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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暖风来(228)

他笑了笑,“还好。”

伸手,示意她坐。

她低头看了看已经被他拉开的椅子,慢慢坐下。

她的手指抚摸着沁凉的啤酒罐,眼睛却一直盯着罐体上的图案。湿润的海风吹起她的裙角,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她胡乱压住裙子,正犹豫该怎么开口,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响动。

回头一看,却是一群男男女女的外籍游客,七八个人说说笑笑的,顿时打破了四周的宁静,还有弥漫在她和严臻之间的尴尬氛围。

她暗自松了口气,抬起视线,却看到他正在注视着那群游客。

其中有人也看到他们俩,他们在一边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讨论严臻身上的军装。

有一个拿着鸭舌帽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态度友好地冲着严臻和长安打招呼,他先是用英文夸赞长安独特的东方气韵令人过目不忘,而后又问严臻:“你是军人?真正的?”

严臻的目光黑沉地看着面前的小伙子,并未立刻回答他。

其实,他不笑的时候便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再加上冷色调的军装,看起来就更显威严。

小伙子可能也意识到他的行为不是那么恰当,他尴尬地挠挠脖子,刚想道歉,却听到这个长相威武的军人用流利的英文回答他:“我是中国维和军人,真正的军人。”

小伙子愣了愣,用英文重复了一遍,严臻抬起左臂,指了指手臂上鲜红的国旗。

“噢!是的,中国!你们在这里维和,真的太了不起了!我哥哥也是一名军人,但是这里,他们不会来,怕吃苦。你们是勇士,我很敬佩你们!敬佩中国!”小伙子冲着严臻竖起大拇指。

严臻扯了扯嘴角,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小插曲过去,老板亲自来上菜。

看到比人的脑袋还要大的海螃蟹和比胳膊还要粗的龙虾,严臻的确有点吃惊,他问长安价格,当得知这样的龙虾和螃蟹也不过花费人民币一百多块时,他不禁开玩笑说,他们不如改行往国内贩海鲜得了,这一趟,可有得赚呢。

她被他逗笑了,说行啊,到时候,你可以划着船去海上捕捞,我就给你织补渔网。

说完了,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她红着脸补充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开个玩笑,随口说的。”

他挑起浓黑的眉毛,“哦?随口说的。”

男耕女织,这可是夫妻眷侣向往的神仙生活,看来,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接纳他了。

所以说,他不必为她迟迟不作回应而心生烦恼,他只需耐心等待,等待这朵美丽的莲花为他绽放的那一刻。

两人都饿了,龙虾、螃蟹足够大,用叉子一叉一转,大块肥美鲜甜的肉就掉下来了。

“好吃吗?”长安一口肉,一口啤酒,吃得痛快淋漓。

他点头,把叉子上的龙虾肉放进她的盘子里。

她把虾肉放进口中,顿时享受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哼咛声。

他微笑地望着她,端起饮料,喝了一口。

“长安。”

“嗯?”她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抿着嘴唇,手指轻轻转动着饮料罐,像在思索着怎样开口。

她害怕他再提出刚才那样的请求,于是,也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静静地看着他。

严臻似是想好了,他把饮料搁在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说:“我们要回基地报到了。”

长安神色愕然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塌下去一个角,变得空落落的。

她猛然意识到,原来习惯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过度依赖一个人,这种依赖就会慢慢变成一种习惯,一旦把她从这种习惯中剥离出去,她立刻就会感到空虚和失落。

默然半晌,她轻轻问道:“什么时候走?”

“后天。”

后天?

她攥紧手里的叉子。

“明天武装警卫就要到营地了,你回去就能得到消息。在我走之前,我想,你能给我一个答案。”严臻的眼睛又黑又沉,像口深邃的古井,能把她的魂魄给吸进去。

严臻忽然告知的消息瞬间搅乱了她平静的心湖,在她淡然的外表下面,是早已汹涌翻腾的波涛。

她抓起手边的啤酒罐,仰脖,一饮而尽。

静静地思索片刻,她抬起眼睛,凝视着对面的严臻,“好。”

有些事,真的不是一味回避就能装作它不存在。既然他们的缘分没有终结在六年前的春天,那这一生她注定是逃不开、避不了同他的爱恨纠葛。

想通了这一点,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无非就是最差的结果。

可最差,也好过她这样愧疚的活着。

对豆豆愧疚。

对他,更是不公平。

第二百七十四章 劝说

深夜。

正伏案记录工作笔记的长安听到叩门声,一边起身,一边睃了睃刚刚睡着的小孔。

这丫头可能知道心上人要走了,所以一晚上辗转反侧,实在熬不住了刚才睡着。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打开门,一道黑乎乎的影子遮住廊下的灯光。

严臻!

没看到样貌,可她仅凭感觉就知道是他。

光还是从四面八方透过来,她目光微讶地看着只穿着背心和迷彩裤的严臻,“出什么事了?”

他拉起她的手,低声说了一句,你跟我来,就带着她走出门去。

她跌跌撞撞地关上门,跟着他朝前走。

“你松手啊,有什么话你就说。”虽然已是深夜,可值夜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从这里经过。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深很亮,她愣了愣,快走几步,跟上他的脚步。

没想到他竟一路把她带到宿舍,站在那间亮灯的房间门口,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石虎值夜去了,没人。”他的右手带了她一下,沉声解释说。

她跟着他进去。

不大的屋子,收拾得干净整齐,一尘不染,单人床上的被单拉得笔直,上面连一丝细微的褶皱都找不出来。酱色的书桌上摊开放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和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他惯用的英雄钢笔夹在笔记本的中缝,笔帽却离得老远,与桌子配套的椅子向左侧转了三十五度角,大敞着口,看得出来,他定时临时起意才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找她。

什么事呢,紧迫到不能天亮了再说?

想起白天在海鲜餐厅应下他的事,她的头不禁开始隐隐作痛。

难道,他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她表态?

她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却看到严臻从兜里掏出他的黑色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紧接着,屋子里就响起连接微信视频的提示音。

她微张着嘴,神色愕然地看着他。

“豆豆病了,高烧不退,已经第二天了。”严臻逆光站着,黑黑的脸庞在光影下愈发显得棱角分明。

她劈手就抢过他的手机,攥在手里,身体却在不住地发颤,“豆豆找你了?”

她知道,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豆豆和她视频的时候,曾无数次在她面前提起他那位非常厉害,非常完美的严叔叔。

严臻看了看还在连接状态的屏幕,皱起眉头说:“嗯,说是烧得难受,想跟我聊聊天。”

长安的胃里开始泛酸,嘴里也尝到淡淡的苦味儿。以前这小子病了,最喜欢依赖的人,除了长宁和凌薇,就是她了,哪怕她在外施工,回不了家,他也会打来电话,和她黏黏糊糊地说上一通。

这才多久呢,小家伙儿就开始嫌弃她了。

看长安睫毛扑闪扑闪的,却不说话,严臻抬了抬眉毛,拉着她,把她带到床边坐下。

屏幕忽然一亮,紧接着,屏幕上露出豆豆红扑扑的小脸。

刚欣喜地叫了一声严叔叔,却不防看到长安严肃的脸庞冒了出来,小豆豆愣了愣,张着红红的嘴巴,嗫嚅着叫:“姑姑……”

长安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问他,可一看到他因为高烧而显得憔悴消瘦的脸庞,那些啰哩吧嗦的问询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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