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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一生(1)

作者: 黄微妮1 阅读记录

《四年一生》作者:黄微妮1

文案:

网吧视频,意外被吻,找地洗澡,又被看光光……

一纸契约,鬼马芭比变身骇客黑马的契约女友,

既然是契约,那就是假的了,可为嘛恋爱还没谈,

某女就被拖进了民政局?闪婚,不要啊……

第一章让人咬牙切齿的竹马君

酷暑未消的九月,大学新生报到。徐爸和我爸开车送我和徐子睿来学校。

徐子睿本来十分反对他们来,但他们执意要来,又有我在一旁猛敲边鼓,徐子睿只能臭着脸妥协。

我爸一边开车,一边和坐在前排的徐爸谈笑风生,两老头兴味盎然地回忆他们的大学岁月。

我撑着腮帮煞有介事地听着两位老头致青春,兴致缺缺。

而徐子睿几乎与我们零交流,全程一脸傲娇地微侧了头看窗外风景。我手肘支着窗棱,目光在徐子睿棱角分明的脸上停驻半刻后,开始回味这两个月我们之间的好时光。夏日的风夹杂着暑气,吹得我头脑渐渐发热。大脑一热,我便忘了以往的教训,拿手指轻轻戳了戳徐子睿的胳膊肘,笑嘻嘻地活跃气氛:“徐子睿你看,S大还挺美的哦。”

徐子睿回头瞥我一眼:“废话。”

我翻了个白眼,聊天终结者。暑假一过,徐子睿又变回以往那个毒舌、冷漠、难相处的大冰山。

心中有些失落,我不禁隐隐怀念起暑假那个和善可亲的徐子睿来。

这前后,徐子睿简直判若两人。

暑假,大冰山是被夺舍了么?

高考考砸了,我把自己关在家里,谁都不见。我难受,不仅因为一场感冒,全部努力付之东流。更因为与徐子睿的赌约,我输得惨不忍睹。

徐子睿自小就聪明,一直是年纪第一。高考对他而言,就像任何一桩他能轻松搞定的事情一样,没有什么难度可言。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他一定会去清华,而我,就是所有人之中的一个。由小到大,他就是我们一群发小中的楷模,父母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更丧尽病狂的是,这家伙不仅是个学霸,而且皮相十分之好,是诸多少女心仪垂涎的对象。当然,这些少女中并不包括我。

徐子睿一贯的行事作风以及他从小到大对我的毒舌和打压,让我对他好感欠奉的同时,也对他退避三舍。

我打小就知道自己成绩不如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去北京读书。可是,在初入高三那一年,徐子睿却同我打赌,赌我考不上北京的一类重点大学。

徐子睿从小虽然高傲又毒舌,一向爱骂我笨。但是,这种正儿八经地瞧不起,还是第一次。当时,我就怒了。士可杀,不可辱。我的自尊心决不容许大冰山轻易践踏,于是,我气呼呼地跟徐子睿立下赌约:“如果我能考上师大,你怎样?”

“随你怎样。”

我永远都记得,徐子睿眉毛轻扬嘴角微扯答应我的赌约时的嚣张样子。

跟他打赌后的整个高三一年,我都卯足了力气学习。我疯狂学习的势头,连我老妈都吓了一跳。不止我,连班主任和我爸妈,都觉得以我这样的冲劲,能上师大无疑。

可是,偏偏高考前一晚,我感冒了。

我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坚持考完了四门考试。出考场的那一刻,看着徐子睿自信满满地向我走来,我当即嚎啕一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考砸了……从出考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绝不让人小瞧的倔强,最后成了大笑话,我自然伤心无比,于是把自己关在房中,日日顾影自怜。

我心情那么差,徐子睿来找我,自然吃了闭门羹。我当时满脑子想的是,徐子睿的录取通知书应该马上快到了吧。跟他一比,我简直是个Loser。所以,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偏偏这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不仅如此,还强行要拉着我去吃一众发小的谢师宴。

我死扒着房门,不去。他见我眼眶渐渐发红,才松了手。随后,目光一沉,像是内心挣扎了半刻,然后声线低沉地告诉我,他理综最后一大题审题失误,高考志愿掉档了,不能去清华了。

我当下就懵了。

艰难地消化掉这个事实后,我仍然有些反应不能。

他依旧很冷静,只是脸上隐隐遗憾。我心有戚戚地看着他,那一刻,心里甚至比得知自己考砸的那一刻还要难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过了好半天,我才伸手戳戳他的胳膊,闷闷道:“……我跟你出去。”

化悲愤为食欲。

一帮老同学轮流请客,我拉着徐子睿,敞开肚皮,胡吃海喝。有时,连同学的同学的同学,八竿子打不着的霸王餐我也去蹭。而徐子睿,更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一改往日毒舌冷漠霸道的坏毛病,对我十分迁就。如同一个革命战友般,伴我左右。他不仅陪我胡吃海喝,连一向不屑的霸王餐也跟我一起蹭。更不用说,他在饭桌上表现出来的绅士风度,斟茶倒水,添饭夹菜,不一而足。

好像心照不宣似的,我们俩似乎都想让对方尽快走出阴霾。

徐子睿的转变太大,起初我有些消化不良,但后来想想,同是天涯沦落人,也就释然了。

那段日子,成了我们俩自出生以来最美好最和谐的时光。

让我最意外的,是徐子睿最后跟我一起来了S大。我念法律,而他选了S大最牛的计算机专业。

我撑着脑袋,看着徐子睿完美的侧脸,直到现在我都没想通,虽然S大以理工科见长,但以他的分数,他明明可以选择北京其他更厉害的名校。

“看够了没?”

我正想得出神,徐子睿忽然转过头来,神情冷冷地问我。

我微微一愣:“什么?”

徐子睿无语地看我一眼,一副嫌弃的样子,随后便不愿再搭理我,转过头,继续看风景。

我奇怪地瞅了瞅他微微发僵的面部线条,不知自己哪里碍着他了。

S大人山人海,车子走到大学路,就寸步难行了。我爸只好把车停在大学路边学校安排的临时停车处,一行四人下车步行。徐子睿行李简单,我老妈却大包小包给我整出好几个箱子。三个男人杠了大部分行李,我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走进校园。

远远看到新生报到处,队伍排得九曲回肠,我立马蔫了。九月初的天气,依旧奥热难耐,想到排在长队里要饱受肉夹馍般的煎熬,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徐爸和我爸看到我蔫黄瓜般的脸,相视一笑,徐爸体贴地把小山一样的行李搁在长龙不远处的法国梧桐树下,叫上徐子睿后,低头和蔼地嘱咐我:“小微,你在这看着行李,我们先去排队。”

“嗯。”我长吁一口气。

我一屁股坐在徐子睿的行李上,一边纳凉,一边喝水,除了偶尔瞅下老爸,看他们排到哪了,我的眼睛也没闲着。

红红绿绿的遮阳伞下,学生干部正热情地给家长们讲解新生入学须知。大家或站或蹲或坐,咨询交谈,翻阅图册,满脸的新奇和喜悦。

对大学的新奇,多少消散了一些我高考失利的惆怅。

“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个悦耳好听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我抬头,一张妖孽的脸映入眼帘。虽然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帅哥不在少数,但此刻我依然呆了一呆,来人身高不逊于徐子睿,但不同于徐子睿的硬朗英气,他长了一双桃花眼,褐色的瞳孔闪着一丝狡黠,双眉斜飞入鬓,此刻嘴角擒着一丝笑意,对我温声相问。

这美貌,随便搁海报里,都能秒杀一众花美男。难得的是,他虽长得好看,气质却极正,没有半分娘气。最最最重要的是,他比徐子睿有亲和力太多。

这算是搭讪么?电影里都这么演的,新生报到,高年级学长抓紧机会泡小学妹。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同时,尽量让自己显得淑女地捏着嗓子回道:“学长,谢谢。今天可能不需要了。我爸爸和叔叔他们在那边排队呢,我等他们。”

我朝长龙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花美男我爸他们就在不远处。

“学长?”妖孽帅哥嘴角上扯,估计是想笑。我意识到自己没搞清楚情况,于是站起身,狐疑看他:“难道你不是想泡我的高年级学长?”

“什么?”听了我的话,妖孽帅哥唇边笑意四溢开来,一时看得我心中碧波荡漾。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能笑得这么好看。

妖孽帅哥足足笑了一分钟,才停下来,然后弯着好看的眉眼,带着几分痞意,调侃我道,“同学,首先,我不是高年级学长。其次,我和你一样也是新生,只是比你早一点报到而已。因为现在很闲,所以来客串一下雷锋。”

我顿时窘了,心里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看我几欲咬舌,十分懊恼,为缓解我的尴尬,妖孽帅哥敛住笑意,转而郑重地向我伸出手,给我台阶下:“但我的目的的确是想认识你。我叫古政,计算机学院大一新生。”

我抬头一怔,随即喜不自禁,呵呵笑着伸出手,高兴地自我介绍:“我叫谷微,政法学院的……”

“新朋友?”我还未来得及说血型星座兴趣爱好,徐子睿冷淡的声音便悠悠传来。顿时,背后冷风直蹿,我吓得急忙抽出了与古政相握的手。

他不是在排队么?

我怎么还是这么挫!每次认识有好感的男生,只要徐子睿一出现,我就一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我恨恨咬牙,他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这么怕他呀。

“你好,我是古政。”古政颇有涵养地向徐子睿伸出手,打招呼。

徐子睿冷冷看了古政一眼,居然没伸手,这……这也太没礼貌了吧,我干笑一声,连忙打圆场:“这是我发小——徐子睿,他也是你们计算机学院的诶。”

两个身高同样183的大男生站在一起,十分养眼。但气氛嘛,呃……好像就不怎么和谐。

我心若擂鼓,这大冰山平日虽然对人冷淡,但基本的待人之道还是懂的。他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居然对一个这样主动示好的花美男如此不友善?

古政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自然地收回手,随后调转目光,朝徐子睿微微一笑:“徐子睿……几班的?说不定我们同班。”

这妖孽帅哥情商好高,徐子睿一脸生人勿近的气势,他竟不以为意。

徐子睿依旧不发一言,我仰头偷偷瞧他,见他脸色不善,一副让人立马滚蛋的不耐神情,有些悻悻然地顺手轻轻推了一下古政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古政,以后我有需要的地方再找你哈,今天谢谢啦。”

古政掀眉一笑,点点头,转身离开的同时,抬起胳膊朝背后的我们潇洒地挥了挥手。

目送古政离家,我讪讪回身,见徐子睿依旧一脸生人勿进鬼畜散场的森冷架势,到底有些害怕,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呀。思忖半刻,我才小心翼翼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徐子睿,你怎么回来了?我爸和徐爸他们呢?”

问他的同时,我扭身看了看远处的长龙。没见到老爸和徐爸的身影,应该是排到队伍前头去了。

我等了半天,徐子睿依旧没回答我。我见他满脸是汗,猜他是热狠了,心情不好,想到他暑假对我的那些好,于是继续伏低做小,我抽出纸巾,关切地问他:“是不是热到了?我帮你擦擦汗?”

我踮起脚尖,手还没碰到徐子睿的脸,就被他一把挥开:“不用!”

我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好在我身手敏捷,及时稳住了。徐子睿看我踉跄了几步,也微微怔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他推我这一把力度过了,随即见我立马顿住,立即又恢复成冰山骇客。我隐隐有些怒了,但念及暑假的患难见真情,我压下心中不爽,继续耐心好脾气地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徐子睿黑亮幽深的眸子终于扫了我一眼,嘴角一扯,说出的话却是难听至极:“怎么?嫌我打扰你和男人搭讪了?”

可不就是么?我捏起小拳头,敢怒不敢言,嘴上却笑着打哈哈:“什么搭讪啊?人家古政只是看我行李多,好心想帮忙而已。对了,你刚才干嘛不跟别人握手啊,你这样搞的别人好尴尬,还好古政脾气好。”

徐子睿眯起眼睛,盯着古政的背影好一会儿,转过脸,冷笑道:“是么?”

他明明只是说了两个字,我的身体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你觉得我没他有风度?”他一字一顿,笑得像要杀人,“很好。”

见徐子睿脸色冷得瘆人,我心中那个悔啊。任何一个男生都讨厌别人说自己比其他男生差。我刚才虽然没明说,但聪明如徐子睿,瞬间就听出我对他的指责对古政的褒扬。

我看着徐子睿,与他对视了十秒,终于败下阵来,有些无力地解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是见我低头沮丧,一副想要解释却又无力解释的样子,沉默了半响,徐子睿终于有些不忍,他拿过了我手里的纸巾,脸色慢慢缓和了一些。

他擦完汗,又古怪的盯了我的左手半响,忽然抓起我的手,擦了擦。

“不生气啦?”看他终于收起了冰块脸,还帮我擦手上的汗,我的心情顿时明朗。

徐子睿不回答我,低头仔仔细细地擦拭我的手心,半响,缓缓吐出三个字:“脏。”

我夸张地吐了吐舌头,只是有点汗而已,哪里脏了?龟毛。

又等了半个小时,老爸和徐爸才办好了我和徐子睿的入学手续折返。看到他们大汗淋漓,我心疼起老爸和徐爸,于是抽了纸巾,递给徐爸一张,自己再拿一张掂起脚给老爸擦汗。

“瞧瞧,女儿就是贴心,难怪你徐妈说女儿是父母的贴身小棉袄!”徐爸喟然长叹,笑呵呵地夸我。

“老徐,你说我们家微微?!”老爸嘴成O形,明晃晃的疑问表达强烈的否定。老爹你也太伤我自尊了吧。我扭头看徐子睿,他亦是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我恨恨地朝徐子睿挥了挥小拳头,以示抗议。徐子睿冷冷的眼风扫过来,我立马讪讪。

缴了报名费,又拿报名单子领了被褥床单,领了寝室钥匙,便连同行李一起往分到的寝室搬运。

S大硬件设施不错。厕所阳台配备、四人一间的寝室和每个楼层的共用浴室都很赞。

我分到的寝室,背山而居,坐北朝南,十分凉爽。我瞧了瞧这一堆杂乱的行李物什,想这细软一下也收拾不完,于是干脆把被褥往横亘在书桌衣柜上的木板床上一掀,挽了老爸的胳膊去沁园广场找徐爸他们。

我住的宿舍地处沁苑,是被东苑、南苑、西苑和北苑环绕的一处风景优美的宿舍群。12栋7层高楼以3乘4的队列横陈,因为S大所在的Y城多山,所以这些依序排列的宿舍楼,随着数字的变小,海拔依次渐低。依坡而建的宿舍楼群,三面环山,层次分明。楼群间是井字形的小路连接,小路旁花木扶苏,绿草茵茵。

几条东西走向的小路向西延伸到沁苑广场,广场南面是写着“沁苑”二字的大食堂。

与徐爸他们汇合后,本来我们准备去吃饭,逛校园只是走马观花随便看看。可老爸他们逛着逛着就忘了时间,他们三人体力好,逛得兴致盎然,这可苦了我,在后面可怜兮兮亦步亦趋地跟着,累得气喘如牛,两腿打颤。

我哭丧着脸,几欲假装昏厥。可我这玉环式的浑圆体形,要是因劳累而晕倒好像太假了。

在逛完了东南西北苑后,搞清了S大的各大楼群后,我们来到西苑的小吃街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菜一上,我便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我老爸和徐爸也吃得津津有味,唯一让我暗暗不爽的,就是徐子睿。我们三人吃得多爽快,大冰山可好,吃得慢条斯里,不缓不急。这一对比,显得我更像个铁血真汉子。

估计是对比太强烈了,我老爸连连给我使眼色。见我没反应,终于忍不住提醒我:“微微,吃饭斯文点。”

“嘎?”我用看鬼一样的表情看我老爸,这老头生性豪放不拘小节,对我的教育也是放任自流的开放式教育,我如此率性粗线条,绝对是女承父性。

我眼光顺着老爸努嘴的方向扫去,见徐子睿依旧吃相文雅至极。我还没说话呢,徐子睿这个补刀狂魔却悠悠哉哉甩出一句:“她几时斯文过?”

含着满嘴的食物,我气地牙痒痒。我正要发作,徐爸朗笑一声,道:“现在像小微这样率真的姑娘可不多了。”

我嘴角一翘,还是徐爸有眼光,能从我的不拘小节的吃相上窥得我美丽的内在。

我正暗爽,徐爸下一句话,让我差点被一嘴的饭菜给噎死:“小微,你徐妈就想找个像你这样的姑娘作儿媳妇。”

此言一出,徐子睿刚喝的一杯水全部喷口而出。而我好死不死,刚好坐他对面,喷得我一脸一身。

老爸赶紧拿纸巾给我擦徐子睿的唾沫星子和茶水混合物,徐爸瞪了徐子睿一眼,责备道,“小睿,你怎么搞的?”

我一脸寒霜,眼神在徐子睿身上扎飞镖。

我再怂,再忌惮徐子睿,有老爸徐爸在场,况且还是他理亏,也忍不住怒了。

我是女孩子,受了惊吓,没米田共涌,他倒好,因为徐爸的一句话,糟蹋粮食,可怜了一桌的好饭菜。

“不好意思,嘴抖。”徐子睿薄唇轻掀,虽然是在道歉,可眼里哪里有半分的歉意?

抖你妹啊。见过手抖的,没见过嘴抖的。

此刻,他冷然的眼神对上我犀利的怒视,不仅没有半分惧意,反而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要是换做平时,这样的对阵,我半刻便能败下阵来。但现在,有徐爸给我撑腰,我不由硬气起来。

不过,也没硬气多久。瞪了他足足十秒后,我慢慢收敛杀气。虽然我不打算原谅他,可在大人面前,还是要有点风度。于是,我违心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假装大度道,“没事,擦干净就好了。”

我爸见我们剑拔弩张,本来有些担忧,见状,顿时眉开眼笑。

徐爸赞许地看我一眼。

本来以为一切到此为止,谁知,接下来徐子睿漫不经心一句:“这么粗鲁,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简直奇耻大辱。

我嘴角抽搐,内心五味杂陈。此刻,内心不仅仅是怒,还有微微的酸涩翻涌倒腾。

他绝对是故意的!

桌下,我五指张开,再逆时针抓紧,指关节被我捏得泛白。

“这是‘豪放’,懂不懂你?学理科的就是文学造诣低,不会用词。”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回击,“况且,我以后又不嫁你,嫁不嫁得出去用不着你操心。”

徐子睿闻言,眉峰一蹙,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像是被我噎到,破天荒地无言以对。

我扬扬下巴,耀武扬威地鸣鼓收兵。

其实,我说这些话其实底气不足。他一直品学兼优,当然知道怎样遣词造句。

“这小子没有眼光,小微你听听就过了。”徐爸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尴尬,我老爸又在一旁打哈哈,我笑笑此事翻篇,心中却是打定决心,以后少跟徐子睿打交道,这人毒舌,冷漠,性格阴晴不定,忽冷忽热,是天字第一号“难相处”。

第二章借宿,很纯很暧昧

吃完饭送走老爸他们,已近晚上九点。

回沁苑的路上,徐子睿因为外型出众,引来侧目无数。我怅然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有些失神。回忆起暑假那段好时光,我想徐子睿一定是中邪了,才会变得那么不正常。那时候的他,不会嫌弃我粗鲁,虽然也是冷冰冰的,可对我是实实在在的好。

徐子睿见我走得磨磨蹭蹭,终于停住脚步,不耐转身:“谷微,你是属蜗牛的吗?走这么慢?”

我回过神,气恼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腹诽,你腿长走得快,我这小短腿能跟得上?虽然心中抗议,但看着越来越浓的夜色,怕黑的我也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就在我快要追上徐子睿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我惊呼一声,身体踉跄着向前扑去。

眼见要摔个狗吃屎,徐子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我堪堪扑倒在他怀里。

徐子睿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扑鼻而来,我还没来得懊恼,脚下的痛感就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呃——”

徐子睿抱住我,稍稍侧了侧身体,看了看我的脚,万年冰山脸似有裂痕碎开,脸色难看地问我:“脚扭了?”

我抽气点头,可怜兮兮地仰头看他,脚痛得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徐子睿扶住我慢慢蹲下,让我坐马路牙子上,低头抬起我的腿,仔细检查后,冷静果断地对我说:“脚肿了,我送你去医院。”

我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徐子睿背着我去了校医院,值班的医生检查了一下我的脚,说没有大碍,给了涂了消肿的药膏,嘱咐我这一周少动多休息。

S大本来极大,校医院又地处离沁苑最远的西苑,等到我们看完医生,徐子睿背着我往会走回沁苑的时候,已经过了11点了。

S大的寝室门禁时间是晚上11点。

趴在徐子睿背上,望着女生宿舍紧闭的铁门,脚伤涂了药膏后渐渐恢复生机地我,不由懊恼:“shit!”

徐子睿闻声,侧头蹙眉:“女孩子不要老说脏话。”

我闻言嘟嘴收声,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

腹诽了一阵,我趴在徐子睿身上,歪头问他:“徐子睿,宿舍都门关了,我们今晚睡哪里啊?”

从医院出来,考虑到时间太晚宿舍可能关门了,我们打算去学校附近找个地方暂时凑合一晚,可惜时值开学高峰,不仅学校附近的酒店宾馆被学生家长抢占一空,就连学校的招待所也人满为患。

酒店旅馆招待所无一不客满,所以我们才悻悻回宿舍。

此刻,喧闹了一天的校园安静下来,徐子睿在浓浓的夜色中,沉默了半响,似乎是考量了很久,才有些迟疑地提议:“要不,去男生宿舍?”

“嘎?”我震惊地盯着徐子睿的后脑勺,有些不能相信。虽然S大女生可以随意出入男生宿舍,可这是大晚上诶。

“我们寝室是一楼,在楼的最东边,阳台靠山,从后边的小山坡可以翻进去。”见我迟疑,徐子睿稍显不自然地解释。

由于徐子睿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我明显感觉到徐子睿的耳根有些微微发热了。

我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盯着徐子睿的耳朵看了一会,脸也红了。

夜黑风高,我一个女生夜宿男生寝室,他们寝室要有其他人在多尴尬啊。可是不去,今晚貌似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见我不说话,徐子睿扭头幽幽道:“你不去,那我回去了。”

徐子睿说着就要放下我走人,我大惊,连忙一把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紧紧勾住他的腰,气呼呼道:“你一个大男生,好意思扔下我一个弱女子?”

“……”徐子睿像听到一个天大的大笑话似的,嘴角抽了抽,回头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做作地咳了两声,厚着脸皮,有些心虚地解释:“虽然我平时是个神勇女金刚,可好歹是个女的好嘛。”

而且我还有34C。

徐子睿肩膀耸动,好似极力憋住胸腔里的阵阵笑意。我气恼不过,趴在徐子睿肩头,状若凶狠地轻轻咬了他的肩膀一口,“让你笑话我!”

徐子睿终于朗笑出声,双臂托着我的腿弯,把我往上面颠了颠,不让我的牙齿再作恶,继续刚才的话题:“去,还是不去?”

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去!当然去!你别指望把我扔掉!”

我感到徐子睿的身子震了一震,耳朵根儿更红了。啊哈,原来徐子睿怕别人对着他的耳朵说话呀,我一对着他耳朵呼吸说话,他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如一张被拉满的弓。以后他要是再对我毒舌,我就用这招治他。

摸着夜色,我们转到了正对着徐子睿宿舍的小山坡。徐子睿的寝室黑乎乎的,室友应该都还没来报到。我长吁一口气,他室友不在,我就放心了。徐子睿放下我,他腿长脚长,抓住阳台上的扶栏,纵身一跳,就跃进了宿舍。

我暗暗赞叹一声,不愧是高中校篮球队队长,这矫健的身姿!

“你先上一只脚,我接住你。”徐子睿进屋,将灯打开,回过身来接我。

看着徐子睿展开双臂,做出一个要抱我的姿势,我不自然得扭了扭身子。虽说跟徐子睿熟得不能再熟,但这样的亲密接触,还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脚扭了,我虽趴在他身上,但我的胸前与他的后背好歹隔着一把太阳伞。

要是换做平时,我可以有样学样,学徐子睿纵身潇洒一跃。可惜,今天脚崴了。

算了,徐子睿有洁癖都不介意跟我身体接触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矫情个毛?

