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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咬一口(4)+番外

作者: 九升君 阅读记录

陈秘书知道明朗的德性,投降似的举起了手:“行行行,都你说了算。”

他撵鸭子一样冲谢长风挥了挥手:“进去进去,反正挨骂的不是我。”

插不上话的谢长风迅速站起来,熟练拎起包袱,埋着头跟在明朗身后进了明家大门。

张婶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明朗回来,眼睛一亮,凑过去问他:“吃了吗?今晚有桂鱼,你妈就是在念叨想叫你回来吃饭。”

“送我房里。”

明朗一个字也不愿多说,进门直接左拐上楼。

张婶等明朗走进二楼走廊,见不着人影后,才回头看向谢长风。

“来了,跟我走吧,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谢长风把包袱往身后一背,弯腰就是一个深鞠躬:“谢谢您!”

张婶被她逗笑了,语气也柔和了些:“谢我什么啊,我就是个下人,接你过来的是局长和夫人,他们的恩情,你得记着。”

张婶把谢长风带到一楼客房,一路上都在跟她絮叨:“家里人不多,局长工作忙回来的时候少,几个月见不着人影是常事。夫人天天都在,她爱清净,你没事别打扰她,有事也别去,找我就行。”

“我不会的,”

谢长风立刻摇头:“不会有事给你们添麻烦。”

张婶打开客房顶灯,指导谢长风放好包袱,灯光下见这孩子眼睛出奇的明亮,心里一软,说了几句贴心话:“不用那么紧张,这家里都没坏人,只是人家身份在那儿,你得懂分寸。明朗这孩子也不难相处,顺着他毛摸就行,那孩子看着凶神恶煞,心地不坏的。”

这话谢长风毫不怀疑,几分钟前,明朗才在门口救过她。

张婶又说了些明家的规矩,见谢长风蓬头垢面的样子,摇了摇头:“你这样不行,先去洗个澡吧。有带干净衣服来吗?”

“有。”

谢长风一边答应,一边从包袱底层扒拉出几件皱成豆腐干的衣裤。

张婶瞧了瞧那衣料的成色,皱着的眉就没打开:“太脏了,夫人看着会不高兴。算了,你去洗着,我拿身明朗的旧衣服给你穿。”

说完,她上下打量了眼谢长风,嘀咕道:“你也太矮了吧,男娃这个身高,以后找女朋友都困难。”

听见这话,谢长风又是一僵,缩着肩膀不敢跟张婶对视。

好在张婶就是那么一说,并没往心里去,给谢长风讲了怎么用浴室,就走开去拿衣服了。

客房的浴室很小,却是谢长风见过最大的洗澡间,平时在家她都躲在猪圈背后冲澡。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源源不断的热水,第一次用上崭新没有破洞的毛巾。洗澡用的还不是肥皂,是香香的沐浴液,轻轻一搓,会出来好多泡泡!

这场澡,谢长风足足洗了半个小时,等她出来时,张婶都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洗这么久,夫人等你好半天了,快点把头发吹干。”

谢长风一听也急了,用毛巾使劲呼噜着头发,拿起床头柜上的吹风机左右看了看,不知如何下手。

“唉,你穿衣服,我来给你吹。”

张婶丢给谢长风一套深蓝色的运动服,打开吹风给她吹头。

那头发剪得比明朗的还要短,东一块长西一块短,狗啃似的难看,摸着涩手,吹干了还发现发丝中夹杂着白发。

张婶也是农村出来的,如今便是在她老家,也很难见到这样明显营养不良的孩子,心里又软了几分。

这澡把谢长风洗透了,身上带着椰子香,弯腰穿裤子时露出的一截小腿雪似的白,就是暴露在外的皮肤看着吓人,手脚都有冻疮,又红又肿,脸上也有皴裂。

但这娃生得是真好看,秀气文静,被热水泡过的眼睛比刚才更亮了些,像浸在水的黑葡萄。

谢长风穿好衣服,伸开手臂看了看,大小正合适,她极少能穿新衣,激动得不行,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咬着唇轻声跟张婶道谢。

好看的人笑起来更好看,像花骨朵绽开了一样,看着就让人高兴。

可惜这娃生错了性别,这要是个女娃,得惹多少男孩喜欢哦!

