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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身份惹的祸(5)+番外

作者: 所求不能 阅读记录

贺慎元暗自懊恼为何不曾了解到还有这样一个人,以后这样的信息,必要及时掌握的。这时仆人过来禀报晚餐准备好了。

房峙祖颀长的身姿从蒙着珍稀兽皮的椅子中拔起,向贺慎元侧了下头,“走吧,今天新请来个意大利厨子,你也尝尝他的手艺。”

贺慎元每次在此用餐,都是一次超凡的体验。他起初还在纳闷,为何那些精妙绝伦的西点,在外面的餐馆里就寻觅不到?后来才闹明白,原来那些顶级的西菜厨子都已被潜藏在豪门巨富的公馆里了。亏得自己跟了主子一场,竟这点见识都没有。

…………

朝阳中学的美术教室在一楼,后面是一个大花坛,张珈邺每次找江芷荀谈话,都会将她叫来这里。

“这对你来说,是一次展露才华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张珈邺坐在花坛台面上,语重心长道。一身中山装,显得他格外精神。

“可房先生看重的是您呀!我不过是一个学生,他岂能任用?”她勉强压制心中喜悦,不无担忧地道。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已事先征得了房先生同意,才来问你的。”

“可我水平有限,我的技艺能过得了房先生的眼吗?”芷荀仍旧心有不安,随手携下一片花叶,在手中撕扯着。她是真的很渴望这次机会,所以才表现得格外紧张忧虑,缺乏自信。

张珈邺将她的无措看在眼里。他很钟爱这个学生,她勤奋、聪慧,对美术又很有天赋,因此,很照顾她。他从前曾多次为她介绍差事,大多都是为一些杂志画报画插页,而她对自己的绘画水平向来很有自信,当然,也总能令那些聘用的老板们满意。而此次她瞻前顾后的表现也是可以理解的,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任谁都会既欣喜又紧张。为房先生做事毕竟与别个不同,如果能博得他的满意,那么她的前途将不可限量,想到这一层自然会喜悦;而为房先生画两幅壁画可不是轻松的差事,紧张又在所难免,因此,他鼓励道:“江芷荀同学,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之所以推荐你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只管去就是了。况且暑期将近,假期里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实在是分身乏术,你却不同。并且,房先生会给很丰厚的薪酬,你也可贴补家用不是?”

芷荀没说,她如果真的领了这份差,也绝不会拿一分薪酬的。张珈邺哪里知道她的心情?!那些虚妄的名利,她何曾心存半分?并不是说她丝毫没有追名逐利的妄念,只是此时此刻,她一心只想抓住机会,报答恩情,能为房峙祖做点事、出点力,可是她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想头儿,即便这对房先生来说那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

好,我等着你长大,等着你有朝一日来谢我。

当年,他对她说过的话至今言犹在耳。她总是觉得好笑,笑自己当时何等的年幼无知,竟会拿他的一句戏言当真!这些年看过来,被他资助的孩子何止几百几千,他又能认真记住哪一个?而她,与那些孩子又有何不同?他又岂会记得住她?

…………

沪上除官办的福利院外,便再无形成规模的福利院了。由于时适兵灾,而上海又为国中第一繁华富庶之地,因此,那些鸠形鹄面的难民便纷纷涌至沪上来。其中嗷嗷待食的褴褛小儿最为触动房峙祖看似冷鸷,实则火热的心。唐恩啟生前在沪上创办的是小学,他回国后又办了朝阳中学,并未创办幼儿福利院,因此,房峙祖决定弥补这一缺憾。

房峙祖为自己创办的福利院取名为玛利亚幼儿福利院。至此,从一个小生命被接纳到福利院开始,他便可以从这里,一直到小学、中学,甚至学习优异者也可保送到各类大学。这一系列的生活、教育问题都可得到妥善解决。玛利亚幼儿福利院座落在上海市郊,占地二十多亩,可以同时容纳几百个幼儿在此生活。