做好心理建设后,我双手抓住阳台的低矮扶栏,先将受伤的左脚送到阳台上。徐子睿接应我,一手从我的腋下穿过,稳住我的上身,一手抄起我的腿弯,我另外一只脚在小山坡上借力一蹬,将自己送进徐子睿怀里,徐子睿双手使力,将我从阳台外抱了进来。

我从来没被男生这样打横抱过,这样被徐子睿抱进屋,等到他把我放在床上,我一阵面红耳热。

徐子睿把我放下,去衣柜里找东西。现在回到屋里,借着灯光,我才看到他的后背中心晕湿了一片。他背了我一路,之前因为一直有太阳伞挡着,我没发现……我呆了一呆,心中滋味错杂,一丝感动,从心中油然窜起。

我深吸一口气,快速平复自己的心情。

徐子睿找出一套干净的篮球服递给我,脸上是极为少见的别扭:“今晚你就凑合一晚……我衣服都比较大,就这套篮球服你能穿。”

“奥——”我低头接过衣服,一瞬间,心头变得无比柔软。这个时候的徐子睿,别扭又温柔,让我不禁想起暑假时候的他。

虽然也是不冷不热的,可是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照顾和关心。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寝室里忽然变得落针可闻。

过了半响,徐子睿走到阳台,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时他手上多了两条崭新的毛巾:“这些都是新的。你先去洗一洗,水温调好了。”

我摸了摸质地柔软的毛巾,点头:“嗯。”

我刚准备起身,徐子睿忽然按住我的肩膀:“先别动。”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我的脚后,转身在抽屉里翻找出一个塑料袋,然后像绑绷带一般,手指轻柔地将我的脚缠了个结结实实。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子睿无比认真地做完一切,有些回不过神来。

“好了。去洗吧,你的脚涂了药膏,不要沾水。”

徐子睿将我这个铁拐李扶进阳台旁边的浴室。我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随即我拿着徐子睿给我的新毛巾,低头用鼻尖嗅了嗅,心情忽然大好,一时之间,连新生报到的疲惫和脚扭伤的懊恼都转瞬消散无踪。

等我清清爽爽洗完出来,徐子睿看着我,怔了一怔。发觉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我条件反射般的低头检查了一下我自己,以为自己脸上又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发现没什么不妥,我才笑呵呵地催他去洗澡:“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徐子睿点了点头,移开了胶在我身上的目光。

等到徐子睿进了浴室,我脱掉了缠在脚上的塑料袋,四仰八叉地躺在徐子睿的床上,无比惬意地哼起了小调。我舒展舒展筋骨,低头抓住身上的篮球服闻了闻,纳闷上面居然没有惯常男生的汗味。徐子睿的衣服和他的人一样,都透露着一股清爽劲和阳光味儿。此情此景,实在适合发花痴。我不禁懒懒地想:要是徐子睿多笑笑,和今天白天那个妖孽帅哥古政一样和蔼可亲,肯定是个少女杀手。不过,就算他不笑,从小到大,也是校草,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

想起高中时校花托自己给徐子睿送情书,徐子睿那一脸郁闷无比要吃人的表情,我就无比纳闷,他怎么从小到大就没对任何女生感冒过呢。不喜欢就罢了,还那么绝情,回复校花的表白情书,只用笔刷刷化了两条平行线,意即两人永无交集,绝无可能。

“发什么呆?”神智一被唤回,就看到一张熟稔至极的脸,徐子睿的脸正悬在我的脸上方。我一惊,霍地坐起,“嘭!”徐子睿躲闪不及,我们两人的额头不出意外地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呃——”我坐起哀嚎一声,徐子睿身子后退,见我呼痛,连忙伸手拨开我额头的碎发,检查我的额头。

“永远这么冒失。”徐子睿无语地瞪了我一眼,我吐吐舌头,心道,谁叫你忽然靠我那么近,“这样,有没好点?”

见我痛得呲牙咧嘴,徐子睿轻轻吹了一下我的额头,给我缓痛。他温热的气息吹到我的额上,我的心“咚咚咚”急跳起来,身体每个细胞仿佛都都生出一股不自在来。此刻,他英挺的五官与我靠得极近,他菲薄的唇近在咫尺,我吞了吞口水,耳朵都开始发烫。实在太过难耐,于是我口干舌燥地推开他:“没事,神勇铁金刚好嘛!”

徐子睿今天有些奇怪。他这不同往日若有似无的亲密,让我有些消化不能。

推开徐子睿,我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毛巾,就是我刚才用的那个。我的脸又不自然地涌起一丝潮红。

我刚才居然对徐子睿有了一丝绮念?孤男寡女,果然容易出事故。我今天怎么越看徐子睿越觉得顺眼了呢。我摆了摆头,使劲甩出脑中的不健康思想。

看着徐子睿一脸纳闷地看着我做古怪的举动,为了掩饰心虚,我假装轻松地提议道:“徐子睿,我们玩游戏吧?”

徐子睿盯着我湿哒哒的头发看了半响,没有反对:“等你头发干了再说。”

我夏天一向懒得吹头发,都让它自然风干。

徐子睿起身拿过吹风机递给我,我看着吹风机,忽然灵机一动:“徐子睿,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徐子睿眸色深深地看我一眼,说道:“你确定要玩?”

“嗯!我们十五二十,猜拳定输赢。”我耸耸肩,心里乐开了花,成功转移话题。今天说不定能套出徐子睿的小八卦。他一向酷酷的,要听到他一句真心话,打听他一个小隐私,可是比登天还难。

徐子睿嘴角一弯,算是答应了。

我和徐子睿对坐在床上,开始猜拳。

“十五!二十!”悲催,第一把,我就输了。

“真心话!”还没等徐子睿问我,我就急忙出声。我听子聪说过,他哥哥徐子睿大冒险喜欢出奇招,整蛊人的时候,简直令人发指。我几乎不能想象,一向如此高冷的徐子睿居然还是个整蛊大王。

徐子睿眉目一扬,默许了我的真心话,问出的话,却也有打听我隐私之嫌:“从小都大,有没有喜欢过谁?”

看来,大冰山也有八卦的一面嘛。

我微微一笑,坦荡摇头:“没有。”

徐子睿期待的眼神中一丝失望一闪而过,我得意地咧嘴而笑,还好我的感情史单纯,让他八卦不出什么来。

“十五,二十!”我咋这么背,我哭丧着脸,认命道:“好吧,大冒险。”

连玩了好几把了,都是徐子睿赢,他一连问了我好几个问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比如他的生日是哪一天,他最喜欢吃什么菜,我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之类的。前面几个,以我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说出答案是分分钟的事!最后一个,他是什么样的人,却让我小小的纠结了一把。我本来想说,他毒舌,冷漠,捉摸不定,还难相处。可是考虑到暑假那段时光和今天我的脚扭伤后他的所作所为,我犯难了。为了不得罪他,又不说谎,我很中庸机智地评价他:“你是一个具有天蝎座典型特质的人。”

连输几把后,徐子睿不准我再回答真心话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大冒险。

又输了一把后,我双眼炯炯有神地瞅着大冰山,视死如归般的认命:“说吧,要我干嘛?”

徐子睿看了我一眼,气定神闲地说道:“帮我吹头。”

“嘎?”我差点惊掉下巴,他就这点短发,玩了这么一会,早干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我还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他整蛊他弟的奇招呢。

“怎么?想反悔?”徐子睿见我迟疑,眉尖一蹙,柔和了一整晚的脸,倏然一冷。

我背后凉风直窜,最怕他的冰山骇客脸了。我赶紧拿起吹风,狗腿地凑到他跟前:“愿意!小的,十万分个愿意!”

徐子睿脸色缓和下来,我看着即使坐着依然比我高出大半个头的某尊神,犯难了:“你太高了,我够不到你的头。”

闻言,徐子睿薄唇一抿,像是笑了一下。而后,微微低下头,迁就我的高度。我坐在床上给他吹,仍然觉得吃力。身高不够是硬伤啊。我哀叹一声,干脆跪对着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高度,打开吹风,呼呼地给他吹开了。

我伸手拨拉着徐子睿的短发,徐子睿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不以为意继续吹,起先丝毫没觉着自己和他的姿势太过暧昧。他低头,正对着我的胸口,而我穿着他如同背心的篮球服。

徐子睿连续不自然地低着头身体后倾了好几次,我关掉吹风,不耐烦地瞪他:“徐子睿你是多动儿童啊,吹个头发,还动来动去?”

我看见徐子睿的喉头动了一下,他的目光奇怪地盯着某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口的地方。

呆了半响,在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胸口走光之后,失声大叫:“啊——”

篮球服太大了,我又低头给徐子睿吹头发,前面的领子低到不能再低,文胸都露出来了。

我刚尖叫出声,下一刻徐子睿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徐子睿想干什么?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扭着身子想摆脱他的手,与他拉扯间,我失去重心重重向后倒去,由于惯性徐子睿跟着我扑倒。

“噗通——”

“呃……”

首先是陡然摔倒后,我背磕着床板的痛感,接着是徐子睿身体的重量带给我的压迫感,然后是胸口的一阵奇异柔软的温热触感。

我后脑勺撞到床板,眼前金星飞溅,大脑一阵眩晕,我正呲牙咧嘴间,只觉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覆在了我的胸口。

徐子睿的身体蓦然紧绷。

我咝咝抽气,好痛,好重。

只是过了片刻,却仿佛过了很久,我转动眼珠,微微欠身,映入眼帘的就是徐子睿乌黑利索的短发。

呃——

徐子睿扑倒在我身上,与我身体相叠,他身上温热的触感让我意识回笼,悚然一惊!

“啊——”

由于刚才的拉扯,我的篮球背心的肩带耷滑到手臂上方,胸前裸露出一大片雪白,而徐子睿的唇好死不死正贴在我露出的这大片肌肤上!

他吻到了我的……

我忽然想死的心都有了!

片刻后,徐子睿终于也意识到发了什么,他动作僵硬地缓缓抬起头,幽深的眸子对上我惊恐的眼神。

我们大眼瞪小眼,周遭的场景忽然幻化成了无声默片。

仿佛过了很久,徐子睿才反应过来。他一手支起身子,一手轻捂我的唇,双耳通红,声线低沉暗哑,隐隐有些不稳地说道:“别叫,周围寝室有人。”

看到他眼底闪过的那丝生平难为人所见的慌张,我立马噤若寒蝉,只是僵硬地动了动眼珠,惊恐地望着他。男生寝室不能留宿女生的,我要是被人发现了,说不定就被记过处分了,我来大学第一天,可不想这么悲剧。

我轻喘着安静下来,徐子睿松开了手。

徐子睿修长的手指从我嘴上缓缓撤离,感受着他手指的余温,我犹自回不过神来。我的脸很热,估计早就红成了小番茄,刚才走光的尴尬和错吻已经让我们的游戏无以为继。

静默了半响,徐子睿起身。将我拉起的同时,不着痕迹地帮我理顺了篮球服后,才神色极不自在地将吹风机递到我手上:“你自己把头发吹吹,吹干了睡觉。”

我默默接过吹风机,一声不吭地看着徐子睿又拿了一床被子,在对面的空床上铺好,躺下。

接下来,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空调的风声和吹风机呼呼地风声,似乎掩盖了空气中浮荡躁动的尴尬。

徐子睿阖上眼睛,我忍不住偷看他,看他睡着了没有。我发现他虽然闭着眼睛,眼珠却偶尔微动一下,想来经过刚才的惊心动魄,他也有些心有余悸。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为了避嫌,他又侧过身子,将脸面向墙壁,给了我一个安静宽阔的背影。

我一声不吭的吹完头发,然后迅速躺下,闭上眼睛。

关灯后,我装出睡熟的样子,一边均匀地呼吸,一边一遍一遍地暗暗告诉自己,这只是个小意外,只是个小意外,对,就是个意外。

好在徐子睿侧过身子后很快就睡熟了,听到他的轻鼾声,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数羊数到一千只后,也渐渐入眠。

第三章我可能不会爱你

站在炎炎的烈日下军训,我盯着对面方阵的领队,高大、挺拔、硬朗、帅气……徐子睿除了冷点、毒舌点、难相处点外,可是他好像对其他人又不那么毒舌,其他堪称完美。此刻,穿上军装的他,用身旁室友吴离和顾小西她们夸张的说法,简直就是帅到没有朋友。

那天在徐子睿寝室留宿后,第二天早晨,我的脚好了很多。前一晚和徐子睿的表现,让我有些心猿意马。

沐浴着夏日的晨光,徐子睿低头轻柔而仔细地给我按揉脚踝,阳光照在他的侧脸,勾勒出一幅完美的画面。这样美的画面在那一瞬间蛊惑了我。徐子睿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呆呆地看着徐子睿,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那一刻,我忽然很想探寻这个问题的背后答案。于是我假装镇定,闲闲问了他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徐子睿,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暑假的陪伴和昨晚的照顾,他的好,让我免不了一阵心动神摇。

徐子睿当时头也没抬,再自然不过地回道:“我答应的事情,自然要做到。”

原来他只是在履行对老爸他们的承诺,在学校好好照顾我而已。

当时,我只是轻轻“奥”了一声,后来回到寝室,才发现自己有一点点儿失落。

望着徐子睿,我使劲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愚蠢。我肯定是空虚寂寞了,才脑子抽风问他这样的问题。大学真是个让人内心躁动的地儿。

从小到大,爸妈都教育我,不要早恋。除了徐子睿徐子聪两兄弟,异性我只和几个发小走得近,和班上男生的关系也就只是止于同学友谊而已。徐子睿一向冷漠毒舌,我对他又喜欢不起来。于是直接导致,一直长到18岁,我都从未喜欢过任何人。从很小我就知道,我和徐子睿个性不合。现在想来,暑假和昨晚,徐子睿每次都是在我无助或者受伤的时候,才会对我特别好,这或许都是缘于两家父母的交情和与我一起青梅竹马的情分,没有其他。

昨天真是昏了头了,只因为徐子睿对我好了那么一点,我居然就胡思乱想了。

抬头望天,刺目的阳光晃得人眼疼。

我使劲眨眨眼睛,微微有些发晕。

“谷微,发什么呆?”站在我旁边的好友钟寰侧过头看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

这女人的眼睛,任何时候都亮晶晶的,仿佛里面有光。而我,总是容易被像她这样光芒四射的人所吸引。

钟寰同吴离、顾小西一样,是我的大学室友。我俩第一天见面就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几天相处下来,彼此已经视对方为好友和死党。

钟寰见我发呆,循着我的目光看去,然后一脸了悟地揶揄我:“原来是看你家徐子睿。”

我回过神,佯瞪她一眼,矢口否认:“哪有?我喜欢有亲和力的男人。再说,他也不是我家的。”

“哦——,是么?”钟寰意味深长地笑,明显不相信。自我跟她讲述了我和徐子睿之间长达19年的奇葩往事后,她总认为我们两人有一腿。于是每每捕捉到我投向徐子睿的目光,都是一脸“我们有JQ”式的洞若观火。

我晃晃渐渐有些沉重的脑袋,有些无奈。我要是能跟徐子睿有一腿,还用等到今时今日?

“哎,别说他了,军训出了这么多帅哥,你喜欢哪一个?”烈日当空,风有胜于无,全校近十多个学院的新兵,排着绿油油的人形方阵,像涂了绿漆的豆腐块。军训淹没美女,但是却能让帅哥显山露水。

“我喜欢成熟一点的,这些略幼稚。”钟寰莞尔,这女人怎么能笑得这么好看呢。这女人长得美,品味还奇特。

我哈哈一笑,免不了吐槽她:“重口味!”

钟寰得意耸肩,不置可否。

我仰头看着毒辣辣地太阳,心想,这么个性的钟寰,以后谁能把她拿下呢?

骄阳似火,下午两三点钟的太阳格外毒辣,体育场红色的橡胶跑道被毒日晒得滚烫,而热传递性能极佳的塑胶底解放鞋,将一波一波的热浪迅速传遍我的脚底,小腿,直至全身。

站军姿站了半小时,我身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偶尔远眺对面方阵前身姿挺拔气定神闲的徐子睿,我心里暗暗叫苦。这人怎么跟没事人似的呢。身边钟寰同我一样,因为站得时间久了,也微微打着颤。我俩眼神交流,都显露出即将撑不下的颓势。

教官让我们站军姿三十分钟,锻炼耐力。时间仿佛过得极其漫长,脚心滚烫,头皮发麻,我缓慢地喘气,微微仰头,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西移,眼前一阵阵发黑。明明身体应该很热的,现在起了微风,轻轻一吹,我竟然感觉身子阵阵发冷。

我侧目看旁边的钟寰,她的身影居然开始幻影重重,呜呜,我这么年轻,居然就老眼昏花了?

我费劲地把眼睛往大了睁,冷汗顺着我的额头、鼻尖缓缓流下。我的脑中一片迷蒙,嗓子发干,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跟钟寰说:我身体好像有点……不舒服。

像被浪花拍到岸上快要渴死的鱼儿,我徒劳地张了张干枯失水的唇,还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就眼前一黑,“噗通——”一声,向身侧的钟寰倒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刹那,我听到钟寰的失声惊呼。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软绵绵地躺在一张舒服的移动大床上。那床竟然还是有温度的,床头挂的闹钟还很有节奏的“滴答滴答”直响。而且,床背居然还有浮雕装饰。我心里又惊喜又好奇,眼睛睁不开,我便伸出爪子去摸。呵,有鼻子有眼睛还有嘴巴,这床做的也太逼真了吧!可是,怎么一会就没有了?像是被夺走了心爱糖果的小孩,我执拗的脾气上来,气急败坏地到处乱抓,最后却堪堪只抓住了一小戳短而硬的杂草。怎么会有杂草?一阵凉风吹来,我下意识的缩缩身子,双手环住一棵小树干,紧紧抱住。仿佛有了倚靠,我舔舔嘴巴,终于安心地沉沉睡去。

似乎睡了很久……等我睁开双眼,恍惚间竟有些不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倒是徐子睿一张悬在我视线上方的的俊脸,吓了我一跳。

我应该是晕了,好像有点丢脸啊。我僵直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咧着嘴对着他讪讪笑了一下。

徐子睿与我对视了几秒,确定我神智清醒过来后,才声线紧绷地问我:“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我下意识地摇头。

梦里好像流了一身的汗,滚烫的身子也恢复成了常温。因为睡了很久,我现在头脑清醒。

一脸冷峻的徐子睿又伸手探了探我的脑袋后,才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脸色也柔和下来。见我没有大碍,他刚才还略露担忧神色的脸,此刻,又恢复成酷酷的肃容。随后,他转过身子,拿起旁边桌上的苹果,慢条斯理地削了起来:“你不是一向标榜自己是神勇铁金么?!怎么今天会这么丢脸昏倒?”

明明很担心我,嘴上却是一句好话都没有。

我现在没力气,也懒得反击。于是,干脆忽略掉他的毒舌。我环顾四周,终于弄清楚此刻自己正躺在校医院的病号床上吊盐水。

我晃了晃脑袋,想起那个有些绮丽的梦。

“又发什么呆?”徐子睿削好苹果,将苹果塞到我手上。

我接过苹果,望了望窗外,此刻夜色降临,我貌似晕了很久:“徐子睿,天都黑了。我晕了很久么?”

徐子睿不发一言,扶我坐起吃东西。他将枕头竖立垫在我背后,然后将手腕递到我面前让我看时间,手表上显示晚上七点,我居然晕了将近四个钟头。

嘎嘣一咬苹果,才发现肚子饿了。

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徐子睿耳尖,听到我肚子叫,眼底一丝促狭一闪而过。我眼尖,立即发现他似乎想笑,但又碍于自己高冷的形象,硬生生忍住了。

我满不在乎地继续啃苹果,反正我多挫的样子都被他看见过,肚子咕咕叫已经不算丢脸了:“徐子睿,你想笑就笑出来吧。”

徐子睿看了我一眼,扭过头部看我,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虽然他背对着我,但我还是看到他两颊的肌肉抽了抽。

等他再转过头,嘴角一丝笑意若有似无。

想笑就笑呗,忍得这么辛苦。我在心里将他鄙视了一回,才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求他:“徐子睿,你去帮我买点好吃的吧,我好饿。”

水果对于我果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将苹果啃了一大半,我还是饿。

徐子睿点头,看我调整躺姿扭来扭去,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下命令:“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我笑嘻嘻点头,徐子睿确定我乖乖躺好后,才转身离开。

等到徐子睿走了,我才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我一向身体强壮,今天怎么会昏倒?脑子转了转,我突然想起了早晨的一路狂奔。今早起迟了,为了在教官点名之前赶到,我拼了命地往操场奔。当时,跑得大汗淋漓,恰巧今天早晨风大,一身热汗,再加小凉风一吹,估计就着凉了。

我脑子正在马不停蹄,查房护士推门进来。

小护士扬了扬手中的病历,给我做检查。

小护士奇怪地环顾了病房一周,纳闷地问我:“同学,你那帅哥男朋友回去了?”

帅哥男朋友?

我被她问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护士见我发蒙,无奈地摇摇头,用极其八卦的口吻提点我:“就是火急火燎抱你过来,送你来医院的那个大帅哥。”

我这才弄清楚了她说的人是徐子睿,于是,连忙摆手否认:“他不是我男朋友。”

“还说不是?他抱你进医院的时候,你们那个亲密劲,傻子都看出来了。”等等,什么,是徐子睿抱我来的,难道不是酷帅有型的严教官背我来的?!但凡方阵里有人昏倒了,都是教官扛到医院来的啊。我还以为自己占了严教官的便宜呢。

至于,亲密?有吗?

我大脑终于转了过来。那个梦,那个有雕塑靠背的移动床,原来是真身人肉垫。

细细思来,恐怖至极。

“真有那么亲密?”我面如土色,声音低若蚊蝇。这么多人看着,人家都是教官救人,我这一晕倒,却是其他学院隔壁方阵里的领队送我来。我心里一阵哀嚎……我以后的桃花啊。大庭广众之下,徐子睿这个大冰山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折了我的桃花!

关注点只在徐子睿身上的小护士,完全不Care我的坏心情,继续自顾自地描述当时的情景:“大帅哥抱着你一脸的着急,而你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脸一个劲儿地往他脖子上蹭啊蹭哦……”

我抚额无语,小脑瓜子开始飞速倒带:雕塑,徐子睿的脸;小树,徐子睿的脖子;闹钟,徐子睿的心跳。

所以……我蹭了他的胸,搂了他的脖子,还……在昏厥中,我到底还做了多少丢脸的事?!

我哀嚎,名节尽失。闹这么一出急速绯闻,我以后还怎么有脸泡帅哥,帅哥又怎么会想来泡我?

小护士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沉浸在被徐子睿折了桃花的巨大悲痛中不能自拔。

徐子睿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我脸色难看,目光呆滞地陈尸床上一动不动,脸色霍然变了。

“怎么了?”徐子睿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少有的显露了一丝慌张。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我跟前,将买来的清粥往桌子上一搁,下一刻,温凉的大手就覆住了我的额头。

我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漫溢出一种“独怆然而涕下”的忧伤。

确定了我没在发烧,他又火速检查了我的周身,确保我正常后,才陡然松了一口气。

我呆呆地看着他,先前的悲怆和愤愤,在他担忧的眼神中消散无踪。

徐子睿看着呆若木鸡地我,缓缓低下身子,认真地望住我,以极少有的耐心询问:“哪里不舒服了?”

那柔柔的腔调,好像又在不经意间击中了我的心房。

不能迷失!他是超级大冰山大毒舌徐子睿!他今天断了我的桃花!

我转转眼珠,调整心绪,对着他咧嘴一笑:“我没事,刚刚只是在发呆。”

徐子睿见我恢复正常,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见他是真的紧张我,我心中一软。

其实,还是感动了。

不过,这次我不会再雷人地问他为什么要对我好了。

徐爸的话时刻警醒着我:小睿,你给我好好照顾小微啊。

我拿着勺子,一面轻轻拨了拨面前这碗温热适当的清粥,一边装作无意地问:“徐子睿,我晕倒了,你送我过来,我们教官没问说什么吗?”

比如问你,为什么你会跑过来送我去医院之类的。

徐子睿的唇微抿成一条线,皱眉想了想,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居然带了一点戏谑地对我说道:“勉为其难,我说你是我妹。”

他少有的戏谑,惊得我虎躯一震。

片刻后,我缓过神来,“奥”了一声后,朝他竖起大拇指,称赞他:“简直机智!”

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这样的理由堪称完美。原来,徐子睿没有折我的桃花。

“医生说这瓶盐水输完,就没事了。”

“嗯——”

“待会我送你回去。”

“奥——”

吃好喝足睡饱,我本来应该十足惬意,可却莫名的有些心烦意乱。跟着徐子睿回沁园,一路无话。

徐子睿以为我病没好全,平时那么高冷的人,也禁不住多看了我好几眼。最后他似乎真的放心不下,问我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我蔫耷耷地搪塞说:累了。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在电扇呜呜地风声中,我懊恼地想,我居然有点受不住徐子睿对我太好。

冰山一旦消融,会淹死人的啊。我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溺毙。

于是,我在心中暗暗祈祷:徐子睿,你还是继续毒舌继续冰山吧。

刚一祈祷,我就惊地弹了起来,我列个擦擦擦,我是个受虐狂么我?

