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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象(2)

作者: 雁玄 阅读记录

李恭见黎曙背对着门往露台下看,便问道:“我能坐吗?”

“请。”黎曙转过些头来,保持些客气的抬了一下手。

李恭走到黎曙对面,坐了下来,把拐杖用手扶着立在胸前,说道:“外面又要下雨了,天气真是不好。”

“恭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黎曙没有理会他,平静地问。

照理说,黎曙的父亲是李恭的兄长,黎曙应该管李恭叫一声二叔,但她已经离家多年,和李家已经没有了直接关系,便和旁人一样称呼了尊称。

“有,来向您道喜。”

黎曙扯了扯嘴角,皮肉不和地笑了一下道谢。

“还有这个。”李恭让随从拿出一份红色的请柬放在桌上。

“亲自来送请柬,劳您费心了。”黎曙瞄了一眼请柬,没有动。

“你就不想问是谁要结婚吗?”李恭双手叠在拐杖上,无意识地摸着拇指上的黄玉扳指。

黎曙冷笑了一下,理了理衣服,说道:“能让您亲自送请柬的,除了快要接任的李碌,李家还能有谁有这么大面子?”

李恭笑笑,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你知道,沈敬湖和碌是娃娃亲,自过门起就一直不和。前些日子沈家的面粉厂出事,她悲痛过度卧床不起,出门又淋了雨,高烧了八天没撑过来。他的二房三房都有了孩子不愿和李碌同住。李碌花天酒地地过了好一段时间,没几天前和吴家二小姐好上了,要娶作正房,日子赶得紧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只能由着他。”

“什么日子办?”

“下个月十一。”

黎曙喝了口茶,慢慢地说:“这么急,不过我这里夜上海刚开,还真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事情耽误。”

李恭抿了一下嘴,像是猜到了这个结果,说道:“黎老板,您现在是上海的红人,李家的婚礼,您怎么能缺席呢?”

黎曙没有说话,喝了口茶,把茶杯放下。

李恭顿了顿,拄着拐杖,有些费力地站起了身,说道:“请柬送到了,我也该走了。”李恭说着不等黎曙回应往门口走。

“等等,”李恭闻声停下,转过身来。

黎曙站起身转过来平静地说:“我不会去的,就算是您亲自送的请柬。我说过再不踏入李家,您知道的。”

李恭露出一个早已经料到黎曙会这么说的笑容,说道:“今非昔比,黎夫人。你会来的。”说完便挑了帘子出去了。

黎曙微微凝眉思索着坐回了椅子上。

程煜见李恭走了,便回到露台,坐到黎曙旁边,看见了桌上放着的请柬。

“请柬?李家谁要结婚?”

黎曙没回答,过了一会儿,眯着眼问道:“沈敬湖死了?”

“是,李家人说是染风寒,但有人说是因为沈敬湖不同意和李碌离婚娶吴默涵,在家宴上泼了李碌一杯酒,李碌气不过就把她杀了。”

黎曙轻笑了一下,问道:“你信谁的?”

“李碌心狠手辣世人皆知,杀了沈也不是难事。”

“请柬是李碌的,要和吴默涵结婚。”

程煜看黎曙一直在思虑什么,便问道:“你不想去?”

“不是想不想的事,就算我不在意小报记者的胡编乱造,也不能这么打自己脸。我说过不再踏入李宅半步,就这么去了,岂不是对不起那三个响头?”黎曙想着,有些轻蔑地笑了一声。

第2章

清晨,李慷穿了一身正装往前厅走,正好遇上了三老太太的儿子李孔,也穿着一身深色的长袍马褂。

李慷是李家前大先生、李恭长兄李恒的小儿子,浓眉高鼻桃眼,皮肤晒得黝黑,是在李恒在湖北谈生意时候喝醉了和贴身丫头乱性怀的,李恒本打算回去时候娶她作三太太,但丫头大概是因为害怕,还没回到上海人就不见了。恒先生让人找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抱着一个两岁的孩子来找又一次来到武汉的李恒,自称是那个丫头的五叔,孩子是丫头生的,还带了个旧荷包和几件丫头的衣服,但丫头已经病死了。李恒很高兴还有一个活着的孩子,当时李恒的三太太刚流产小半年,就把李慷给了三太太养。因为一直在外面,没了生母,恒先生又早逝,李慷在家里很不受重视,上大学之前就在码头和工人一起待着,到现在也多年了。

