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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她貌美如花(31)+番外

作者: 九月西风 阅读记录

她躬身道了一句:“多谢朱大人!”

说完,顾念便掀起帘子,扯着披风朝马棚奔去。

营帘被拉开的一瞬间,也让营外寒冷的西风钻了空子,呼呼地就往营里吹来,将艰难积蓄下来的温暖吹散而尽。

枕头面上本就不平整,遭了这一吹,其上立着的观音像立刻直直倒了下去。见状,老军师忙将它又扶了起来,小心地吹了吹上面无形的细灰。

前后翻了翻观音像,朱盛看它未粘上尘灰,才展颜松眉,哀哀一叹。

“后来我到了战场,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士兵,都死了满地。我才发觉,一路数过的人头,都不知是敌是我……”

他双眼紧闭,一张老脸耷拉下去,嘴里咕哝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观音静静地听着,自然是不作声。

*

这一晚,夜巡的人员尤其密集,周围的营帐中也都静得可怕,丝毫没了昨日在篝火边打架的热闹样子。

顾念尽力绕开人多的大路,凭着朱盛给她的将军令顺利通过了夜巡的检查,才总算到了大营边上的简易马棚处。

有了将军令,一切阻碍都比料想中的要轻松得多——只要手握此令,军中还有何人敢拦她?

她摇醒了马夫,指向昏暗熏臭的马棚一角,“要那匹白马。”

“好,好嘞,大人您等等嘿。”

被半夜叫醒的马夫,一睁眼就看着那块黑金色的令牌在眼前晃悠,活活把他吓了个半死,赶紧起身办事去了。

他又有些狐疑地瞧了一眼这位身形瘦弱的陌生公子,“时候不早了,大人要这马……是要去做什么呢?将军有吩咐,今晚是不能出营的。”

军中鲜少有这样瘦弱的男子,还穿着古怪,只露出半张脸来,实在不能怪他多疑!

顾念刚想找借口解释,却又心思一转,压着嗓子道:“上头的事,莫问。”

马夫听了,立刻被唬得老实了,赶忙就为她牵出了那匹宝马来,哪里再敢出声多问。

少女握住披风的手微微松开,飞身跃上了马背,便朝着峡谷的位置飞驰而去。

衣袂舞起,一道倩影略过眼帘,叫身后的马夫疑惑地揉了揉眼睛。

这位大人的身影为何如此像一位……女子?

*

白月当空,荒漠无垠。

铁蹄踏黄沙,掀起千层浪。

不用近身,顾念便可感受到那股远远传来的肃杀之气。凌冽无情,还带着鲜血的腥苦味。

猎猎西风席卷而来,极大地消磨了她的体力。四下一望,平原大漠寸草不生,似乎生来就是一片死地。

黄沙之上,一匹奔腾的白马载着一位扬鞭的少女,向着那杀气最为沉重的战场中心奔去。

为了不被冷风吹裂了肌肤,顾念将身子埋在了马背之后。她微微侧身,抬眼望向大漠的边际,映入目中的便是漫天沙尘,与沙尘之中的金戈残影。

顾念抽出一只手将耳朵捂上——马蹄之声未停,反倒是愈来愈响,震耳欲聋了,想来陆晔和那位老伯带的队是已经诱出了敌军。

她心里真是后悔极了:就不该睡什么觉!早早地溜出来观战该多好!

好在她挑马的眼光不差,这匹雪白的马儿的脚程竟是能与飞鸷相比较,很快便载着他来到了弓箭手所埋伏的土坡附近。

那坡上震耳欲聋的震彻声盖过了所有细碎的响动,让藏身于附近的弓箭队并没能发现此处悄悄靠近的一人一马。

顾念悄悄将马儿拴在了坡下的一块巨石上,自己则披着漆黑的披风悄悄躲在一处背坡,悄悄向着坡上探头张望,想从被追击的队伍中找到陆晔的身影。

她都没见过陆晔打仗呢!从前原主上不了战场,就只能在陆府里等着那少年乘胜归来的战报寄来,甚至连陆晔身披玄甲舞棒弄枪的模样都未见过几回,实在是可惜了。

然而,当顾念真正爬上土坡的一瞬间时,她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

战报上的白纸黑字,同人血相比,总不是一个颜色的。

——人血的颜色,该是此时此刻,溅落在她脸上的这一抹红才对。

一个骑兵就在她眼前被砍断了手臂,从马背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沉闷一声响起,他的后脑勺狠狠砸在了坚硬的沙地上,竟是在一瞬之间死透了。