人性本贱啊,钟寰诚不欺我。

第四章别扭的大冰山

因为中暑,我在寝室里休养了好几天,逃过几日军训,感觉人生不能再圆满。等到我完全康复,军训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两天,教官也就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再对我们严加特训,于是同学们各种拉歌耍宝,玩得不亦乐乎。

等到军训留影,拍完全班大合照。我拿出找师兄借的数码相机,拉着我们寝室的吉祥三宝——钟寰、顾小西和吴离,在操场上一顿狂拍。为了应景,我们Cosplay起港剧里的飞虎队,往左右脸颊上用红绿蓝三色彩笔各画了三条粗粗的迷彩条纹,加上一身戎装,我们自我感觉狂拽酷炫到爆。

顾小西撺掇着吴离在不远处各种凹造型,钟寰一边摆弄相机,调焦距,一边问我:“没想到徐子睿真说你们是兄妹?他到底怎么想的?”

我盯着不远处被他们班女生拉着拍合影的徐子睿,本想装作没看见,但不知怎么的,渐渐地不那么淡定了。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么?现在怎么就这么亲民了?那群女生,一口一口亲热地叫着“班长”“班长,你笑一下”,一个一个对着他灿然而笑,眉眼弯弯翘翘,眼里放射出狼一样的目光。

爱慕他的人还真不少呢。难怪上次说我是他妹呢,原来是怕我折了他的桃花。

见我不搭腔,钟寰咔嚓一下,示意顾小西和吴离再换个造型,一边调侃道:“还说没一腿?我看你这眼神都能把徐子睿他们班女生生吞活剥了。”

这女人毒舌起来,跟徐子睿相比都不遑多让。

我回过神,心情错杂,完全没了刚才的好兴致。我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答非所问:“顾小西和吴离还真相信我们是表兄妹。你说我们哪里长得像了?这世上,哪有长得如此南辕北辙的兄妹?!他整天一张冰山骇客脸,让人看着就难受。”

钟寰见我连珠炮似地埋汰徐子睿,忍不住笑弯了腰:“那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皱着鼻子反驳:“我哪有激动?”

钟寰笑而不语,转过镜头,对着我“咔嚓”一声,然后把相机凑到我面前,对我努嘴示意:“你看,你现在的脸有多臭。”

镜头里,我皱着鼻子,圆睁双眼,小眼神里隐隐窜动着不忿的小火苗。

这时候,顾小西和吴离走过来。

吴离一向心细,见我一脸郁结,扭头看了看我目光不自觉瞟向的方向,微微一笑,似乎是漫不经心但却意有所指道:“大冰山表哥倒是名副其实。你看他人虽站在那里,但脸上的表情……估计他也只是碍于班长情面,才没有立即暴走。”

听了吴离的话,我再定睛一看,可不是,大冰山的脸,要多臭有多臭。那微微紧绷的唇角,彻底出卖了他。刚才,我光顾用眼神凌迟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了,没注意到细节。

莫名地,我的心情居然变好了一点儿。

随后,我捏住自己两颊的苹果肌,朝吉祥三宝扯出一个向上飞扬的弧度。

“我们拍够了,换你们俩去拍吧。”顾小西笑嘻嘻将数码相机递给我们。

钟寰在镜头前笑起来特别灿烂,受她影响,我的心情完全恢复。

对着镜头,我们大比“茄子”。

拍够了单人照、双人合影和三人合影,顾小西提议找人帮我们拍寝室集体照。

顾小西扫视全场,刚好看到走出人群的徐子睿。她想着我和徐子睿的关系,没等我出声阻拦,就毫不犹豫走过去拦住了大冰山,笑眯眯套近乎:“谷微表哥,能帮我们拍几张大合影么?”

她动静太大,引来徐子睿身后女生的一阵惊呼。

敢劳烦超级大冰山拍照?胆子真肥。

我扶额,徐子睿最讨厌麻烦,一定一口回绝。就算他鬼使神差答应了,他那技术,绝对能把我们拍得其丑无比。

当年,谷徐两家一起过中秋,我妹兴致勃勃让他给我们姐妹俩拍合照,他把我们拍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网上晒的那些把女朋友拍得丑的男友,跟他一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人家至少把女朋友拍得是正常的人,他拍的,我们人都变形了。

徐子睿顿住,遥遥看了我一眼,薄唇一掀,刚要说话,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夺过了顾小西手上的相机,末了还对着徐子睿露出大门牙,挤出一个大大的笑:“没看到我哥有事吗?还是不劳烦我哥了。”

我飞给徐子睿一个“打扰了”的眼神,还是不劳您大驾了。

徐子睿皱眉,抿着唇,冷着脸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他渐渐走远,顾小西才醒过神来,有些后怕地拍拍胸脯,对我说道:“你哥好冷啊,跟你的性格简直南辕北辙。”

刚才徐子睿转瞬冰到极致的脸,让吴离也若有所思:“谷微,你确定他是你哥,我总觉得他对你比对我们还冷。”

钟寰接过相机,将镜头瞄向远处,笑:“你们俩还真相信他们是‘所谓’的兄妹?”

当然不信。吴离微微一笑,显然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倒是顾小西真信了,此刻这女人似乎要在我脸上看出花来,不可思议地问:“难道不是?”

我用手指头戳戳顾小西的头,笑她太傻太天真:“除了是幼儿园、小学、初中同学加高中校友,我们完全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还有,你们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他这个人出了名难搞。”

顾小西点头如捣蒜,一脸见识过他难相处的了然。

慢慢消化了这个事实,顾小西翻了会相机里的照片,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拍头道:“啧啧,‘S大三帅’之一的徐子睿居然说谎。”

“S大三帅”?

我微微一怔。

“是哪‘三帅’?”钟寰暂停摆弄相机,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叫法。

顾小西撸起袖子,拿出新闻百事通的架势,给我们科普:“据江湖传言,S大本来只有‘一帅’,那就是我们大二土木工程系的学长——蒙天,他是当仁不让的S大校草,一枝独秀。但今年因为新生的到来,S大校草榜格局发生了变化。新来的计算机系的徐子睿和古政声名鹊起,与学长蒙天一起并称‘S大三帅’。”

还有古政?我脑中闪过古政那张既妖孽又亲和的美人脸,不禁轻扯唇角。

原来,“三帅”我已见过俩。

“钟寰,听说蒙天是学生会的主席,你见过他吧。人怎样?”蒙天的名字如雷贯耳,我虽然没见过,但对于他还是有很好奇的。

钟寰在入学之初,竞选班长败北后,说了一句“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就干劲十足地去竞选学生会干部去了。现在,她任职宣传部干事,跟蒙天算是熟识。

钟寰敛了敛漫不经心的神色,歪着头想了想,十分中肯地评价道:“挺Man的,最主要是很有才华。”

吴离虽文静矜持,但此刻也眨着星星眼,关心起另外“一帅”来:“那古政呢?据说是个花美男,他人气是最高的。蒙天学长遥不可及,徐子睿冷若冰山,就他最贴地气,最有亲和力。”

“是么?”一个好听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人与我靠得极近。我心中一喜,脑中电光火石,还没转头,就已经迟疑着叫出声:“古政?”

我听见顾小西和吴离倒抽了一口冷气,我侧身抬头,古政的一张妖孽脸映入眼帘。

此刻,古政一身迷彩服,身姿挺拔,双手插兜,笑而不语地瞧着我们,目光一一扫过吉祥三宝,顾小西和吴离很没出息地遁了,贯彻她们一贯的宗旨“帅哥,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久仰古草大名。”钟寰微微一笑,伸出手,大方跟古政打招呼。古草,即古大校草之意。

古政掀眉一笑,风度翩翩地和钟寰握手:“彼此,彼此。”

这两人在校园有过照面,对彼此都早有耳闻。

打过招呼,钟寰见我俩似乎早就认识,我又是一副对古政很有兴趣的样子,凑巧此刻学生会又有人打电话找她,于是,她一边微笑地接起电话,一边朝我们挥挥手转身离开,留下我愣在原地,和古政大眼瞪小眼。

“好久不见。”我们两人想起初次见面,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们都想起了我那个“你是要泡我”的梗。

笑够了,我才想起来问他:“你不是和徐子睿一个系么?你们班方阵在哪?”

“我们的方阵在大学路上。”古政眨了眨他的桃花眼,“计算机学院就我们班被分配到那边。”

我虎躯一震,古大帅哥很擅长放电啊。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吐槽道:“学校也太坑了,我们政法在这边,都快热成狗了。”

虽然跟古政才见第二面,可他如同我认识很久的老友一般,让人自在。

“谷微,你说话真有趣。”古政哈哈一笑,低头注意到我脸上的迷彩条纹,抽出兜里的手,手指在我脸畔一寸前顿住,啧啧称道:“你这个太酷了!”

“嘿嘿,有创意吧。”我嘚瑟地耸肩,笑出八颗牙。

古政低头又仔细看了看我的脸,眼里有找到同道中人一般的兴奋:“我们以前玩真人CS,也这么画。”

我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真的?那以后有机会一起玩啊。”

古政笑着与我击掌:“一言为定。”

天色渐暗,我们一路往沁苑走,一路聊天。原来古政是本市人,Y市山明水秀,水土养人,难怪他生得这么好看。他在计算机学院2班,徐子睿在1班,两人虽然不同班,但却碰巧分在同一个混合寝室。古政说,跟徐子睿熟了,他并非初次相见的冷冰冰。两人现在同寝室,又一起进了校篮球队,已成好友。一听到他们俩住同一个寝室,我心里咯噔一下。幸好那晚,古政不在。估计因为离家近,又没正式开学,所以回家住了。

与古政分开后,想起徐子睿开学第一天对古政的不客气,古政居然能不计前嫌,与之成为好友,可见性格的确好,不由得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回到寝室,我趴在洗脸池边,哗啦啦洗脸,可不知是不是迷彩纹画得太久,印子很难去掉。我把脸都搓红了,脸上依旧糟糕,迷彩妆被水晕出更大的一片,不仅红一片,黄一片,蓝一片,而且红黄绿交互侵染,糊成一团……活脱脱一个调色盘。

我哭丧着脸,问呆在寝室看剧的顾小西和吴离:“你们怎么洗得这么干净?为什么就我的洗不了啊。”

这两个没人性的,看着我的脸,不仅不来帮忙,还笑得几乎岔了气。

我把大家的洗面奶都试了一个遍,脸上的油彩依然还在。

正在我懊恼间,徐子睿的电话来了。

“喂——”我闷闷地接起电话,有些有气无力。

徐子睿好听低沉响起:“怎么了?”

大冰山这个人虽然讨厌,但还算比较了解我,加上他观察力又敏锐,所以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我情绪不对。即使看不见我的人,也能从我的说话的腔调语速,判断出我的情绪和心情。

我头痛,咬着唇懊恼:“脸上的油彩去不掉了。”

听了我的话,徐子睿那边好半天没出声。

我心里纳闷,电话没挂,他那边又没了动静,我捏住话筒,尝试性地喊了两声:“徐子睿?”

那边终于“嗯”了一声。

奇奇怪怪。

我手指绞着电话线,问:“你找我有事?”

“请你吃饭。”徐子睿漫不经心地吐出四个字。

“为啥呀?”忽然请我吃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我貌似没什么可以让他好图谋的。

“废话多。吃,还是不吃?”见我磨磨唧唧,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徐子睿,语调立刻冷了八度。

“吃!吃!吃!”我连忙狗腿的点头如捣蒜,明知他看不见,我却露出一脸的谄媚。

有好吃的送上门,不吃白不吃。

徐子睿报了时间地点,便“哐当”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我心里暗啐:“这么没耐心,看以后哪个女人受得了你。”

转念一想,在这个看脸的时代,他都已经冷成冰山骇客了,还有那么多女的趋之若鹜,人家根本不用担心这个。

徐子睿约我一小时后去沁园后山的“雅苑”餐厅吃饭,虽然一路路灯昏暗,但我这脸还真是见不了人。

对着镜子,皱着眉头端详了半天自己的脸,我终于想出怎样武装自己。

我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才翻出了前不久买的一条丝巾,七围八缠,把自己包成了阿拉伯妇女。等到武装好自己,一看表,离徐子睿约定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了,虽然“雅苑”很近,但也有些来不及了。我气沉丹田,撒起脚丫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寝室。

徐子睿非常有时间观念,最讨厌别人迟到。

我围着丝质围巾,在夜色中一路狂奔,等到跑到雅苑徐子睿定的包间门口,差点歇菜。

我扶住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半天,才顺过了气。

拢了拢头上的围巾,理了理衣服,我推门进去。

徐子睿听见推门声,抬起头看到一个阿拉伯妇女走进来,当即神色一冷,便欲张嘴责问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还没等他问出声,我反手“啪”的关上门,下一刻箭速蹿到他身边,机智地扒开围巾,露出一张调色盘似的大圆脸,十二分机灵地朝他眨了眨眼,道:“是我。”

徐子睿的眉眼狠狠地抽了两抽,认出了我。

徐子睿看神经病一样端详了我半刻后,露出一副“我怎么会认识你”的嫌弃表情。

想到脸上糊弄成一团的油彩,我尴尬地笑了一下,解开围巾,在他对面坐下。

环顾了一下雅苑地装潢,我不由暗暗咂舌。

雅苑消费不低,我们两人,他还订了一个带有洗手间的小包间,真是有够奢侈的。

等到徐子睿看到我完全曝光的脸,他定力再强,嘴角也再次抽了抽,这次却是带了一丝隐秘的笑意。

善变的男人。刚刚还嫌弃我呢,这会子又觉得我有趣了。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椒盐排骨,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破罐子破摔:“徐子睿,你要笑,就尽情地笑吧。我的脸就这样了。”

徐子睿盯着我又看了半响,终于忍不住破功,唇边笑意荡漾开来。

笑笑笑,笑你大头鬼。

就许你常年Cosplay大冰山,就不让我Cosplay一下飞虎队霸王花啊。

“Cosplay,拙劣。你这是Cosplay中华田园猫?”徐子睿又瞧了我好几眼,似乎觉得我实在“惨不忍睹”,于是,恢复他的毒舌本色,说起风凉话来。

擦咧,会不会用词啊,言情里的男主再毒舌,也应该用可爱的“小花猫”形容女主啊。这块冰山居然用“土猫”来形容我?!

真煞风景!

懒得理他,我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毒舌完,徐子睿倾过身子,又用手背触了触我油彩斑驳的脸,试着用力擦了擦。

“咝——疼!”我咧着嘴呼痛,其实徐子睿力道不大,是我自己刚才在寝室油彩一直洗不掉,便拼了命的用手指刮擦,将脸皮都刮红了。

徐子睿凝眉想了想,立即猜到我用了什么笨方法,他盯着我的脸左右瞧了瞧,随后手上力道放轻,嘴里却依旧没什么好话:“笨!”

他离这么近盯着我看,让我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几分。我不自在的侧了侧脸,与他的手指撤开了一点距离,低头闷头扒饭。

感觉徐子睿又盯着我看了半响,才从我脸上移开了目光。

接着,我听到他拉开座椅,起身走开。

我抬头,疑惑地看着大冰山进了洗手间。

徐子睿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洁面乳和一片洗面巾。我瞧着他手里的两样东西,当即虎躯一震,这是要送我的咩?

见到我眼中得大问号,徐子睿转过目光,促咳一声,难得的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网上说这东西能去油彩。”

我嘴巴张得老大,错愕地看着徐子睿,一个大男生拿着这两样女生用的东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徐子睿明显自己也感觉十分不自在,被我奇怪的眼神盯着看了半天,他的耳根儿渐渐泛红。

见我半天不给反应,徐子睿终于不耐地问我:“磨磨唧唧,到底要不要?!”

“当然要了!”我终于反应过来,一手接过洁面乳和洗面巾,“哈哈哈哈”几乎笑出了眼泪。

我简直无法想象一个像徐子睿这么高冷的人,抓住商场的导购员,去到自己从来不去的化妆品专区,难为情地问:“请问,你们这里有XX牌子的洁面乳和洗面巾吗?”

徐子睿被我笑得脸微微发僵,梗着脖子教训我:“还笑?还不赶紧去洗干净了。影响食欲。”

我戏谑地看了一眼徐子睿,高冷骇客害羞起来,也蛮可爱的嘛。

我心情大好地踱进洗手间,将洁面巾用温水打湿,然后将洁面乳挤在洗面巾上,再用水打湿脸颊,将洗面巾覆在脸上,轻揉地擦拭。徐子睿倚在洗手间的门框,仔细地瞧着我一系列的动作。

“哈哈,徐子睿,真的有效诶。”看到脸上油彩一点一点消失,我欣喜若狂。

我雀跃地望着徐子睿,徐子睿点点头,嘴角溢出一丝颇有成就感的笑意。那笑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满足,如同小时候考到了好成绩,受到了父母老师的奖励表扬。

“你们女生平时都这样?”徐子睿见我将洁面乳在脸上抹匀后,又“啪啪”轻轻拍脸,洗脸洗得有模有样,居然对女生的门门道道感起了兴趣。

“嗯。洁面这是最简单的,后面还有很多繁琐的化妆程序。不过,我不会弄。我平时只用洗面奶洁面。”

徐子睿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细瞧了半天,莫名其妙地说道:“这样就挺好。”

“……?”

“没什么。”

等我擦干净脸颊,重新回到餐桌前,我正了正神色,认真地说道:“徐子睿,谢谢你。”

这么短的时间,这个对化妆品一窍不通的人,居然能在一小时之内帮我找到去油彩的洁面乳?想到此处,我心里莫名涌出一丝感动,几许欢喜。

徐子睿听到我说谢谢,明显地怔了一下,当下脸色微变。随后他微蹙起眉,似是闹情绪般地冷冷说道:“不用跟我谢谢!”

见他脸色转瞬冰冷,我着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还好好的,我这又是哪里罪他了?

“为什么呀?我是真心诚意想谢谢你。”我挠挠后脑勺,小心翼翼字斟酌句地问。这位大爷真是难侍候,对他态度稍差,他不爽;对他客气,他又不领情。

“你是傻瓜么?”见我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徐子睿终于无语地吐出五个字。

我脑子一转,恍然大悟,莫非他觉得我说谢谢显得我们两人生分了?于是我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我们俩是自己人,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客气话?”

徐子睿一副看笨蛋的眼神看我,不置可否。

那就是默认咯,我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心中一阵窃喜。徐子睿这人一向这么高冷,与生俱来就给人一种距离感,虽然我们从小也算青梅竹马,但他自初二后对我一向也不是特别热络,我哪里知道我是不是他心中的自己人啊。

“为什么不让我拍照?”就在我以为我们即将和谐地吃完这顿愉快的晚餐时,徐子睿忽然想起白天那茬,开始兴师问罪。

“我不是怕你有事么?怕麻烦你。”

“你麻烦我的事还少?”徐子睿搁下筷子,身子靠向椅背,不以为然地望着我,显然不信。

在他犀利的眼神下,我吐吐舌头,乖乖交代:“你知道的,你的拍照技术不是那么的好……”

徐子睿这次倒是没反驳,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好像终于记起了自己惨不忍睹的拍照技术。

十分融洽地吃完了晚餐,徐子睿送我到楼下,我才迟钝地想起来问他:“对了徐子睿,我好像忘记问你一件事了。”

徐子睿低头望着我的眼睛,难得的好脾气:“说。”

此刻,徐子睿背光站着,他的整个轮廓被昏黄的路灯镀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边,不知怎的,我就想起了钟寰提及她高中时写的一句诗——“今晚的月亮长了毛”。此刻,徐子睿的周身也长了一圈毛,噗嗤,想着就很有喜感。徐子睿的脸隐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是我知道他此刻的嘴角一定也是同我一样,微微上扬。

我仰着头,认真地问:“你还没说你今天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

徐子睿目光移向别处,双手插兜,用脚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儿,有些不太自在,又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之前给一个公司写了个小程序。”

又大赚一笔?要不要这么厉害。

我伸出大拇指,用小粉丝看自家偶像的崇拜眼神看他:“徐子睿,你真厉害!”

徐子睿高中就自学计算机,这几年写出好几个牛掰哄哄的程序。这也是他为什么选计算机专业的原因,他聪明且有天分。我这个计算机白痴,是真心的佩服。

徐子睿看着我花痴的样子,揉了揉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傻不拉几的。”

我知道他虽然在鄙视我,对我的真心实意地称赞却是无比受用,因为他骂我傻时,是带着明晃晃的笑意的。

其实,徐子睿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第五章梁子,他不是我的那杯茶

军训结束后,正式开课。我们在师兄师姐的指导下进行网上选课,哪些是必修的,哪些是选修的即可以翘的,一个学期修多少学分,都一一弄清楚搞明白了。

上课,到附近的食堂吃饭,去图书馆看八卦杂志,排长龙往校园卡里充银子,拿着刷遍校园无敌手的一卡通上网、消费,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把学校摸得老熟。

日子新鲜又快乐。

偶尔拿出军训前后的照片一比对,我们四人会笑到肚子痛。白与黑的瞬间转换,比对出让人捧腹的效果。

照片导进电脑后,我居然发现有一张我的大脸单人照,徐子睿远远地做了人肉背景。徐子睿不爱照相,从小到大,我们俩除了小学初中毕业照,甚至连一张单独的合影都没有。军训结束当天他们班女生拉着他拍合照时,他的眉头都是微微皱起的。但这张我笑得咧出八颗白晃晃小米牙的照片里,他虽然离得极远,但眼睛却是看向镜头的。

照片里,他的眉头微微舒展,脸部线条柔合,唇边隐隐似有笑意。他整个人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亲切而温暖。

好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要是把我P掉,整个就是一张纯情系海报。

喧宾夺主,抢镜成功,看得我牙痒痒,恨不得删之而后快。后来想了想,这也算是我们第一张单独的合影了,于是咬牙切齿留了下来。

大一的课多,我们法学系的课更是安排的紧凑,五六门专业课,中间还穿插全校学生必修的公共大课:马哲,思政,大学语文,高等数学,计算机初级,体育,音乐……

公共必修课是全校通选的,遇到徐子睿机会很多。

军训时徐子睿的鹤立鸡群,让一早垂涎他美色并再次有机会见到他的女人们开始蠢蠢欲动。

因为军训的小意外——被徐子睿承认的“兄妹关系”,让我被不明真相的群众视为攻破冰山的敲门砖。

于是,政法学院但凡跟我熟一点的女生,都过来跟我打听徐子睿的性格、喜好。

我被弄的不胜其烦,无奈之下,一声断喝:“其实,徐子睿是个背背山!”

本来七嘴八舌围在我身边的姑娘们,个个都傻了眼。

大家迟疑而惊恐地望着我,一旁的政法美女颤抖着兰花指问:“谷微,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心下内疚一闪而过,但是马上拿出深得我老妈真传神乎其技的演技,为了以后清净,拼了!于是,我一手扶额,做出沉痛扼腕的表情:“我真没乱说,你们是自己人,我才跟你们爆料的,你们千万别跟别人说啊。其他院的女生,我才懒得跟她们说,毕竟这事关我哥的名誉。我跟你们讲,我哥他整个人就一南极大冰山,对女生除了应有的客套外,绝不多说半句话。从小到大,追他的女生也不少,高中时我们学校校花拜托我给他递情书,你知道他怎么回复人家的么?”

我打住,稍微卖了下关子,大家连忙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复的?”

我浮夸地咂咂舌:“他居然回复给人家‘两道平行线’,知道意思吧?意思是‘两人永无交集’。校花呢,美得跟天仙似的,他看都不看一眼。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跟他走的近的都是男人。”

徐子睿是不是玻璃有待考证,但他的确很难搞。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让人胆寒啊。

吴离见识过徐子睿的冷,在一旁频频点点头,扼腕哀悼:“十男九基……可惜了。”

钟寰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面前桌上的《民法》书,看着我浮夸的表演,腮帮子虽鼓了一嘴的笑,却是极力忍住了。

“真的吗?谷微,我们读书少,你可别骗我们啊。”

“珍珠都没这么‘真’,我要骗你们,就让我胖到肥肿难分!”我竖起两指,对天发誓。我一边发誓,一边腹诽,招蜂引蝶的大冰山,害我发这么毒的誓。

“唉——”睿饭们纷纷扼腕,哭丧着脸回座。

看着大家心有不甘地四散而去,我长长吁出一口气。

钟寰竖起《民法》书,遮住蓬勃而出的笑意,对我竖大拇指:“扫雷成功!不过,你这演技也太浮夸了点儿。”

吴离刚才虽然极力配合我,可此刻却一脸怀疑地看着我,我肃了肃脸,认真对她们说道:“其实,刚才我也不全是胡诌。我真的没看见过徐子睿和哪个女生亲近过。其实,从内心来说,我还是有点怀疑他的。”

吴离明显还有点不愿相信:“徐子睿那么Man,怎么可能是玻璃呢?”

