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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81)+番外

作者: 宋端仪 阅读记录

皇帝问:“你是说我老了?”

“怎么会。”陈樱眼睛闪闪发亮,直视着他,“陛下永远是我心中神采飞扬的少年郎。”

皇帝闷闷笑了两声,点头:“人还是要服老,不服老就容易犯错。”

陈樱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直接戳开她想说的话,后面打的腹稿都用不上。

但皇帝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她:“有句话我十几年来一直想问你,一直不敢问,经过这一遭,我怕不问就没机会了……阿樱,你怨过我吗?”

这一次的劫难涉及到柳贵妃,段欢旧事重提,撕开旧怨,她心里的恨意这么多年从未消散。皇帝不由想到陈樱,她对柳贵妃的事情一无所知,在她坚持拒绝,而后他宠爱别人的多年里,她恨不恨?

陈樱压根不用考虑,她从眉眼到心底都一片坦荡,清脆地回答:“陛下,我从未怨过,我只希望,多年后史书与后人的评价里,我们都做了正确的事情。”

皇帝追问她:“那错误的事呢?”

陈樱笑着,眼底略微湿润,低低说:“错误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就够了。”

☆、第 60 章

东宫承恩殿,四个老医官守着床榻,四下有其他助手和内侍。床踏处除了太子的靴子,还歪歪扭扭叠一双轻软绣鞋。

叶真外袍脱在外面,只穿齐胸衣裙,含泪抓住李谨行的手,他坐在榻上,眉头紧皱,由医官为他处理背上刀伤。痛感灼人,他分神去望叶真,美人忍着泪意,眸中盛满担忧,两只手葱白柔软,慢慢抚摸他手背。

她这幅样子实在可怜,泪珠似乎随时会跌落,李谨行心头颤动,撑出笑意:“怎么伤在我这里,你比我还疼。”

叶真揉着他的手,放到心口,呜咽道:“疼——”

随即切齿痛恨:“李明昌这个王八!”

“你先骂他畜生,又骂王八,小心陛下找你算账。”李谨行好意提醒。

“本来就是,乌龟王八,宵小畜生,一头猪投了个龙胎。”叶真越说越气,“还劝我归降,白长个脑子不会思考,我死也不可能投奔他。这种蠢货,难怪成不了事。”

李谨行闻言,转头思虑一瞬,正在神色不明时,内侍跑进来报:“殿下,圣上他来看您,已从内坊过来。”

叶真差点跳起来:“那不是还有几步就进殿,你怎么不早通传,我鞋呢!衣服还在外殿,来人!”

内侍喏喏:“陛下走得非常急,不等我们通报。”

外头已有骚动行礼声,叶真急得方寸大乱,叫皇帝看见她衣衫不整跪在太子床上,太子还受着伤,皇帝肯定要发火。李谨行按住她:“来不及了,穿不好更失礼,你躲进被子里。”

“啊?”叶真愣住。

李谨行把她塞进被子里,闷头蒙住,在内侧掀开一个口:“别乱动,忍一会儿。”

寝殿的床榻非常大,夸张点说,五六个叶真一起打滚都行。她晕头转向躲在被子里,缓慢呼吸。内侍机灵,伸手把她的绣鞋扫进榻下。

刚装好样子,皇帝踏步进门,两下走到内殿,一看榻上落着几层帷幔,挥手道:“掀开!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内侍听命卷起床幔,露出里头横坐着的李谨行,他衣衫刚披上,还有些凌乱,作势要行礼,皇帝抬手:“免了,背上伤口深吗?”

李谨行道:“已经包扎好,医官们医术精湛,只是外伤,休养几日就好,无碍。”

皇帝朝他走过来,想仔细看看,刚迈出几步,忽然顿住,目光如炬扫向他身后明显有弧度的薄薄锦被。大内侍低声暗示:“陛下。”皇帝微微看四周一眼,就看到苏棠深深低头混在内侍群中,床踏旁隐约藏一只小小的粉白绣鞋。

他心中顿时火起,他自己刚跟陈樱伤感完,就有一对好快活的野鸳鸯来挑衅,冷道:“看来确实无碍,殿里暖玉生香,快意得很!”

