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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她貌美如花(55)+番外

作者: 九月西风 阅读记录

眯眼一望,一个穿着旧式华服,官老爷打扮般的中年男子面色铁青,正与另一位狐脸的尖嘴青年争吵不休。

生意上的纠纷实属平常事,她却不知为何心下一怔,叫停了身后缓缓前行的整队车马。

陆晔不解:“怎么了?”

“我去问两句,马上回来。”

顾念跃下马背,细步走来,惊得那两人身子都是一抖。

狐脸男子人如其面,满面堆笑,狡黠的模样让她极为不适。

“这位大人,小的这儿方才闹出了点事,挡了您的路,实在对不住啊!”

说完,还向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表现得满是诚意。

“无妨。”顾念委婉摆手,看向那满头淌汗的官老爷,“我对这位老爷有些眼缘,特来一问,敢问您贵姓?”

身宽体胖的老爷虽不知这面具女子究竟是谁,但看这一套华贵美服和阵势颇大的陆家车马队,赶忙抹了把汗,礼貌回道:“鄙人叶氏叶宽。”

她身子微微一颤。

叶氏叶宽?!那不是叶家的家主,外加叶允她爸吗!

脑海中一浮现出叶允咬牙切齿的发狠样子,顾念就不由觉得头疼,她可不想再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了!

心底升上不好的预感,她只想转身逃离,但出于礼数,还是勉强留下,问了一句:“那看样子,叶老爷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这……”叶宽为难地垂下眼皮,他脸上长满横肉,一耷拉下来,就像是层层猪皮粘在了一起,十分难看。

但这猪皮没什么油光,看来叶老爷近来过得并不好。

他心虚地干笑两声,“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小姐您身子金贵,还是快些回车队中去吧!”

叶宽怯懦萎缩,横肉满面的样子,叫她看了又可笑又疑惑——叶家可非吴家那类势小的家族,一家之主怎会是如此一番模样?

顾念带着这分猜疑重新归队,随着车马一道回到了她思念已久的陆府小宅中去。

而她所疑问不解的这件事,陆晔听了更觉古怪,暗中命人调查方才得知真相。

这三年,叶家家主叶宽竟突然沉迷赌牌,把祖业留下来的家产亏得精精光。然而祸不单行,叶家在金城里的铺子也运转不顺,倒的倒关的关,让叶家一夜之间沦为了最贫穷的士族之一。

迫于生计,叶宽只得像以前那样开几间铺子勉强养活一家老小,可这繁华大道上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烟火不断,偏偏只有他开的铺子无人光顾。

很快,叶宽连租金税金都要交不起了,被强制收回了这几间店铺。

那日顾念路过,正巧就撞见叶宽的最后一间铺子被收回。

周围过路者中非但没人同情他,还笑他霉了人家大好的招牌,理应罪加一等。

叶家倒了?

顾念简直不敢相信,竟会有士族会穷到这个地步?

然而再一查,他们便更惊讶了。

受难的士族不止叶家一家——他们出征的三年,金国有大大小小十一户士族家族落难,他们营办的数百家店铺也关门大吉,只得靠关系相近的士族家长资助过活。

而他们落难的理由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皆非三太子一派的人。

顾念捧着密信来回翻阅,神色迟滞,心下却早已卷起千层浪。

她不在的三年,金国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五十二章

如此肆意妄为的党派之争, 仿佛将本该暗中进行的夺娣之争搬上台面,

顾念正为这消息震惊徘徊时, 另一头的陆晔也陷入了苦境。

三年的劳累结束过后,非但没有休息的闲暇, 挤压的大量书函几乎要将他宽敞的房间填满。

陆晔眉头紧皱,久久伏于案前,不曾有过一刻放松。

静室一角,满眼忧虑的陆夫人攥着一块手巾,一次次拭去额上流下的汗水。大半天后,她终还是按捺不住忧心,开口问道:“儿啊, 你都一整夜未睡了,那书函之前堆了好久了,又不急, 还是快来休憩会儿吧!”

闻言,陆晔不禁面对厚厚一沓书函扶额叹气, 反问道:“父亲为何不来处理?”