我苦口婆心地说服多疑吴离:“泥巴,玻璃不一定都是女里女气撒,以徐子睿的强势性格,他极有可能是个霸王‘攻’。”

熟悉之后,我们亲切地称呼吴离“泥巴”。

钟寰以一种“孺子不可教”的无语表情看了我半响,才苦口婆心道:“别看太多网文,腐。”

我坏笑着瞅了钟寰一眼:“我现在就腐给你看”,说着就去挠钟寰的痒痒。

钟寰被我咯吱得花枝乱颤,躲闪不及,撞到了右边座位上的泥巴,泥巴身子向右倒去,连锁反应撞进了一旁发呆的顾小西怀里。

等大家笑够了,直起身子,顾小西还是没吱声。我终于发现今天的顾小西有点异样。平时叽叽喳喳的她,听了八卦都是兴奋不已,今天有点反常啊。我坐直身体,拉起钟寰她们,伸长胳膊,拍了拍顾小西的肩膀,好笑地调侃她:“顾小西,你怎么了?今天Cosplay林妹妹么?”

吴离撞了撞我的胳膊,我心领神会,收起一脸的嬉皮笑脸,关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向来明媚开朗的顾小西此刻悠悠地叹了口气,眼里竟露出大片少有的迷茫和忧伤。

不止吴离,一旁的钟寰似乎也知道内情,她理了理耳边的乱发,拍了拍顾小西的肩膀,劝道:“顾小西,你别担心,我们一起认WC作结拜大哥。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尴尬了。”

神马……拜靶子,认WC作大哥?

我虎躯一震,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能。

在我看来:认哥哥,认妹妹,无血缘关系的异性结拜,都是打着“亲情”的幌子干着“爱情”的勾当。

所以……顾小西是对WC有意思?

等我想转其中曲折,我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尽数喷了出来。顾小西同学居然看中了我们班那位脸上写着“我憨厚,我老实,我好泡”的班长——王潮。因为他名字的拼音首字母分别为“W”和“C”,所以我们都叫他“WC”。难怪军训留影时,顾小西硬拉着我们三人跟WC一起合影。结拜兄妹……原来是有JQ!

我风中凌乱了。

看到我一脸震惊,钟寰解释道:“本来我们以为WC很容易搞定的,没想到顾小西邀请他出来打台球,竟然被他婉拒了。大家都是同学,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在顾小西下不来台。我想了想,咱们四个干脆跟他拜把子算了。以后见到他,揶揄下他我们约他打球都不来,这事就不尴尬了。这么一来,一是保全了顾小西的面子,二是方便以后顾小西近水楼台。”

“顾小西,你的意思怎样?!”泥巴趁热打铁。

“我听你们的。唉……伤自尊了。”顾小西沮丧地扭着衣角,依旧怅然。

“这么容易就放弃?真要喜欢,一次婉拒算个毛啊?”WC是老实人,估计是被吓到了,据我对他综合素质的评估,他应该不难搞定。

“你真的喜欢他?”钟寰拉过顾小西,很认真地问。

“对,你得认真考虑后再回答这个问题,你是因为对那个人绝望了才想要赶快找个人代替的吧!”吴离想起那个顾小西高中时代单恋了三年的荣。那人据说长得很妖孽,可惜德性不怎样。高中跟顾小西暧昧了三年,毕业时竟然说对顾小西没感觉。

“唉,我也不知道。看到他,我就觉得很安心,很踏实。”顾小西对我们十分坦白。

我一锤定音:“那就好办。待会上完《民法》课,我们就跟他拜靶子。”

跟WC结拜后,我有些唏嘘。晚上躺在床上,想起小时候那会,徐子睿逼着我硬让我叫他哥哥的趣事来。

那时候,我脾气倔,任他怎么强迫,恁是没屈服。当然,那时候还在上大班的徐子睿没那么早熟,不适用“勾当定律”。小男生要别人叫他哥哥,大多是一种懵懂的“个人英雄主义情结”在作祟。其实小时候的徐子睿个性活泼,甚至有些皮。他其实只比我大几个月,却倚老卖老,扯着我的小辫子让我叫他哥。我小时候吃软不吃硬,他要是拿颗糖来贿赂我,我说不定就心甘情愿叫他“哥”了。可徐子睿偏偏来硬的,那我当然誓死不从了。

小屁孩不知轻重,徐子睿拉住我的小辫,想让我屈服,我却偏不让他得逞,于是使劲挣脱,想逃脱他的禁锢。一拉一扯间,我一撮头发被他生生扯了下来。我头皮发麻,看到他扯掉我们这么多头发,当即吓哭,以为自己变成光头,于是“噗通”一下滚到地上,嚎啕大哭。

我疯了一样地在地上打滚,一边哭,一边控诉徐子睿:“坏蛋!坏蛋!徐子睿,你害我变光头了。呜呜——坏蛋——呜呜——”

而徐子睿全身僵硬地紧紧拽着我的一缕头发,呆若木鸡。

事情的结局是,徐子睿的屁股被徐爸打开了花。他被胖揍一顿后,还吸着鼻涕,被徐爸徐妈牵来我们家跟我道歉。

当时,徐爸严肃地对徐子睿说:“小睿,小微是妹妹,以后不准再欺负她。男孩子应该保护女孩子,知道吗?”

我当时已经被老爸老妈哄好了,见徐子睿因为我被徐爸徐妈胖揍,看着可怜兮兮的徐子睿,我心里倒生出一丝同情来,于是帮他说话:“徐爸,我没事啦。以后我们俩会好好的,子聪和妹妹也会好好的。”

徐子聪和我妹谷诗亲眼见到了徐子睿受到的教训,在一旁吓得噤若寒蝉,听了我的话,小鸡啄米似地不停点头。

这件事后,徐子睿虽然依旧调皮捣蛋,但再也没强迫我叫他哥哥,也不像以前那样恶作剧似的欺负我,如拿小虫子吓我,使坏扯我头发等。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一,我们一直同班,他是班长,我是语文科代表,两人相处倒还算融洽。小时候,除了调皮一点外,徐子睿的性格还是很招人喜欢的。徐子睿真正性格大变是在初二,徐爸被冤枉入狱的那半年。

从那以后,徐子睿就不来找我玩了。同时,也和所有人开始保持距离。

那时候,爸妈在安慰完憔悴的徐妈后,总是嘱咐我,多关心关心徐子睿。当时徐子聪年纪还小,徐妈骗他爸爸出差,要很久才回来,年少无知的他依旧过得无忧无虑。可是徐子睿不同,他已经懂得很多了。面对亲戚们的有意疏远,同学们的指指点点,一向自尊心极强的徐子睿变得越来越沉默。骄傲敏感的少年,仿佛在一瞬间看清人性——跟红顶白,一沉百踩。于是后来,我每次主动去找他玩时,都被他冷言冷语轰走。

他几乎不和任何人来往。连一群发小去找他,都被他拒之门外。

徐子睿讨厌别人同情他。

那时候我总是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于是,每次放学回家,我都远远跟着他,跟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任他怎么凶我,骂我跟屁虫,我都一声不吭涎着脸不离不弃。现在,我在徐子睿面前,那收也收不住的“奴性”,就是在那时候慢慢养成的。

就这样过了半年,直到案件查清后,徐爸被释放。徐爸回家那一天,徐子睿看着弟弟和妈妈飞奔到爸爸怀里,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冷静地远远看着,看着他们欢呼,哭成一团。那一刻,徐子睿的背挺得特别直,眼底的那团骄傲的火焰仿佛重新被点燃。

徐爸一直是他的骄傲。我知道,不管旁人如何指摘,他心里一直相信父亲是正直而清廉的好官。

站在他旁边,觉察到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直抖,我知道其实他心里也很高兴,可是长久的压抑让他不能像弟弟一样孩子气地表达情感。那一刻,我默默地伸出手,想给他一点力量,于是牵住了徐子睿的手,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嘴角上扬对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次,破天荒地,徐子睿没有像往常一样嫌弃地甩开我的手。

从那以后,徐子睿不再排斥和我相处,但冷漠毒舌的习性却是改不过来了。

整个少女时代,他毒舌冷漠的个性和铁血的监督手段,成了扼杀我对其春心萌动的两大利器。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与你擦肩而过。按照我俩的渊源,加上我在S大和徐子睿碰到的几率,我估计自己上辈子应该是扭断了脖子。

全校新生那么多,我的思政、马哲却都跟他选了同一个老师同一个班。

我上辈子估计是让徐子睿成了哈姆雷特,所以这辈子才如此折磨我。高中毕业后,我以为我已经摆脱了他的魔掌。可是大学进同一所学校,选了同一个班的公选课后,噩梦又昨日重现了。

唯一和小时候不一样的是,我一走神、睡觉或开小差他不再动手了,但那冰冷凌厉的眼神凉飕飕似飞刀往我身上招呼,比从前更让人胆寒。

有他在,我上课总是如坐针毡。

长大后,他慑人的气场更让我后怕。

徐子睿除了冷漠、毒舌,还有最讨厌的一点,就是过度执着,或者说死心眼。

我老妈独具慧眼,从幼儿园时就看出我性格跳脱,精神难以集中,喜欢发呆,爱神游天外,而徐子睿却恰恰相反。于是不仅找关系让我早上一年学,安排我和徐子睿同班,打小叮嘱徐子睿监督我的学习,而且令人发指地跟上小学和初中每任班主任交代:让我和徐子睿坐一起。如果不是同桌,那必然就是前后座。徐子睿执着地将我老妈的叮嘱奉为圣旨,于是,每每上课,但凡我打瞌睡或开小差,必会遭到徐子睿的胳膊肘和二指禅的摧残。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戳我后背的呢。

好像……是初二那次难言的尴尬之后。

我记得那是个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窗外的梧桐树点点洒落下来,似明亮细碎的碎金子,在我的胳膊、脸上移过来,又退回去。听着外面悠悠地蝉鸣,我眯了眯眼,阳光打在我脸上,暖暖的。

政治老师枯燥的授课声,在耳边嗡嗡地响,聒噪而无聊。大好的夏光,这样的声音简直是焚琴煮鹤,于是我拿出三毛的散文集《梦里花落知多少》看:“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春困秋乏夏打盹,倚着窗沐浴着和风暖阳,我的头脑渐渐迷糊起来。

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我做了一个美美的梦……

我是被脊椎骨细微的刺痛感惊醒的。

扰人美梦!当我意识到是后座的徐子睿在猛戳我后背时,我蓦地就怒了。

我狠狠地侧过身子,刚要破口大骂,却见徐子睿耳根红透,发怔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后背看。

等我陡然反应过来,意识到徐子睿刚才手指戳的地方后,脸瞬间也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我天,我今天第一次穿文胸。看他那个表情,他一定是手指戳到了我背后的文胸带!

我呆呆地盯着他,不知所措。这种尴尬的状况,连发飙都显得难为情。

最后吭哧了半天,我红着苹果脸,讪讪说了句:“你……以后……别戳……呃……我后背。”

徐子睿侧着脸点头,他没有看我,压低嗓音不自在地说道:“你……上课认真听讲。”

他的耳根通红。

我红着脸点头,与他达成君子之交。

当然后来,我依旧常开小差,徐子睿倒是不戳我敏感的背了,但是他会用脚轻踢我的凳子,时不时提醒我认真听课。这样的监督,在徐家发生变故后都未曾断过,一直持续到高中文理分班。他读了理科,我选了文科。

我打小成绩还不错,有一半的功劳是他的。我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但这样如影随形的监督,着实让我从心底里讨厌。高中潇洒了两年,没想到大学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记得当时得知我选了文科班后,徐子睿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无比鄙夷地毒舌道:“只有笨蛋才读文科。”

我心中虽不爽,但依旧做出个外强中干的样子,满不在乎地嘻嘻一笑,回击他:“要你管!”

其实我心里知道学理比较有前途,但是物理和化学我真的学不来。初中物理勉强还能及格,但是化学试卷上那些红通通的以三开头的分数,真的让我信心崩溃。就算徐子睿给我补课,我也搞不懂那些复杂的化学公式。

今天进教室时,我故意踏着上课铃声的点进来。四下张望,没见到徐子睿的影儿,于是大喇喇在钟寰旁边坐下。

这堂是公选思政课,因为戚教授声名远播,所以能容纳一百二十人的阶梯教室,几乎座无虚席。

鹤发童颜的戚教授,讲话声如洪钟:“同学们,大学生要抓紧谈恋爱!”

戚老的先锋言论,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谈恋爱是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影响学习,如果只忙着谈情说爱,耽误了学习就不值当了。另外,谈恋爱也要讲究公共道德,不要在公共场合影响别人,这就是我们《思政》要学的内容了,大家请翻开课本第三十页第一章……”

接下来,戚老银发竖立,先将在公共场所浑然忘我、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小情侣们猛批了一顿。

随后,才侃侃而谈:“……大学里男女选择的过程,就好比为自己选一双适脚鞋子的过程。没有哪一个地方能像大学校园一样,有那么多款式各异、尺码适当的鞋子供你挑选。所以,同学们啦,如果缘分来了,你们千万要擦亮双眼,认真挑选一双合脚又舒服的鞋子。当然,挑不挑得到合脚的鞋子,那要看个人的缘分了。缘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所以呢,同学们也不要眼羡别人挑到了好鞋子,不甘自己赤脚就随便穿一双鞋。一双磕脚又不合适自己的鞋子其实还不如赤脚来的舒服。”

教室里掌声雷动,我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鞋子理论’真经典。钟寰,你会选什么样的鞋子?”我兴奋地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钟寰。此刻,她正用胳膊支着头,一副低头专心研究思政理论的好好学生样。

咦……没反应。我歪歪脖子,脸贴着桌面,从她胳膊圈起的空隙瞄去。

这女人双眼低垂,竟似睡着了。

我正踌躇着要不要叫醒钟寰,忽然感觉几十道目自四面八方向我这边聚焦而来。

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静得变得落针可闻。

我抬起头遥望讲台,正好与精神矍铄的戚老四目相对:“倒数第二排一组右一穿红色上衣的女同学,麻烦你叫一下你旁边那位穿浅绿色衣服的同学。”

我虎躯一震,看了看我的衣服,再瞅了瞅钟寰的衣服,脑子有些发蒙。

等我反应过来,暗叫不妙,用胳膊肘连着捅了钟寰几下,这女人睡得极死,居然纹丝不动。

我急得汗都出来了,忽然背后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掐。”

对哦,我生平有一绝学。

说时迟那时快,精神矍铄的戚老已经飘了过来。

瞅准钟寰的大腿,我使命的一揪,一拧,效果立竿见影。

“噌!”钟寰猛地蹿起,“谁暗算……”看到来人,她后面的“老娘”二字声声梗在了喉间。

“同学,你云游四海游到哪里去了?”戚教授笑眯眯地看着钟寰。

“我梦见谷微同学嫁人了。”钟寰大脑还没清醒,被老头的笑容蛊惑了,一时口快,于是……

我抚额无语问苍天。

“哈哈哈哈……”教室里发出一阵哄笑,声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钟寰微晃脑袋恢复清明,意识到情况不妙。眼眸一转灵机一动,与戚继老对视半刻,急中生智道:“老师……对不起!我昨天感冒了,今天早晨吃了两片感冒药,所以才睡着了。老师,我不是有意要在您的课堂上打瞌睡的。”

钟寰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末了还不忘做戏做全套,耷拉下看似沉重的脑袋,向戚老呈现自己一脸感冒发烧的痛苦与难受。

戚老转头看我,我连忙一脸真诚地点头如捣蒜。

老头看着钟寰因趴着睡觉呼吸不畅而憋得通红的小脸,当即就信了她的一番说辞。他拍了拍钟寰的肩膀,一面示意她坐下,一面和蔼地对她说道:“生病了可以跟我请假,不用硬撑着来上课。坐下吧。”

“嗯,谢谢老师关心。”钟寰吸吸鼻子,咬咬下唇,演得跟真感冒发烧了一样。

我瘪着笑,腮帮子鼓动如青蛙,都快憋出内伤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等戚老走远了,我才消化了这一嘴的笑:“说说,你梦到我嫁给谁了?”

此刻,劫后余生的钟寰完全清醒了,她朝我暧昧一笑,卖着关子说道:“我梦见你嫁给了……”

却是欲言又止。

“是不是跟比尔盖茨似的,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左眼镜片上写着智慧,右眼镜片上刻着财富,四字金光闪闪,发出万丈光芒的人民币男神啊?”我开始憧憬傻笑。

“不是。”钟寰一点也不给我面子,“我梦见你嫁给了大冰山。”

噗——

“我跟徐子睿打小性格不合,他根本不是我的那杯茶好吗?”

钟寰戳戳我的脑袋:“你别只把人家当作一根草,我看他是块金光闪闪的大元宝。在这鞋子这么多的地方,他怎么着也是一阿迪达斯。现在的女生可都如狼似虎,你看着点,小心他被那群狂蜂浪蝶给截糊了。”

不是睡死了么?居然没漏过“鞋子理论”。

我连连摇头,竖起食指在她眼前摇了摇,故意拖长音调道:“NONONO……我喜欢白古(白皮肤时期的古仔)。徐子睿是你喜欢的“黑古”类型,你要是喜欢你上。”

“谷微——”钟寰忽然变了腔调,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她迟疑地叫了我一声,目光移向我身后。

听完这句话,我就发现周遭的空气似乎瞬间冷凝。一道凛冽的寒气,从头顶扑空而至。背后传来细微的抽气声,我警觉地回头,辅一对上徐子睿冰冷萧杀的眼,我几乎叫出声来。

我一手捂唇,急忙屏息,吓得大气不敢再出。

他不是翘课了么?他什么时候坐到我后面的?刚才的那个“掐”字是他说的?

徐子睿冷冷地看了我半响,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很好。”

然后“霍”地站起,撩开大长腿,留给我一个“你死定了”的冷硬背影。

过了很久,我的眼珠才动了动,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大冰山。

徐子睿好歹也是风靡S大的校草级人物啊,我居然“啪啪啪”当面打他脸。

“Youcanyouup。”我呆滞的转过目光,看到左后方一脸幸灾乐祸的古政。这家伙自从跟徐子睿称兄道弟,搞清楚了徐子睿对我的态度后,整个人就完全变了样,对我不仅完全没了之前的风度和尊重,而且还口不留情地跟着徐子睿对我时加贬损。唯一和大冰山不同的是,他对我的损法,是带着玩笑式的善意。

显然,在向来不太对盘的我和徐子睿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徐子睿。我一直在想,这家伙获得大冰山的友谊,是不是以跟他站在同一阵营为代价的。

说来,这么妖孽的一号人物,居然拜倒在徐子睿的篮球服下,大冰山到底有什么魔力?这花美男也是,居然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我瞪一眼古政。本来对这家伙还有点旖旎心思的,谁知他几次三番的幸灾乐祸和为虎作伥,干脆利落地将我对美色的垂涎和对他的遐想打得七零八散。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钟寰先是无比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才想起来问古政。

古政眨了眨桃花眼,戏谑地看着我:“第二堂课,上课后10分钟……”

我傻啊,知道我生平绝学——“追魂夺命掐”的人,在S大就徐子睿一人,我居然这么迟钝,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呆呆看着徐子睿的背影消失不见,想到他咬牙切齿的“很好”,我一阵毛骨悚然。

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必是气极。

又呆呆坐了半响,钟寰和古政又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想到惹怒徐子睿的后果,我霍然站起,一阵风似地追了出去。

连花美男古政叫我的那声长长的“喂——”,都被我远远甩在了身后。

第六章煎熬,得罪某人的下场

小短腿未敌过大长腿,等我追出去的时候,徐子睿早就不见了踪影。

得罪了徐子睿,我小心脏整天七上八下的,都快得心肌梗塞了。

去寝室找他,吃了闭门羹。给他打电话,电话显示无法接通。给他发的短信,更是如泥流入海杳无回复。而他的QQ头像也一直是暗的。要知道,我们两人的QQ,因为大冰山的半强迫,中学时代,就彼此设置为“隐身对其可见”。种种迹象表面,大冰山这是要360度无死角告诉我,“得罪了他,后果很严重啊。”

上帝要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刚开始,我吓得半死,因为以往得罪了他,隔不了几天他就会来找我算账。可这次,好像不一样。我等了几日,一切风平浪静。俗话说的好,事物反常即为妖,我又暗暗心惊了一周多,可依旧没嗅到大冰山要对我进行打击报复的蛛丝马迹。如此半个月过去,大冰山继续按兵不动,于是我一面暗暗猜测大冰山这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同时,也稍稍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在我担惊受怕的这些日子,泥巴却恋爱了。在她和顾小西选的《计算机初级》全校公选大课上,她遇到土木工程系的陈小生。

泥巴风风光光领着陈小生来请我们吃饭。

在陈小生面前,本来就很文静的泥巴,变得更加的乖顺温柔和小女人。

陈小生是北方人,长得高高大大,人挺靠谱,对泥巴也好,就是嘴巴贱贱的。我和钟寰觉得他是个谐星,泥巴却觉得他幽默风趣,每每看他,眼睛里都闪着爱慕的小星星。

开开心心吃完饭,钟寰去了学生会忙辩论赛的事,我和顾小西去图书馆看了一会书,觉得无趣,便打算自己一个人先回寝室。

好多天没见到徐子睿了,刚开始是庆幸,日子久了,我心底却诡异地翻涌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来。

我将这种不好的感觉压下,只当自己受虐成习惯了。

已经是深秋了,天渐渐凉了,夏季生机勃勃地树木花草,渐次露出颓势来。

沿着通往沁苑的求索溪慢慢地走,秋风吹来,我不由地双手抱住胳膊,一阵瑟缩。

徐子睿一个月没理我了。上次看到徐子睿脸这么臭,还是高一寒假那场意外……

那时刚过完年,人人忙着走亲访友,我爸妈带着我老妹去给外公外婆拜年了,丢给我三个九五后小表弟和小侄女,让我看家。

我老妈吩咐我呆家里,让我给彼时还在上小学的三个小屁孩指导寒假作业。当然,还有给他们做饭,解决三人的温饱问题。

我本来哭丧着脸,想表露一点拒绝的意思,但我老妈一记凌厉地眼锋扫过来,于是,我立马狗腿地弯腰点头如捣蒜:“喳!”

迫于我妈的淫威,我寒暑假给他们补习已经成了惯例。

当时,我刚刚拿出家姐的威严,教育完横在沙发上,将自己团成销魂的一团在沙发上吃饭的帅小胖——徐小地同学。小侄女婉婉提议,大家吃晚饭后玩诗词接龙。此举得到了她的两个叔叔——徐小地和皮皮的热烈响应。

看到三个小屁孩这么兴致勃勃,于是,我勉为其难,当起儿童诗社的临时社长。

徐子睿来我家之前,皮皮拿起我家橱柜里一瓶红酒,小胖手一边往酒瓶身上滑溜拂过,一边念念有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接下句。”

接着徐小地对出:“欲饮琵琶马上催。”

对上之后,还有模有样地虚拟骑马,做了几个“驾驾驾”的鬼把式。

而我,一边飞身扑过去夺皮皮手中的酒,一边大喝:“小心酒,别摔了!”

这红酒很贵的,要是摔了,我老妈回来一定抽我。

在我稳稳夺过酒的同时,我家的门也被人推开了。

“咦,是子睿哥哥。”皮皮蹭蹭蹭跑过去,将不速之客迎了进来。我回头看过去,正好对上徐子睿星光熠熠的眼。大冰山教过他们功课,这几个小家伙都挺喜欢他的。

我一直纳闷,徐子睿怎么一搁小屁孩面前,就跟个向日葵似的,完全收敛了大冰山的冷酷气质,变身萌萌哒的亲善大使?净让我唱黑脸,小屁孩一不听话,我就得河东狮吼。一来二去,正反对比,反倒弄得他人气指数比我还高。我这正规编制还赢不过他编外人员了我。我心里憋屈,一气之下,让他以后别再来掺合我传道授业解惑。

都让他不来了,还来。

“好哦!子睿叔叔,你好久不来,我们可想你啦。”婉婉一个猴子上树,哧溜一下蹿到徐子睿身上去了。

我扶额,懂不懂矜持啊。

“你是来给我们上课的吗?”徐小地对这个同姓哥哥极有好感。小胖子抓住徐子睿的胳膊,一阵穷摇奶奶附体似地摇晃。

“子睿哥哥不是来上课的,他是来找姐姐的。”我一把拉开过分热情的表弟侄女,利索一句断了他们的念想,然后对着徐子睿使眼色,“是吧?”

