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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陵少年唯刘询(108)

作者: 宋微子 阅读记录

刘询放下杯,让人传礼乐来。

八佾八列六十四人,男手执盾、戚,女手执雉翟、龠,一举一动仿佛仙人,玉磬,编钟一声一响恍如仙乐。

呼韩邪喝着美酒,吃着佳肴,觉得置身仙境,这感觉平生所未有,心中着实感叹汉朝之强大,富庶,更觉自身就是井底之蛙,宵小之辈,对归顺汉朝是心服口服。

宴会过后,刘询还请呼韩邪一起参观宫中陈列的各种珍宝。呼韩邪一圈看下来是目瞪口呆,那些宝物莫说是见,他想也不曾想过,这世界之大,匈奴和汉朝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自己前三十年竟像是白活了一样。

那旁边的宫娥个个肤白貌美,长裙垂髫,他大着胆子向刘询求说:“蒙陛下不弃,臣乞为汉家之婿,永修两国之好。”

刘询摆手道:“非是朕小气,朕多年前就下旨不再和亲,前日将乌孙公主也接了回来。你我君臣之义不更大于两姓之好?”

呼韩邪跪倒在地,“汉家天恩,臣没齿难忘,愿为天子守边。”

甘露三年二月,呼韩邪单于自请愿留居幕南光禄塞下,遇有紧急,可协助汉朝保护受降城。

刘询遣合发骑一万六千人送单于屯于朔方,居光禄城;并转边谷前后共三万四千斛,以供食用。

郅支单于闻风而逃,从此远遁漠北,再无边患。

呼韩邪走到了朔方境内,远远望见长城像一条长龙,盘伏在大地上,这长城内外再不是汉匈国界了,想到这里他跳下马来,先朝北而拜,扯袖而哭,左右上去拉了半天,他才起身,又向南行了大礼,口中念说:“我日后都吃汉家的粟麦了。”

☆、大结局:杜陵今日重归去

呼韩邪一行人走后,民间传说当今陛下已经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了。

市井之间一问一答,说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的,一个老者说:“我家世代守庙的,这天子刚继位去谒庙我曾远望过一眼,清清秀秀一个少年,这次在建章宫我侄子在仪仗里执礼,说咱们陛下看着还青年呢。这不是真神是什么?你们看我这一个老样,可还能充少壮?”

旁有人帮腔说:“可不是吗?那日见过的人说,单于跟陛下不能比,咱陛下站在那里身上就发光。”

“发光算什么?听说他出行就是风和日丽,他抱恙就天降大雨,人说他站在日头底下连个黑影都不见。”

大家听到这里已经是神神道道了,忽然一阵大风吹过,阴云蔽日,众人抬头望天就见半空中一条黄龙,满长安的人都咋舌不已口里叫天抬头呆脑的看,“快看啊,快看啊,有龙了,黄龙啊!”

百姓齐跪下来朝皇宫方向磕头。

流言向来传得快,不多时宫中也传起来了,说陛下已是长生不老的人,陛下是真龙现世。

刘询听到这话,先只是一笑觉得无聊极了,但细想到长生不老二字,他心中竟也生出恐惧来,他也不知什么缘故,突然觉得心里很空,觉得日子太长久太可怕。

为了顺应天意,以求吉祥,刘询下诏改元黄龙。

黄龙元年春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

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礼赐如初。二月,单于归国。

诏曰:“盖闻上古之治,君臣同心,举措曲直,各得其所。是以上下和洽,海内康平,其德弗可及已。朕既不明,数申诏公卿、大夫务行宽大,顺民所疾苦,将欲配三王之隆,明先帝之德也。今吏或以不禁奸邪为宽大,纵释有罪为不苛,或以酷恶为贤,皆失其中。奉诏宣化如此,岂不谬哉!方今天下少事,徭役省减,兵革不动,而民多贫,盗贼不止,其咎安在?上计簿,具文而已,务为欺谩,以避其课。三公不以为意,朕将何任?诸请诏省卒徒自给者皆止。御史察计簿,疑非实者,按之,使真伪毋相乱。”

三月,有星孛于王良、阁道,入紫宫。

夏四月,诏曰:“举廉吏,诚欲得其真也。吏六百石位大夫,有罪先请,秩禄上通,足以效其贤材,自今以来毋得举。”

民间的老媪出门买了十斤谷,口里念念有词说:“苍天有眼让我也过上太平富足的日子了,我自小从不曾放开肚皮吃饭,临老世道好了,丰衣足食了。”

那家媳妇迎出门来接过东西,老媪问:“大儿人呢?”