他眼窝发青, 气色相当糟了。

陆夫人身子一颤, 眼眸微睁,又很快垂下,缓缓道:“你也知道, 你父亲他病了很久了……”

陆老爷性格古怪,曾害陆晔吃过不少亏,可他终归还是他的父亲, 是他的骨肉血亲。此话一出,惊得陆晔拍案而起,赶到陆夫人的身旁:“父亲他怎么了!”

“哎哟,你可别吓我了……”陆夫人脚步虚浮,遭他这样一问,险些跌到地上,被陆晔赶忙扶起,重新搀回了床边。

坐下后,她抚着心口道: “你父亲他……他,哎!大夫说是心里出了问题,我也不懂,但就是跟我一样,年纪大了,身子虚了啊……”

一边说着,陆夫人还摇了摇头,不知这举动让陆晔更加担心了。

近看才发现,陆夫人是真的老了——陆晔离家的这三年出了不少事,她精神低落,体虚身乏,总是吃不进咽不下,败没了身子。如今她两眼又向内深深凹去,老态毕露,却仍维持着天生的那副贵气端庄,并不显得狼狈。

陆晔怔楞:仅仅三年,就会让一个人老去这么多吗?

他既是万分心疼日渐衰老的母亲,但更无法对不知下落的父亲放心,急忙问道:“父亲他人现在在哪里?”

“这不给人送银票去了吗?”陆夫人轻轻抬手,示意他不要急。

陆晔不解:“为何要送银票?是送给谁的?”

陆夫人饶有闲心地为他掰起了手指:“可多了,那叶家,林家,还有那龚家……”

她一个个报出名号的,全都是这三年散尽家财的那些悲惨士族。

完完整整地听到了那十一个姓氏之后,陆晔苦笑道:“……难道这些人全都需要我们救济?”

十一个士族大家,又谁都不愿过穷苦日子,得花多少钱去救济啊!

陆夫人不以为然:“是啊,都是亲近的人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都是应该的。况且,别家的老爷都去救济,我们要是吝惜钱财,岂不是丢了陆家的脸了,儿啊,将来若是有个万一,轮到你主持陆家了,这些该尽的情和礼决不可怠慢呐……”

为了安抚母亲,陆晔肯定是点了点头,可他心下却迟疑不定。

他母亲本就生在士族大家,自幼貌美聪颖,是一位标准的大家闺秀。若强要论及缺陷,便是她自幼便不知柴米贵——当然,几乎所有士族出身的子女都是如此。

但陆晔不同——沙场不分草民权贵,所以他多年来没有少接触底层出身的穷苦士兵,也对他们的生活有着一定了解。

那些家族因散财而败,却又要他们散财去救,这是什么道理?

陆晔有一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

所以在整理完书函并一一回复后,他顾不得休息,夺门而出,向着后花园的位置大步而去。

他想起母亲临睡前对他说的:“儿啊,陆家现在,可就都要靠你了……”

那时陆晔忽觉喉间干哑无力,并未回答,只是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母亲身上盖着的被褥,安抚她紧绷的精神。

陆夫人原本已经靠枕浅浅睡下,但响动声一起,又立刻惊醒,带着满额冷汗从榻上撑起。

她的心悸源于三年以前,她丈夫的军籍被宣布撤下时的那股强烈的不安……

士族的俸禄有将近一半都是源于这些挂着名头的虚职闲职,才能让他们即便足不出户,也能享尽荣华富贵的酒肉生活,这本该是他们士族独有的特权,如今却被一道圣旨撤下,实在荒谬!

很快就有传闻称:鼓动圣上的,正是与他接触最为频繁的亲信秦墨之——一个文官!一个外族人!

所有士族都恨他,预言长此以往,他必会祸国乱政,为一国之患。

可谁有能耐管得了秦墨之?虚职挂名的俸禄被取消后,他们士族权力骤缩,生活也愈来愈难过了——虽然酒池肉林仍绰绰有余,但人性贪婪,见到十分富裕的生活退为七分富裕,不禁会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