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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122)+番外

作者: 宋端仪 阅读记录

“看到你的第一眼。”李谨行不知想起什么,现出浅浅笑意,“你真的回来,我反而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整天都回不过神。”

“我也是,那会儿可担心殿下,一见到你,差点忍不住。”

“是吗?”李谨行不大信,“你真的担心,怎么两个月不让我知道消息。”

“我相信殿下。”她胸有成竹道,“就算我真死了——”

李谨行挡住她嘴:“不吉利。”

她拉下他的手改口:“就算我真有什么事,殿下也要找到我的尸体再做傻事。”

结果还是不吉利。

吃完一碟肉圆,内侍进来报,说皇帝回去休息了,请太子也早点歇着。两个人这才起身,穿过通训门回东宫。

李谨行说给她打了一套七宝璎珞,拿出来一看十分气派,金银珠串和红绿宝石闪闪发亮,价值不说,光是气势就镇住叶真,思量着这么正式的首饰,恐怕祭祀时才用得着。

除夕夜平安度过,第二天的元日大朝会,却要疲惫许多。

所谓天颜入曙千官拜,元日迎春万物知,天刚拂晓,百官身着朝服,已经抵达太极殿。开年头一次大朝,可算是一年中最正式的场合,所有人严格排好位次,站定等候。

皇帝与皇后同样穿隆重礼服,坐到上位后,按礼仪先由皇太子朝贺。李谨行前一晚克制着没有喝过多酒,精神很好,比起面容浮肿的皇帝,显然更潇洒。

他退下来之后,诸王献表,中书令叶弘读各地呈上的贺辞,黄门侍郎奏报祥瑞吉兆,户部陈樱呈献各地上贡物品,礼部林尚书呈诸蕃的贡品。

每一个人都有一段冗长的骈文贺辞,后面两位陈列好几十页拗口的财物名称,皆从容不迫,叶真打心底里佩服。她站在队列中听,努力打起精神,这种时候别说出丑,哪怕多晃两下可能都招来闲话。

最后是德高望重的郭侍中代替百官宣读贺表,他颤巍巍拆开贺表放到榻上,跪坐着读。这一篇贺文照例要写得万分卖弄,从上古书角里挖出来各种吉祥话,饶是叶真听起来都有些吃力,其他人更云里雾里。

郭侍中年逾古稀,音色庄严低沉,但老人家气不足,念到后面声音颤抖,叶真提心吊胆,生怕他读错一个字。

等他读完,满殿的人都松一口气。随后奏乐拜舞,殿里各人纷纷起舞,就算外邦使节也跳得有模有样。叶真站了一早上,从天光乍破站到日头高起,早就浑身酸疼,趁着拜舞急忙活动筋骨。

☆、第 90 章

忙完这一阵,终于到早上最后一项内容,皇帝领着百官去给太后祝贺。

柳绰坐在两仪殿等着,叶真走进去抬头看,她一身威仪,神采奕奕地听贺表。

今日一看,皇帝与李谨行似乎都传承了她的一点风貌。叶真早忘了先帝长什么样,不知道这对天家父子像谁更多,但毫无疑问,柳绰这样的女子,看着就是要做贵人,这种威严不仅能母仪天下,上阵杀敌都够用。

读完最后的贺表,柳绰也向皇帝送上祝福。这一项做完,朝会完毕,宫里又要开宴。

今日不同的是皇帝会赐椒柏酒与五辛盘,椒柏酒是椒叶与柏叶制的酒,辛辣呛人,据说可以驱病驱虫,元日饮来祈福的传统酒。

五辛盘是葱、蒜、韭菜、芸苔、胡荽五种辛辣蔬菜,呈上来生食。御赐的东西不能不饮,叶真端起酒杯,撩开面纱,闭上眼睛屏息喝下去,辣到吐舌头。

忙过朝会,众人心情放松,气氛比昨日松动,不时有人站出来献诗献舞,走动敬酒,做出热闹给皇帝看。

姜梨率先坐到叶真身边,举着酒杯邀请她。她笑着压下姜梨的手,宽袖遮挡中,把手里卷好的黄麻纸递出去。姜梨手抖着接过去,一时没接稳,颤了两下才抓牢,瑟缩着喊:“公主……”

叶真金纱覆面,露出来的只有一双含笑的眉眼和眉间红花,轻声说:“拿给他。”

她心扑通扑通跳,张口问:“公主还不能出宫吗?”

