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
和豆豆聊了几句,信号忽然就断了,她抱着手机,贴在嘴边,轻轻亲吻了几下,目光里流露出深深的依恋和不舍。
“咚咚!”房门响了。
长安匆匆擦了擦眼角,下床开门。
门一打开,一道黑影就冲进来,紧紧地抱住她,“安!安!我可算见到你了!”
她先是一僵,随后又放松身体,拍拍桑切斯的脊背,朝眉头拧成川字型的雷河南眨眨眼,“桑切斯,你勒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桑切斯兀自不肯放开她,雷河南沉下脸,过来扯开桑切斯,闷声警告说:“别动手动脚的。”
桑切斯耸耸肩,委屈地说:“这是我们国家的礼节!安,你看雷公,他总是针对我!”
长安拍拍他的肩膊,轻轻一摆头,示意他进屋。
桑切斯瞪了雷河南一眼,扭着屁股跟着长安来到客厅。
“我正好有事找你。”长安从冰箱里取出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桑切斯,一瓶递给雷河南。
桑切斯拧开盖子,毫不客气地灌了多半瓶下去,“我也有事找你。”
“你先说。”长安靠在沙发上。
桑切斯挠挠头,神情纠结地说:“昨晚上,反政府武装占领了机场,中国大使馆原本安排你们返回的飞机无法降落,所以……你们暂时走不了了。”
长安愣了愣,随即苦笑道:“秦大使派你来传消息吗?”
“yes。”桑切斯扯了扯身上造型夸张的服装,“秦大使联系不到你,也没有营地的消息,他很着急,就请我这个本地人过来给你送信,我就答应他了,你看,安,为了能够见到你,我连夜从宽查市出发,还穿上了村里人的服装,躲过了几次危险,才终于见到你!”
桑切斯冲上来就要抱她,却被她轻易闪开。
“秦大使还说什么了?”
“他让你先稳,稳,稳定……”桑切斯努力回忆秦鹤山说过的话。
“稳定军心!”雷河南推了桑切斯一把,鄙视地说:“笨死了!还自诩是中国通呢。”
“哈哈,谁让你们的成语那么多,我根本记不住!秦大使说了,让你先稳定军心,然后他会尽快联系中国的维和部队来保护你们。”
维和部队!
长安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一旁的雷河南却是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对啊!找我们的人民子弟兵啊!你看,昨天你遇到危险,不也是被他们给救……”
他忽然顿住,看着神色异样的长安,“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长安躲避着他的目光,“哦,没什么。”
她拿出电话,想叫小何过来,可手机信号全无,她捏了捏眉心,对雷河南说:“我去找小何。”
雷河南也站起身,“一起去吧。”
穿着花衬衫牛仔裤,脚上却趿拉着拖鞋,打扮得不伦不类的桑切斯紧跟过来,“我陪你,安。”
三人走出宿舍。
还不到九点,室外温度已经逼近40度,烈日骄阳下,长安的身子轻轻晃了晃。
雷河南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行了,你别逞强了,我去找小何,让他通知李书记,安抚职工情绪。”
长安想了想,没有拒绝,“那好吧,辛苦你了。”
雷河南指着宿舍,“你回去休息,哪怕睡一会儿也好。”
自从索洛托爆发武装骚乱后,她就不曾合过一眼。
长安转身,没有回宿舍,却是朝道路的另一边走去。
“长安!你去哪儿!”雷河南神色诧异地叫道。
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蝴蝶谷!”
蝴蝶谷位于坎贝山的后山,它和营地连在一起,成为营地的后花园。那片风景秀丽的山谷,是保安巡视区域,不会有什么危险。
雷河南听后却是一怔。
“我也去!”桑切斯起身想追,却被雷河南一把拽住,“别去。别去打扰她。”
“为什么?”桑切斯不解地问。
雷河南眼神复杂地看着长安的背影,口中喃喃说:“因为她要去那里,看望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谁啊?
居然这么重要。
他来营地不下百次,也没听说蝴蝶谷还住着人啊。
桑切斯愈发糊涂了……
长安拂开杂草,登上一处地势平缓的土坡,土坡上绿草如茵,花木繁盛,一个汉白玉墓碑却赫然立于其中。
她在石碑前停下脚步,伸出双手,轻轻擦拭着墓碑上沾染的露水,眼里闪烁着微光,喃喃说道:“师父,我来看您了……”
第二百零七章 祭奠
汉白玉石碑下长眠着长安的恩师易键璋。
三年前,她捧着恩特斯共和国国家建筑委员会优质工程奖的奖杯回国,刚下飞机,就闻听恩师数月前已在索洛托病逝的噩耗。
当着一众手持鲜花彩带迎接她载誉归来的同事,她像个失去一切的绝望的孩子,悲怮痛哭,不能自己。
只有王向春最了解她的感受,等她哭够了,发泄够了,他才把一封信递给她。
恩师的亲笔信。
封面上遒劲熟悉的长安亲启四个大字,让她好不容易干涸的眼睛顿时又泪如泉涌。
打开书信,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白纸。
上书八个大字。
献身负责鞠躬尽瘁
*************************
长安单膝跪地,手指轻轻擦拭着墓碑上鲜红醒目的墓志铭,这八个字,像烙印一样深深地镌刻在她的心里。
她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墓碑上,表情痛楚地说:“师父,您把自己留在这里,是想与你最心爱的人长眠永恒。您想弥补生前的遗憾,却独独把思念留给我……’
“可我不该怪您。您像我的父亲一样无私,临行前您就把一切后事都安排好了,甚至把您所有的财产都通过长宁留给我,您怕我难过,刻意隐瞒噩耗,让王总待我凯旋之日再告知您去世的消息……”
她闭上眼睛,一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滴入衣襟。
“您知道我为什么执意来索洛托吗?因为您在这里,徐爷爷的梦想也在这片落后却又神奇的非洲大陆。所以我必须来,而且在营地选址的时候,特意选择了坎贝山。因为,我想离您近一点,在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想再来听听您的声音……”
微风吹动树梢,发出沙沙沙沙的响声,
仿佛恩师正在回应她的呼唤,一瞬间心疼如绞,她按着心口,哽咽倾诉:“我遇见他了。师父,您一定又在担心我了,对吗?我这个不听话的徒弟,可真是让您伤透了心。看,命运代替您来惩罚我了,它老人家把他带来了,让我与他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师父,这就是您的惩罚,我知道,您对我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故意让他来折磨我,我知道……”
她低下头,用力吸了吸鼻子,“您总是偏袒他……”
“算了,我跟您说这些做什么!一切都过去了,他现在依然恨我,这不是……挺好。”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仰起头,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露出一抹笑容,表情坚毅说道:“没事了,我就是跟您说说心里话,要是不说出来,我怕我会心神不宁,应付不了接下来的困难局面。这下好了,说出来我就痛快了,请您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下午,长安组织员工进行了一次突发事件的演练,从接到警情,到人员快速撤离,没有一个员工拉后腿,也没有一个员工抱怨,她看着如同军人一样训练有素的队伍,心中略微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自豪,毕竟,这支队伍是她带出来的。
“经理,这下你该放心去休息了吧,你看你的眼睛,都变成大熊猫了!”小何指着她,担忧地建议说。
长安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好吧,我睡会儿去。哦,对了,你跟赵云龙说一声,晚饭加两个菜,大家都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