徐子睿好笑地看了我一眼,将婉婉抱起搁在腿上坐好,柔声对小屁孩们说道:“哥哥不是来上课的,哥哥是来看你们的。”

我一脸黑线,又拆我台。

婉婉、皮皮和徐小地拍着小手欢呼:“哦耶!”

我看了徐子睿一眼,忍不住鄙视他:“你真闲。”

徐小地见我们又多了一个人,溜圆的小眼珠一转,又有了新主意:“姐姐,我们换个游戏,来玩‘做动作猜词语’的游戏?”

徐子睿看了一眼徐小地,明显很赞同,这种益智类的小游戏他在行得很。

看三个小家伙兴致这么好,大冰山此刻又很亲和,我想了想,小家伙们做了半天的功课了,此刻放松一下也好,于是同意了提议。

“好,那男生一组,女生一组。”

我分配好人员之后,宣布游戏开始。我和婉婉先猜,徐子睿他们男生组表演。

徐子睿他们一行三人侧着身子平行排列,只见站在最后面的徐小地缓缓抬手运气,然后一个铁砂掌朝皮皮背上拍过去。皮皮受击,重心不稳朝他前面的徐子睿撞过去,徐子睿身体受力,很自然地往前冲了几步。这三人表演一气呵成,还挺是那回事的:“猜一成语。姐姐,婉婉,请问我们表演的是什么成语?”

婉婉抓头挠脑,不得要领,我略一沉吟,随后答道:“隔山打牛!”

“哇!姐姐你真聪明。”三个小屁孩用特崇拜的眼神看我,徐子睿嘴角也溢出一丝若有似乎的笑意。

“该我们了。婉婉,上!”我揪过婉婉,对她一番耳语后,推她出去表演。只见婉婉跑到门口,先是倚着门框,给我们来了一个婀娜背影,紧接着一个慢镜头似的回首,同时眨巴眨巴她那双灵动的大眼,莞尔一笑。

不错,还真抓住成语的精髓了。

“回眸一笑。”动作刚做完,下一秒徐子睿就不紧不慢地说出了答案。

“我刚刚也猜出来了的,就是说慢了一拍,让子睿哥哥先说了。”徐小地作狒狒状捶胸顿足。

“该我们了,这回由我来表演,姐姐你们看好了。”徐小地说完,右手置于背后,左手捏成螳螂拳,“咻咻咻”几声,提起腿撒开脚丫子,就在客厅里来回蹦跶起来。小家伙的脖子,一前一后,又缩又伸。

螳螂?!不像啊!螳螂脖子哪是这样的?

“哈哈,猜不到吧。”皮皮嘿嘿直笑。婉婉紧皱着小脸,明显也猜不出来。

到底是什么动物?难道是眼睛蛇?可如果是蛇的话,应该是在地面匍匐前进的啊。

“是鸵鸟!”徐子睿一公布答案我就要哭了,有这么胖的鸵鸟吗?我终于明白徐小地为什么要自动请缨来表演了。

“哦耶!现在是接受惩罚的时刻!小孩惩罚小孩,大人惩罚大人。嘿嘿嘿嘿!”

要不要笑得这么奸诈啊。

徐小地他们屁颠抓过婉婉,就是几记弹指神通,痛得婉婉哇哇大叫,直看得我毛骨悚然。

惩罚完了婉婉,接着就是我了。看着徐子睿一脸叵测地朝我走来,我惊恐地一步步往后退。

就在我避无可避之时,说是迟,那时快,徐子睿忽然抡起胳膊,带起一阵风。我闭上眼睛大叫一声“不要啊”,右手本能地操起身后桌上的物件,一咬牙就朝徐子睿挥了过去。

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徐子睿的手轻轻拂过我的额,竟然一点都不痛。接着我听到三个小屁孩齐刷刷惊恐的大叫“啊!”。

我慢慢睁开眼睛一瞅,哇靠!面前活脱脱一个七星瓢虫!

画面一下子定格,我完全呆掉了。

我刚刚随手操起的,竟然是徐小地的文具盒。好死不死,里面钢笔里的墨水尽数被我甩了出来,喷了徐子睿一脸一身。

徐子睿黑着一张脸,寒风瑟瑟地盯着我。那跟太阳黑子似的小墨点,遍布他的脸、脖子、上身。这样的景象,真是又滑稽,又恐怖。

我死惨了我,我这么随手一甩,居然把徐子睿整成七星瓢虫了!让他直接从人类退化成非人类,冠昆虫籍了。

我哪知道他会虚幻一招啊。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徐子睿一言不发,我两腿打了半天颤后,才小眼瑟瑟地瞅瞅徐子睿,看着他几乎报废的浅灰色毛衣,递过纸巾,吞吞吐吐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啊,你打我吧。”

“子睿哥哥(叔叔)!”三个小屁孩齐齐惊呼,显然害怕我真的被K。

徐子睿脸色稍缓,接过纸巾,一面擦拭,一面安抚三个小屁孩,用眼神示意他们,他是绅士不会对女人动手,一边将紧抿薄唇,道:“要我原谅你可以。毛衣洗干净,另外补课期间,请我吃饭。”

“嘎?”

“怎么,不愿意?”徐子睿神色一冷,徐小地他们连忙打圆场,小大人似地说道,“姐姐愿意!不过子睿哥哥,首先要说好哦,姐姐做什么,你就要吃什么,你不能挑食。”

徐子睿转头脸,对着徐小地微微一笑:“哥哥从不挑食。”

要命,即使被整成了七星瓢虫,徐子睿的笑依然让人挪不开眼啊。

“哦耶!”婉婉他们欢呼雀跃,我惆怅地拿着徐子睿的毛衣,欲哭无泪。

见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徐子睿面色终于多云转晴。

可等他清理完身上的墨汁,脱下毛衣交给我清洗时,我却陷入了无尽的忧伤。

请他吃饭很简单,但是这毛衣这么多墨水怎么洗啊。

在洗手间,我拿着毛衣暗自惆怅,徐子睿却慢条斯理地啃着苹果,倚在门边,大爷般地对我指手画脚:“你可以先用洗衣粉浸泡半小时,再拿84清洗。不过提醒你一下,84很烈,刺激性强,你最好戴上手套。不过,84能祛除污渍,但也会让毛衣褪成不正常的暗白色。”

“啊——”他对衣服型款要求一向甚高,毛衣褪色那不就报废了?我还不如赔他一件呢,“徐子睿,要不我赔你一件吧。”

“不用,我不介意。洗完毛衣,捶背补偿。”

“虾米?”

我靠,你黄世仁啊。

“十分钟。”

“嘎?”

“半小时。”

“啊?”股票都不带这么涨的!我捏紧拳头,愤慨地望着他。

“不同意?”徐子睿脸上露出冷冷的神色,接下来说的话简直不是人话,“不同意就把毛衣恢复原状。”

“同意!同意!”我狗腿地对着徐子睿笑,他才满意地看了一眼我,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洗干净毛衣后,我准备将毛衣晾晒在我家阳台上。整个过程,徐子睿亦步亦趋,全程监督。这人怎么这么闲?像是唯恐我对他的毛衣有丝毫懈怠。

刚洗的毛衣不能挂衣架,会变形,于是我想把徐子睿的毛衣晾到晾晒网兜上去。

可是,晾晒网兜太高我无法晾晒,于是我搬来凳子,可是依旧够不着。我扶额,平时我老妈都是用撑衣杆先把晾晒网兜取下来,把毛衣摊平晒好了,再挂到晾衣绳上去的。可今天,我在家里里里外外找了半天,恁是没找到撑衣杆。

徐子睿见我伸长了胳膊,也只能够到晾晒网兜边缘,嘴角居然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来。

“笑个毛线?还不过来帮我一下?”我瞪他。

徐子睿肃了肃脸,依旧没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淡淡笑意。

这丝笑意,恍惚让我觉得他的脸色柔和了许多,连带着说话都带了一抹温柔。

“下来。”

看我狼狈了半天,徐子睿终于不再袖手旁观,决定让我下来,他上。

徐子睿个高,站上凳子,头高出晾晒网兜许多。他接过我递给他的毛衣,长臂一伸,轻轻松松把毛衣展平晾好。

轻轻松松搞定,徐子睿拍拍手,跳下凳子,视线下移,目测了一眼我和他的身高差距,然后,悠悠然甩出一句:“矮得要死。”

在他视线投过来的时候,我就隐约感到不妙。他183我160,我堪堪只到他的肩膀。果然,他一出口,就没好话。

损完我之后,此人身形一转,才施施然回客厅。

靠,我气得牙痒痒,对着他嚣张的背影,挥舞小拳头。

这人,怎么这么欠扁。

徐子睿却像是背后都长了眼睛似的,忽然回过头来,看我。我动作一时没收住,于是立即对他谄媚一笑,歪头扭脖子,生生将抡起的胳膊做成了伸展运动。

见我动作滑稽,双手插兜的某人,看了我一眼,闲闲道:“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赶紧过来捶背。”

你大爷的!

于是,我一边腹诽,一边跟个小媳妇似的,忍辱负重地给他垂背。

徐小地他们同情地看了我好几眼,终究觉得这画面太美不敢再看,片刻后,便全部哧溜跑到书房去做寒假作业了,留着我任人蹂躏欺负。

我万分不情愿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徐子睿捶背,将他侍候地心旷神怡,想到以后给小家伙们补课的日子,日日要对着他,我真是欲哭无泪。

徐子睿恶整我的时候,总让我想起小时候特别皮时的他。

后来想想,徐子睿经过初中家中的变故,虽然变得冷漠无比,但隐藏在内心的邪恶因子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至少,对我,他一直这样。

回忆从前被徐子睿的恶整,再想想这次徐子睿的臭脸,我不寒而栗。

心中的失落瞬间又被害怕驱散。

今天陈小生说他跟古政、徐子睿凑巧分在同一个混合寝室。于是,吃饭的时候,我跟陈小生旁敲侧击地打听,才知道古政和徐子睿他们最近一个月都在准备专业课考试。原来是在忙正事,我心中大舒一口气,原来他不是故意不理我的。心宽了一会,随之想到他忙完正事,说不定哪天就来找我麻烦了,又不禁暗暗叫苦。

我就这样心情错杂地从图书馆,一路往寝室走。

心中有事,连带我走路都不太专心,在路上我还差点撞到求索溪旁的一颗樱花树。

等到我走到寝室楼下,在昏黄的路灯上,见到徐子睿熟悉的身影时,虽然我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吓了一跳。

在昏黄的路灯下,徐子睿逆光站着,远远看到他,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我心中一颤,转过身子,准备拔腿开溜。

我才撩开腿,徐子睿就发现了我的动机。见我打算逃窜,长腿一迈,两三步就追上了我。

徐子睿拽住我后,完全不理我的挣扎,一声不吭地将我往寝室楼靠山的墙角拖。

“徐子睿……你……想干嘛?”我哆嗦着被他拖着走,强力镇定心神,叫苦不迭。

忍耐了这么久,终于……要出招了么?

徐子睿一声不吭地拉着趔趄的我走到墙角,等到我们两人隐在幽暗无人的角落后,才松开了钳住我胳膊的手。

徐子睿站定,低头冷冷盯着我,继续Cosplay沉默冰山。

我与他对视半刻,见他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冷冷睥着我,一颗心几乎要从喉间蹿出来。

不作就不会死,我为什么要得罪他?

夜黑风高,杀人越货。我小眼颤颤地环顾四周,靠山背墙的幽暗角落,徐子睿这是要弄死我的节奏么?

我捏了捏捏手心的汗,脚底蹭了蹭,对着徐子睿嘻嘻一笑:“嘿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哈。回头再联系,拜白。”

未等我有所动作,徐子睿冰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怎么,又想脚底抹油?你属泥鳅的?”

你才属泥鳅呢,你全家都属泥鳅。

我定住身形,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我不就是说了个事实么?虽然是折了他的面子,可是我也没犯什么大错啊。我为什么要这么怂,这么怕他?

“嘿嘿,哪有想逃。我是看这里空气新鲜,想走动走动,呼吸下新鲜空气。”我无厘头地跟徐子睿打起太极。

“你觉得我带你来这里,就是想让你呼吸下新鲜空气?”徐子睿眼神更加凌厉,他的耐心显然已经被我消磨殆尽。他平时极讨厌我说些有的没的,遇到正事不说重点。

我嗫嚅:“呃……那个,那个,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不是我的那杯茶,让你没有面子。我其实应该说我不是你的那杯茶。”

这话乍听起来有点绕口,但以大冰山的智商,应该很容易理解吧。

男人都爱面子,徐子睿更是。我顺着他的意说,为了消消他的气,开始自毁。

不过,好像没说到点子上……眼见着徐子睿的脸越来越冷凝,我的小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他一步步靠近我,几乎咬牙切齿:“你是笨蛋么?”

见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我一边连连后退,一边集中全部神智,搜肠刮肚,拼命找问题的症结:“我不该把你推销给钟寰!”

我暗暗叫苦,这也算亏待你徐子睿了么?钟寰是我的死党,又是我们法学系的系花,不仅人长得漂亮有气质,而且聪明又有才气,政法学院和学生会喜欢她的人如果呈体操队形散开,可以排满四分之一个沁园广场。

眼见徐子睿的身体离我越来越近,嗷,被他逼到了墙角。我下意识的掖紧衣服,双臂惊恐地护在胸前。

我们的脸现在的直线距离只有传说中的0.01公分,要不是宿舍楼下灯光昏暗,我们隐在靠山的墙角,路人肯定以为我们在那个啥了。在这样任人鱼肉的状态下,我居然还能走神。哎哟,简直要死!

我不确定,四分之一柱香之后,自己会不会被大冰山直接KO。

不过,这个回答好像让徐子睿满意一点了,他双手撑住我背靠的墙壁,脸上的怒意慢慢退却:“还有呢?”

“虾米?”我缓过气来,心有余悸。还有什么啊?我统共就说了几句话,还有哪里错了?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还有哪句话得罪他了。

见我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徐子睿无语地看了我一眼,一扯嘴角:“道歉我接受了,可是我的精神损失你打算怎么赔偿?!”

擦咧,我就说了几句话,还让你这个冷面骇客强大的心灵受创了?从小到大,你对我的摧残呢。

就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百姓点灯啊。

可是,跟徐子睿硬碰硬没好处,识时务着为俊杰。

难道要给精神损失费?我舌头开始打结:“精神赔偿,这个,呃……我现在没钱……”

徐子睿一头黑线,听了我的话,似乎是被我雷到了,适才的一点点余怒渐渐消散无踪。

他无语地扫了我一眼,无奈地戳了戳我的脑袋:“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

见他情绪转好,我立马腆着脸说:“你想我干嘛?难不成你想让我以身相许,以作赔偿。哈哈哈哈……”

我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跟这个大冰山开这种玩笑,找死的节奏啊。我果然是一人家给点鲜花就灿烂给点颜料就欲开染坊的货。

我的话,确实让大冰山微微一怔。

这话在他听来不知是好是坏。见他神色古怪半天没说话,我心一横,暗想自贱抬人肯定没错,于是补救:“嘿嘿,我瞎说的,我记得你说过你看不上我。”

徐子睿脸色复杂的看了我半响,显然也想到了他当初当着他爸和我爸的面嫌弃我粗鲁。

徐子睿见我有些讷讷,脸色虽是缓和了,却一脸嫌弃地对我说道:“以身相许,你想得美!”

虽然是毒舌,但会和我说笑了,就是代表不生气了。

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见他心情转好,我大着胆子矮了矮身子,“哧溜”闪出他的包围圈。我自毁是一回事,可他即使是玩笑着说嫌弃我,我心底却还是有点儿不舒服的。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将那点难受的情绪压下,我深吸一口气:“这回是我不对,你说吧,要我怎么补偿?!”

“篮球社集训……”

“为下学期的校篮球赛蝉联三年冠做准备?”我上次听古政提过。

“你要我负责你的后勤?”我暗叫不妙。

一个联赛要打几个星期,我难道又要面对我无比憎恨又看不懂的篮球像个傻冒一样,在一旁给他端茶倒水,递纸擦汗!做他的全职专属老妈子?!

自高二起,我就开始讨厌篮球。

我本来不讨厌篮球的,相反初中时,我还爱去篮球场看男生打篮球。爱打篮球的男生一般都很阳光,而且高帅。可自从高二的某次全校篮球联赛,徐子睿在篮球场上看到我为我们班的班草摇旗呐喊后,就找到了我,以请我吃十顿大餐的优渥条件诱惑我,让我以后全权负责他的后勤工作。他是校篮球队的队长,校内和高中校际联赛打了半年啊,我就跟个专属老妈子似的,给他端茶送水递纸擦汗,马前卒一般,随他到处奔波。

出卖苦力不说,每场比赛,我还要忍受他的众多爱慕者眼神的凌迟和羞辱。

而且,他们校队的同学,一见到我跟其他队的男生说话,就恶作剧地大声叫我“大嫂”,辣手折了我篮球场上所有可能有的灿烂桃花。

每次当我叉着腰恶狠狠地让徐子睿教育教育他们时,徐子睿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说,“清者自清。”

清,清,清你妹啊!

这简直就是我的噩梦,说多了,都是眼泪。

从此后,我就讨厌上篮球了。

“嗯。”徐子睿见我对他们篮球队还有关注,心情似乎大好,接着眉目一展,“下学期校内篮球赛打两个月。”

我垂下头,就差暗自抹泪了。

“怎样?!”徐子睿淡淡看着我。

我咬牙,谁叫我授人以柄?!

现在大家都以为我们是兄妹,所以不用担心做后勤会断了我的桃花了。但是出卖苦力,想想也够郁闷的了。

我只能强颜欢笑,于是,我抬起头对着徐子睿咧出一个大大的笑:“那有什么难的,小意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能言而无信,可是心底却是不情愿的,于是心中开始期待计算机学院在下学期的篮球赛中在第一轮的淘汰赛中就出局。

可是,这好像不可能啊。二连冠呢,这回还加了徐子睿、古政这样的生力军。

真是欲哭无泪。此刻,我真想双手捶胸,状若狒狒,仰天长嚎。

“对了,快期末了,不要再翘课。”徐子睿走之前,严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我转达我老妈的叮嘱:“谷妈说了,你要是挂科了,她可要打断你的腿。”

我暗泪,老妈,你合着外人来对付你姑娘啊。

这话徐子睿虽然说得和颜悦色,但里面的威胁警告意味十分明显,让我不由得虎躯一震。

这一个多月来,我也没见他来上选修课。

我虽点了点头,但却皱皱鼻子,心中暗自不爽。谁知这人却跟脑子后面长了眼睛似的,明明走远了,却扔过来一句话,噎得我哑口无言:“不用不服气,你的智商不能跟我比。”

我对着他可恶的背影,挥了拳头。

回到寝室,我苦着脸哀叹,才解决了和徐子睿的积怨,期末考试又来摧残人了。

没消停多久的神经又紧张起来,大家都开始认真的备考复习。

没人想挂科。补考,费钱且伤神。

第七章不知道某人喜欢你哪点

最后几堂课,老师开始频繁点名查考勤。每门功课的最后成绩,一般是由平时出勤分数和考试成绩取一定比例的综合相加。公共选修课,任课老师开始给大家划重点,让学生复习时事半功倍。这样我们就不用在公选课上耗费太多精力,能够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复习专业课上。

我咬着笔头,拿着绝少翻阅的书,认真听着老师的提点在书本上画重点:圈圈,横线,波浪线,重点,次重点,次次重点。徐子睿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几乎将书本划得沟壑纵横,不动声色。等到我终于划完了重点,才神色淡淡地拿过了我的书,细看之后,眉头随即拧成一个川字:“划那么多,你背得完?”

我皱着眉头,一脸苦相:“我平时没怎么听课,老师点这些,我就全划上了。”

徐子睿目光再次扫我画的“重点”,然后有些怒其不争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鄙视我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

钟寰坐我前面,看着我被徐子睿敲头,神秘地看了我一眼,拿出一踏打印纸,扬了扬:“看看,这是什么?”

备考秘籍哇,这东西立马让我像打了鸡血一般活了过来。

我抢过秘籍,兴奋地翻了几页,原来是师兄师姐往年的复习专题。每每临考,这些备考秘笈就被大家不断拷贝,复制,传阅,流传于各大学院。我乐呵呵地冲钟寰竖大拇指:“哇塞,哪来的啊?”

钟寰得意地笑开:“蒙天学长私家珍藏。”

见状,坐在徐子睿左手边的古政,越过徐子睿,长臂一伸,欲将我手中的备考秘籍拽过去。

“喂——”我瘪嘴抗议。

古政桃花眼一转,笑眯眯道:“就看看,这么小气?!”

我瞪古政一眼,松开了手:“你古帅要复习专题,随便吆喝一声,还愁没人给?有多少女生眼巴巴地想给你呢。”

古政一面翻阅习题集,一边笑得恣意:“牙尖嘴利。真不知道某人喜欢你哪点?”

我刚要反击,钟寰立马抓住古政话中的重点,望了一眼专心翻阅篮球杂志的徐子睿,狡黠着眨了眨眼,故作不知地问道:“‘某人’是谁?”

这个女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哗啦——”徐子睿翻了一页我的书,脸上神色不变,身子微微动了动。

然后,我就看到古政俊脸忽然皱成一团。妖孽的五官,极度扭曲,显然受到了某人的袭击。微微抽了一口气后,他迅速恢复正常,尔后带着一脸揶揄,促狭地对我笑:“‘某人’当然是指哥了,除了哥,还会有谁明知你这么牙尖嘴利,还喜欢……跟你一起玩。”

他故意将“喜欢”二字拖的老长,想造成一种“喜欢”后面是“你”的幽默暧昧。

我睨他一眼,对着这花样美男嗤道:“切——得了吧。你这套甜言蜜语对我没用,留着对那些迷恋你的小女生用去。”

一直专心看书的徐子睿,见我这样埋汰古政,万年冰山脸终于动容。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好像看到他的嘴角溢出一丝一闪即逝的笑意。

古政抗议地瞪我一眼,捂住胸口浮夸道:“真心被践踏,我的心好痛……”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演技。

钟寰和我气定神闲地笑看花美男表演。

徐子睿看着古政浮夸的演技,淡定吐槽:“演技负分。”

古政哀怨地看徐子睿一眼,我和钟寰笑得更欢畅。

如果徐子睿是玻璃,那他和古政……哈哈,大冰山和花美男,一黑一白,一静一动,倒真是一对国民好CP。

我看看徐子睿,又看看古政,这性格差异这么大的俩人,怎么就成了好兄弟?我记得徐子睿第一次见古政对他是有些敌意的,连握手都不愿意。现在居然走得这么近!显然,我之前的猜想不太靠谱,那个投营站队的想法太过简单。

我曾好几次问古政是怎么打动徐子睿这座大冰山的,他只是神秘一笑,很是得意地说:“凭哥的魅力。”

我嗤之以鼻,这人自恋成瘾了。

不过话说回来,古政做朋友还是不错的,但做男朋友,就算了。刚认识古政那会,觉得他幽默又绅士,我对他还颇有几分好感,甚至还想过和他或许有点可能。可后来他成了徐子睿的好兄弟之后,对我完全变了一副腔调,总是带点不正经地逗我,我对他的好感便大打折扣。很多女生可能喜欢这种痞痞坏坏的豪门公子哥,但对我而言,这却是我找男友的雷区。再加上后来每每见他,他跑车里总是坐着不同类型的姑娘,又多了个“花花公子”的标签,我心中对他的那点旖旎和念想就都没了。

S大“三帅”,最容易接近的是他,但是最容易让女生伤心的也是他。他换女友的速度,跟徐子睿变脸的速度一样。

下课后,钟寰赶着去学生开会先走。

我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徐子睿坐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古政将课本拧起夹在腋下,对着我俩看一眼,心领神会,先走一步:“子睿,我去趟洗手间。教三门口等。”

徐子睿点头。

收好书本,我起身侧过头看徐子睿:“怎么还不走?”

徐子睿看了我一眼,将自己的思政书推到我面前:“这是我画的重点,比你画的简略点,你好好看看。”

我呆若木鸡地看了他一眼,瞬间想起小时候,他总是借笔记我抄的往事来。

徐子睿自小逻辑思维强悍,善于总结和分析,归纳综合知识点和疑难问题很有一套。于是,每每他的笔记就成为班级其他同学争相抄写的范本。

在徐爸出事之前,我常常也是厚着脸皮,找他借笔记抄写。但之后,他性格大变,不爱理我。于是,我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让他主动找我的好方法。每每到考试复习阶段,我就在他面前做出抓耳挠腮焦虑不已为考试愁苦的样子。这个时候,他总会忍不住酷酷地走到我面前,将笔记本扔到我桌上,骂我一句:“笨!”

