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打入大理寺内部的女刺客(37)+番外

作者: 洗猫匠人 阅读记录

桫椤忽然笑了出来,边笑边流出了苦涩的眼泪,“为什么,我要排在猫和鹰的后面,吴颍庵,你赶紧起来给我解释清楚!”

第三十五章 周英3

大理寺自被夜袭之后,死伤惨重,官署内的草木被焚毁殆尽,大理寺少卿躺在床上迟迟不能醒来。

桫椤的医理全都是在皇城司学习的,师父彭侯善于医治各种疑难顽疾,甚至对于大夫无能为了病入脏器的病人,能以利刃开胸切除病灶。

花齐生陪桫椤来到狱中,想求得一个救人之法。

桫椤百般哀求之下,那冷冰冰的中年男子终于想出了一个惊异世人的医治之法。

“吴颍庵被我一剑割入腹中,而后鲜血喷涌,若是旁人,此刻怕是已然毙命,吴颍庵一息尚存,想来也是意志胜于常人。只不过,肉身躯体,遵循天道伦常,吴颍庵元气大伤,若不能以外力补救,也是等死罢了。果然活过名来,三年五年,苟延残喘,也是做下病根,只留半条命罢了。”

“师父,皇城司昔日作恶多端,临安城的百姓对我们闻风丧胆,当今圣上对这只黑夜中的队伍也是忌惮已久,如今你们被抓起来,在大理寺天狱之中,暂得活命,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只怕跟着你来的那些师门同仁都命不久矣。吴颍庵对这些从小被贩卖,生死不由己的刺客向来心存怜悯,如今你救他,也是救皇城司的众多同仁。”

桫椤见师父长长叹了口气,方对他道:“若要救人,只怕先要杀人,做得吗?”

“此话怎讲?”

“你去寻那七个月大的牝牛,割破牛喉部的血管,一定要在牝牛倒地的三个时辰之内,找一个活人来,割破腕上命脉,再挑出吴大人的血筋,用牛血管将活人的血,导进吴大人的体内。”

“这可是胡说了,你用那活人的血来救吴颍庵,那活人还留得命吗?吴颍庵知道了也绝迹不会答应。”花齐生心生寒意,想拉着桫椤离开,却见桫椤低下头来沉沉思索。

彭侯轻蔑一笑,“皇城司做事,但求结果,不问手段,为了救一个人,杀上一百个人又如何,你们来求问我救人之法,如今却又来质疑,快些退下吧。”

花齐生怒气横生,冲上前去揪住他前襟怒道:“我就把你宰了来给老吴续命,人的性命在你们这群魔鬼眼里真的这么轻贱吗,不要把杀人说得像吹一阵风一样。”

男人甩开花齐生,发出一阵刺骨的沙哑的笑声,“这世上,能精细地用此法输血救人,再将血管逢回肉体的,除了我彭侯,再无第二个人。”

“我血多,便放给他一些也死不了。”桫椤忽然下定决心,“花相公,你去寻一头七个月大的牝牛,我替师父准备帮吴大哥输血。”

花齐生尚未开头,彭侯倒是啧啧叹气,“桫椤,你把血给他,说不定你会死,而他,依我看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依我看,从这牢里头找个死囚……”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他不会同意的。我便是死了,也是恶有恶报,就当我以前恶事做尽,终于有机会救一个好人,师兄死了,我愿意去泉下陪他。”

彭侯听桫椤提到连城,终于有所动容。

花齐生向来一副嬉笑面孔,却被桫椤逼到无可奈何,桫椤只道,吴颍庵一死,她在世上再没二个亲人,花齐生此番若不相助,也不用找什么牝牛,直接帮两个朋友下葬事大。

三日之后,吴颍庵终于醒来,他身体虚脱,不住咳嗽,见桫椤也是面色惨白,只道她是在夜袭中被刺客所伤,仔细嘱咐她好好休息云云。

以血救人一事,原本就是遣狱中犯人救人,属不该告于天下的密事,桫椤央告大理寺众人不可对吴颍庵走漏半点消息。

大理寺伤亡惨重,为示安抚,皇帝升吴颍庵正三品官职,封大理寺卿,位于九卿之列。

吴颍庵醒后仅半日,皇帝急召他入宫觐见。他拖着半死之躯,在宫门外等候。

“宣,大理寺卿吴颍庵。”

