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少年在惨叫声中,轻轻把手一甩,摩托男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整个过程如此令人匪夷所思,以至于男人听着同伴的惨叫,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紧张地抿着嘴唇,压低声音问着:“你到底怎么样?手是怎么了?”
摩托男只顾喊痛,没有回话。倒是那少年把他的惨叫声当背景音,挺平静地开口道:“他没事,就是扭伤,可能有点痛。”
男人眉头皱起,纹路像是刻进皮肤里似的,本来带着轻狂与狠厉的眼神,此刻一点一点变作犹豫试探,开口时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那种霸道锐气已经尽数不见,好像此刻他们才是劣势的一方:“你是什么意思?若想保护这家人,我们兄弟认栽,这就走,不行吗?”
“不行。”少年摇了摇头,表情挺认真的,“时间还没到。”
时间?什么时间?男人明显感觉不对劲,变得更加紧张。
他咬了咬牙。也许刚刚只是他们太低估了对手,这少年在动作上很快,但力量上不占优势。他动手搏一搏,应该还是能……
想到这里,男人还是犹豫了。他望着那个静默站在夜色里的少年,心头拂过令他战栗的颤抖感。
他真的能够从这个人手里讨到便宜么?
男人忍不住抬脚,轻轻踢了踢自己的同伴,低声道:“你丫没死就快点起来,扭个手而已!这小子不好对付,咱们两个人得联手……”
倒在地上的摩托男哼哼唧唧,费力地站起身来。
站在他们面前的许辞修,淡然抬眼望着两人,没有什么情绪似的。
即使面对两个人,他迎敌的姿势也没改变,好像对于到底有几个人围攻自己并不在意。
这种淡然的态度,却愈发让对面的两个男人胆寒,两双眼睛焦灼地黏在许辞修的身上,却不敢轻易向前跨出一步。
许辞修立在那里静静等着,他的目标是把这两个人留到警察来,所以这种谁都不动的状态对他而言反而是最好的。
却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脑后被人重重一击,痛楚尚未蔓延开,意识先模糊了许多,就连视线都迷蒙了起来。
但他还是能够听到身边响起第三人的声音,比刚刚那两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要更加沉稳狠辣:“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这小子报警了!是故意把你们拖在这里等警察来呢!”
这声音刚落,说话的人丢下击打许辞修的木棍,转身也是要逃离现场。然而他却没能跑出一步。被他猝不及防击倒的许辞修,突然抬手抓住了那人的小腿,看上去瘦弱的手腕,却好似有铁力一般,竟让这魁梧大汉挣脱不得。
他的两个同伴正好跑到他们身边,看见眼前这幕,那个刚刚畏手畏脚的家伙,此时就凶狠了起来,抬脚就向着许辞修的手腕狠狠踹了两脚,嘴里骂着脏话。
许辞修承受着这般打骂,握住那人小腿的手却怎么也不松开。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远处的警笛声终于响起,并且极速向这边靠近。许辞修的手指在警笛声中微微动了动,终于是松开了。
劫匪三人组彻底慌乱了,向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然而没跑几步,就被赶来的警察制服。
警察顺利控制了现场,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报警的年轻人。被逮捕的劫匪供认说,听到警笛声时他们就慌了神,谁也没注意到刚刚那个身手不凡的年轻人到底去了哪里。
他们打架争执的地方,恰好是监控的盲区。警察在一头雾水之下,敲响了乔慕意家的门,询问她们是否知道那个报案人的信息。
红姨一听说有“劫匪”就吓得脸色一片苍白,连连摇头失声惊呼:“这可了不得了!”
相比之下,乔慕意这个小姑娘却镇定自若,不慌不忙配合着警察的询问工作。
对于警察描述的那个“应当是个年轻男子”的报案人,她略略思索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道:“这确实不知道了,我爸爸不在家,我也没有哥哥,家里没有男人的。”
警察对这个长相甜美乖巧的小姑娘所言很是信任,报案人虽然找不到,但顺利抓住了劫匪,他们便也不再过分打扰,几番叮嘱乔慕意一定要注意安全后离开了。
乔慕意锁好门,看着瑟瑟发抖的红姨,轻声安慰道:“别怕,劫匪不是已经被抓了嘛!”
红姨一边摇着头,一边沉浸在后怕的惊惧里。
只是她忽然想起什么,拉住乔慕意的手说着:“慕慕呀,警察说的那个年轻人,该不会是许老师吧?”
乔慕意把红姨的手托在自己掌心里,安抚她道:“或许是吧,但他也不在现场……对了红姨,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问问好了。”
“有的有的。”红姨摸出手机连声道,“你爸爸特意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了,就是方便联系的……”
乔慕意看着红姨递来的手机屏幕,把许辞修的手机号码存了起来。
联系人姓名处,她想了想,没填名字,而是选了个眼睛的符号。
然后她给这个号码去了个信息,没有问是不是许辞修报的警,而是直接发了一句:谢谢做好事不留名的许师兄。
许辞修收到短信时,正好走到自己家那间高档复式公寓的门口。
他看着那行字,顺手把乔慕意的手机号存了下来,但是没有回复她这条信息。
他抬手按下门铃,片刻,门开了,一个中年女子疲惫地向外张望着。看清是许辞修后,她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泛起淡淡的喜色:“辞修,你终于回来了。”
许辞修冲她点了点头:“妈,我回来了。”
他进了门,看见宽阔明亮的客厅里,那个中年男子端坐在沙发上。听到许辞修进来的声音,他抬起头,对许辞修道:“辞修回来了?辛苦了。”
话意里好像是有关心的,但话音是那么客气疏离。
许辞修对这个男人也是客气地点了点头,道:“多谢爸爸关心。”
他们两个的对话,从神色到举止,都保持着相当的礼貌。但这更像是商业往来间的客套寒暄,完全没有父子之间的脉脉温情。
许母对这一幕像是很习惯了,又像是很无奈,开口接过对话,对许辞修道:“辞修,餐厅还有饭菜,我给你热热吧?”
“不用了。”许辞修摇了摇头,“我晚上就不吃了,也不饿。”
他说着,冲“爸爸”又是点头招呼了一下,转身就要往二楼去。
许母却是追了上来,一把拉住许辞修的手,低声严肃道:“辞修,你衣服怎么这么脏?像跟人打架了似的……”
“没有,妈,你别瞎想。”许辞修拍了拍他母亲的手腕,镇定道。
许母打量着自己儿子,然后轻声叹了口气,道:“是,像你这么懂事的孩子……”
她话没说完,松了手,犹豫了一下,把话题转移开了:“我厨房还有事没弄完……”
“别累着。”许辞修轻声叮嘱着,目送自己母亲去了厨房。
他慢慢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
等待开机的过程中,许辞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被击打过的那处。酸痛感已经彻底释放,现在他感觉疼痛伴随着眩晕感,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袭来。
不过状况还能控制。许辞修想着,点开了电脑的网页。
他打开邮箱,找到了乔父的邮箱地址,开始给他写邮件。
许辞修简要叙述了一下乔慕意的学习状况,以及今天授课的内容。当然,换睡衣、画画之类的,都被他直接隐瞒了。
接着他又向乔父汇报了下一阶段他的授课计划。然后在邮件的末尾,他提到了今天的“劫匪事件”,告知乔父警方已经将劫匪带走。
写到这里,许辞修犹豫了一下,最后把手指放上键盘,坚定地打字:
“……虽然这个事件得到了圆满解决,但这件事证明了乔慕意目前的生活环境,并没有那么安全。鉴于您无法回国陪伴在乔慕意身边,我想向您建议,由我租住您家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