然后我窃笑一番后,好好抄好笔记,有看不懂的地方再去向他请教。

虽然他一向没什么耐心,但是跟我讲题的时候,却出奇的好脾气。我要是听不懂,他会不厌其烦地跟我讲好几遍。

我一时思绪万千,其实从小到大徐子睿对我还是很好的。我默默接过他的书本,看到清晰的重点标记和提纲挈领的注释小楷,心中感动,眸光闪闪地看了他一眼。徐子睿写字很好看,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棱角分明,刚气十足。

见我不说话,只是感激涕零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徐子睿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起身别扭地说道:“走了。你好好看。”

他说完,撩开长腿就要走。

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角:“那我什么时候还你书?”

徐子睿无语地看我一眼,说道:“周五有马哲课……”

奥——,我真是秀逗了。我有些讷讷地松开他的衣角,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徐子睿,泥巴他们有马哲往年的真题,我给你打印一份,下次带给你。”

徐子睿步子微微一顿,稍后点头:“嗯。”

他虽然只“嗯”了一声,但我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愉悦。

说完,徐子睿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教室,看着他的背影,我又失了一会神。我真是受不得徐子睿对我好,他对我好一分,我就想对他好十分。

一旦他对我和颜悦色,我的心就会变得无比柔软。

我果然是钟寰所说,我是那种人家对我好一分,我就对人家好十倍的人。

泥巴、顾小西和我们公选课选了不同的老师,回去我们将各自弄到的资料,互相分享了一下,就开始商量怎么去图书馆占座复习。

选修课好办,背背重点,一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但专业课,就必须拿出十二分的心思备考了。

特别是我们法学专业,要记要背的内容太多,不找个安静的地方复习,根本静不下心来。

临近考试,图书馆人满为患。早起占座的队伍,十分壮大。

每天早起太痛苦,于是我们寝室四人达成战略合作,轮流早起占座,一周一三五,钟寰和我;二四六,泥巴和顾小西。周日,就缓缓,休息一下。

分工合作后,接下来就是苦战了。

我每天六点起床时的第一句话,就是自我鞭挞:“爱上学习!拼命学习!疯狂学习!”

然后抹把脸,背起书包,和钟寰在校园里飞奔。

图书馆八点开门,去的早就跑到图书馆前的草坪上,拿着英语单词书背背。等到图书馆门一开,就跟疯了一般涌进图书馆进去圈地占座。

活到十九岁,我从未见过比去图书馆占座更惨烈的战斗。人几乎是被推着走的,脚跟靠着脚尖,人被压扁又变圆的状态,想想都惊悚。

通常,图书馆门卫一放行,我和钟寰就凭借两人个头娇小的先天优势,在一众牛高马大的虎躯中披荆斩棘左突右冲,拼了老命往里挤,见缝伸腿,巧挤狂奔。等挤到旋转护栏前,将卡往门卡机上一刷,然后身子闪过旋转栏杆,哧溜闪身进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三楼法学专区,扔包占座。

呼哧半天气喘顺了,才默泪一番。恐怖的占座形势,生生将我们逼成了勇猛女汉。

每当背那些生涩难懂的法条背得想吐的时候,我都想当初为什么要选法学专业呢?

但凡我数学好一点,我都会选其他专业的。选法学,应对一个《高等数学四》我尚且吃力,每每还要找徐子睿请教。人和人的差距真大,他们学的《高数二》,他轻轻松松毫不费力,我却连想都不敢想。

难怪他常骂我笨,我真的比较笨。而今,我更是沦落为“背本机器”。

女汉子般占座半个月之后,在某位保安在维持秩序光荣负伤后,学校领导终于看不下去了,当心这群勇猛彪悍的抢位一族再造流血事件,于是开源分流。等全校的课程全部结束后,学校开放了教学楼的J楼供学生复习。于是我们转移了阵地,集体去有暖气的J楼自习。

J楼有三栋楼,分别是就J1、J2、J3,座位充足,而且开楼时间早关楼时间迟,不用早起占座。但在J楼复习,有一点不好,就是教室不及图书馆空旷,人多暖气开得又足的时候,像我和钟寰这样贪睡的人,很容易昏昏欲睡。

时间越来越紧了,却常常打瞌睡,这让我无比的惆怅。

“要不,找徐子睿在后面给你督阵吧。只要他在场,你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肯定不会瞌睡了。”钟寰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建议,她积极想出来的应对之策就是这个。

这女人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水浸脑子?

显然,两者都没有。这女人是在身体力行,向我展示什么叫做“神助攻”。

可是,我一点让她神助攻的意思都无。

这女人平日里并不是很八卦,唯有涉及到我和大冰山的事,才会如此上心。

我嗤之以鼻:“徐子睿在场,我的确是精神抖擞,但是我更多的是如坐针毡,紧张得要死好么?”

虽然自从我答应做徐子睿的后勤后,我们的关系的确朝着和谐的方向发展。但对他铁血的监督手段,我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钟寰探过头来盯着我的脸看,似笑非笑的样子:“那你为什么会紧张?”

看着钟寰促狭的眼神,我有些心虚地推了她一下:“条件反射啊,从小被凌虐成惯性了。他只要在我后面,我就紧张。”

心虚过后,我忽然想到我为什么要心虚啊?虽然钟寰一直以为我们有一腿,但我们之间的确清清白白啊,除了……除了……那个意外的胸吻。

答案仿佛让钟寰不太满意,她撑着头看着我,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我挺了挺胸,本来我们就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好嘛。

钟寰的主意欠奉,我脑中灵光一闪:“要不我们买两圆规去?如果打瞌睡就互刺对方大腿。”

钟寰弹了一下我的脑门,明显是要否决我这个提议的意思:“谷微,你疯了吧。自残?准备个期末考,用的着这样?!”

我眉眼一垮,叹气:“那你说,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么?”

钟寰皱眉,也没想出什么好方法,只能扶额:“貌似没有。虽然这个主意挺馊,勉强凑合着用吧。”

虽然现在用“锥刺股”这招有些过时,但按照我俩现在这种状况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好在冬天我们衣服穿得厚实,腿上有毛裤加持,就算是对方下手重一点,也不至于把俩腿给废了。

圆规买来之后,我和钟寰呵呵笑了。

这招效果不错。以锥刺股,既不会伤害身体,又能让我俩因大腿吃痛,立即清醒。后来,我俩还把这招分享给了在别的自习室复习的泥巴和顾小西。

某天自习,在我钟忙于互刺提神的时候,我忽然瞄到了墙角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揉揉眼睛再看,他旁边对着我和钟寰咧出一口白牙笑得妖孽十足的人不是古政又是谁?

这两人一黑一白,像黑白双煞坐在自习室最后一排靠墙角的座位。

呆了半响,我才回过神来。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在这里复习的?

看到我惊悚的表情,徐子睿只是对我投来淡淡的一瞥,一副我“大惊小怪”的表情。

古政朝我们挥了挥手,我眉眼一抖,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假笑,回之以“嘿嘿”。

徐子睿坐的地方,可以将教室的一切尽收眼底。那我侧着头大流口水和拿圆规与钟寰互刺的样子,不是都被他和古政给瞧见了?!

太窘了。

我暗暗叫苦。

等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我脚底抹油,准备蹿进电梯,逃之夭夭。却不料,下一刻就被徐子睿提住衣领,给逮了。我哭丧着脸,哀怨,腿短,真是伤自尊。我加足马力逃窜,还是被他三步并两脚给赶上了。

大冰山神色冷峻:“又要溜到哪去?……赶去投胎?”

你还没挂,我哪舍得翘辫子。

这大冰山的脸,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前段日子,教我如何复习时,还和善得很。今天,一见面,却没好话。

“我是属加菲猫的,又不是属米老鼠的,我干嘛要溜?!我就是觉得外面空气很新鲜,想早点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不行啊!”

徐子睿眉头一蹙,显然是厌恶我又开始扯这些有的没的。

见他神色不善,我立马闭嘴,一时之间,噤若寒蝉。

“谷微,你们俩那招锥刺股,效果怎么样?”目睹我偃旗息鼓全过程的古政,哈哈一笑,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寰的目光在徐子睿和我之间逡巡一轮,在背后拍了拍我的背,示意我硬气点。

对于我对大冰山如老鼠见到猫一般的忌惮,她一直不能理解。即使,我已经跟她讲过我从小到大的血泪史。

她始终觉得,大冰山再骇人,也不过是个男人罢了,还能吃了我不成?所以,不足为惧。

见古政问我,为了缓解徐子睿和我之间的低气压,她微微一笑,带点调侃地回道:“还行。效果不错。”

钟寰说的是实话。而我,则仰头,很想无语问苍天。钟寰睡相好,这女人不像我,她睡觉不流口水。

我担心古政继续提壶盖,于是眼珠一转,转移话题:“你们什么时候来这个自习室的啊?怎么这么多天了都没见着你们?”

这两人躲在那鬼角落里,隐得跟黑白无常似的。

沉默了半刻,大冰山淡淡答道:“很早。”

我虎躯一震,抓住他的衣角,急急追问:“很早是多早?”

“猜猜看?”古政笑得极为夸张,很明显是对我囧神面目***的幸灾乐祸。

猜,猜个毛线。

见我完全没有猜的欲望,古政嘴角一扯,倾过身来,在我耳边痞痞笑道,“在某人维持教室秩序时就来了。”

说完,这家伙居然还做了一个“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的表情。

我目瞪口呆。所以……只是我眼拙,而他们每次来的晚走得早,我们没发现而已。

泪啊,正在我懊恼不已时,没想到,接下来古政话锋一转,却是将我的精气神给吹回来了。

他围着我打量了一圈,啧啧叹:“就你这小身板,那天居然有胆量跟那个彪悍男叫板?不错嘛。”

糖衣炮弹,受用。我呵呵一笑,拍拍胸脯,炫耀:“学法的嘛,正义的使者,群众的喉舌。”

徐子睿见我洋洋自得,脸色越来越冷,说出的话,自然也不怎么好听:“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怕人真跟你斗气耍狠。”

我吐吐舌头。那个男生在教室里讲话吃东西,影响到大家复习。我忍了他很久,终于忍无可忍之后,才来了一声“河东狮吼”。我也是情非得已。

对上大冰山幽深晦暗的眸子,我脑子转了一大圈,才迟钝地想到:大冰山这是……在担心我?

当时,钟寰没来得及阻止我,在我与彪悍男拔弩张之际,表面上虽做出与我同仇敌忾的气势威慑对方,实则暗暗为我捏了一把汗。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其实也是强制镇定:“嗯,我开始也担心那男生跟我们撒泼,不过还好这里是大学校园,他还不敢乱来。”

其实,那声“河东狮吼”之后,我也有过害怕的。我从小没被人揍过,如果因为这个被个男生揍了,也挺背的:“放心啦。仅此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冲动。”

见我还算可教,大冰山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

随后,他酷酷地侧了侧脸,示意古政该走了。

钟寰在他转身的一刻,叫住他们:“一起吃饭?”

古政笑应,转过身,跟上徐子睿。

“诶,你们等等我们啊。”

我拉着钟寰,一路小跑,大喊着去追两个大长腿。

吃饭期间,在我向古政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要抽筋之后,古政才施施然跟大冰山提议,下次换个教室复习。

而一向难搞的大冰山,此刻依旧难搞。

听了古政的提议,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慢条斯理、不动声色地用他的餐。

我有些气,但最后还是不敢叫板大冰山,于是另辟蹊径,曲线救国。

将手机藏在餐桌底下,我偷偷给他发短信:“从小学习受你监督,跟你在一起复习,我神经容易紧张。要不,你们换一个教室?”

点完发送,我觉得不够,于是又加了一把火,继续敲字:“你们换教室,考完请你吃饭。”

两条短信过去,大冰山才神色淡淡地同意了古政的提议。

第八章差点被你电到了

苦哈难捱的期末考最后一科考完,我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钟寰之前恶补英语,通宵达旦地看书,把自己熬成了熊猫眼。她本来眼睛就大,现在眼下两条卧蚕更加明显,人看着特别有喜感。我们其他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我酸软地躺在床上,尽量让自己的四肢舒展。英语虽不是我的难题,但几门法学专业课的备考也累得我够呛。

顾小西咂摸着自己发青的眼角,对着镜子左右细瞧:“我初中那会就觉得我们是考试制度下的牺牲品了。过了高考,我以为我们终于解放了,要高兴地跟考试saygoodbye了,可谁知大学还是逃不开考试的命运。”

泥巴也有些幽怨:“谁说不是呢。哎,我和陈小生都半个月没见了。”

钟寰一把揭开敷着的面膜,扭过头看泥巴,纳闷:“半个月没见,你们也太不正常了。”

两人的相处方式,着实有点诡异。

我同样诧异,电视里热恋中的小情侣,不都是整天粘一起还嫌不够。

“可能我们属于细水常流那种感情吧。陈小生之前就跟我讲过,他不喜欢两人太黏乎。”泥巴眉头微微蹙起,隐隐惆怅,似要极力说服我们或者她自己相信他们是正常的情侣。

难道北方的男生粗犷到不喜欢和女朋友朝夕相对?实在不能理解,就算备考期间怕两人在一起影响学习,复习分开,但吃饭见个面的时间总是有的。

我还在想陈小生是个什么样的心理,钟寰的手机响了。

“滴滴”两声,她手机有短信进来。

钟寰洗完脸,打开手机看了下短信,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后她拍了拍有些沮丧的泥巴,嘱咐她开诚布公好好和陈小生沟通一次后,才告诉我们她手机里的好消息:“有人请看演出,看完聚餐。”

古政邀请我们去参加计算机学院的迎新晚会,据说他今晚要登台表演。之前同徐子睿他们吃饭,古政就提过这事。我估计以古政以往爱现的作风,才艺表演的话,肯定是谈个吉他什么的。这年头,男生们个个学吉他当做泡妞之用。他古草,肯定深谙此道。

在S大,古政花名在外,即使女朋友走马灯似地换,可还是有女人前仆后继地扑向他。

除了他家境好,人长得帅外,不能不说,他在哄女人方面,的确很有几把刷子。至于才艺什么的,对他而言,只是锦山添花而已。

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他的女朋友保鲜期那么短?

几次问他,他都不正经地笑言:“谈恋爱就像打怪升级,需要积累经验值。”

我明显不相信,他频繁换女友原因这么简单。

有哪个男生会像他,只要被徐子睿一呼,就抛下女友不管?

之前瞧着开学自现在他跟徐子睿呆的时间最多,两人又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我还跟钟寰八卦,猜测他同他的“女朋友们”会不会是“形恋”。钟寰当时哭笑不得,给我一个爆栗,说哪有“形恋”,只有“形婚”。

可“形婚”和“形恋”,只有一步之遥。

指不定,大冰山就是他的真爱……想到这种可能,我不觉脑补出多场大冰山和古政的耽美大戏,不禁笑喷。

大礼堂人满为患,刚到门口,我们就见古政站在一旁的宣传板前,和一个美女谈笑风生。

为了迁就美女的身高,他微微低着头。这时,他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逗趣话,逗得那美女笑得花枝乱颤。我凝神一看,看这美女形貌,完全不像是他之前的女友。

像S大这样的理工科院校,男女比例为7:1,这货却一人占尽好资源,对S大的其他男同胞来说,绝对是一个人人嫌的祸害,难怪陈小生都埋汰他是“全民公敌”。

我们站在不远处,静静看他泡妞。

随知,没等我们偷窥他多久,他目光一转,就瞧见了我们。随后,他潇洒地跟美女打了声招呼,就朝我们走过来。

这家伙一脸的意气风发,眉眼隐隐飞扬,看来心情极好:“你们来了!”

古政一改往日的休闲风格,今天一身熨帖的白色西装,十分之有型。他一直是帅的,我从来不否认,可今天这家伙丰神俊朗的有点过头,让我第一眼就惊艳不已,此刻又情不自禁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忍不住多瞅了他好几眼。

“喂——谷微,哥知道自己很帅,可你也用不着一脸痴汉的盯着哥看半天吧?”古政倾过身子,故意靠近我,眨眨他的挑花眼,笑得一脸春风,朝我大放电。

钟寰睨古政一眼,眼里虽有欣赏美男之色,却不想这家伙太过自我膨胀,于是吐槽:“古草,你这自恋的病,药不能停。”

她和古政的熟稔程度,不亚于我。

顾小西在一旁呵呵笑。

至于刚才还一脸忧容的泥巴,此刻已经欢腾地依偎在陈小生身旁了。在我们出发之前,她接到陈小生的电话,先我们一步,已经进场。

钟寰的话让古政微微仰眉,我嘻嘻一笑,反常地没有打击他:“是啊,简直帅得掉渣。美色嘛,谁不喜欢。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消受,我就是没福气的那种。”

古政听了我的话,先是微微一怔,想了一会,随即笑问:“怎么讲?”

我努努嘴,示意他看周遭无数女生嫉妒的眼神,我可不想变箭猪。大众情人,欣赏可以,还是少惹为妙。

古政扫视四周,受用地朝他的粉丝们抛出几个媚眼,随后拊掌大笑。

妖孽!

我瞪他一眼,转过身一手拉着钟寰,一手拉着顾小西,去前排占座。

坐定之后,我扫视全场,居然没瞧见大冰山。这种聒噪的场合,徐子睿从来不屑来的。可今天是古政表演,他应该会过来吧。

表演开始,我一边看演出,一边不觉百度四周,还想看看徐子睿来没来现场。

表演很精彩,潮范儿十足的帅哥组合将贝斯、吉他、架子鼓鼓捣得震天动地,主唱台风很正,唱作俱佳,唱歌的空档,一边踩着音乐节拍迈着太空步,一边将话筒对准观众大喊“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引得台下的女生尖叫连连。

“第五维,我们爱你!”

“太帅了!”

“……”

找了半天,没见徐子睿踪影,想想他一贯的作风,压下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我放弃了搜索,专心看演出。

耳畔声浪起伏,喝彩声高亢。

“理工科的男生,居然有这么一号歌神似的人物。”台上边唱边跳的斯文帅哥将我的注意力拉回,他的声线很美,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台风很正,好像是计算机学院请的外援。”钟寰似乎听说过他,眼里难得露出些许欣赏的神色。

顾小西目不转睛地的盯着第五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神采,跟着第五维的节拍哼唱了一段后,才咂舌道:“貌似是中文系的系草哦,叫第五维,这个姓真高大上。这么帅,居然没入S大‘三帅’?”

钟寰笑道:“据说,他来学校晚,要是早,估计能评上。”

顾小西眨着星星眼,明显很遗憾第五维的落选:“可惜了,本来的S大F4啊。”

我和钟寰都被顾小西逗笑。

此刻,正好,第五维一个帅气地转身,唱跳到我们前面。他的目光从我们脸上一一扫过,随后对着我们灿然一笑,然后潇洒旋身,回到舞台中心,继续唱下一首歌。

第五维的眼睛和徐子睿一样如黑曜石般黑亮,让人一望之下,忍不住沉沦其中。

不同的是,第五维是个阳光少年,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笑着的,所以黑亮的眼睛里时时都是带着明晃的笑意,让人感觉热烈灼然。其实,徐子睿心情好的时候,偶尔笑起来也很好看,但是由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冷冷的,所以连带着笑都少了几分温暖,更不用说那种热烈的灼然。

古政也是经常笑,可由于他的人长得太妖孽,他的瞳孔又偏棕色,一双桃花眼总让我闪神笑场,不能好好观察他眼睛里的笑意。现在想想,古政的笑却是带着点懒散的痞气的,如同他的人一样不羁,好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带着点不甚在意的慵懒和漫不经心。他眼睛里笑意的温暖介于第五维和徐子睿之间。

第五维连着唱了三首歌,第一首就引爆了全场。

三首歌风格不同。前两首风格轻快,最后一首则轻柔缠绵。

钟寰看了第五维许久,末了才撑着额头,啧啧叹:“帅出一脸血。”

这评价高,我低头嘿嘿笑,笑声近乎奸诈。

钟寰目光一直追随台上星光闪烁的第五维。我抬起头,眨了眨狡黠的眼,笑嘻嘻地问钟寰:“能入得你法眼真不容易。有没有兴趣,我帮你去打听一下?”

钟寰听我插科打诨,笑着啐我一口:“事多。”

也是,钟寰要是自己看中的,哪用得着我出马。

古政要出场的时候,刚才还一片喧嚣的礼堂忽然一片寂静。

先是两个人抬了一架白色的钢琴出来,背对着观众的那个挺拔的身影,隐隐约约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我揉揉眼睛再看,果然是徐子睿。

原来是负责后勤,难怪在台下不见踪影。

“某人心心念念的人出来了。”钟寰一脸揶揄地笑我。

顾小西哈哈一笑,跟着钟寰一唱一和:“是哦,谷微你找半天,原来徐子睿负责晚会后勤。”

我耳根微微发烫,居然被她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她们面前一向口舌伶俐,见她们逗我,暗想万万不能落了下风,于是死鸭子嘴硬道:“我哪有找他?我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刚才完全是在搜索计算机学院的帅哥好么?”

钟寰和顾小西一脸“我们才不相信”的表情。

我抚额。与徐子睿相处久了,我居然习惯他出现在我视线之内了。

徐子睿同另一个男生将钢琴放置好,从舞台侧面退场。在走入幕后的一瞬,他微微侧了下头,目光朝我们这边扫过来。

我朝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跟他打招呼,他看到我,微微点了下头,随后神色恢复如常,转身消失在幕后。

“古政出场了!”顾小西惊呼,随后我听到台下一片抽气声。

全场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只有最亮的一束追光随着古政的步伐缓缓移动,直到他在钢琴前坐下,光束才静静地停驻。周围都是暗的,只有古政头顶的一束追光,将他整个人照得熠熠生辉。

此时的古政完全收敛了往日那抹漫不经心的散漫,整个人显得极其专心而认真。我一时看得呆了,这样的古政我从未见过。难怪人家说,专心起来的男人最有魅力。

古政抬起修长的手指,接着是一曲舒缓轻柔的曲子缓缓流出,是最经典的世界名曲——《卡侬》。

曲音如泉水叮咚,缓缓流淌。

我屏气敛声,闭上眼睛,忍不住暗叹:收敛了那抹妖气和放荡不羁,古政简直就是个白马王子啊。

“钟寰,你把古政收了吧。要不然,他真是“形恋”的话,继续让他玻璃下去,这不是让徐子睿暴殄天物吗?”

“谷微,你刚才让我拿下第五维,这会又让我收古政,我的爱好不是集邮,ok?”钟寰敲敲我的头,对我很无语。

“嘿嘿,你不上,我上啦!”我故意桀桀奸笑,逗她。我也就口头满足满足,对男女关系,我就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我老妈自小就教育我,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我什么都可以任性,就这条家规不敢越雷池半步。

“不行哟,谷微你已经有徐大神了。”顾小西凑过头,笑嘻嘻调戏我。

我捏捏顾小西的手,忍不住再次澄清:“我跟徐子睿什么关系都没有好吗?”

顾小西摇头,食指在我眼前左右晃荡:“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

钟寰高深莫测地看我一眼,对我盖棺定论:“她还没开窍。”

我对着她俩吹鼻子瞪眼抗议,这两个女人,居然说我驽钝。

我心中不服,望望不远处微倾身子听陈小生说笑的泥巴,再想到顾小西高中对荣的那段以及对WC的感情,想了一会,终于承认自己的确比较驽钝了。

从小到大,我居然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此前,大冒险我还因为没被大冰山八卦出情史来,而沾沾自喜。此刻,却因为这个,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好像,似乎,真的,有点悲惨啊。

等到晚会结束了,古政换好衣服和徐子睿一道过来,我还在哀叹,如果我在感情上真的驽钝,那一定是我老妈害的。

“看路。”徐子睿看着我差点撞到一颗小树,眼明手快地抓住我。见我又在发呆,忍不住微微皱眉,敲了我的脑门一记。

痛!

“你这人怎么老爱打小女生啊?”“小女生”一说出来,我自己都一阵恶寒。

“噗——”

众人哄笑,徐子睿却淡定地越过我,走到前面,接着悠悠朝我甩一句:“不是金刚么?”

