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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暖风来(168)

严臻默默起身,叫了声嫂子,就大步出去了。

他轻轻关上门,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对儿患难夫妻。

他步履缓慢地走到门诊楼,打算去找廖荇翊,谁知刚走进医院大厅,就被一枚‘炮弹’命中,他斜跨一步,伸手抱住冲进他怀里的小男孩,低声提醒说:“慢点!”

小男孩大约四五岁,留着锅盖头,皮肤白皙,眼睛圆大灵动,一看就是个小机灵鬼儿。

他仰起头,瞅着严臻,奶声奶气地说:“对不起,叔叔,我跑太快了。”

严臻看这孩子长得玉雪可爱,心里很是喜欢。他蹲下,扶着小男孩的胳膊,笑着问:“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男孩忽然回过头,瞥了眼后面,发现没人跟来,就趴在严臻耳朵边,用小奶音说:“我爸爸不让我随便告诉陌生人,我的名字。不过,我觉得你不是坏人,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叫桑墨言,今年四岁半了。”

严臻莞尔失笑,他揉了揉男孩的短发,感兴趣地问:“你怎么觉得我不是坏人?桑墨言。”

“嘻嘻……”桑墨言捂着嘴笑了,他指指严臻,表情可爱地说:“因为你和我爸爸一个味道。”

“哦?你爸爸,你爸爸……”

“言言——你又乱跑!”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官从后面跑过来,一把抱起桑墨言。

“哎呀,对不起,我儿子是不是又闯祸……咦,严臻?你不是侦察连的严连长吗?”那人瞪大眼睛问道。

严臻看他也很熟悉,好像是一个部队的。

“你好,我是严臻。你是……”

“我是作训参谋桑树清,这是我儿子,从老家到上海来过年,没想到不适应上海的气候,一来就病了,我带他找大夫看看。”

哦,原来是桑参谋。

“你儿子挺可爱的。”他摸了摸桑墨言的头发,羡慕地说。

“你不是结婚了吗?那要儿子还不是说话的事,不过啊,这小东西在妈妈肚子里还好,这一出来,整天闹得人不得安宁。是不是啊,言言。”桑树清嘴里嫌弃,其实眼神里尽是宠溺和骄傲,他捏了捏儿子的小鼻子,笑呵呵地问。

桑墨言露出小米牙,不好意思地笑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桑树清牵着桑墨言的手,高高兴兴地走了。

严臻立在热闹熙攘的大厅,望着那一大一小手牵手的背影,脸上却浮现出怅然迷惘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身离开,可走了两步,他忽然停下来,目光如炬的扫向电梯间。

是她吗?

他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会来这里。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转了方向,朝电梯那边走去。

他在陌生的人群里找了一圈,没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于是自嘲地笑了笑,神情落寞地离开。

第二百零一章 特殊病号

简单的午饭过后,马晶又来到了手术室,迎接新生命的带来。

这是她继两个连台手术后,再次来到产房。

正在分娩的产妇,因为不大会用力,所以第二产程已经用了两个多小时。

“想看到孩子吗?”马晶半蹲着身子,拿起纱布擦拭着产妇脸上的汗水,语气柔和地问她。

“想。”宫缩的阵痛袭来,产妇神情痛苦地抓住她的手。

“那你按我说的做。深呼吸……好……很好……呼出……好……不错……加油……就快见到宝宝了……”

在马晶和助产士的鼓励帮助下,产妇顺利完成了分娩。

马晶倒提着刚从产道分娩出来的婴儿,啪地拍了他的屁股,只听“哇——哇哇——”几声响亮的啼哭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倦的笑意。

这是她喜欢这个工作的原因,也是妇产医学吸引她的魅力所在。

每当新生命平安降临,听到他们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啼哭,是她感觉最开心,也最自豪的时刻。

那个时候,即使身体再疲累,心情再阴郁,也会被这一个个发光的小天使给温暖到。

工作八年了,经她手出生的新生儿每年有近千人。这样算下来,也是一项足以令人骄傲的成就。

从手术室出来,马晶惦记着昨天剖宫产出血较多的产妇,没顾上回去休息,又来到病房,查看产妇的情况。

“马医生,坐诊时间到了。”小护士扒着门框提醒她。

马晶直起腰,“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除了繁重的手术,她每周一三五下午,还会在妇产科门诊坐诊。

她叮嘱产妇一些注意事项,又看了看婴儿的情况,才离开病房。

军医院前年评上三级甲等医院,骨科和妇产科都是强项,在上海市的医院排名前列,所以,慕名而来的病号就特别多,需要提前预约。

今天亦是如此。

乌泱泱的病号和家属挤满了楼层等候区。

她揉了揉太阳穴,抬起肿胀的小腿,朝自己的病室走了过去。

这一忙就是一个下午,等她抬起头,已是下午四点多了。

临近下班,外面看诊的病号少了,她长长地吁了口气,靠向椅背。

“马医生,来了一个急诊。”负责叫号排序的护士一脸犹豫地看着她,“我原本要推了,可她说认识您,而且,我看她情况不大好……”

熟人?

马晶愣了愣,低头看看表,“行,你叫她进来吧。”

护士走了没一会儿,她正在低头看患者病历,却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进!”

马晶抬起头,朝门口一望,脸上的表情却蓦地僵住,她手里的病历本渐渐滑落在桌上,目光惊诧地说:“是你?”

门口站着的女人,竟是长安。

几日未见,她竟消瘦得如此厉害。

脸色苍白,脸上瘦得只剩下一双乌黑大眼,灰蓝色大衣像宽大的道袍一样罩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会把她给吹倒。

她朝马晶点点头,沉默地走了进来……

急诊中心。

廖荇翊一边摘下口罩,一边踢了踢严臻的小腿,“想睡回你家睡去,跑我这儿祸害个啥!”

严臻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没有感觉的木偶,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廖荇翊神色郁闷地呼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推了推严臻,“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真打算和长安离了!”

严臻忽然转过头,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

廖荇翊吁了口气,不禁恼怒道:“那你愁眉苦脸做什么!既然不想离,你就想办法把她留住啊。而不是整天跟丢了魂儿似的,没一点军人敢作敢当的气魄!”

严臻的喉结动了动,“那我该怎样做才能求得她的原谅。”

“你问我?”廖荇翊指着自己鼻子,啼笑皆非地说:“长安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我怎么知道……行行,你别瞪我,我怕了你还不成吗。”

廖荇翊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双目闪烁地思忖片刻,说:“你现在无非就是两种选择,离,不离。离,排除,那就只剩下不离。不离婚,你就得让长安回心转意,让她解开心里疙瘩,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边才成。我听你说了,长安想离开你,一是因为婉枫介入,二是因为意外怀孕影响到事业发展。后者好说,只要孩子还在,她就不可能出去,现在关键的是,解开婉枫这个死结。提起这件事,我就想抽你!你自诩稳重,有定力,坐怀不乱,怎么坚持了三十年,却偏偏因为一次醉酒破戒!婉枫那丫头,是你看着长大的,她长什么样儿你不知道啊,你怎么这么禽兽,看着她那张娃娃脸你也能下得去,下得去……”

严臻抱着头坐起来,“别说了。”

那件事真的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提一次,他就痛一次。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醉成那副样子,连人也不认识……

咦。

不对啊。

他霍然抬头,盯着廖荇翊,“荇翊,你还记得大四那年我去军医大看你,咱们喝得酩酊大醉,在护城河边上走,遇上你的同学,叫大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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