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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咬一口(11)+番外

作者: 九升君 阅读记录

谢长风翻着书页,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冒出这个奇怪的想法。

像谢家湾的所有孩子一样,谢长风没做过任何课外作业,她的好成绩,大多得益于她的聪明。

谢家三口人,瞎眼的奶奶跟卧床的爷爷基本丧失了劳动力,家里喂的猪和十几亩玉米地全靠她一人打理。

好几次她都不想上学了,想跟着同村人去县里的鞋厂打工,是老校长一次次到她家把人拖回了学校。

谢长风脑子极为灵光,又过目不忘,小学初中那点学习内容只需在课堂上听一遍就全懂了,回家没时间做作业,却永远拿第一名。

这样的学生,没有哪个老师能眼睁睁看着她辍学。

读高中时,谢长风本可以考去县里的中学,但她为了照顾爷爷奶奶,还是选择留在了谢家湾,还好那一年学校来了个支教的小肖老师,给谢长风打开了通往外界的一扇窗。

小肖老师带来了平板电脑、无人机、流行音乐、甚至还有原声美剧……这些东西让谢长风看到了大山外的世界,让她知道了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而高考则是通向这些可能的大门。

有了这个认知以后,谢长风开始认真对待起学业。

小肖老师说,城里的孩子从小学开始就参加各种补习班,数理化学的都是奥赛难度,具体有哪些,他一个文科生也说不清楚,言语中有登天的难度。

这让谢长风背了好久的心理包袱,就怕自己进城一考试就傻眼了。

她在教辅区待了一整个下午,初步摸清了省城的教学进度,差距肯定有,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新的知识点不少,反而激起了谢长风的兴趣——她对一切未知事物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从新华书店出来后,压在心里大半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谢长风早忘了中午的不愉快,提着新买的书和衣服,脚步轻快地朝公交车站走。

明朗家在南郊,要穿山过河才能到,没有直达的公交,最少也得转三次车,最后一段还得自己步行,高档社区是不通公交车的。

谢长风晃晃悠悠坐了两个多小时,从一开始还能兴奋地看看书,到后来头晕胃疼得快直不起腰了。

中午吃得太多了!

山里的孩子,一日三餐多是粥面果腹,短时间内摄入大量蛋白质,对谢长风习惯了清淡饮食的胃是巨大的负担。

再加上她在病中肠胃本就虚弱,在最后步行回家的路上,终于没忍住蹲在街边吐了起来。

快八点的光景,天已黑透,飘了大半天的雪片,到这会儿开始汹涌,连成片地往下砸,路灯光线下,像大群急着迁徙的蝶。

谢长风胃里翻江倒海的闹,犯恶心却又吐不怎么出来,她干呕了一阵,靠着行道树大口大口的吸气,冷气进了肚,又是一阵恶心。

她抱着双臂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病的,浑身脱力,脚下似有千金重,连喘气都累得心慌。

街边零星有车经过,车灯一晃而过,只留下几缕车尾气。

谢长风掀了掀眼皮,只看见路灯下毫无辨识度马路。这是哪儿,离明家还有多远,她一概不知。

陌生的城市,连草木都是陌生的,雪夜没有月光,方向都辨不出,想叫人帮忙,手机里就只有陈秘书跟明朗的电话,这两人,她谁也惹不起。

想到明朗,就想到中午的不告而别。

吃饭时都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了?城里人的心思还真难琢磨。

谢长风闭着眼背靠树干缓气,打算没那么难受了再学着打开手机地图找路,这时有轮胎抓地的摩擦声在耳边响起,接着是开门关门声,以及落在身后的怒喝——

“大晚上你站在街边装鬼啊!”

这声音……谢长风转过头,果然看见明朗双手插兜,站在十多米外的马路沿上,一脸暴躁地瞪着自己。

这么巧,他也这时候回家?

谢长风直起腰,想跟他打个招呼,就见明朗上前两步,目光灼灼地扫了扫她身边的土地,恶狠狠地问:“艹,你他妈吐了?”

谢长风一怔,忽地想到了什么,慌忙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再回道:“没什么大事,怪脏的,你别过来。”

明朗简直火冒三丈:“全吐了?那我他妈不是白带你去吃了吗?忍一忍不行啊!”

这个真不行。

谢长风理了理口罩带子,被明朗看见又是一顿叱骂:“那是一次性的东西,还戴个屁啊,扔了!”

“哦。”

谢长风听话地摘下口罩,被训得手无足措。

“上车!”

明朗憋着一肚子火,转身拉开驾驶室车门就坐了进去。

谢长风踱到车尾,正想拉开后座的门,又是一声炸雷响起:“你存心把我当司机是不是?”

本就头疼的谢长风,被吼得晕头转向,她完全不明白明朗的话是什么意思,仅凭着本能拉开了副驾的门。

这下总算让明大少爷满意了。

明朗气鼓鼓地发动车子,转头看见局促成一团的谢长风,又停下了动作。

“?”

谢长风惶恐地看向明朗,她都不敢呼吸了,为什么还是惹到了这位少爷?

明朗侧身,绕过谢长风拉了拉副驾的安全带,冷冷命令道:“系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朗:真是操不完的心!

长风:你凶了人家!(拿小本本记下)

第11章

别说谢长风疑惑,明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何一见谢长风就浑身不对劲,哪儿哪儿都看不惯。

明大少爷真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他眼光高得很,除了在意的那一小撮,其他人就是背景板,跟花花草草没区别。

受资助的贫困生,这种身份,放到游戏里是连对话都没有的NPC,明朗哪犯得着跟她有接触,可这人就怪了,一天天的老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不光晃悠,还老做些让明朗气闷的事儿。

中午丢下谢长风以后,明朗跟几个哥们儿去玩了个密实逃脱游戏,晚上正吃着火锅,窗外开始下大雪。

雪下就下呗,跟明朗本没关系,可不知是谁看了天气预报多了句嘴,说今晚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降雪量会创新高。

明朗听了这话,再看着窗外,心里就不怎么踏实了。

马上就成年的人,应该不会因为迷路而把自己冻死在外面吧?

明朗掏出手机想给谢长风发个微信,又觉得矫情,放下手机再吃了会儿,推说家里有事儿,匆匆地开车离开。

路上的雪是真大,雨刮开到了最大档,明朗安慰自己这么大的雪是该早点回家,绝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谁知刚到小区附近,明朗四处乱瞟的眼睛还真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自己的旧运动衫,趴在草丛边……呕吐?!

艹!有这么糟蹋东西的人吗?

明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明朗见那小子被自己吼得一动不动地缩在座位里,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安静如鸡的谢长风至少没那么讨嫌。

车里空调开得足,到家下车时,那臭小子居然睡着了,被摇醒后,走路还晃晃悠悠的,明朗只能一边嫌弃一边伸手去扶。

进家门松手后,明朗蓦地发现自己手上沾了点血迹,左右看了看,发现是被谢长风蹭上的。

好好的一双手怎么会肿得开裂流血?

明朗不解,点着下巴问谢长风:“打架了?”

“……”

谢长风起烧了,有气无力地向城里少爷解释:“这是冻疮。”

说完,她扶着墙回了房间。

冻疮?

明朗一愣,房间不都有空调吗,还能被冻着?

这人难道傻到不会开空调?

明朗烦躁得要命,正好张婶凑上来问他吃饭了没,被他揪着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给谢长风吃药了没?感冒啊,都发烧了!他那屋的空调别关,别让他病死在家里!”

那天之后,明朗连楼都不愿下,三餐让张婶送到房间里,恢复了醉生梦死的寒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