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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91)+番外

作者: 宋端仪 阅读记录

拖到八月下旬,李谨行终于点好人,放叶真去敦煌。他煞有介事,抓钦天监的术士算了两天,算出来一个出行吉日,叶真接到日子时跟他抱怨:“殿下,你不像送夫人出门,更像要嫁女儿。”

李谨行不知想到什么,竟有几分认真地盯她,仿佛要立时给她取个郡主封号。

她吓到连忙表态:“我可不要做殿下的女儿,殿下一看就不会疼人,肯定是严厉的类型。”李谨行反驳道:“怎么会,你做我什么人,我都最疼你,这不是你自己常挂在嘴边的?”

叶真在京城虽然盛宠威风,但朋友稀稀落落没几个,陆远来送别过,好徒儿程著隔三差五送来路上可以带的零嘴,他跑水路多,不懂陆路,只会叫叶真多带点金银。薛采星本来想要送行,但知道李谨行要带着禁军去送她,实在不愿意自讨没趣,便打消主意,在临行前夜请她吃了一顿羊肉暖锅。

徐霜已出发半月,叶真才堆好几车日用和礼物,由李谨行送出城门出发。除了诸多家仆,排场颇大的三百禁军围着她,她一看领头的是贺兰慎,便笑着说:“有贺兰将军在,我还能出什么事?殿下待我可真好上天了。”

贺兰慎其实有点怕她说话不着边的样子,笑笑没有搭话。

李谨行把她拉过来,正色道:“我一直想着,上次在晋王府,你被个侍女掳走,虽然因为你本来就体弱,但如果拿件趁手兵器,可能还有点反抗机会。”

叶真眼睛一亮:“殿下要送我兵器?”

李谨行摸出一把小小匕首,送到她手里叮嘱:“这是我的紫玉龙鳞匕首,用陌刀材质打造,是我见过最锋利的,你藏好,别误伤自己。平时有贺兰将军和苏棠护着你,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拿出来用,机灵一点,免得反而对你不利。”

这把匕首叶真知道,是皇帝送他的冠礼礼物之一,紫玉雕成手柄,檀木鞘身雕龙,据说刀刃融了东海深渊蛟龙的龙鳞进去。同样是龙,真龙拿蛟龙的鳞做武器,叶真感叹,真是欺负龙。

仔细收好匕首,叶真欢畅道:“肯定不会有事,我一定照顾好自己,殿下快放心回去吧。”

李谨行握着她的手,仍有几分不安犹疑,他太清楚叶真了,她做事聪明,但致命弱点是实在太倒霉了,便再嘱咐:“不要跟护卫们分开,看到商队小心些,钱财事小,安危重要。”

“殿下每天都说好几遍,我已经会背了。”叶真在出发这件事上,真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迟迟不发,她都麻木了,“殿下这么舍不得,干脆跟我一起去吧。”

哪知李谨行认真回答:“我走不开。明年春天可能会清闲一点,不然你那时候再去敦煌。”

叶真气笑:“我以前怎么从没发现,殿下用起情来,夸张到这种地步。”

笑完双手合十检讨:“是我太弱了,如果殿下钟情我们郡主,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李谨行蹙眉道:“不许说这种话了,很没意思。”

叶真没料到他会真的生气,眨眨眼,忙凑过来讨饶,踮脚在他脸上亲:“我错了,殿下别计较,等我回来,殿下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周围护卫和侍女离得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一边贺兰慎领头,一边苏棠领头,个个移开目光上下左右乱看,不敢看他俩。

另一处徐兰探头想要看个清楚,蒋瑜伸手拍她头:“看什么,这么好奇?”

徐兰捂脑袋瞪他:“怎么啦,我看看还不行!”

“行——”蒋瑜拖着声音,“姑奶奶你想做什么不行?”

