隔壁邻居家的门应声打开,伴随着倾泻而出的橙黄色暖光,门缝后面弹出来个毛茸茸的脑袋,她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呵欠:“老师,你回来了?”

薄一昭:“……”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

徐酒岁感觉气氛不太对,揉揉眼睛,发现这会儿站在不远处门边的男人半侧着身看她,眸光锐利,面无情绪,那双漆黑的瞳眸中仿若有寒星,盯着她时……

就像是食肉动物盯着愚蠢的猎物。

徐酒岁:“?”

怎么了?

一个半小时前,这个人把她送回家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又发生了什么?

徐酒岁大脑还没转过弯来,忽然听到对面男人低笑了声,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问:“你怎么还没睡?”

他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淡嘲,并不容易察觉。

“正要睡啊,”也许是困过了,徐酒岁失去了平日里的敏锐,完全不疑有它,只是老老实实回答,“结果听见你上楼开门的声音,就来看看,手机找到了吗,还给李倩了?”

提到手机,男人停顿了下,良久才垂下眼“嗯”了声,言简意赅:“还给她了。”

徐酒岁“哦”了声,认认真真打量了下他的脸,发现其没有要自闭或者一蹶不振的迹象,好像还算平静,稍微放下心来……

正想原地告辞滚去睡觉,这时候却又听见男人叫她的名字。

到了嘴边的“晚安”生生咽了下去,门缝拉开了些,她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