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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95)+番外

作者: 宋端仪 阅读记录

从李谨行出生开始,皇帝就在倾尽所有把他培养成最合格的储君。他小时候曾有过短暂的叛逆期,很快就莫名消失。

他越长大,皇帝越能感觉到,他顺从的表象下,压抑着谁都改变不了的决心。

颓然一盏茶的时间,皇帝唤来内侍,疲倦道:“去,找叶弘来。”

实际上李谨行觉得皇帝非常多此一举,他自信可以两全,叶真只会让他更好,什么时候耽误过他。反而是他,叶真自从跟着他,就倒霉到家,哪里都出事。李谨行此时有点恨自己,他每天惴惴不安挂念叶真,今天听到坏消息,仿佛这次意外是被他盼来的。

贺兰慎派来送信的是他带去的禁军,李谨行把人召过来,情况问清楚,便叫聂云点人,内侍收拾简装,即刻出发。

从长安到肃州,送急报换马不换人,马不停蹄全速奔过去,大概是三天,李谨行带心腹几个先急行,大约五天时间,其他人在后面一齐走,十天可到。

东宫正忙得连轴转,宫人进来禀报:“殿下,安乐郡主求见。”

李谨行站在殿里调度,随意点头,薛采星急急忙忙进来,问:“殿下要去肃州吗?稚玉怎么会失踪,我写信叫父亲派点兵过去帮忙怎么样?”

“不必,边兵是作战的,不是你家兵。”李谨行扫她一眼,敷衍答。

薛采星既怕他,又难过:“陛下告诉我事情经过了。稚玉因为帮我才身陷险境,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没有,你回去吧。”

她恳切请求:“殿下,我也想去肃州,我这边有一点人,可以带着帮忙去找……”

“你去有什么用,不怕更拖累吗?”李谨行现在晕头转向,心急如焚,对她有几分无名迁怒,话说得非常直接,“万一你也出事,我怎么向薛卫公交待?郡主,你回去吧,不要管了。”

他用一种看似请求实则不耐烦的语气刺她,她本来就自责至极,嘴唇发白,微微动两下,两只圆圆杏眼蓄满水雾,嗫喏几声,颤抖着退下去。

薛采星失魂落魄走出东宫,四周合起暮色,寒冷逼人,她自责无措,牵挂叶真的状况,小声啜泣着前行。跌跌撞撞走出百步,有人迎面唤她:“郡主?”

她抬头一看,李明泽快步走过来,关切问:“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薛采星摇摇头,小脸皱得更厉害,落下一串泪珠,答不出话。

李明泽心揪起一块,手在空中笨拙比划,不敢向她伸,努力安慰:“郡主不要哭,有什么事我帮你,我不行还有陛下,别怕呀。”

薛采星勉强止住抽泣,平静一点,刚开口,话还没出来,又呜呜哭起来,难过得上气不接下气,扑进李明泽怀里:“我不……我不好啊,是我的错——”

李明泽手足无措,僵硬地慢慢拢起胳膊,一只手虚虚按在她脊背,一只轻缓地拍拍她后脑,口干舌燥道:“没事没事,你这么好,怎么会是你的错。”

暮光中李明泽身上笼罩温柔光芒,笨拙又真诚,薛采星闻言,哭得更凶,满腔委屈,泪水打湿李明泽胸口,可怜极了。

夜间宫门大开,东宫二百人先发,领头打着九旒龙旗,跟着火红朱雀旗,寒风猎猎,吹得旗中燕尾垂带飘摇。长安城已击鼓宵禁,李谨行统兵出城,坊间有人听得声响,好奇探出来偷看。

次日皇帝亲朝,太子奔赴肃州的消息,一日传遍长安。

☆、第 70 章

肃州郡守在任期上兢兢业业做了好几年,向西北有敦煌,向东南有凉州,治安向来好,赋税没怎么愁过,算是一份顶好的差事。忽然东宫的宝贝在他的地界失踪,可称是祸从天降,躲不过。

李谨行披霜带雪,日夜兼程赶到肃州,贺兰慎来迎他,他牵住缰绳,开口带出白气,头一句就问:“找到了吗?”

