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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拢天下,殇曲悠悠(57)

作者: 柒嘻 阅读记录

周航叹道:“时间紧迫,若是快马加鞭昼夜不息,几日便该到了。我等各自筹备罢,南边若有消息,一候之内便能抵京。”

多说无益,三人就此别过。

赵秋生与任明先行离去。

为防引人生疑,往常便是如此,时间错落,且各人绕路而行。

任明在院中追上赵秋生,向他粗粗抱拳行礼,“方才老弟说起的墨竹,我大老粗确实不识,惹几位见笑了。”

任明官拜二品成安侯,爵位世袭,身居高位,非小小京官赵秋生可望项背。赵秋生虚扶起他,浅笑:“如此小事,不值一提,侯爷实在多虑。”

任明憨笑两声,迟疑后道:“方才听老弟说起那墨竹之珍之奇,愚兄甚为好奇,不知那方纸条能否借于我观赏?”

赵秋生不以为意,从袖口中取出那方字条递上,“仁兄请便。”

任明捏在手里,不禁一叹,字条清凉软薄,当真是纸中珍品,他在日头下端视片刻,再讪讪与赵秋生道:“愚兄有个不情之请……既然老弟急于销毁证据,这尚品毁掉不免可惜,老弟可否容许我撕下一截回去细看,这带字部分由你带回销毁?”

赵秋生沉吟后,不甚在意地应下。

纸条一分为二,各自敛起。任明如获至宝,欢喜道别离去。

赵秋生眺望他背影,轻蔑地摇摇头。

·

南下官道上,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为首的是个着玄衫的年轻男子,音容威严,面沉如水。

“少爷。”在他身后紧随一男一女,素衣打扮。男子年岁稍长,女子正值妙龄,开口的是年长男子:“渝州路远,三五日绝难行至……请恕小人多嘴,常日在外奔波,人困马乏是为大忌,我等还是到前头镇甸找处客栈落脚歇息为好。”

“你可还好?”为首的玄衫男子转而问队列中唯一的女子。

女子点头,“自是以您为先,舍命陪君,萧馆人之本分。”说话的便是萧馆掌事之一的萧若霜,而为她敬称之人,赫然是当朝天子。

凌晟点头,吩咐随行其后的男子,“歇脚就不必了,若有乏累者,路旁歇歇后脚赶上便是。”

“少爷!这、”年长的男子惊呼出声。

凌晟松开缰绳,扬起手向后摆了摆,“不必多言,白日里多赶些路才最要紧……若是耽误我的家事,尔等吃罪不起。”

言者淡然,闻者惊心。年长男子从旁住了口,静默紧随。

萧若霜敛目暗暗感叹,如此这般马不停蹄日夜兼程,饶是她出发前暗自命人传了信出去,怕宫主那边也无多时候做准备啊……

唉,行至此处,唯有祈愿消息先到一步吧。

☆、微服(回来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送上迟来的祝福,祝各位新年快乐!

我没有忘记我的坑,只是这篇写起来最费时候,字词都要斟酌,变成不古不现的半白话文……

之后一阵子稍微松了松,最起码不会出现月更了……致歉。

沈姑娘和小将军的并肩作战在下一卷,这一卷即将收尾。

这篇文,也开始走向决战了

萧若霜的信笺如期抵达蜀地,寥寥数言却仿若惊雷般震彻萧馆中人。由信中所述,她们的宫主半月前到此,却是未曾现身,去向不明。

萧馆分散众人寻人踪迹。此时,城外民居,与手下人隔绝的萧宫主尚在病榻缠绵。

“你不许我下地,我何时能恢复?”萧婧依抵住伊墨递来的药碗,与人讨价还价。

“不喝药便不准下地。”眼前这姑娘的顽皮狡黠见得多了,伊墨不得不板起脸督促她何为可何为不可。

可惜萧姑娘偏是吃软不吃硬,向下错错身子就要躺卧。伊墨腾出手拦住她,“下地并非不可,还需时日缓缓。”伊墨怕这姑娘恼,好言相商:“婉姐姐说你再养几日方可大好。”

瞥一眼伊墨另只手里热腾腾的碗,萧婧依没再坚持,“喝便喝罢,不过,我要你搬回来住。”