古政笑得极为骚情,把我刚才对他重生的一点好感瞬间笑得无影无踪。

“我虽说是一金刚,可我好歹也是一姑娘,怜香惜玉点好不好?”我对着徐子睿的背影挥舞小拳头,吹胡子瞪眼。

大冰山像是听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

徐子睿的后脑勺怎么看着那么讨厌。

“别斗嘴了。对了,今天哥第一次在S大登台献艺,表现如何?”古政一把隔开我和徐子睿,嘴角一抹明晃晃的笑意。

钟寰和顾小西竖起大拇指。想起刚才的音乐享受,我心情变好,也忍不住大赞:“简直棒呆!你刚才谈钢琴那会,我差点被你电到了。”

徐子睿微微侧了侧脸,我瞄到他的脸微微抽了抽。

估计他又该骂我花痴了。

“哦?为什么是‘差点’?”古政俊眉舒展,大笑。

“因为我怕死啊。不是说了么,你粉丝太多。”我缩了缩肩膀,做出我好怕怕的样子。

古政又是一阵朗笑,直笑得路人纷纷侧目。

本来大家在想谁笑得这么张狂,回头侧目,一见是古政,又纷纷露出花痴的表情来。

走出西苑,陈小生的电话就来了,告诉了我们包间定好了。

演出快要结束前,他受古政之托,领着泥巴先出来订位。

“古政,我们大家请你吃饭吧?是给你庆祝演出成功,怎么能让你请客呢?”大家入座,钟寰抬起头认真地对古政说。

钟寰从不喜欢随便让别人请自己吃饭,倒不是见外,就是她的一种个人习惯而已。虽然此刻对象是古政,与我们关系极好,钟寰也知道他家境殷实,但还是想坚持下原则。

我跟钟寰呆在一起久了,也受了她的影响:“是啊。应该我们请你才对。”

我虽然喜欢占小便宜,但却从不占别的男生这种吃饭的便宜,因为总觉得是欠了别人人情似的。当然,徐子睿不算别人。他是徐爸特意交代过好好照顾我,所以我无所顾忌。

“小事情,你们别这么别扭,ok?”古政拿起餐本,大手一挥,对着侍立在旁边的服务员,霸气点菜:“这个,这个,这个……”

潇洒点完,又将本子递给我们,让我们点自己想吃的。

我一拿过餐本,看了一眼菜价,忍不住暗暗咋舌,真贵。

我抬眼瞧瞧古政,又看看徐子睿,这两人在请人吃饭方面,还真是大方得异曲同工啊。

可虽然古政从不差钱,可吃人最短啊。

“古政,你也别坚持了。我们来猜拳决定谁请谁吃饭?”

古政想请客,看起来情谊拳拳,让大家不忍回绝。于是,我想起和徐子睿在幼儿园玩过的那套搞笑拳法解决问题。

“谷微,你真别扭,受不鸟。”古政翻了翻桃花眼,表示自己很受打击。

“什么拳法?好玩不?”顾小西瞬间被我转移注意力。

“古政,可以试试,说不定你运气好,能输。”陈小生坏笑着朝古政眨眨眼,泥巴靠在他身旁,看样子,是十二分地赞成。泥巴,永远都是夫唱妇随的温柔样子。

“幼稚。”徐子睿却有些不屑。

我瞪他一眼,幼稚怎么了,欢乐就行了。我直接将大冰山的话当屁处理了。幼稚,你还不是跟我一起从鼻涕邋遢屎尿横流的孩提时代走过来的?!

大家都赞成,好不。

钟寰一手撑着头问我,显然也饶有兴致:“怎么玩?”

古政见除了徐子睿吐槽了一句“幼稚”,无人反对,只好妥协:“好,就按照你的来。”

我神秘兮兮地对大家咧出一个笑,一字一句念道:“金苹果,金苹果,金金金!银苹果,银苹果,银银银!猪八戒,十八岁,参加了美国的啦啦队,咪西咪西宝贝,咪西咪西宝贝,看谁是个倒霉鬼?!”

我一边念,一边一连串的拍手抖肩,最后悠悠然甩出来一个石头剪刀布。

“哈哈哈——”

看着我活灵活现地演绎幼儿园猜拳法,陈小生哈哈哈哈笑倒在泥巴肩上。

顾小西和泥巴也笑出了声,钟寰和古政脸上一脸的忍俊不禁。

徐子睿的嘴角抽了两抽。

古政捧腹,哈哈大笑:“新鲜!谷微,你真是一朵奇葩。不愧为大家的开心果。”

我得意洋洋地耸耸肩,挑眉:“不要这样赞美我,我怕我会忍不住骄傲。”

大家哄笑。

笑声中,我偷偷瞄一眼大冰山,果然,听了我的话,他的眼角抽了抽。于是,我更加自得。

我的拳法激起了大家的兴趣,因为动作实在搞笑,最后除了大冰山,大家纷纷抢着跟我学动作。

最后猜拳,还是古政输了,他得偿所愿,我们也吃得心安理得。

大家一边开心聊天,一边大快朵颐。

徐子睿除了开头不配合玩猜拳,后面倒是一直和颜悦色。虽然话依旧少,但基本上对于其他人的问话,还是有问必答。

气氛很愉悦,吃到开心处,我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这也不算最厉害的,因为它比较适合两个人玩。我还有个更好玩的,下次聚会再教你们。”

陈小生扶头,生性不拘小节的人,最受不了别人的欲言又止:“生平最恨别人吊胃口。”

“谷微,你说嘛。”虽然不明显,但我还是听出泥巴在朝我撒娇。以前没发现,这女人还会撒娇。看来是恋爱了,新技能get。

“……”

除了徐子睿,大家都饶有兴趣地望着我,我就偏偏喜欢来个欲言又止,给他们留点悬念。

本来好端端一顿饭,因为大家对我的威逼利诱,最后打闹成一团。

顾小西和泥巴齐齐上手,挠我痒痒,我小时候的倔劲上来,任搓任揉任挠,硬是打死不说。

最后大家都笑得岔不过气来,连笑点一向奇高的徐子睿都被我们逗得露出一丝笑意来。

而古政更是把白马王子形象都笑没了。

第九章旖旎,能不能借你的肩膀用用?

期末考后,学校放了寒假。我提着大包小包,鸵鸟伊人般步履维艰地去下楼与徐子睿汇合,准备一起坐车回家。

从楼梯口就看到徐子睿双手插兜,斜挎一个简易的运动休闲包,戴着耳机,在晨曦里像谈判专家一般干净利落。一米八三的大帅哥,神清气爽、玉树临风地立在女生楼下等人。

这画面看着实在旖旎,下楼的女生纷纷侧目,有人认出他来,忍不住与同伴窃窃私语。

“哇,这不是传说中计算机学院的徐子睿么?”

“他这是在等女朋友?”

“估计是吧,要不然在女生楼下干嘛?”

“不要啊……我的心好痛,为什么男神都有女朋友了?”

“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啊?”

“……想起来了,他妹妹好像是住我们楼,我以前见过他送他妹回来。”

“他妹妹不是说他是玻璃么?”

“不是吧,他看着完全不像啊。”

“她的鬼话你们也信?”最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嘲讽,似乎是很不屑同伴的分析。这声音听着怎么有一点儿耳熟?

我顿住脚步,躲在墙角,侧耳细听。

冷冰冰的女声继续道:“听过没?是不是玻璃,看二点:第一,看喜欢的运动,如果是篮球足球这样的运动那肯定是直男,如果是羽毛球排球那有可能是弯的;第二,看穿的裤子紧不紧,越紧越玻璃。所以,徐子睿绝对不是玻璃。”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极有女王范儿。我忍不住暗暗咋舌,这女人厉害啊。分析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如果我开始对徐子睿是否为直男,还有一丢丢怀疑的话,那此刻已经确定大冰山是直男无疑。其实,当时我情急之下抛出玻璃论,也只是因为多年来对爱慕大冰山的那些女人烦不胜烦。

我忍不住探过头,去看是谁。

一瞄之下,正好与来人打了个照面。

一张漂亮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而这张漂亮脸蛋的主人,是我们行管的系花——卢丝。

行政管理专业的卢丝,据说家里十分有钱。我和她只打过几个照面,钟寰跟她见面的机会多,两人都在学生会。钟寰不喜欢她。我不止一次听人说她极有心计,嫉妒心又强,自负美貌,各种使唤男生,却只将人当做备胎。

看到是我卢丝先是一怔,随后马上恢复如常。在与我交错而过的一瞬间,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随后挺直了背,优雅的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扭身走了。

后面两个生面孔跟班,略觉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咚咚咚”地追着她上了楼。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仿佛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友善。

我有些莫名其妙,回头一想,她与钟寰两人一个是行政管理专业的系花,一个是法学专业的系花,外貌上不分伯仲,又同在学生会工作,工作能力不相上下,难免被拿来做比较。而且两人价值观相差甚远,气场又不合,钟寰讨厌她傲慢无礼目中无人,她不喜欢钟寰亲切有礼左右逢源,两人向来针锋相对水火不容。我与钟寰是死党,她看我不爽也正常。

我向来对不关注的人不甚在意。甩了一下头,马上就将她的冷脸忘在了脑后。

徐子睿远远看我拖着大包小包狼狈地下楼,扯下耳机,撩开长腿走过来,将我的几个大包都接了过去。

我将拉箱立好,揉揉被包包带子勒出红印的手,一阵呲牙咧嘴。

徐子睿淡淡看了我一眼,毒舌道:“你带这么多东西,准备逃难么?”

我看了自己一身难民般的行头,想到我老妈电话里的话:“你这么懒,估计积累了一大堆衣服了吧。寒假归来把换洗的脏衣物都带回来洗了。”

我说,带回来太重了妈,学校里就有干洗店呢。

我老妈直接鄙视道:“你那些棉袄还不值得拿到干洗店洗,浪费钱。”

我苦着脸,叹气:“我家母后的懿旨,我有什么办法。”

不回家不知道离家近的好,一屁股坐上回家的汽车,我才开始感叹高考那会老爸指导我填志愿时的英明。从学校回家,汽车三小时直达,避免了挤火车的狼奔豕突和长夜漫漫。

“对了,一直想问你,迎新晚会你怎么跑去当打杂的啦?”坐定后,我开始开始跟徐子睿套近乎,这一路上离不开这个免费苦力,我得跟他搞好关系。

“打杂的?!”徐子睿淡淡看我一眼,显然不赞成我的措辞。

我咧出一个笑,还没说“苦力”呢。

徐子睿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一本汽车杂志,一边翻阅一边鄙视我:“你作为团支书,在你们学院或班上有大型活动的时候,难道都在一旁做甩手掌柜?”

“额……”

我懊恼地想起来,徐子睿是他们班班长。

我扶额,我脑子长了霉了吧。为了巴结他,竟问了个这么秀逗的问题!太侮辱我的智慧了。

我决定扳回一成。瞅瞅徐子睿手上的汽车杂志。啧啧,全是名车:奔驰,宝马,保时捷,法拉利都在,连美国总统就职专用的凯迪拉克和汽车王者劳斯莱斯都赫然其中。我和钟寰一向有在学校和大马路上认名车的喜好。虽然有些车我只在电视里看过,但是我还是决定在徐子睿面前卖弄一下。于是,我指着在街上常见的玛莎拉蒂,说道:“那不就是粪叉子吗?”

徐子睿侧过头,问:“什么?”

我眉飞色舞,邀功似地又戳了戳玛莎拉蒂的logo标:“我说这款车是粪叉子,我认识。”

徐子睿嘴角抽了抽,用看愚蠢的土拨鼠一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良久,才状若恍悟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好车都来自农民兄弟了?”

我“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原来高冷的徐子睿,也有幽默的一面。

我笑了半天,徐子睿却是不再理我,继续高冷地翻他的杂志。寻找话题,失败。我有些讪讪,只得闭眼假寐,缓解尴尬。不一会儿,睡意袭来。我打了两个哈欠,意识渐渐模糊。

随着汽车的颠簸,我打瞌睡打得脑袋左右摇摆。随着汽车的一个急刹车,我的脑袋“砰”地一下撞到汽车玻璃窗,痛得我一阵龇牙咧嘴。

“这个给你。”看我差点被撞成了脑震荡,徐子睿有些看不过眼了,合上了那本让我英明丧尽的汽车杂志,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U型枕,递给我。

我一边揉脑袋,一边疑惑地看着充了气的小巧U型枕:“哪里来的啊?”

徐子睿扭头看向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漫不经心地说道:“买的。”

冬天了,外面一片萧条,高速公路旁的枯树老藤有什么好看的?

我一脸惊喜:“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徐子睿高冷地回我:“前不久。”

我眨眨狡黠的眼,徐子睿坐车很少睡觉,难不成……

“你特意买给我的?”

徐子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明显被我的十万个为什么问得不耐烦了:“废话怎么这么多?”

看着徐子睿微微泛红的耳根和俊朗的侧脸,我嘻嘻而笑,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继续穷追猛打:“是不是嘛?”

“……要不要?不要算了。”徐子睿不耐地想撤回手,我赶紧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夺过了他手里的U型枕。

我抓住徐子睿的手腕时,徐子睿明显身体微微一顿,我们虽然很熟,但像这样亲密的身体接触却是极少。徐子睿手腕上温暖的触感让我不禁微微失了失神。

心思旖旎了一瞬,我旋即回过神来。

徐子睿盯着我一直未从他手腕上撤离的爪子,神色变得古怪至极。我心中陡然一惊,他不会以为我故意卡他油吧。他生平最讨厌别人碰他,他一直有身体和精神双重洁癖。所以,我有时候想,他一个天蝎座,说不定上升星座是处女座,所以才会如此龟毛。

下一刻,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撤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化解刚才的冒失行为。

徐子睿眸色森森地看了看被我抓过的手腕,再看看我,居然没有发作,也没有毒舌。

他只是有些受不了我感激的小眼神,酷酷地说了一句:“不用感激,我只是不想拖一脑震荡回家。”

说是特意送给我的会死啊?真是傲娇。还装作看风景,这大冬天的,外面一片萧条,有毛的风景可看?

我喜滋滋地将U型枕套在了脖子上,我闭着眼体验了一会,这样睡觉真的舒服多了。可是,还是没有依靠点。

什么叫做得寸进尺?像我这样。

眯开眼,我有些犹豫地叫了大冰山一声:“徐子睿?”

徐子睿洞察力何其之强,立即听出了我话里的犹豫,转头看我:“嗯?”

我用手指虚空戳了戳他的肩膀,腆着脸问:“能不能借你的肩膀给我用一用?”

徐子睿静静地看着我,没说话。此刻,他眼里似乎有一丝我看不太懂的异样情绪闪过,但转瞬即逝。

见他不表态,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立马心虚地补充道:“我隔着这个U型枕呢,不会吃你豆腐的。”

徐子睿今天心情貌似不错,所以我才有勇气向他借肩膀。虽然有了U醒枕,但是我也担心我睡着了,头一歪再次磕到车窗玻璃。

半刻后,徐子睿颔首:“嗯。”

我大喜,咧着嘴笑:“你同意了?”

徐子睿无语地回视我,虽然神情不耐,但话语里明显带了一丝纵容:“嗯。”

这偶然透露的一丝纵容,让我顿时心花怒放。

我喜滋滋地将套着U型枕的头,慢慢靠上徐子睿宽阔的肩膀,心中暗想,这是多少女生的梦想啊。

我眉目舒展,暗爽了小会儿,睡意袭来,开始梦会周公。我一边砸吧砸吧嘴角,一边迷迷糊糊地叹:大冰山的U型枕和肩膀,都好舒服。

中途偶尔颠簸醒来,微眯双眼,偷窥一下徐子睿。

徐子睿的五官如雕塑般立体挺拔,侧脸望去十分赏心悦目。太帅了。这样的距离,不能细看,多看一眼都会让我的小心脏“砰砰砰”跳出胸腔。

我努力定了定神,顺着窗外斜进来的阳光,目光转向他耳边毛茸茸的鬓角。冬日的暖阳,将徐子睿脸上的毛孔照得清晰可见。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一比对,发现这家伙的毛孔居然比我的还细!

“唉……”我边窥边叹气,为我的毛孔哀悼,完全忘了自己正处在鬼祟状态。

“怎么了?”我的天,我居然无意叹出了声,徐子睿俯首看我,正迎上我偷窥的目光。这这这,又是传说中的0.01公分?!我们大眼瞪小眼,我一时忘记了如何反应。

这叫被抓了个正着么?

我的脸颊发热,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脸怎么这么红?!”撞见我偷窥,徐子睿没有兴师问罪,反而眼神一黯,淡淡问我。

我“噌”地一下以箭速后退,“砰”地一声又撞到汽车玻璃,自然悲催地哀嚎出声。

“……”我又窘又痛,一时被他问住,好不尴尬,只能手指泛白地抓住座椅扶手,梗着脖子,装鸵鸟。

徐子睿轻轻晃了晃肩,整理好被我睡皱的衣服,然后看了一眼呲牙咧嘴的我,嘴角微微向上扯出一个弧度,好整以暇地吐出一个字:“笨!”

我窘态百出,又撞到了头,他居然还心情很好的样子。

绝对是幸灾乐祸!

“都是你,害得我差点犯罪!”话一出口,我悲催地发现今天简直是“说多错多”。可刚才的确是我没出息啊,竟然对着他心猿意马了好一会。

闻言,大冰山语调一扬:“犯罪?”

这算赤果果的调戏么?大冰山今天怎么了,逗我很好玩么?

这人什么时候,沾染了古政那一套习气?

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我扭头假装看风景,顾左右而言他:“看!外面的天气,好象要下雪了。不知道回家后会不会下雪?”

大冰山半天没接我的茬,我忍不住回头看他,却撞见他意味不明的目光。

万年冰山的脸上露出的这一抹笑容,简直可以称之为“促狭”。

我的脸“刷”地又红了。

心中默泪……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接下来的全程,我都假寐,没再敢睁开眼。等到到站,才觉得我和大冰山之间那丝难言的尴尬烟消云散。

第十章吃饭暧昧定律

终于到家,一进门,就看见我的雀圣老妈又在家里垒长城,中间的牌搭子徐妈也在其中。难怪,徐妈刚刚打电话,让徐子睿先送我回家。

“小睿,微微,桌上有给你们热好的菜,先去吃饭哈。”我老妈一边摸牌,一边还抽空关心了一下我们的温饱,“小睿,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家微微连个衣服都洗不干净,所以你谷妈就一定得让她把衣服带回来。大包小包的,很重吧?”

我无语抚额,老妈你能不能不要当着徐子睿的面,揭我的短?

“谷妈,没事,我是男生力气大。”徐子睿微微一笑,一改往日的高冷傲娇,在大人面前,水仙不开花——装起蒜来。每每看到他变脸,我都有几分不爽。于是,我皱着鼻子暗哼,唾弃了他一把。

这人怎么每次在我家人和亲戚面前都装得这么温良无害呢?

这演技,能给他颁个奥斯卡小金人了。

“对了,小睿啊,你爸同你谷爸这两天都出差去了,我看你弟弟和你谷诗妹妹他们学校还没放寒假,一个人懒得做饭,今天这吃饭的事就在你谷妈他们家解决了。哎,你们大学就是舒服,连放假都比高中放得早。”

徐妈在牌桌上挥斥方遒,刚说完,一声惊呼:“糊了!”

徐妈一脸的神采飞扬,而我老妈似乎有些不信,侧过身子,去看老友的牌。

等看清的确是个大糊,一阵长吁短叹。

“啊?!怎么这么快?”其他二人紧跟着哀叹,怏怏不乐地掏包给钱。

徐子睿看到他老妈吧嗒吧嗒数钱的得意样子,露出一副无语问苍天的表情,瞬间让我乐了。

徐妈是书香门第出身,未出嫁时是个羞答答的大家闺秀,嫁给徐爸后也是一个端庄的贵妇人。可是自从多年前徐爸出事又化险为夷后,她的性情就变了,变得越来越像我妈。

那次意外后,徐妈和徐爸都变得豁达了很多。

徐妈和我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早跟我诠释“生命的同类,精神的姐妹”这八字完美内涵的人。

我还真饿了。走近餐桌,我不由咽了咽口水。

有鱼糕,我们J市的特产,是H省其他市都没有的好东西。是将鱼肉剔刺后,用绞肉机绞碎成肉沫,再做成的长方形米黄色薄片。通常与木耳和黄花菜一起烹制,是我们这边宴客的必备菜式。当然,我们家最喜欢用它来下火锅吃。

鱼糕兼有肉的酥软口感和鱼的鲜美味道,大冰山最爱吃这道菜。

有腊肠。不同于广州一带的甜腻,我们家乡的腊肠咸辣适当,十分美味,是我的最爱。J市一直将逢年关腌制鸡鸭鱼肉的腊货传统沿袭得很好,其中尤以腊肠味道最佳。

有红烧猪脚。这道菜肯定是徐妈做的,这是她的拿手绝学。在很小的时候,我就被她一菜封喉。如果不是因为徐子睿那么讨厌,我想我小时候的梦想,应该是长大后做徐妈的儿媳。

除此之外,还有数样我和徐子睿爱吃的小菜。

虽说在S大伙食不差,但是小半年没吃到家常菜了,倒是真的想念。

大快朵颐。

我挟了一块腊肠,吃得舌口生津,十分满足。

“吃慢点。”徐子睿吃得斯文,见我吃相不雅,忍不住皱眉。

又来了。

我瘪瘪嘴,心想他又嫌弃我粗鲁了。我又不是他的那杯茶,这也要管,未免管得太宽:“放心,我不会噎死的。”

徐子睿忽然正了正脸色,严肃地斥道:“别动不动提‘死’字。”

我有点被他的脸色吓到,今天回家一路他心情都不错,怎么这会我提个“死”字就炸毛了?

我吐了吐舌头,忽然脑子灵光一闪,想起徐妈说过,徐子睿高中有个同学的奶奶就是吃腊肠噎死的。所以他一向忌讳“噎死”两个字。

我把他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原来他是关心我。

想通了其中缘由,我放缓吃饭的速度,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跟他道歉:“呸呸呸!童言无忌!”

徐子睿见我知错能改,脸色微微好转。

为了缓和气氛,我戳了戳碗里的腊肠,笑眯眯挪到大冰山身边:“徐子睿,我听我小姨说,广东沿海那边的人做的腊肠跟我们这边做得不一样。”

大冰山递给我一杯水,点头:“他们吃甜腊肠。”

“嗯。小姨说完全吃不下去,还是家里的咸腊肠好吃。以后等父辈们都老了,我们又都不会做,不知道这项技艺会不会失传?”

“杞人忧天。自然会人传承。”

“可是,别人做的不干净吧。”

“所以……?”

我讨好地看一眼徐子睿,嘴角翘起来:“我超级爱吃,你不是也爱吃吗?以后我跟着我妈学怎么做腊肠,以后做给你吃?”

徐子睿看我一眼,眼神倏尔一暖。他幽深如古潭的眸子似乎有异样的情绪泛起,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追问道:“好不好啊?”

徐子睿沉默了半响,眸光陡然一亮:“说话算话。”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豪迈地一挥手,对大冰山做出珍重承诺。

“你不是‘君子’。”徐子睿不紧不慢说道,居然咬文嚼字起来。

为了让他信我,我竖起两指,认真发誓:“那如果我失信,就咒我嫁不出去。”

徐子睿认真地望住我,嘴角一扯,终于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来。

话说出口后,我又有点后悔,未来怎样还真不好说。我怎么每次徐子睿对我稍微好点儿,我就想掏心掏肺地对他好呢。

今天就一个U型枕,一个肩膀,一句关心的话,就让我做出了这么长远的承诺,发这么毒的誓。

好吧,我只好祈祷徐子睿以后千万别娶北方和广东沿海一带的媳妇儿了。

“你确定你学的会?”徐子睿似乎在确定了我主观上绝不会失信后,又开始在客观能力上确保我能掌握此项技艺。

我翻了个白眼,谁最爱在假期我给表弟们补课的时候来我家蹭饭了?我做菜很有天分的,好么?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看我妈腌制过。就是每年入冬的时候,先买肥瘦相间的猪肉和猪肠作原材料,然后将猪肉用绞肉机绞碎,放盐、葱、酱油、辣椒沫等调料搅拌均匀,再将葱香四溢的肉沫碎子灌进洗净的猪肠里。最后,用细绳将肠尾系紧,将它们一条一条挂在太阳底下风干晒好,直到他们由软绵绵的一条条变成硬邦邦的一串串就行了呗。”

见我说得真像那么一回事儿,大冰山才放过了我:“真有研究?”