李谨行面色不变:“陛下说笑。”

叶真藏在被子里装死,她自暴自弃,反正皇帝不能一把掀开她。

皇帝转两步,哼道:“外人说你金玉之尊,秉性韬光韫玉,我看还差得远。从小教你做人要渊清玉絜,有礼有法,多亲近玉质霜洁的高义之士,不要整天只跟粉妆艳玉的人闹,免得哪天落个铄金点玉,断手续玉的局面。”

一连串“玉”听得叶真汗毛竖起,冷汗冒出一头,李谨行还是恭敬的样子,点头道:“陛下金口玉言。”

皇帝再看看他脊背,依稀可见白布缠绕已经包扎好,再没有血迹,压下怒气问:“真的没事了?”

“没事,陛下不必挂心。”他从容答。

医官跟上来解释,说只是外伤,拖的时间长失血较多,并没有伤及要害,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闷在被子里的叶真想着皇帝问完就该走了吧,结果他绕一圈,坐下来喊人奉茶,硬坐着看医官继续处理。虽然是外伤,但李谨行金贵,外用内服一齐上阵,外殿熬好药,端进来给他喝。

皇帝慢悠悠品茶,叶真藏出一身汗,全身仿佛浸在水里,夏天本来就热,还裹紧被子,一动不许动,加上皇帝含沙射影教训一通,她紧张,觉得自己即将失去知觉,要晕过去了。

喝完药,李谨行朝皇帝道:“劳烦陛下挂念,我已经没事,现在只想休息一会儿。”

皇帝嗯一声:“你歇吧,我再坐着看看你。”

叶真几近崩溃,想了想,主动示弱,小小地呜一声。

是极细小的一声。皇帝却竖起耳朵:“什么声音?”

李谨行答:“什么也没有。”

皇帝看一眼身旁的大内侍,他跟着说:“是听到一声,小猫儿似的。”

“不对。”皇帝摇头,语气肯定,“不是猫,是狐狸精。”

得到叶真的投降,茶也喝到底,皇帝站起身:“行了,你好好休息,别胡闹。”

“谢陛下。”李谨行垂眸应声,等他走出去,向一屋子人缓声道,“都下去吧。”

一群人鱼贯而出,室内静下来,叶真脑袋钻出来,脚下胡乱踢被子:“陛下这是,要我的命啊——”

她脸蛋红扑扑,全身湿淋淋,李谨行过来贴着她脸检查:“没事吧?”

叶真窒息到将近翻白眼,仰面朝天喘气:“他刚才一口气说了七个玉。”

“八个。”李谨行纠正,“还有暖玉生香。”

她发丝凌乱,额头亮晶晶,目眩好一会儿,才在李谨行床上缓过来,慢慢说:“真是平白无故找刺激,殿下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你要回去?”李谨行收回手,坐着俯视她。

叶真没有立刻回答,困惑反问:“怎么了?”

李谨行不说话,只深深看着她。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乍一回顾还挺新鲜,笑道:“殿下这个样子,倒像在学堂的时候。”

“是吗?”李谨行浮现出感兴趣的神色,“在学堂是什么样子?”

“想要我留下也不好好说,全靠我猜,猜错了还生闷气。”叶真把被子全踢开,仪容不端,嫩白脚丫蹭着李谨行的深紫床单。

他微微朝下方看一眼,嘴里继续问:“我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

“殿下不跟我生气,可是会不开心。”

“你连我不开心都知道,怎么就不知道——”李谨行低头罩在她正上方,声音降下来,“我喜欢你有多久。”

叶真抬脚轻轻磨他,作出天真模样:“怪你不告诉我啊,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反正对我来说,殿下想怎么样都可以。”

李谨行已经明白,她每次说这种话时,都是装的烂漫无知,专门来撩拨他。他于情/事上开蒙早,反而束手束脚生怕惊动她,她倒好,自从他开口说出喜欢,便抽丝剥茧猜出他到底有多喜欢,像发现一个有趣的游戏一般,仗着喜欢整天折腾他。

她这个人,天生就是来勾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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