这姑娘是存心不予配合……伊墨拢起眉,将碗放下,散一口气好言相劝:“景大哥回寨里,大娘独居,家中床铺富余,相比之下,好过你我跻身在此,不得安歇,况且你身子弱,尚需静养……大娘家与此几墙之隔,这厢若有大响动我定不会错失。”

伊墨闲言碎语说了一通,她眼前的娇颜已冷下。

萧婧依揪着被角掀她一眼:“好大娘好大哥还有好姐妹,你到此尚有几时?待他们倒比与我亲近得多……你若不待见我,不如让我离去,免得我劳病之身拖累你们。”萧婧依在伊墨面前向来是小女儿态,眼下当病脑袋昏沉,出口无所顾忌,憋闷的低落积攒到这时,真真是不吐不快了。

“你、”伊墨失语,这丫头在病中竟愈发像稚童小儿了……她憋闷半天吐出一句质疑:“胡言乱语。”

无形之中僵持着。萧婧依半晌等不到那人的温声细语,置气般哼一声弓身兀自去取床角小案上的药碗。

伊墨拦下她动作,取过药碗小心递来。

争执消弭。

萧婧依不声不响接过,举碗饮尽,将空碗送还后,攥着衣袖大咧咧拭去唇角药渍。

她男装来此,随身未带女儿之物,而伊墨,男装混迹军营摔打惯了的,当不得指望。

伊墨笑看她一眼,大抵懂了她的无声控诉,搁下碗,从小案上摸来几颗荔枝,坐在床边细细剥皮。

萧婧依喜好甜食,此地最合她口味的是司马榽出游携带的甘蔗糖。司马榽出游到底所带糖块存量有限,为长久计,伊墨几日前随弟兄进山捕食,寻思着因地制宜,找寻甜味浆果。那日说来也巧,一队人追赶赤狐偶入荔枝林……

一趟下来收获满满,伊墨猎得狐皮有一,兔皮有三,摘取荔枝并其余浆果共半筐。所获毛皮,借唐婉手艺缝制皮帽,赠予唐婉小榽和景大娘,另将完整的赤狐皮制成皮褂留与病弱畏寒的萧婧依,而果实,除却分送给景大娘、唐婉和小榽的,伊墨依唐婉授意,将余下浆果散在西厢案上存放,便于萧婧依用药去苦。

“荔枝性热,多食上火,莫要贪嘴了。”伊墨摊开手,向床头人儿递去白嫩嫩的果肉,如是说着。原本为免萧婧依馋嘴惦记,伊墨将荔枝散在窗前桌案上,只是如此却是不顶事,三两日荔枝没了小半,可见这姑娘偷偷下过地了,或许不止一次。

“果子摆在眼前便是要人吃的,你不许我吃搁在那处勾我做什么?”萧婧依撇嘴,大大方方接过去核的荔枝肉,葱指捏到唇边,点点品味甘软果肉。眉目间坦坦荡荡,半分羞怯都无,她本就是敢作敢当的性子,偷吃几颗荔枝供认不讳算什么。

伊墨无言以对,先行收拾药碗出去。

……

室内灯影昏黄,窗外夜色深重。

“你怎么还不走?”耳边盈满了唐婉或伊墨的好言叮嘱,萧婧依的耐心就此淹没,瞪着眼睛下逐客令。

伊墨张张口,欲言又止,蓦地站起身,叮咛道:“早些休息罢。若有不适吹笛唤我。”

萧婧依点头,手无意摸到枕下的竹笛,将冰凉的竹身握在手中,心底暖意丛生。

几日前她昏迷醒来时,伊墨送与她一支两指长的细小竹笛,作为联络之用。

小竹笛通身润泽,音色轻灵,萧婧依自拿到手后就视为宝物。

收到心上人精心雕刻的礼物,是萧姑娘近日最欢喜之事。而她珍爱的小竹笛更是被藏在枕下,每夜在她手心陪她入睡。

只是萧婧依亦知晓,她珍重爱极之人或事再不会说与谁听,道与他人无益,与伊墨,则不便……她感觉得出,伊墨这几日在她面前慎重得多,若非她在这当口病倒,伊墨怕是会远远避开她不见人。萧婧依遥望在桌案前停顿的人影,不禁失笑,

萧婧依纵使再心怀不甘,到底是清楚的,伊墨不会回应她的心悦,但她的喜欢在心头萦绕太久,同样是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