贺兰慎低头:“属下无能。”

李谨行气得头昏,不想再与他说话。

进到郡守府,肃州郡守诚惶诚恐行礼,他点头做应,踏进正厅,侧位坐着徐霜,身旁立着苏棠,两人都憔悴,徐霜抬头看他一眼,无波的眼中稍微动一下,却不是喜。

她怨李谨行。

说是恨极也不为过,原本她带着叶真好好就走了,李谨行非嫌不安全,拨了三百兵护她一个,三百禁军都能出岔子,多大的耻辱,徐霜漫无边际地想,这三百个人愧不愧。

李谨行脚步顿了顿,坐到主位问:“一点消息都没有?”

苏棠答:“没有,凭空消失。”

“出入城的车马都查过?”

肃州郡守答:“都挨个检查了,贺兰将军亲自去查的,不会有错,只有几家不敢查的……”

李谨行闻言追问:“哪几家?”

“一家押着去凉州的军备,一家是进京成婚的西扈公主。”

军备押运事关重大,很难作乱,不让他们查是正常,李谨行没有在意,他直觉要出问题只能是西扈公主这里,但她孤身一队前往长安,此前与中原没有任何来往,怎么会掳走叶真。

执意要查,也能查她,李谨行问:“公主出城了吗?”

郡守答:“还没有,殿下要见她吗?不过西扈边穷小国,风气落后,陌生男女间大防颇为严重,殿下要见的话我先派人去通传一声,叫他们做个准备。”

李谨行点头:“好,你去通知,我先到事发的地方看看,回城去见她。”

郡守跟在后面问:“殿下日夜兼程,要不要先行休息?”

李谨行冷淡看他一眼,没说话,由贺兰慎和苏棠带路去出事的雪坡。

天气寒冷,积雪未消,封山后无人经过,那天的车马痕迹仍然留着大半,一眼看过去就混乱不堪。李谨行站定,问:“下雪天气恶劣,为什么还要上路?”

贺兰慎垂头:“姑娘因为吐谷浑人耽搁了两天,心里着急,就说尽快赶路……”

“你没觉得不行?”李谨行语气轻,没有什么责骂的意味,贺兰慎听着难受极了。

走到马车掉下去的地方,李谨行撑着坡面跳下去,贺兰慎喊:“殿下!”

苏棠跟着跳下去,稳住身形指着左面道:“马车当时摔在那里。”

山坡雪泥混杂,泥泞不堪,倒没有当天那么滑。贺兰慎带人一齐翻下来,扶着周围的枝干缓缓下行。

马车掉落时折毁不少树枝,李谨行一一摸着看过。苏棠指着前方说:“当时这里有一条延伸的血迹,雪化后随雪消融了大半。”李谨行转几圈,继续向下,苏棠紧随着解释说:“一直下去,在这几棵树旁停过,一路下到官道。”

循着痕迹走了两刻,走出树林,各人身上都是脏污,苏棠引李谨行到发现徐兰的地方,那里仍留着浅色血痕。

“你们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吗,当时什么时辰?”李谨行直起身问。

苏棠答:“日落,酉时。”

李谨行把目光投向官道。

贺兰慎上来说:“当日经行的车马,除了郡守说的那两家,其他都查过,已经出城的也都追去检查,一无所获。”

“下面呢,河道检查过吗?”李谨行再望覆雪的厚厚冰面。

他声音轻颤,叶真水性一般,冬日寒冰刺骨,如果真的埋在冰下,绝望程度不是他能想象出的。

“河面一望无垠,什么都没有。”贺兰慎隐约有点猜测,抬头看他。

“征人凿河。”他压下恐惧,命令道,“府兵和劳役都可以,越多越好,出三倍酬金,人不够的话,出五倍。全城张榜寻人,提供线索必有重赏。”

贺兰慎欲劝又止,领命称是。

巨细无遗看了一圈,李谨行心中焦虑,眼看天色沉下,再逗留没有意义,他下令回城,去找西扈公主。

公主临时住在驿馆,已经等了一下午。李谨行走入正堂,只见主位坐着一位金纱遮面的姑娘,身形较一般姑娘纤细颀长,与叶真差不多,看不清样貌,只露出妩媚眉眼,按照西扈的妆容习惯,眼尾画着妖冶的红色,手腕套一叠细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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