张婶遗憾地想着,领着穿戴一新的谢长风往楼上走。

“这还是明朗小学时的衣服,你先穿着,过两天夫人会带你去买新衣服。我家夫人姓严,叫她严阿姨就行。

“嘴要甜点儿,眼睛里要装事,人家费老劲把你从乡下接过来,管吃管住的,得随时念着人家的好,知道不?”

谢长风不怎么出声,但张婶看得出他把话都听进去了。

把谢长风送到书房门口,张婶就不再往前,敲了敲门,“夫人,谢长风来了。”

说完,把谢长风推进了门里。

书房里很暖和,比围着火盆还要舒服的暖和,热烘烘的空气让房间里变得不像冬天了。

谢长风悄悄扫视了一圈,眼神落在墙角的立式空调上,暗自记了下来:空调越大越暖和,小肖老师说得没错。

严宝华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书,见人来了,略探起头,淡道:“过来吧。”

她的声音是谢长风从没听过的轻柔,像鸽子飞过时落下的一片尾羽,让谢长风走路都不敢发出声响。

“严阿姨您好。”

严宝华抬头,把谢长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浮出点笑意。

“长风。当初就是喜欢你的名字,看照片人也长得干净,才选了你。坐吧。”

谢长风动作很轻,落座时真皮沙发都只发出一声轻响。

严宝华拿开手里的书,俯身给谢长风倒了杯茶。

“陈秘书应该都跟你说过了,你可以在这里住到高考结束,如果考上211或是985的大学,学费、生活费我们也可以给你解决。老明资助了你们十年,也是有感情的,希望你不要愧对我们的爱心。”

“一定不会的。”

谢长风垂着头,双手成拳放在膝上,是个极谦卑的姿势。说话时,她也不敢抬头看严宝华,眼神直直盯着面前的那杯热茶。

“2009年6月18日,那是我们第一次拿到资助金,当时我们学校的校长跟老师都哭了,因为我们六个人能留下来继续念书。那一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谢长风说得很慢,语气没太大起伏,但拳头却越握越紧,指关节已开始泛白。

“从八岁到十八岁,每一天我都很想来看看你们,向你们当面道谢。这些钱的每一笔支出,我都记了账,小肖老师说写信的时候不用提,我就没写,账本我全带了,您随时可以看。所有的钱,等我工作以后,会加倍还给你们。

“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在我们六个人的心里,除了亲人,你们是最重要的,有的父母都没有你们重要,尤其是明伯伯。去年村里人想给明伯伯立个神像,被校长拦了下来。”

“神像?”

严宝华忽地一笑,低头喝了口茶:“你们还真有意思。那些钱只是以明守鹤的名义捐的,每月打款转账的人是我。”

谢长风一愣,抬眼看了看严宝华,她笼在落地灯的黄光里,像加了个滤镜,皮肤都显得细腻起来,衬得五官有接近满分的周正。

严格来看,连明朗的相貌都比不过面前这孩子。

不过就是没气质,神态中带着乡下人的呆傻。

严宝华笑了笑,继续道:“不说这些了。这个寒假你可能要找明朗要些参考资料,这边的教学应该比你们那儿难很多,寒假补一补,开学后才能跟上。

“机会给你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他们说你是落在谢家湾的金凤凰,有史以来最聪明的男孩子,别让你老家人失望。”

眼前严宝华就要起身结束对话,谢长风心里一慌,扑通跪了下去。

“严阿姨,”

谢长风急促地换了几口气,抖着声说道:“我、我是个女的。”

严宝华顿时愣住了,再次将谢长风打量了一番,疑惑地皱起眉:“资料上不一直说你是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