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gt-six(3)
回到51层,危渊收到了这个月的课程安排。
中心开设了一些专门针对omega的通识课程,普及一些必要的日常生理知识。课程不多,危渊仔细看了看名字,几乎每一个课程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服务。
因为我们是您的仆人和使女…
在教导室里念诵的祷文出现在耳边。
“拉结说,有吾的使女辟拉在这里,你可以与她同房,使她生子在我膝下,我便靠她也得孩子。”
一股厌恶挟着烦躁从心底涨起,危渊关闭了课表通知,打开音乐,缩在卧室的大飘窗里,隔着玻璃凝视着窗外毫无变化的云雾。
一天的报道流程带来的疲惫粘上了他的眼皮。为了迁入中心这件事,危渊已经失眠了好几天。
Lately I've been losing sleep, dreaming about the things that we could be...
玻璃外的混沌云雾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黑影,缓缓地朝着窗内靠近,仿佛是个浅淡的人影。
人影走到窗户面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在凝视飘窗上裹着被子陷入昏睡的人。
半晌,它伸出一只手贴上玻璃,轻轻摩挲了片刻后,五个指尖穿过了钢化玻璃…
第二天的体检十分简单,一抽一扫,抽血加绿光扫描,五分钟一个,赶鸭子似的解决了。
麻烦的是心理测评。
为了保证omega没有精神疾病和心理问题,也为了之后匹配alpha而生成的性格档案,这个测评的被测者甚至要戴着一个类似测谎仪的东西。
此时危渊戴着仪器,坐在分配到的心理医生面前。
“你好。”医生放下手中的大叠资料,抬头看了一眼危渊,“你叫什么名字,自我介绍一下。”
“危险的危,深渊的渊。”
危渊看了一眼医生胸前的铭牌,康拉德.哈里森,棕发蓝瞳,金丝眼镜,法令纹较深,看起来年龄在五十到六十岁之间。
“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听歌看书画画。”
“嗯,这个问卷填写一下。”
“……”危渊接过一张纸,原来心理测评就是来做这种莫名其妙的问卷的吗?点击测一测你什么时候会结婚?
问卷只有三十来道题都是选择题,危渊一道一道选下来,封闭的测评室里只有笔尖勾画的沙沙声。
很快危渊完成了问卷,递给了医生。
那医生浏览了一遍,又看了一眼桌上电脑的显示屏,盯着危渊的眼睛开口了,“第十三道,关于omega分配制度是否有意见,你选了没有,你在撒谎。”
那人的语调低沉平稳,却透露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压迫感,仿佛一个权威在叙述一个简单事实――事实上,他确实是。
可他的眼神,却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批判意味,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谴责。
危渊很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医生会有这种操作,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对我的态度就将是我给你的脸色,危渊就是一面镜子。
前台的beta小姐对他微笑,他就会回以同样温和的微笑。
遇刚则刚,遇柔则柔。
而这个医生,危渊说不清是一种是什么感觉,但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很不喜欢他,而且他很不尊重自己。
“你扫了两眼,两张嘴皮子一碰,我就成说谎了。证据呢?”危渊往椅子背一靠,双手抱在胸前,直视医生的目光。
“你头上的测谎仪显示,在这一题出现了不正常的数据,而我相信数据。”
“说不定是因为在做这一题的时候,我开小差了。”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危渊翘起了二郎腿,“中午吃什么。”
医生没有说话,目光透过冰冷的玻璃镜片直勾勾地盯住危渊。而危渊感到愈发烦躁,其实他很不喜欢与人对视,尤其是被人盯着看。
“就算我说谎了,又怎么样?”危渊沉不住气,先开了口,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愚蠢的测评然后远离这个他不喜欢的医生。
“你有什么意见。”
“心理测评应该换一个看起来心理正常一点的测评医生。”
“你觉得omega有选择生育的权力,不该被分配,成为生育机器。”
危渊沉默了一会儿,“没错。”
这次却轮到医生不说话了,他把目光移到显示屏上,看了半晌。
“这种想法,应该被消灭…”
像是在自言自语,医生盯着显示器喃喃地说。接着输入了什么东西,转头对危渊说:“你可以离开了。”
危渊听到了那句话,张了张嘴想怼回去,又实在是不想和这个人再说一句话,就迅速站起身并翻了个白眼,推门而去。
“怎么了?那医生不会性骚扰你了吧?”早就结束了测评等在门外的乔安娜看到危渊面色古怪,一脸担忧地凑了上去。
“我……”危渊一时语塞,那人是真的莫名其妙,这事儿也是莫名其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那医生有点,”危渊顿了顿,翻了个白眼,“很有点奇葩,说不清楚,我很不喜欢这种人。”
“啊…”乔安娜想了想,“没性骚扰你就好。我那个测评医生人可好了,笑眯眯的,长的还好看。”
拉倒,那人看起来就像是某方面冷淡或者某方面起不来的那种人,危渊腹诽。
“唉别想了,让奇葩在奇葩坑里慢慢腐朽吧。”乔安娜挽上危渊的手臂,拖着他向前走,甚至还有点兴高采烈。
再一问才知道她早上一起来就订了一份豪华榴莲披萨套餐,回去就开吃。
危渊被急着回去大快朵颐的“乔安娜么能吃”拖着向前快走,感觉像是在被哈士奇遛。而心里的不痛快也稍稍好一点了――他也无法拒绝榴莲这种快乐源泉。
就在被乔安娜拉雪橇的时候,他无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广场的左侧。
这一眼,正好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在危渊的左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整套深黑西装的高大男人,打扮得很正式,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会议或者晚会的样子。
人帅腿长啊,危渊心里暗叹,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人有点像…黑社会的,明明长得很帅,脸也不凶,但就是这样绷着一张扑克脸站在那儿给人一种危险勿近的压迫感。
更令危渊头皮发麻的是那人也在盯着他看,就好像在森林行走一抬头突然与一头狼确认过眼神一样。
和那人对视压力太大,颜控属性向怂的天性屈服,危渊看了不到两秒就立马把头转了过去,坐在雪橇上溜走了。
让人感觉不舒服,长的帅也没用,危渊定论。
作者有话要说:S表示舒服是一定会舒服的,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普罗米修斯III
“我哔——”卧室传来一声巨大的摔门声,伴随着一串不堪入耳的怒骂声。
在厨房制作蛋糕的乔安娜被吓得不轻,搅拌器脱手,面浆飞溅得到处都是。
她关闭电源赶紧走到危渊的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敲门。
这件事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完成体检和心理测评之后,危渊在当天下午收到了自己的档案。危渊绞尽脑汁在“个人择偶意愿”那一张纸上写了一句尊重omega后,对着档案坐了很久,快到截止时间才点击确认提交。
点击确认的那一刻,危渊感觉自己终于还是成了一个被放在网上公开销售的生育器官,各种资料数据就像明码标价。那张证件照里的人,甚至有些陌生,一张清秀的脸上生了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微微向上勾起的眼角,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他还记得拍这张登记照时,摄影师拼命让他笑一笑,等他艰难地摆出一个笑脸,摄影师一抹脸,放弃了,让他还是别笑了。
他也很爱笑,但是在这张照片上笑不出来。
一般投档后,omega就负责等待系统和中心为自己匹配符合条件的alpha,然后开始尴尬的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