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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身份惹的祸(3)+番外

作者: 所求不能 阅读记录

“无功不受禄,还请范公子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芷荀看也不看他,脸色阴沉。

“可我还想再送一套钻饰给你呢,你也不收吗?”这小丫头虽出身贫寒,见识可不短,看似心思单纯,倒挺能拿乔,不拿出点品质上乘的货色出来,还真就吊不起她的胃口。

“你就别白费心机了,凭你是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要的。”她机灵地绕开他,向家中跑去。

瞧着她那机灵劲,范企岚更喜欢了,朝着她的背影道:“改日,我会登门向令祖母提亲的!”说完舔了舔嘴唇,轻佻地笑了起来。

范企岚是裕光丝厂的老板。两年前,他从自己的老子手中诓出一笔巨资,建了裕光丝厂,成了一名“实业家”。范企岚一朝脱离了老子的经济掌控,就开始抽大烟,逛堂子,很快成为了混迹洋场的纨绔子弟。近几个月,他又流连于各种赌台之间,无暇经营管理丝厂,甚至连厂里的周转资金也成了他赌桌上的资本。

眼下各种押款无力结清,到了这火烧眉毛的境况范企岚才愁起来,终于肯离了轮盘机各处去筹款子,可无论大小银行、钱庄,都不买他的账。他唾沫也磨干了,腿也遛细了,再也无法可想,一头栽在烟塌上。

他的贴身听差李麻子走进屋子,见他这副光景,凑近前去,谄媚着道:“我的爷,瞧瞧我弄来了什么好东西?”

范企岚眼尾的余光一瞟,立马来了精神,一骨碌从烟塌上爬起来,将那马蹄形状的东西接在手里端详:“马蹄土!”

“可不是,印度上好的马蹄土,我已经熬制好了,就等着您尝尝呢。”李麻子一双鼠眼觑着他,皮笑肉不笑。

“去把家伙拿过来,我这会儿没精神,正好提提神。” 他急不可耐的靠在迎枕上等着。

李麻子取出熬好的烟膏子,点了烟灯烧烟,烧好了烟泡装在枪上递与范企岚,那一套动作极是干净漂亮。

范企岚连吸了两筒过足了瘾,李麻子照例递过一盏沏得酽酽的茶给他压下去,遂道:“爷还在为款子的事发愁?”

范企岚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这些做银行的,都把款子做了公债、地皮了,哪里肯关照关照我呢。”

“爷何必放着眼前的人不用,反倒舍近求远呢?”他惯会给主子出谋划策。

“说来听听。”

“贺慎元。”

“去求他?若是被我父亲晓得了,少不得又得吃一顿排头。”他摇了摇头,闷闷地道。

“老爷子如今在南京养老,怎会知道这里的事,他贺慎元也不会闲着无事去多这个嘴吧。”

范企岚迟疑的瞧着他,动摇了。

“我都替您筹划好了,您在绘春堂设个局,下帖邀贺慎元来打茶围,到时,有美人在侧,替我们说些好话,不怕劝不转他。”李麻子面上现出得意之色,信心百倍的样子。

“绘春堂?金小巧?”

“正是。”

“她可是长三堂子里的红人,眼睛向来长在头顶上。从前我去她那里打茶围,她总是待理不睬的,如今岂会为我们所用?”李麻子的筹划并未提起他的兴致。

“爷此言差矣。您替她拉来了贺慎元这等人物,她难道不该谢您?并且,您也需捐出些银钱来给她办副头面,这样,也不怕她不肯为您出力。”

他略一沉吟道:“出多少?”

“太差的,只怕入不得她的眼,好歹也得三千吧。”

“……”范企岚闻言心下一疼,摩挲着下巴,脑中浮现出芷荀的模样。“有那个钱,我也得花在姓江的那个小丫头身上啊,这些日子,惦记她惦记得我心里热烘烘的。”

“爷懵了不是,只要能让贺慎元高兴,给您放个十万八万的款子,何愁没有银钱往江小姐身上使。”

“我最近手头紧得很,你也不是不知道,就不能想点别的法子?”

