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邪(4)
他懂,他是“不详之人”。
易渺凭着不如以前但还是不错的成绩考进了一所当地最好的二本大学。她开始住宿了,每周只能回家两天,这两天还总是因为和易母吵架而提前回学校。
“你凭什么管着我?我已经成年了,你天天说我身上有‘外来信息体’,我告诉你,我不信我看不见的东西!”
“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我天天辛苦地按照丘师傅的方法给你们诵读经典,就是为了你们能好过点!你知道没有我你们易氏家族还是个什么东西吗?”
每当她们吵架时,小易江就想把姐姐拉走,还想让姐姐带他走,可每次姐姐都会自己拎着包走,给他留下一堆好吃的好玩的。
“姐,我不要这些……”他拽着易渺的风衣衣角。
“乖乖在家待着,姐知道妈妈不会给你买那些东西,自己留着偷偷吃啊。”她揉了揉易江的头便一步不回头得走了。
“都这样,都一样。”他想。
然后,他开始了第一次自残,他用铅笔捅破了易母第一次“驱邪”的地方——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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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渺给他的东西总是被易母清理走,说上面有邪气,有“外来信息体”,然后就被扔掉了,易江都已经习惯了。
就这样,易江从一个小小少年长成了翩翩君子,无助的表情和显而易见的怨恨都深深地藏在了心里。他只有一个表情——微笑。
但在那一件事上,他没笑出来。
易江上初三时易渺找到了工作,易江就坐在书房椅子上,和易渺聊他的学校生活,把易渺逗得耸肩不停。
突然,易渺说:“易江,你真的开心吗?我觉得你是在逗我开心。”
“为什么这么认为?”
“你说的时候跟编故事一样,没有‘我’,只有情节,这样你是没有代入感的,你不可能感到开心。”易渺一直盯着易江的眼睛。
“好吧,这是你认为的。”易江把眼神从易渺的视线中错开。
“我知道你自己待在家里不开心,但你要这么想,你再有几年你就成人了,你就搬出去自己住,记住了吗?到时是没人管你的,姐姐相信你!”
“好。”妈都说了,她要跟我一辈子,我能不管她吗?到时没人管我,希望到时我还没疯。
易渺走后,他又一次自残,这次,他用的是圆规。
☆、第六章
“易江,今天去我家玩好不好?我爸妈对你印象特别好,都想见见你。”司舟把脸贴到易江的脸上反复蹭。
“别蹭了,都红了。是你父母对我印象好还是你对我印象好啊?我从不去别人家,就劳驾你去谢谢你父母的好意了。”
易江总是这么客气。
自从司舟发现了什么是“驱邪”后,就想靠近易江,想揭开他的黑色盔甲。易江面对他的靠近从不反感,还蛮开心的。但每当他想再近一步了解他时,易江就会敏感地退开。
这让司舟无处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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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江啊,我觉得你的那个同桌,对,就是司舟,有点不对劲啊。”姜九趁司舟不在,坐在易江的桌子上晃腿。
“说说看。”易江欣赏着姜九风骚的晃腿姿势,也没嫌烦。
“就是……唉,我就跟你明说吧:他,一定喜欢你!”姜九连腿都不晃了,死死地盯着易江的脸。
“连你都注意到了,我能没发现吗?”易江看他腿不晃了,抬头冲着姜九又摆出了微笑。
“那你……”
“我挺喜欢他的,虽然不是他所想的那种爱情,但他的接近让我开心,这就够了,不会耽误他的。”
“我还以为你俩要谈恋爱了呢。”
“不会的,不可能。”我看上谁,又不是什么好事。
易江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给司舟带点好吃的,每天给他补课,动不动就去揉他的头发。每当易江揉司舟头发时,司舟都会冲易江呲牙一笑。
易江发现自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想接近司舟,每当“驱邪”结束后他就想让司舟摸摸自己,就像上次一样,至于什么“远离性司的”,他早已抛至脑后了。
他觉得自己变得不对劲了,越来越……矫情,为此,他再一次自残,每天有多少次控制不住自己,回家就扎自己几次,这才控制住。
我这种人,没有权利干涉好人的生活,我只要去祸害坏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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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他们做了两年同桌,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了如指掌。
填报志愿时,司舟问易江:“你要选哪个学校?”
“清华。”
“好!到时咱们一起上啊,一直当校友。”
“一定。”易江微笑地看着他。
回到家后,易江掏出了志愿表,他的第一志愿是复旦大学,后面的志愿都没有填。
他用手指摩挲着“复旦大学”四个字,眼神渐渐深沉。
“易江,过来一下。”易母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好”易江在书房就闻到了路路通烧焦的味道。又要“驱邪”了……
“我知道你报的是复旦大学,妈妈支持你去那,但你身上的邪气在陌生的环境会散发得更多,你要管住自己,妈妈只能帮你到这了。”一颗通红的路路通贴上了易江的后背,还被用劲摁了摁。
伴着烧灼感,易江第一次在被“驱邪”时没有想报复,他只是在想:“司舟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不要去别的地方,我要他。”
这是他记忆以来第一次反抗,他回身夺过了炽热的路路通,路路通把他的手掌烫伤,但他还是紧握着这个伴随他永远的噩器,狠狠地摁到了他母亲的手臂上。
“妈,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你也驱驱邪吧,很舒服的。”
“啊啊啊啊”易母挥手把易江摁到她胳膊上的路路通甩开,尖叫地跑进卧室,锁门,开始哀嚎。
“哈”我们一起驱邪了,现在同源之血都沾了邪气,你,没有资格充当执器者了。
易江没有管高鹤堂,他径直走向书房,盯着放在桌子上的志愿表看,毫不犹豫地把“复旦大学”改成了“清华大学”。
司舟,我想请你当我的执器者,既然你选择了我,那就不要怪我自私。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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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江没有骗司舟,他们都考上了清华大学,易江在数学系,司舟在物理系,有相同的课时他们就坐在一起,司舟总是抱着易江的胳膊,把所有望向易江的目光一一瞪回去。
“我身高183,你身高188,天天抱着我胳膊,不嫌害臊啊。”
“那你可没看见有个女同学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我,那目光能把我吃了!”司舟学着那女孩的目光看向易江。
易江被逗得笑了起来,笑骂道:“谁那么厉害,敢吃你啊!”
“你啊”司舟咬了一口易江的红脸蛋。
“……”“……”易江脸更红了。
“上课呢。”
“那下课我再咬吧,嘿嘿。”
他们的动静不大,但腐女有着自己的雷达,周围的女生都一脸傻笑地看着他们,多么美好的爱情啊!
☆、第七章
高鹤堂死了,享年59岁,死的措手不及,易江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知道自己该笑该哭,自己的报复还没开始,后背的疤痕还没有一一还给她,她所说的跟他一辈子也没有实现,她,就这么死了?
他没有参加高鹤堂的葬礼,所有亲戚都在说:“看看高鹤堂教出的什么东西,白眼狼。”
易渺也很不解,她打电话给易江想问问为什么。
“喂,易江,妈的葬礼你怎么没参加呢?”
“你好,我是易江的朋友,易江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参加,挂了。”
易渺更懵逼了。
事实是易江身体没有不舒服,他本来没想接电话,手机却被司舟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