我得意挑眉:“当然了,请叫我谷长今。”

徐子睿轻笑,高冷神居然破功。

我爱吃,当然就有研究。腊肠晒好后,冬天还要放在家里通风的位置晾置,等天气暖了后,要放在冰箱的冷冻层,这样就能放很久。我们家每年做的多,能从冬天吃到夏天。

我老妈有闲情的时候,会将腊肠切成薄片与其他菜蔬一起煎炒,做青椒炒腊肠或者大蒜炒腊肠。犯懒的时候,她就直接将腊肠切成一小段一小段,丢在电饭锅里同米饭一起煮。当然,我更偏爱后者,因为那样,腊肠里的肉汁会浸透到米饭中,让米饭肉香四溢。米香和肉香的混合味道,想想就流口水。

接下来,徐子睿的心情似乎变得非常愉悦。

我和他聊天,也显得格外顺畅融洽,不再是以往干瘪的一问一答。

这个平时笑点奇高不苟言笑的大冰山,今天在我面前,笑得如向日葵般温暖。

而我,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中,越看他就越觉得他顺眼。

盯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我微微失神,鬼使神差般地,就想起某次和钟寰吃饭,她跟我讲的“吃饭暧昧定律”。

她总有那么多听起来奇怪但却让人无可反驳的理论。

她说,吃饭是一件很私人的行为。在异性双方都心无所属的前提下,一方单独受邀另一方吃饭时需慎重,如果对对方没意思,为避免暧昧,最好的方式是回绝。如果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明智的做法是叫上另外的朋友一起,避免尴尬。因为通常一个女人单独跟一个男人吃饭,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已经进入到了十分亲密的阶段。

我当时不以为然,问:“如果两人只是好朋友呢?”

钟寰没问答我,反倒笑着问我:“谷微,你不会觉得这世界上有单纯的男女关系吧?”

她是从来不信的。

而我,却是相信的。比如,我和徐子睿。

我记得当时,我使劲点了点头说:“当然。”

钟寰后来看我一眼,敲了敲我的头,摇摇头笑我:“女人,你太过天真。”

我一直不相信她的话,我和徐子睿从小到大,单独吃过多少次饭,怎么就没有感觉暧昧过呢。

现在看来,钟寰的话还有些道理。当徐子睿不毒舌,不冷脸,我们不斗嘴的时候,当他黑亮幽深的眸子盯着我不说话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那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我眨眨眼,晃晃脑袋,转念想到以前跟老同学刘文叙还单独吃过饭呢,都正常的很。哪有什么亲密暧昧之说?我今天和徐子睿吃饭之所以感觉有点别扭,肯定是因为大冰山今天笑了好多次,我被美色蛊惑了。想通了其中关节,我不由莞尔,随之释然。

第十一章两个人的烟火

除夕,我们一家四口围坐在沙发上看鸡肋一样的春晚,厨房的煲汤砂锅里有我老妈自己制作的卤煮,过年腌制的腊货在汤水中咕咕而鸣,阵阵肉香,丝丝缕缕,从厨房飘到客厅来。

“妈,好了吗?”我妹吞了吞口水,如同一只小馋猫。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妈嗔了我妹一眼,放下手上在织的毛衣,起身去厨房。

不一会儿,我妈回来,茶几上便摆上了色香味俱全的卤鸡腿、卤腊肠、卤蛋和卤腊鱼。

我拿起一个鸡腿刚刚开啃,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我老妈看了我一眼,努努嘴,示意我去接电话。

我踩着绒绒猫咪鞋蹦跶过去,心想肯定又是哪个老同学打电话来送新年祝福,于是勾起电话问:“喂?”

“新年快乐!谷微姐!”是徐子聪。

“新年快乐!你找谷诗吧?我要她来接电话啊。”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我妹的,徐子聪阳光开朗,相处起来很舒服,不像徐子睿那么难相处。

“不用。谷微姐你接一样。我和我哥正在我家天台烧烤呢,我还买了好多烟花,你们快过来,我们一起跨年。”徐子聪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有的吃,有的玩,何乐不往?

我挂了电话,回身跟我爸妈商量:“爸妈,徐子睿他们兄弟俩叫我和妹妹去他们家天台吃烧烤放烟花。”

爸妈点了点头。我叫上我妹,换好衣服,包起在炭火上已经烤得全身鼓鼓胀胀的糍粑,换鞋,准备出门。

“等会儿,给你徐妈他们也带点鸡腿和鸭脖子过去。”我老妈风风火火旋身进了厨房,一会儿出来,将一个沉甸甸的保温盒往我手里一塞。

“老妈,徐妈自己也会做。”老妹瘪瘪嘴,觉得麻烦。

我妈戳了戳我妹的额头,教育道:“小丫头懂什么,你徐妈会做是一回事,这是你妈我的心意。”

我妹调皮一笑,吐了吐舌头。

我们“咚咚咚”下了楼。寒风料峭的晚上,街上行人极少,风吹在脸上有如刀割。南方的冬夜阴冷湿凉,还好我和我妹穿得够厚实。徐子睿家离我们家不远,在另一个小区,走路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我边走边想着手中保温盒里的鸡腿鸭脖,再瞅一眼身旁兴奋的老妹,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我妹要是缩小个几倍变成个胖娃娃,往我背上一趴,我左右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哈哈,我可以哼首老歌——《回娘家》了。

一进徐家门,徐妈和徐爸就热情地迎了过来。

徐妈接过我的保温盒,摸摸我的头,嗔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徐爸和蔼地着问我:“小微,徐子睿在学校有没有欺负你?”

徐子睿微微皱了皱眉,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我望着徐爸徐妈笑呵呵地回道:“没有,相反他对我挺照顾的。”

徐爸闲闲饮一口茶,细细品了一会,有些不信道:“这小子转性了?”

徐子睿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爸,随后目光又回到我身上。

此刻,徐子睿目光虽古井无波,但我还是接受到了一丝威胁的讯息。

于是,我赶紧跑到徐爸身边,由衷地说道:“他真的挺照顾我的。我生病了,脚扭了,都是他送我去医院的。”

“你这孩子以后要多注意,医院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好。”徐妈站在我身边,听着我说那些磕磕碰碰,微微蹙起秀眉,关心地嘱咐我。

“知道啦,徐妈。”我朝徐妈俏皮地眨眨眼。

徐妈转过头,看着一旁玉树临风的儿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你们两个人要好好相处,互相照顾。”

“嗯。”

我一边点头,一边想,徐子睿有时候对我还挺好,可有时候真的很可恶。

想到下学期,要做他一个多月的后勤工作,我的内心就忍不住蹿起郁闷的小火苗。

目光转向徐子睿,对上他幽深难懂的眸子,我有些委屈地想,家长面前我俩就算是两蛤蟆,也要趴大马路上充充迷彩小吉普,想起来就觉得辛酸。

“谷微姐,你们赶紧上来!天台上还在烧烤呢,待会肉都烤焦了。”在我咕咚喝完徐妈端给我的一碗红枣银耳羹时,徐子聪“咚咚咚”跑下楼,催我们快点去楼顶。

伴随着他来的,还有阵阵烤肉的香味。

我妹这个馋猫,不觉咽了咽口水。

徐妈见状,笑盈盈催我们赶紧上楼。

美食的诱惑太大,早把我们的心思勾跑了。得了徐妈的指令,我们一溜烟儿跑上楼。一上天台,我就听见牛肉串和羊肉串正在“哧哧哧”欢腾销魂地响。

我深吸一口气,啧啧叹:“好香。”

我爱极了徐子睿家的天台,这里不仅可以BBQ,是大快朵颐的好地方,而且楼层够高,在上面几乎可以俯瞰J市全景。徐妈是一个很懂生活情趣的女人,凭她一双巧手,将这里布置得极其温馨。小时候,我们一群发小常常在这里玩,我最喜欢坐在我此刻正坐着的木质藤椅上晃荡。

闭着眼睛,晃晃悠悠,就晃过了春花,秋月,夏蝉,冬雪,晃过了我和徐子睿那些并不是十分融洽和谐的青梅竹马时光。

时间过得真快。

此刻,天台的四周,被徐子睿和徐子聪围上了一圈闪烁的五彩小灯泡,喜庆十足。

我拢拢围巾,看看徐子睿低头专心烧烤。旁边的桌子上应该是事前徐妈帮忙串好的肉串,放了满满一桌。徐爸徐妈不爱吃烧烤,却迁就我们这些孩子,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多食材。

徐子睿专业范十足的翻烤肉串,等到肉串“嗞嗞”烤出了油,便抽出一只手去拿调料盒子,一气呵成地将油、盐、孜然、辣椒粉均匀地喷撒在肉串上。

徐子睿的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我瞠目结舌。

以前来这里BBQ,都是徐妈和徐爸在忙活,徐子睿一向只负责吃,在旁边安心坐甩手掌柜。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徐子睿修长的手指,这是弹钢琴的手,也是打篮球的手,它可以写出潇洒的蝇头小楷,也能烤出芳香四溢的美味烤串……

今天,我好像又看到了不一样的徐子睿。以前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手绝活。我望着徐子睿被炭火照得有些晕黄的侧脸,微微失神。

“好了。”徐子睿转过头,将烤好的羊肉串递给我。

我回过神,微微一笑,脑子一抽说道:“徐子睿,你要不要这么十项全能啊?你这么优秀,以后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你呢?”

我忽然想到以后他若找了女朋友,也要为她做现在为我做过的事,心里居然有些闷闷的不爽。我这是怎么了?我摇摇脑袋,我想什么呢。

某本书上好像说过,人不仅在爱情上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在友情上也如是。对,一定是这样。

徐子睿好笑地看了我一眼,腾出一只手,破天荒地将我被风吹乱的额发,拨至耳后:“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个动作他只在我高考失利后安慰我时做过。我拿着羊肉串依旧有些不死心:“徐子睿,你以后有了媳妇儿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一句戏言而已,我没打算徐子睿会理睬。

事实上,他也的确没理睬,只是微敛了眉,眸色森森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后便调转目光,低下头,拿起孜然盒,专心地将孜然均匀地喷撒在炭火上的烤串上。我咬了一口羊肉串,唇齿之间,芳香四溢,这样的美味成功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在炭火的明明灭灭中,我隐隐看到徐子睿的唇动了动:“我……”

“噗嗤”炭火里蹿起一声炸响,火星飞溅。徐子睿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于是问他:“徐子睿,你刚刚说什么?”

徐子睿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沉默了半响后,从唇里吐出两个字来:“不会。”

中间有美味捣乱,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啥。

我想了十秒钟,才明白过来他这两个字里的意思。

徐子睿说以后就算有了媳妇儿也不会忘了我,哈哈,我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明朗。

吃饱喝足,徐子聪和我妹开始倒腾烟花,而零点的钟声也即将响起。

远处钟楼上的大钟,开始倒计时。

簇拥在那里跨年的人们,开始兴奋地喊:“五、四、三、二……一!”

即使隔了那么远,我都能听到这份喜庆。

“新年快乐!”

徐子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

我看到远处的烟花开始在天空炸放,仰起头,也开心地祝福他:“新年快乐!”

而我妹他们倒腾的烟花,也“嗖”得蹿上天空,“砰砰砰”四散开来,天女散花一般,放出一空的流光溢彩。

看着徐子聪和我妹在烟花下兴奋地手舞足蹈,我也乐呵得眉毛弯弯翘翘起来。我舒服地伸展手臂,回到藤椅上坐下,膝盖微微使力,轻轻地摇晃起来。

徐子睿没动,他依旧静静得立在不远处五彩的天幕下。此刻的徐子睿,比平日更多了一分俊朗。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器宇轩昂,玉树临风,帅得如同从偶像剧海报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我呆呆地看了他半天,再瞧瞧我自己,顿时自惭形秽了。

因为气温低,我又极其怕冷,所以今天我穿得特别多。此刻,我的造型,堪比粽子。除此之外,我头上还戴了一顶从我妹那里顺来的堪堪包住我耳朵的大红色线帽,它给我肿胀的造型,又平添了几分幼稚。

懊恼了半刻,我想起钟寰她们曾说过,我胜在笑容,一笑显得特别甜、特别可爱。

想到此处,我脸上随即咧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觉得自己轻松驾驭了甜美风之后,我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于是,我又开始乐呵呵地遐想,要是现在我和徐子睿站一起的话,那画面应该很唯美。如果忽略掉旁边叽叽喳喳的两个小鬼,天上再飘点飞雪,在这璀璨缤纷的烟火下,我们俩要是来张合影,绝对美翻。

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会,我呵呵笑出了声。

“发什么呆?下雪了。”不知大冰山什么时候走到我身旁坐下的,也不知他到底看着我傻笑了多久,才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我的思绪拉回来。

我欣喜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随后扬起头,静静地张开手臂,任雪花纷扬而下。任它们落在鼻尖、唇边、眼睫毛上……冰凉清新的触感,让人精神为之一震,也让人的头脑瞬间清明。

烟火夹杂着雪花纷纷而落,远处的树上和屋顶上渐渐泛白,似裹了一层雪白的素衣。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下雪了。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在厚厚的积雪里堆雪人打雪战,那时候徐子睿还是个调皮的小孩,每次都将目标锁定我,而我总是跑不过他,被他追上,即使鼻尖冻得通红,仍不忘垂死挣扎。

一群发小看着他扑倒我,只顾着起哄,在一旁幸灾乐祸。而我皱着鼻子,在他身下,梗着脖子,死不认输。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反正我不会认输,于是盯着他黑亮的瞳仁看,还时不时朝他做鬼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一边明目张胆地看,一边叹,徐子睿的瞳仁怎么能这么黑这么亮,让人偶尔一瞥,都忍不住弥足深陷。

最后徐子睿无奈,看到我头发都跑乱,会拨拨我额前的乱发,再拉我起来,放我一马。

刘文叙每每取笑我,说我最善于对徐子睿使美人计。

其实,那哪算美人计。那只不过是耍赖而已。

后来,雪越来越弥足珍贵。人渐渐长大,很多东西都变了,身边的人也轮番替换。

我回望徐子睿,还好,他一直都在。

雪簌簌而落,我妹青春校园小说看多了,一边在雪中跟徐子聪追逐,一边淘气地问我们:“这是真的下雪了吗?”“这下的是真雪吗?”“这下雪了是真的吗?”

我咧着嘴按捺住吐槽的冲动,这是什么烂幽默啊,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徐子聪却很吃她那一套,听了她做作的模仿,笑得跟个向日葵似的,爽朗的笑声在夜幕下久久回响。

看着他们玩闹,徐子睿的嘴角也扯出一抹开怀的笑意来。

我深深地看徐子睿一眼,再将目光转向嬉笑追闹的妹妹和徐子聪,心头忽然有些失落。

其实,我心底是很羡慕我妹和子聪的。

青梅竹马,好像就应该是他们这个样子。

第十二章牵着你的手,旋转

过完元宵节,我和徐子睿返校。

老爸他们想送我们返校的提议,被我和徐子睿异口同声地否决了。

回程因为有徐子睿,我轻松不少。离家前,我老妈将我的箱子里塞满腊肠腊鱼,全是家里过年腌制的腊货,而且这些腊货都是浓缩的精华,重量惊人。我老妈最引以为豪的就是她的心灵手巧,再加上她是一个热心肠又慷慨大方的人,于是不管不顾我越来越垮的脸,硬是将我的包里塞了个满满当当。最后,还千叮万嘱,让我在跟同学们分享美食的时候记得称赞她,说这些美味是我家里一个四十多岁而依旧美丽的女人做的。

我看了我老妈眼角微微漾开的鱼尾纹,强按捺住了想要吐槽的冲动。我真佩服我老爸,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好不容易摆脱我老妈的魔爪魔音,蹿上汽车,我长舒一口气。看看旁边的徐子睿,心中佩服不已。大冰山真是勇猛无比,拧那么多东西,居然跟没事人似的,不露半点疲惫之色。

这东西肯定很重,好好的男神变身挑夫,我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不由问他:“重不重?”

徐子睿摇了摇头,不以为意:“没事。”

看到徐子睿微微泛红的手掌,我心中微微一拧,抓起他的手,皱眉道:“都红了,还说没事?”

明明就很重,要不要这样逞能?

鬼使神差般地竟有些心疼,我望住他的眼睛,坚定提议:“待会下车了,那个包我自己拧。”

徐子睿看了我一眼,下一刻就抽回自己的手掌,将头扭向窗外,淡淡说道:“说了没事。”

我的手保持一个僵硬空落的姿势,心想,你是多有洁癖啊,我又不是想占你便宜,只是担心你的手疼而已。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讪讪地收回手,枕着U型枕,干脆闭了眼假寐。眼睛虽不看徐子睿了,但我心里想的却是等待会到寝室了,给徐子睿送一盒清凉油下来。

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大冰山肯定又去看窗外的风景了。

我一直没想明白,冬季大地一片萧瑟,外面有什么风景可看?他一直乐此不疲。

睡了一会儿,没睡着。天气太冷,昨天刚下了大雪,今天天气虽然放晴,可化雪时气温是极低的。我虽已经将自己裹成了粽子,手和脚却还是冰凉的。这么冷的天,羊毛手套和毛茸茸的靴子都不起作用。

不同于北方的干冷,中部地区冬季的湿冷是透心彻骨的,加上又没有北方的暖气供应,其实,是最考验人的耐寒力的。随着“呜呜”的北风声,我忍不住腿脚轻跺,以期运动取暖。我的小动作惊动了一旁的徐子睿,他的目光终于舍得从外面的一片萧瑟上挪开,侧过头问我:“很冷?”

“嗯。”我睁开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一边哆嗦一边跺脚,“手冷脚冷。”

徐子睿站起身,将行李架上的背包拿了下来。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嘛。

徐子睿从背包里缓缓掏出一个小熊模样的暖水袋,表情忽然变得极其别扭。轻咳一声,他扭过头,目光看向窗外,将小熊暖水袋塞到怀里:“拿着。”

酷酷的大冰山,红扑扑的小熊暖水袋,对比出让人捧腹的效果。

我仰着头,指着小熊热水袋,哈哈大笑:“徐子睿,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个可爱的暖水袋?”

“我妈硬塞的,让我带给你。”大冰山少有的无奈,说完目光迅速从暖水袋上撤离。

热乎乎的……这只小熊肯定是出门前才冲好的电。我心下悦然,胸腔腾腾升起一股暖流。

我抱住暖水袋,一边感受着它的温暖,一盯着徐子睿的俊脸咯咯直笑。这么Man的人,包里竟然被自己老妈硬塞进这么一个咔哇伊的暖水袋。我可以想象出他当时是怎样的一副无语表情。

笑够了,我又把脸枕在暖水袋上,微眯了眼,满足地叹:“回头我要打电话给徐妈,谢谢她。这个暖水袋很可爱,配我。”

徐子睿看我喜滋滋的,本来有些别扭,现在也微微弯了弯唇角。虽然他侧着脸,但是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捧着暖水袋,我全身都热乎了很多,全身暖了,睡意自然而然袭来。

在恍惚的瞬间,我拼命地把自己的头往车窗那边靠,心里想着,这回就算是被磕成脑震荡,我也绝不借徐子睿的肩膀用了。杜绝一切该死的暧昧!即使那个肩膀又宽厚又舒服,高度枕上去也刚刚好。

我在诱惑与抵制诱惑的挣扎中沉沉睡去,一枕酣眠。

等我睡醒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又被他的肩膀诱惑了。又借了他的肩膀。不过,还好这次我们没有尴尬对视,此刻,徐子睿正拿着一张体坛周报看得专心。

我悄悄地撤离自己的脑袋,不动声色。不管我如何不动声息,徐子睿还是发现我醒了,他合上报纸,侧过头:“醒了?”

我还有点意识不清醒,眼神发愣地点点头。

“你刚才睡觉流口水了。”徐子睿一脸的认真严肃地说道。

“啊!”我惊呼一声,条件反射性的拿手去抹嘴角。一摸,才发现中计。再看看早被我一系列的滑稽动作弄得忍俊不禁的始作俑者时,我“喝哈喝哈”的前奏都省了,一记轻拳擂了过去,让你整蛊我!

拳头送过去,就被徐子睿条件反射性地抓住了。然后极为诡异暧昧的一幕出现了,大手包住小拳头,大冰山小麦色的肤色衬上我白皙的皮肤……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居然条件反射、鬼使神差地敢用拳头去招呼大冰山?要知道,这一招,是我常用来对付古政的,因为他喜欢捉弄我。

而大冰山除了平时爱毒舌我,却从来没有对我恶作剧过,那今天是……我风中凌乱了。嗷呜,大冰山一定是跟古政在一起久了,被那家伙带坏了。

面对我的攻击,不同于古政灵敏的闪躲,大冰山直接接招。此刻,感受着大冰山干燥手掌里传递过来的阵阵温暖,我石化了。

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止了……我木呆呆地看着徐子睿,徐子睿深不见底的眸子定定望住我。

哧哧——,哧哧——,似乎有电流从手中蹿过,我的身体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某一瞬间,我居然恍惚感觉到徐子睿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

这一定是幻觉,大冰山一直讨厌和别人身体接触的。

“野蛮。”徐子睿看了我一会,先回神,卸掉了我手中的力,放开了我。

“谁叫你恶作剧?”知道你不喜欢我,不用一再提醒。我醒过神来,还记得反击。

我摸了摸手背,有些恍然,那上面似乎还留有徐子睿掌心的余温。

“……”徐子睿被我噎住了,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正过身子坐好。

我以为大冰山偃旗息鼓了。没想到过了许久,大冰山又缓缓开口:“真能睡。”

“知道你想说我是猪。”我有些不爽地回击,“你没听过一句诗吗?‘吃了睡,睡了吃,死之前还能洗个热水澡,做猪有什么不好?’”

徐子睿看着我臭着的脸,微微皱眉:“想多了。”

我嘟嘴:“谁让你平时都爱损我,我这是条件性反射。”

徐子睿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没那个意思。”

我侧过头看了看他的脸,终于相信了他的话,不再跟他置气。

徐子睿在我的坚持下,最终收下了我塞给他的那盒清凉油。

我千叮万嘱,让他回宿舍后务必涂一些在手上。

目送他离开后,我回到寝室,谨遵我老妈的二字箴言——“分享”,抱着从家里带来的腊货开始左右窜门,纷洒甘泉雨露。不仅钟寰她们,周围的寝室都有份。最后,还给我们的结拜大哥WC预留了一份。自从我们和WC结拜后,他后来虽没和顾小西发展,但对我们却是极好,平时上课在考勤上对我们照顾有加不说,这回过年回家还给我们带了一大堆家乡特产来。

窜门回来,钟寰一边啃着一截熟腊肠,一边上下左右打量我。

“干嘛?”我疑惑地看她,不知这女人什么意思。

这女人还没回答我,一旁的顾小西却凑过头来说道:“谷微,你好像变了一点点。”

什么?才一个寒假而已。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道:“我没变什么呀。我还是我,谜一样的我,变幻莫测的我啊。”

此刻,钟寰这女人说话了,她擦净手指,然后双手往我肩膀上郑重一放,十分严肃地对我说道:“终于发现你哪里不对劲了。一月不见,你变纯圆了。”

“……”

我手指抖了抖,不能吧。有这么明显么?随后,目光落到泥巴身上。

这女人一向务实,说话不会夸张。

面对我希冀的眼神,泥巴沉痛地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事实。

“嗷呜——不要。”我抓过镜子,对自己的脸左右端详。

“在家过得舒坦嘛,变圆点正常。”钟寰在一旁笑。

我确证又确证,终于承认了这个悲催的事实。

每逢佳节胖几斤,我摸着肉肉的脸,欲哭无泪。

沉痛的哀悼了几个晚上之后,在学校选课系统上看到“交际舞”那一项后,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曙光。

于是,我便拉了钟寰一起,在这学期的体育选修课那一栏的下拉菜单中,利落干脆地点了个勾。

本来,我是想把吉祥三宝都怂恿过来的。但陈小生不愿意陪泥巴来,顾小西虽说对舞蹈比较喜欢,但受了WC的打击,最近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所以最后来上课的只有我和钟寰。

本来跳舞要和不熟悉的男生牵手,我有些心理障碍。但在减肥面前,这一切小别扭都成了浮云。

走进舞蹈室,舞蹈老师的英俊就差点闪瞎了我们的眼。

对,是英俊,不是简单的帅气,是成熟优雅的男人才能衬得起的词。钟寰说,“帅”和“英俊”是男孩和男人的分水岭。“帅”中是带点男孩子气的,所以是帅气,多形容男孩;但“英俊”不同,它是英气、俊朗还富有涵养,这其中多了岁月的沉淀,是修辞男人的专属名词。前者代表青春活力,后者则是成熟魅力的象征。

见识了体育老师风度翩翩式的英俊,再想想徐子睿和古政,我认同了钟寰的又一奇言妙论。

“帅”与“英俊”,的确是男性不同年龄阶段呈现出的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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