随着宫人的一声宣见,吴颍庵冷哼一声,抖了抖官服外袍,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在追寻的事,永远也不能得到应有的答案,隐忍十年,命去半条,他终于看清了这权势场中的真相,他需要跟皇帝做一个交易。

圣上旨意,刺客攻击大理寺此等重要的朝廷官署,不把皇威放在眼里,天狱之中看押的全都是罪大恶极的重犯,一旦逃脱,简直要动摇朝纲根本,无论如何,一定要重判。

恶惩皇城司,无非是想要将所有罪名推给刺客。至于梁王和吴海茂,他不想动,不敢动,也不能动。虞庸公列兵将十二年前的卷宗呈现给圣上,所谓的卖国投敌,不过是吴海茂安给父亲的一个罪名罢了。

虞将军的部下,周英的父亲周子旺,带着十万大军奋勇杀敌,却因为虞庸公兵权过重,为朝廷所忌惮,又不能削去虞将军兵权引发民怨,便牺牲了周子旺和十万宋军,周子旺被污卖国投敌,家人被杀,除了周英被吴颍庵的父亲所救,一家十二口全都死在朝廷刀下。十万宋军被切断后方粮草,污为汉奸,不得不降。

而后,吴海茂揭发弟弟收留周家后人,并将弟弟通敌叛国,收取金人钱财的账目一并承上,作为罪证,将弟弟一家流放。

吴颍庵仰天大笑,他恨了伯父十二年,将卷宗熟记于心,终于明白了,虽然吴海茂恶事做尽,虽然梁王与吴海茂鱼肉百姓敛尽钱财,皇帝也绝不会处罚他们,因为吴海茂和梁王,也不过是朝廷的一把刀罢了。

皇帝在乎的,不过是削去他们背后的皇城司,不过是自己的江山。

“虞庸公的军队尚未离京,我父一生爱国忠义,投敌之名实不敢当,周子旺十万大军虽被收入金兵麾下,也是被奸人挑拨。吴海茂到底因何将所有罪名推脱到他的亲弟弟,我的父亲身上,如今我已不想追究。圣上,我可以不再追究吴海茂当年受谁之命,但皇城司只不过是梁王、是朝廷官员手中的一把刀,刺客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全都是些命不由己的可怜人,与其斩尽杀绝,不如在如今边防危难之际,全部充军。”

临安城的百姓万万想不到,最隐秘幽深的皇城司有一天会曝露在日光之下。

更没有想到,这些杀人盗物无恶不作的刺客,最终被发放北境,成为抵御外敌的战士。

吴颍庵以不再追究吴海茂受谁指使为筹码,换来了皇城司刺客活命,这些人过去的罪名虽难洗脱,在百姓心中,到底因为抗敌而得到了宽恕。同时,为保朝廷声誉,周子旺及十万宋军的冤屈,以及吴颍庵盛福的冤屈,被一并昭雪,而皇帝,只付出了一个刑部尚书吴海茂的代价。

刑部尚书吴海茂,陷害忠良,通敌叛国,交由大理寺惩处。

大理寺庭审,吴海茂被判极刑,吴颍庵清退了众人,与堂下犯人对视着。

身着囚服的吴海茂抬头看着堂上自己的亲侄子,由一个洒脱逍遥的俊秀青年,变成了身体孱弱,历经官场沉浮的朝廷重臣,轻叹了一口气,“斯年,我早说过,你不像你的亲生父亲,你更像我。”

“伯父,有一句话我已经忍了十二年了,从前,你没有正眼看我的时候,我不敢问,如今,我只想要一句实话:为什么?”

“人在权势的漩涡之中,身不由己。我在官场起起伏伏几十年,仿佛一个死人戴着活人的面皮,一张嘴说出的都是假话。而我的亲弟弟,被我呵护,袭了家中的爵位,即使被人背后捅刀,地位受到胁迫,也都由我来保护,从来没有受到过真正的威胁,因此也能初心不该。你的祖母心中也只爱我这个弟弟。斯年,我对他有过怨恨,但我真的没有想要他死,他收留周英,你知道给我捅了多大的篓子?如果不惩治他,只怕吴家全家都要被满门抄斩,为人臣子,生死不由己,你父亲最后没有被杀,只被流放北境,你以为是谁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