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日久见人心(13)

作者: 二攸 阅读记录

傅文博汇报完就开始骂街:“你说说你们俩可真行。一个那时候问他来不来参加同学聚会,一个这时候问你来没来校庆,你们是存心给我塞狗粮吃是吧?”

裴令新说:“你又不是单身狗,塞你狗粮吃有什么意思。”

傅文博“呸”一声,觉得这俩烦人精真是从高中开始就本性难移。

裴令新得了消息,利用完便开始赶人了:“你不去找你女朋友,还在这杵着干吗?我要去接我男朋友了。”

傅文博女朋友是下一届的学妹,先去了办公室看望高中时的老师。傅文博听这话又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手机消息,将开始的那一脚踹回去,挥了挥手道:“你滚吧,我去找我女票了!”

谢静仁到校门口的时候,正看到裴令新一个人伫立在一旁,身形挺拔,漫不经心地插着兜,发丝被吹起又落下,整个人都是一份大型的随意。明明还是枫叶的季节,他却觉得四周都吹起了春风。

裴令新也看到他了,踱步向他走来。谢静仁莫名有些怕,怕对方骂自己,又怕对方不理睬自己。

直到裴令新在他面前站定,他终于开口问道:“傅文博呢?”

“找他女朋友了。”裴令新答,继而又问,“正好午饭时间,去吃饭吗?”

谢静仁点点头,糯糯答了声:“好。”

他们在对面的美食街随便找了一家店进去,里面人不多不少,大多都是学生。他们找了位子坐下,各自点了餐,相安无事吃完。

结账时,裴令新拿了手机准备起身,被谢静仁一把按住了手腕,他说:“我去结吧,我请你。”

裴令新睨了他一眼,却也没同意他的提议,而是转身问旁边桌的学生:“同学,有带计算器吗?能借借不?”

那学生点了点头,看裴令新人模人样便没疑心,从书包里拿出了计算器递给他。

裴令新按了键,望向谢静仁。

谢静仁轻道:“一。”

下一秒裴令新按下等号键,然后将显示了“1”的屏幕反转过来给他看,说:“付钱吧,你输了。”

谢静仁心道:是啊,我早就输了。

无论是结账还是一直以来的感情。

如对方所说,他早就在高中时将自己的一颗心输了个彻彻底底,实则从未赎回过。

吃过饭后回了学校,操场上布满了各班负责的小摊位,吃食饮品一应俱全,还有一些班级独自设计的小玩意儿。负责的人摆着摊,不负责的人到处乱串。另一片运动场上到处是打篮球的青春身影。

他们一同先去摊位里逛了一圈,没什么好看的又出来,紧接着闲逛到了操场附近的音乐楼底,裴令新问他:“进去看看吗?”

谢静仁点点头,他还记得之前在公众号上看到钢琴房装修过了的消息,刚想开口,裴令新倒是又占了先机:“去钢琴房看看吧。”

他突然开始变得被动,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裴令新后方。音乐楼里没什么人,只有一楼的一两间钢琴房里传来阵阵乐声。裴令新随便找了间便进去,谢静仁跟着进房后随手带上了门。

并没有变化多少——同样逼仄的小房间,此时进了两人都有些稍显拥挤。拖出钢琴凳都几乎能碰到后面的墙。窗户并没有全般挡住户外的喧闹声,却已经比外面的熙攘静了许多。

裴令新在那钢琴凳上坐下,谢静仁背抵着门,一只手背在身后抠着指甲边的倒刺。

他酝酿了许久才终于开口:“我……”

“我给你弹首曲子吧。”裴令新陡然打断他。

谢静仁怔愣住,随即木讷地道了声:“好。”

裴令新将琴盖掀起,双手搁置在黑白键上。

他的手指修长,骨骼分明,谢静仁与他十指交握时特别喜欢按在他的掌指关节处。

指节微动,他开始弹奏。十指行云流水般地在黑白键上跳动,开始的数十个音都是轻缓的,渐渐又变得轻快起来。

像一汩清泉淌过了他的心河。

他倏然觉得熟悉起来。

是一节下了雨的体育课。

室内体育馆与音乐楼相连,他们在室内篮球场打球打累了,摊在了一旁。裴令新突然提议:“哎,离下课还有点时间,去音乐楼转转?”