“暂且不能,出去就前功尽弃。”叶真凑到她脸颊边,轻声说,“我看孙先生有点急躁,你劝劝他,就说多想一想我姐姐。”

蜻蜓点水般靠近又离开,叶真的手微微推她:“快陪沅国公去给陛下敬酒吧。”

姜梨手犹豫着收回来,忽然瞥见她手腕上未散的淤痕,低声惊呼:“公主!”

叶真掩袖说:“不碍事,去吧。”

她这样故弄玄虚一番,姜梨泪水涟涟,幻想她遭了许多罪。

姜梨刚走开,薛采星坐下来,理直气壮地问罪:“她是谁啊?”

叶真好笑地说:“郡主管好多哦,我跟别人说句话也不行?”

薛采星作出羞恼模样:“哪有,好像我很在意你似的。”

笑闹之间,叶真放松下来,安全度过元日,没有出错。

从初二开始,所有人走亲访友,传座吃席。皇帝坐在家里一轮又一轮宴请亲戚,李谨行作陪,叶真闷了好几天,真如东宫妃子一般,每天翘首以盼等他回来。

直到初七人日的时候,李谨行借口要去太子府一趟,这才抓着她乘一辆车出宫了。

太子府里生机盎然,柳枝隐隐带绿,风拂过来减去寒意,满是温柔,一扫年前的丧气。叶真走在李谨行前面,感叹道:“我好久没回来了。”

李谨行被她这句回家取悦。

转过正堂,李谨行去书房,叶真到处走走看看,谁见了她都要吓一跳。院里到处挂着红灯红绸,叶真走到湖边亭子里,倚着栏杆俯瞰久违的景色。

湖水静谧,她眺望宽阔的水面,直看到远处延伸的灯笼。身后忽有人徐徐呼道:“叶姑娘。”

她转过身,笑着回:“你叫我吗?”

“叶姑娘既然来见我,就不必再试探了。”孙前慈眉善目,和蔼道。

叶真从容说:“老先生说什么呢。”

孙前舔舔唇,娓娓道来:“我第一次见姑娘的时候,你才十来岁,喜欢吃竹笋、鹿肉和荔枝膏。在你来之前,殿下对吃食没有要求,我们做什么,他既没有禁忌,也没有偏爱。但是招待你的时候,他总会叮嘱,要用最嫩的笋尖,拿贡品的蜂蜜,炖汤加上黑枣和当归,做鱼要细细剔刺,甚至连你哪一日不能喝酒,他都记得。”

叶真神情微微讶异,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毛病多,所以从来不敢麻烦别人,遇到不喜欢吃的,放着不吃就是了,绝不会抱怨。李谨行能把她的习惯摸清楚,还不动声色地照顾她,叫她顿时反思,毛病是不是太多了点?

可她并没有要求李谨行这么做,这样一想,她又心安理得,专心地感动起来。

孙前眼睛眯起来:“姑娘,殿下待你十二分用心,你从前却一直不知道。”

“我现在知道。”叶真叹气,“孙伯说这些,是想做什么,我还没对你动之以情,你怎么先下手了。”

他闷闷地笑出声,依旧慢吞吞说:“叶姑娘聪慧,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物,殿下更不是,所以听说你在假扮公主,便知我们必定要输了。”

叶真觉得好笑:“他们叫你来了解情况,你了解着了解着,就倒戈了?”

他干脆道:“是,因为以卵击石,必败无疑。”

叶真思虑一瞬,问:“恐怕不止这一个原因吧?”

“不敢欺瞒叶姑娘。”他躬身拜道,“我家中外孙女,现在不过九个月大。”

“律法不责幼童,这点孙伯可以放心。”叶真劝道。

“不止,我全家上下性命都在殿下手里。”孙前直起身,恳切说,“惟愿将功折罪,换我一家平安。”

叶真笑问:“你要怎么将功折罪?”

“我可以帮姑娘指出长安各处联络的位点,与我们有来往的商队,还可以写信劝我王放弃。”他小心抛出筹码,“我想殿下应当也不愿交战,如果能和平解决,会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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