媳妇子说:“挑柴去了。”

老媪笑说:“有儿在身边就是好。幸亏这太平世道,不用打仗。“

转眼到了八月下旬,过完了中秋节,刘询越发觉得人生无味。西风吹将起来,吹在人身上已有几分寒意,风吹在庭中,树木萧萧黄叶满地。

登高远眺,衰草连天北雁南飞,刘询深吸了一口气,他生平第一次觉得秋凉侵人,天高寂寥。入夜秋风飒飒,玉露泠泠,一天晓月残星,满耳蛩声雁鸣,刘询觉得偌大的宫殿似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从这夜起,心中就说不希望什么了,只感到夜长梦多,难顾将来。

他一向是个不近医药的人,自记事起少有生病,大家都说“病已,病已”这个名字起得好,护着他呢!只是人生在世刹那无常,他现今心气弱,病气就起了,他一向只当是受风没有放在心上,夜间宫城上鼓转三更,沉闷得作笃笃之声,风声草声落雪之声,更兼窗外映着一两星灯火,那种惨淡不明的光照在榻前让人难眠,不觉天色即将黎明。

刘询自己觉得有点发热,让人端茶来,万周端茶进去,看他脸色就吓了一跳:“陛下脸色不好,要不要请医官来看看。”

刘询喝了茶:“朝后来看吧!”依旧上朝去了。

朝上他坐得高远,群臣倒没瞧出什么来,万周靠得近只见刘询两頬越见得苍白。

下了朝医官号着脉,脸上的神色很沉重,刘询问说:“怎么这病很重吗?”

医官回说:“陛下是内症,不同于外感,却是难调呢!”

刘询坦然道:“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你只对症下药。“

“是。“医官一脸担忧地退下去了。

刘询此时觉得身上都烧起来了,人也支不住,换了衣冠就去睡。一沾枕就昏昏的睡去,睡得正浓的时候,梦到平君穿了一件旧日的衣服,还是姑娘时的打扮,站在他面前笑说:“病已,病已。”

他已知是在做梦了,可这梦境他也不愿醒了,平君就挨着他坐下,握住他的手,怨说:“你怎么不说话?”

刘询才开口道:“我怕我一开口,你就不见了。”

平君温婉道:“我在南园呢,怎么会不见呢。你好好睡吧,我在边上陪你。”

刘询想抱一抱她 ,可是一搂近就觉得一阵空虚,睁开眼窗外已经是阴黯黯的天色。他长叹了一声气,半晌无言,只觉头上身上全是汗。

不知又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梦里来来往往的好多人,一个红裙女子推门进来,叫了一声:“病已。”

他看着眼熟却又不认识,那女子慈祥的望着他,眼中含泪,“病已,我的好孩子。”说着又哭着跑了出去,他想那会是谁呢?这时袭缨穿得碧衫进来,还是一副气嘟嘟的样子,他问:“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事儿生气呢?”

袭缨哀怨道:“陛下怎么病了?你都病了谁还照顾我呢?”

刘询笑了:“我就是病了也还能照顾你的。”

袭缨又问:“方才那位就是母亲,你看我俩个生得不像吧?”

刘询听得莫名其妙,“母亲?谁的母亲?”

“陛下的母亲啊!”

刘询听到这里,起身就要去追,出了门只见霍成君手中拿着个竹蜻蜓站在檐下,他待开口说些什么,霍成君看着他只是笑。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还欲去寻母亲,不想张彭祖不知从哪里过来扯住他不放,还是嬉皮笑脸地叫:“病已,好病已。”他一急就又醒了。

眼前的妻妾儿女都在,他手一摸额全是汗,宫人上前替他擦了擦汗,他问:“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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