福利院创建之初,房峙祖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在此,聘请了刚从日本留学回来的端夙方做福利院院长。他在日本留学期间,曾一度在日本知名的孤儿院――冈山孤儿院做义工,深谙孤儿院管理之道。

暑假一放,芷荀就辞别了外婆,打点了行李,来到福利院上工。此时,已经有一些幼儿陆续被接纳进来。虽然福利院的工程尚未结束,可先期建造的房舍已可以提供给一部分孩子使用。 她在院长助理的陪同下对院舍进行一番参观浏览。幼儿的睡房、活动室、盥洗室,这一间间充满温情的房间,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和鼓舞,大大的刺激了她创作的灵感。

欧洲宗教派的圣母像画作,一向是芷荀拿手的。而此次创作壁画的环境与氛围,更使她得心应手,尤其是当她每每想到,这是在为房家做事,终于可以为房家做事,那幸福感就满满地溢了出来。

她在闲暇之余,还常常去帮忙带带小孩子。她对小孩子很有耐心,而且也很有办法。保育工刘嫂每每见了,都笑得一双本不很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这没生过娃儿的人,反倒比那些生过娃儿的,还会带孩子呢!这姑娘,心地好!善良!”

第7章 性情

福利院里已有十来个女人在此做保育工,外加几个打杂做饭的,都住在固定分配的宿舍里。独芷荀是个特例,她被安置在离女舍较远的一间单间内。这间屋子内除床以外,还设有一副桌椅和衣橱,较女舍要舒适得多。再往北边,是建筑工匠们的住所。芷荀本不愿受此优待,可又一想,自己和那些工匠一样,不会在此久留,工程一结束,便会离开,也就不去计较了。

芷荀一向有择席的毛病,到晚间,就会经常一个人在外面赏月。这一日,她倚着壁角正自无聊,忽见远处一个人影朝她这边匆匆而来。她借着月色仔细一瞧,却是那个叫栾凤的保育工。她一边扣着敞着的短袄扣子,一边行色匆匆而过。在经过她身边时,才发现她在那里,怵然一惊,险些喊叫出声,最后却不发一言,双手掩紧衣衫,仓皇而去。

芷荀心下疑惑,她们虽说不熟,可也是认得的,何以见面连声招呼不打?再细一回想她方才的形容神态,恐怕这其中必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衷,她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就不去理会她了。

第二天中饭时,大餐间里一则新闻隐隐报了出来。

大餐间是福利院提供给雇佣工们的进餐之所,由于此时福利院尚未建完,那些工匠们也都在此用餐。

宽敞的大房间里摆满了条桌条凳,用餐时,工匠们和女人们自然左右分开,各居一侧。

这天,工地上的男人们都似捡到宝一般,兴奋异常。

“吕柏顺,你好手段啊!这才多长时间,你便勾搭上了。用得什么招数,也教教我们嘛——啊哈哈……”一个工匠对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面貌清俊,却略显消瘦的工匠打趣着。

另一个工匠跳出来,破锣似的大嗓门嚷道:“只可惜我一时眼拙,没瞧清楚那女人的模样,就被她溜走了,哎!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说完,有意无意地向她们这群女人扫了一眼。众人又是一阵哄闹。

又一个工匠戏谑道:“怪只怪你不该吼出来,你那大嗓门,若是把我们吕兄弟吓出毛病可如何是好?若换了我,我就悄悄的等在一边,等他们弄完了,再一把擒住那个女的,这样岂不好?”说得大家又是一阵起哄。

芷荀瞧着那个叫吕柏顺的,他大约和自己一般年纪,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拼命的扒完了碗里的饭,便在众人的逼视之下,逃也似的溜出大餐间。

芷荀通过大家的议论,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昨夜,那个叫吕柏顺的工匠与一女子在尚未建完的工地上私会,当时他们两人正如胶似漆,行至最欢处,却被半夜出来小解的那个大嗓门发现。他远远的一声断喝,那女子机智得很,抓起搭在一旁的衣衫,掩着脸,逃脱了,只吕柏顺被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