“这个钱您可不能省,那些穷苦人家的小子到店铺里去做学徒,还得花上几个铜钱请师傅喝杯茶呢,更何况是您呢!”李麻子语重心长。

范企岚向来很有赌性,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吧!先将那姓江的小丫头放一放,等爷有了钱,再来收拾你!

…………

金小巧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刚刚送过来的头面。那是几件翡翠镶钻饰品。她一一的拎起来过目,品鉴。油头水份还算不错,可她什么货色没有,这一套东西,在她,也不过如此。不过,从另一个层面考虑,却叫她欣然应允了范企岚。贺慎元是何等人物,她金小巧岂能不知。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好机会。她原本有两个客人,可都令她不甚满意。银钱地位虽不屑说,都是无可挑剔的,可同贺慎元却是云泥之别。况且,贺慎元的声誉人品,在坊间那是有口皆碑。同她往来的一众客人中,但凡提起此人,都是要肃然起敬的。她早已对这位江湖中传说的人物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不曾想,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范企岚同一个堂子里的相帮,早早便在绘春堂大门前恭候大驾。在相约的时间,一辆棕红色的劳斯莱斯小汽车庄重大气的停在他们面前。跟班忙不迭的下了车,打开车子的后门,手一挡,迎出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他身穿宝蓝色的印度绸长衫,头戴一顶宽檐兔毛呢礼帽,动作举止好似一位政府首脑,风范气度不凡。略显消瘦的一张长脸上,一双三角形的眼睛炯炯有神,透露着睿智与强悍。

范企岚打着拱迎上前去,满面堆笑的与他寒暄,引着他进入了绘春堂。相帮早已飞奔入内通报。贺慎元被簇拥着走进二楼客堂。

客堂当中摆放着一套明式的红木桌椅,简洁、典雅、空棂的风格展示着主人的品味。可是目光再向里一瞥,却瞧见了一张大理石红木榻床,上面放着一副鸦片烟盘,想是范企岚刚刚在此过了瘾。贺慎元不由得一阵反感,却分毫不在脸上表露半分。

范企岚殷切的拉开主位的椅子,“贺翁请坐。”

“好,你也坐,不必客套。”贺慎元坐了下来。早有姨娘、大姐进来伺候茶水果点等一应细琐。

“贺翁初次到此,想必是未曾见过这绘春堂的花魁金小巧吧。”范企岚道。

“的确还未有此荣幸,不过,她被《新世界报》评选为魁首,敝人却是早有耳闻。今日若能得以一见,实乃荣幸之至。”贺慎元将不无嘲讽的一番话,说得分外诚恳。

“贺翁取笑了,您能够来此,既是给在下脸面,也是抬举了她了。”范企岚说完便冲着姨娘厉声道:“怎么还不见出来?”

姨娘赶紧走上前来,恭谨的福了一福,道:“就来!就来!请老爷们先吃着茶,我们大先生因为今天要见贵客,所以要收拾的格外体面些才好。”正说着,帘子一挑,一个绝美的美人,轻移莲步,闪了进来。

金小巧一双柔荑扣在腰间轻轻一福,道:“小巧见过范老爷!”嘴上问着好,却拿一双凤眼向贺慎元一瞟。

贺慎元坦然轻巧的接住了她的目光。他凝神细看,果然不同凡响。面若桃花,眉如远黛。一点朱唇,时时含笑,一双美目,脉脉含情。

“咦!这倒怪了,明明还有一位老爷在此,却为何单单只招呼我。”范企岚调侃道。

“这位老爷不曾经人引荐,恐怕冒昧,不敢造次。”话虽是娇滴滴,说得委婉动听,可眼睛却不曾离开过贺慎斋片刻,把她那赤裸裸的引诱做到了极至。

“那就由我来为你引荐引荐吧。这位是世茂银行的总理事、房家六爷房峙祖的头号大总管,贺慎元老爷。这位呢,就是我既求不来、又放不下的花魁金小巧。”范企岚调笑着,不过片刻工夫,便忍不住露出他的轻佻的本质。

金小巧含笑嗔恼:“真是与范爷说不得话了,好没正经!”说着便端起一色干果向他二人敬了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