腥臭的鲜血从断肢一端溅出,顾念微微皱眉,觉着脸上忽然一热。

她颤手伸出,轻轻触了触脸颊,果真染下一滴温热的液体来。

执剑杀人的男子骑着一匹棕毛的烈马,烈风呼啸,青丝狂荡。一对剑眉星眸,一眼便瞧见了冒出半个脑袋来的少女。

只一瞬的对视,便叫顾念向后一退,险些从坡口滚下。

她额间渗出几滴冷汗来。

人……是他杀的?

面孔半遮的男子淡然落目,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乌眸隐隐划过一道厉色,像极了那崖边高呼的狼王。

“也真是……缘分不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脱发好严重,屏幕前才敲了一会儿字= =回过头发现满地是头发……而且不止我,室友也在疯狂脱发,好奇怪??

第二十九章

顾念动作一滞, 后背渗出丝丝冷汗,竟是惊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马背之上, 一位男子墨发飞散半遮面,黝黑的衣袍轻舞, 将这簌簌寒风衬得足够凄冷。

秦墨之剑上滴着血,在坚硬的沙地上落得‘啪嗒’直响,叫人听得心里发毛。

顾念喉里梗了梗。

这还哪像是什么执笔挥墨的文官?这分明是……

“玉还在吗?”

秦墨之倏然开口,语调平常,似乎是在说一件家常事般。

“……在。”顾念指了指心口处。

“嗯,你……”

“那里有什么吗?”

一声熟悉的胡腔响起,打断了秦墨之未说出口的话, 也吓得顾念立刻缩回了坡下,活像只受惊的小老鼠,再不敢再冒出头来。

元戚的一头乱发浓密得很, 在这寒风下倒是起了保暖的作用。他跨在黑马背上,一手扛着一把锋利的快刀, 一手拎着一颗滴血的人头, 浑身都透着一股可怖的杀气。

“……没什么。”

男子摇了摇头, 剑锋一甩,鲜血便都整齐地飞溅而落。

秦墨之收剑回鞘,作势要离开了。

听着他们二人似乎是要离开了, 藏在坡下的顾念悄悄松了口气。

元戚狐疑地瞧了他一眼,藏在浓发之后的双目倏地一动,大吼出声:“慢着!”

“元大人, 还有何事?”秦墨之轻轻挑眉,神色略带不满,“若再不走,让那些巡逻兵回去通风报信了,恐怕有所不妥吧?”

顾念紧紧靠着坡壁,不敢动弹分毫。

元戚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伸长脖子用力嗅了嗅冰冷的空气,指着坡底下,缓缓吐出三个字:“活东西。”

听闻此言,秦墨之也丝毫不露破绽,眯眼问道:“活东西?元大人指什么?”

“伏兵。”

元戚从前是在山里做山匪头头的,对活物的气味十分敏锐,他狼狗似地嗅了两下,便将扛在肩上的大刀取下,使劲往坡下望不见的暗处捅去。

顾念忽地跌坐在地上,一抬眼便瞧见了头上离自己仅一寸之远的刀锋,立刻将脖子也颤颤缩了回去。

还好她命大,正巧绊到了土块上的小凸起,才逃过一劫……

秦墨之冷眼相对,道:“元大人,下面要是没东西,就快些走吧。”

“哼。”元戚扫了眼空空荡荡的坡下,冷哼一声,把手里的人头甩了下去。

人头落地,自然是一声闷响,而这声闷响险些没把顾念的魂都吓没了。

余光一瞥,那黑漆漆的圆东西就在自己眼前滚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空洞的眼窝,盛满了死者的气息。

她不敢再多看,只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不泄出一点声音来。

元戚重新骑上马,狠狠踢了一脚马肚子,惊得那匹烈马朝天一吼,快步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