李孔是李恭的亲妹妹李旗的儿子,刚刚大学毕业回来学东西。

“慷哥,你这是要去哪里?”李孔几乎没见过李慷穿长袍,全上海都知道李慷每天都去码头和搬工一起吃饭干活,从来都只穿一个洗不出的白马褂。

“带你去工厂啊,怎么,这身不好?”

“那倒不是,只是没见过你穿长袍,觉得稀罕。”李孔笑着仔细打量了打量慷的衣服,“对了,不是碌哥带我去吗?”

“他昨天去万春楼喝酒了,半夜才回来,还没睡醒,今天我替他。”

李孔“哦”了一声,又突然有些担忧地问:“那恭先生会不会怪罪他?”

李慷笑着拍了拍李孔,说道:“不会的,你只管学你的本事,不用担心!”

随后二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往工厂的方向驶去。

车到工厂时,正好有一批木材到了。

工头指挥着卸货运货,远远地看到车开到了门外,赶紧迎了上来:“慷少爷!孔少爷!”

“辛苦了!”慷笑着回应道。

工头往后两人身后看了看,凑在李慷旁边小心地问了一句:“不是说碌少爷会来吗?”

“碌少爷有事耽搁了,今天我带孔少爷来。”对于工头的恐惧,李慷并不意外。

工头一下子松了口气,挺起了些腰给他们带路往工厂里走。

李孔一直在一旁听着,等他们的话说完了,边走边说:“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问吧!”

“就是你每天在外面灰头土脸的,是在这里和他们搬木材吗?”

李慷听了,低头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溪姐姐没告诉你吗?”

“告诉了,但她说是打架打的,我不信。”

李慷低低地笑了一下,说道:“打架打的……你倒真该跟你姐姐学学这编瞎话的本事!”

李慷说的李溪是三老太太李旗的女儿,比李孔大一岁。

“那是到底在做什么啊?”

“搬货,东西多,灰尘重。”

“不是有搬工吗?您还亲自搬!”

李孔之前其实知道他在码头搬货,只是想借机问问,他只听说了慷在码头待了多年,但到底因为什么一直在码头,别人不说,他也问不出来。

李慷没急着回答,只是笑着,末了说了一句:“有些事不用说那么清,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说话间工头把他们领到一块堆着各色木材的地方,李慷开始逐个讲解。

“工厂的后面,连着就是仓库,货会先运到仓库,再从仓库运到这里加工,所以仓库和工厂是我们李氏木材的心脏。这个是香樟,你闻闻,有香味,上次你不是问为什么三老太太的竹园里有一股香气吗?原因就在这里,她的茶台就是用香樟木做的。这些是檀香,等一会去铺子里还能见到……”

待到从最后一家木刻店出来时,日头已经西斜了。

李慷看了看天,对李孔说:“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福义楼,有些事要办。”

“好。三太太知晓吗?”

“她知道。”

“那好你也早些回,不要让她担心!”

“好。”李慷笑着回答,心里李孔真是个操心的命。

车往李家方向开去,李慷独自往福义楼走。

第3章

“砰”的一声枪响,男人放下了枪,喊了一声:“中了没!”

一个靶场的毛头小子跑过去,看了看,喊道:“中了中了!线断了!”

男人满意地收起枪,转头揉了揉愣在原地的儿子的头。

“父亲,您太厉害了!”十七岁的儿子惊讶得快要破音了,“那么细的一根缝衣服的棉线挂一个纽扣都能打中,您太厉害了!我能看看您用的那把枪吗?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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