谢静仁一个打挺:“行啊!”

他们走过连接走廊到了音乐楼,这里的钢琴房上课时间都是开放的,他们随便找了间没人的便进去。

他们并排坐到钢琴前,裴令新问:“你有什么想听的吗?我都能弹。”

谢静仁说:“我不懂钢琴曲,你随便弹呗。”

裴令新闻言窃笑了一声,随即双手摆上琴键。他的弹奏就和他人一样,透着柔,又好似带着蜜。琴曲的节奏由缓加快,跳动的手指仿佛描绘着他的雀跃。

行至最轻快处,他侧过头与谢静仁四目相对,嘴角微勾,展露了一个让谢静仁一直将其与那勺白月光一同深存心底的微笑。

一曲毕,谢静仁在一旁“啪啪啪”地把手掌拍得通红。他啧叹道:“天呐,我要是个妹子现在当场就嫁给你。”

那大约是裴令新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紧张到想吐,也许曾经钢琴考级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液,缓声道:“不是妹子也可以嫁给我。”

闻言,谢静仁眼神忽然飘忽不定起来,一颗心跳得咚咚响。他感觉对方好像正盯着他,却不敢再去回视。眼前是裴令新在白键的背景下修长好看的右手,左边是隔着两层校服袖管都好似抵挡不住的炙热气息。他像是被灼了,只能将视线移向右边,抿了抿唇道:“谁…谁要嫁给你啊!”

门外恰好下课铃响,他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狭窄的房间。

正在弹奏的琴声在轻快处骤然停止。

因为谢静仁突然坐在了旁边,挡住了右手前进的路线。

“裴令新。”他唤道。

“裴令新。”似是觉得不够。

“裴令新。”他想喊他。

裴令新一一轻声应着。他不再弹奏,将把手置回膝上,微微偏了头,也不去问对方为何在此时唤他,直到右手被谢静仁轻轻握住。

谢静仁握着,又将五指插入他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裴令新。”

“我嫁给你好不好。”

手上交握的力量瞬时一紧。裴令新音调都变了:“嗯?”

谢静仁重复道:“我嫁给你好不好。”

“我嫁……”

终于,谢静仁意识到了对方似乎是在戏弄他,因为那嘴角的弧度越翘越高,那声憋在喉咙里的笑声都快抑制不住了!

他心里一羞一气,想去抽出左手,却被对方更加用力地攥紧。裴令新总算是不再忍耐地轻笑出声,笑了又停不下来,成了放肆又恣意的大笑。

谢静仁恼羞成怒,只得按着人靠上去堵住那张满溢嘲弄的嘴。裴令新终于噤了声,迎着对方的主动,接受着对方伸进来的软舌。他含着噙着,吮吸着汲取着,笑声全部被替代成了搅缠的口水渍渍。

他侧了身,使着狠劲将对方揉按在自己怀里。听了他的曲,牵了他的手,那这辈子都不允许再成为别人的人。

谢静仁被他亲吻得使不上力,最后一丝空气都像是要被抽干。他忽然对如何处置自己的右手感到无措,想要去攀对方的臂膀,却磕到了一旁的琴键。

钢琴好似成了见证人,为他们敲了一道钟鸣。

终于依依不舍分开,谢静仁靠在裴令新颈窝。他拼命吸收着新鲜空气,喘得急切,却还记得要算账:“你算计我。”

“刚才我来的路上傅文博又打了电话,他说你在回来前就打听了我的工作,还问了同学聚会我去不去,还找他狼狈为奸!”

裴令新轻笑一声:“你靠实力拿的惩罚机会,找我我还委屈呢。”

谢静仁又质问:“那那天你是不是故意送我回家!”

裴令新道:“是你邀请我上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