“你这人真是惹人烦。”徐兰双手抱胸,忍不住抱怨。

蒋瑜看着她笑,直笑到她面红耳赤,才正经说:“路上小心,我在长安等你。”

“等我干嘛。”徐兰鼓着嘴嘀咕。

“你说呢?”蒋瑜把她脸掰过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

他贴近徐兰耳廓,气息温热,说起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

前后折腾许久,等太子殿下不情不愿放行时,日头都快到正中。

一路向西行,不急着赶路,速度不快。叶真少见长安以外的风景,新鲜诱惑很难抵挡,路上走走停停,经过几个热闹州城,都要逗留玩乐一会儿。

长安到敦煌这条路线十分热闹,胡商云集,稍大的城中笙歌响彻,胡姬美酒哪样都不缺,直看得叶真眼花缭乱。

拖拖拉拉走一个月,天气转寒,终于到肃州,再过几日就能抵达敦煌。一路风平浪静,眼看要进徐家地盘,贺兰慎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已经盘算怎么给李谨行写平安的报信。

深秋季节,长安不减繁华。重阳节宫中赐宴群臣,举行射礼,此时叶弘想念起叶真来。她那种破烂射术,向来要被皇帝捏出来笑话,脱靶罚酒,每年都能喝个大醉,现在她不在,皇帝必然要把叶弘拎出来射。叶真年纪小,无伤大雅,他一个当朝太师,射箭被陈樱吊打,这不是叫新入朝的官员看笑话吗。

好在这次射礼主要由李谨行主持,叶弘又做过他老师,又是他实际上的丈人,他自然不会为难。

后宫妃嫔们难得有机会一起饮宴,李谨行去陪了一会儿皇后,她与众人聊得热闹。

贤妃正与她说起刚听来的消息:“我听四郎说,六殿下那位西域公主已经动身启程,看来六殿下好事将近。”

皇后笑着点头:“正是,这婚事准备大半年,可算要落定。”

德妃问道:“不知娘娘选好吉日没有?”

“送上来几个日子,我挑着看了看,年前都有些冲突,估计要在年后。”皇后遗憾道,“我都有点着急了,为人父母,总是最担心成家的事。”

贤妃也笑:“娘娘莫急,六殿下已经定下,迟早的事。至于太子殿下——”

众人或掩扇或掩茶,投出暧昧目光。

李谨行分神思量射礼的事宜,听到有人叫他,才恍然回神,茫然问:“什么稚玉?”

皇后不顾端庄一声笑出来:“稚玉稚玉,我看稚玉再不回来,你先要疯了。”

李谨行礼节性笑笑,心想西北荒凉寒冷,敦煌更是在玉门关旁边,不知叶真此时过得好不好。

下午时宿在城中,叶真趁着没人管,最后一次寻乐撒欢,去城里乐坊玩。坊楼轻歌曼舞,彩灯通明,胡姬金发深眼,服饰比长安城的姑娘奔放许多,夸张者胸乳纤腰皆展示在外,叶真放眼望去满目美好,乐不思长安。

为方便行动,她穿了一身简练男装。长安城的女子有男装风气,陆瑶就很爱穿。大多成年女子穿男装,旁人一眼便可识破,因此不为伪装,只为轻便。

苏棠与贺兰慎各带人紧跟着她,一行人仪表堂堂,颇为瞩目。

待客用的仍是矮桌,各人绕桌盘腿坐下,厅堂里算是比较低端的寻乐场所,但叶真不愿去包房,只想看热闹。往来穿梭的胡姬香气撩人,衣着轻薄,为她端来上好琥珀酒和奇异的糕点小食,她看到好看的,便要给人家盘盏里扔银块,叮当脆响,换来美人惊喜一笑。徐兰咋舌嘀咕:“我在教坊时,怎么没遇见过你这么大方的客人。”

叶真歪坐着,挑出来一个金块,在她额头轻撞:“知足吧,你现在有我这么大方的主人。”

徐兰笑眯眯收下。

不多时,叶真就凭着仪态风流、出手阔绰,成为场中焦点。

玩闹中台上换一批人,新上来的舞女汉人模样,顶戴金花,眉眼妩媚,乍一看居然有一丝叶真的样子。连妆容都与她风格一致,不施浓粉,只描眉画眼,细眉高挑,眼尾晕红,樱桃小口涂得鲜红欲滴,十指玉笋红。

她随着琵琶胡琴翩然起身,胡服唐舞,软舞六夭,当真是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叶真看到尽兴时,摸出一把珍珠,正思索要赏,忽然前排一阵骚动,有人醉醺醺砸上台,伸手拉扯舞女。舞女惊声叫出来,慌忙要躲,台上美人四散逃离,乐坊的守卫跳上去拦,居然被个醉鬼几下拨开,蛮力踢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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