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笙歌锦年(88)
“我…..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锦妤抽抽噎噎地说，但忍不住，也带泪露出一笑。
看到她笑了，颜行歌霎时豁然开朗，便扳过她的身子，擅自动手小心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道：“知道么，每次你流泪的时候，先湿的是我的心。”情不自禁说出这句话时，他看见锦妤直愣愣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像是要在清澈的泉底寻找一条小鱼似地。颜行歌笑笑，凑上前，将一枚吻印在她的眉心。
明目张胆地吻完她后，他倒先不好意思起来，忙将视线移至开阔的操场。干咳几声，颜行歌咧嘴一笑，申明道：“刚才那个吻，是封印。我总觉得你这丫头，经常流眼泪，肯定是眉心处有一面湖。而那面湖又通过你的泪水源源不断落在我心里了。这些天，你流泪是流痛快了，倒是苦煞了我这颗心。”顿了顿，他转过身，郑重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装受伤的样子皱眉道：“我这里啊，被你发大水，都快长青霉了。所以，必须得封好你这面湖。”
这些有如神话传说的话语，让锦妤心中突然有了安慰，一种类似温暖的情绪悄悄爬上来。她吸吸鼻子，止住泪，垂下头，却冷不丁嘀咕道：“又不是第一次，偷吻就是偷吻，还找这么多托词，真作！”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颜行歌敏锐地捕捉进耳朵。他愕然地看着忍住笑意，一脸平静的锦妤，随即，他委屈且孩子气地用双手捂住脸，夸张叫嚷道：“不活了！都被你看穿了，丢脸！丢脸死了！”
锦妤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她又不由低下头去了，心里一阵和煦。原来初冬的太阳也可以是这么暖和，有着奇妙的能量，能把一颗冰封的心捂热。
颜行歌恢复了正常，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涌上一股冲动，轻轻唤道：“净雨。”
这一声“净雨”，竟然有了一场雨的气息，就像一次蓦然回首的恍惚。锦妤缓缓地抬头，讶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有如明媚阳光的男孩子。
“净雨，这个名字也很好听。我怎么就没想到，那幅画的主人就是你。”他微微笑了，笑自己傻，笑自己迟钝，笑自己为什么一次次把命运早已为他系好红线的女主角给推远。眼睛有了潮湿，他迎着阳光，充满希望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很早就认识你，净雨。曾经捡过你画过的一幅画，有很美的山水，延伸至远方的铁轨，林木葱翠掩映的黎寨……当时第一眼看到这幅画，我就怦然心动，心想一定要找到画这幅画的女孩，可是兜兜转转，我找错了人，浪费了太多时间。不过还好，生活九曲十八弯地绕过后，也累了，最终呈现大团圆。现在，我找到了你，就再也不会放手了。”
锦妤任他握住手，很安心。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开口道：“我没想到那幅画会被你捡到。真的，感觉像做梦似的。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记起过去的风景，也快记不得了。”
“要记得！这么美的风景怎么能不记得？”颜行歌佯装严肃打断，又饶有兴致道，“要不咱们现在回忆回忆一下，你说给我听。我记得那幅画你还没画完吧，黎寨脚下的小河边有一片空白。”
“是薄荷。”锦妤悠然道。枝桠间有一束阳光直射在她的手指上，手指甲闪闪发光，像朵云团。她的记忆随着这抹淡粉的云团飘回过去风淡云轻的时光……
黎寨的小河边，常常生长着一丛丛薄荷，手指未至，清凉已来。采一片噙在嘴里，芬芳和凉麻久久不散。噙着噙着，就忍不住将那团软碧吞下去，直到晚间睡去，那种芬芳和凉麻还能浸入梦乡。
她以为这辈子都能带着薄荷的清新无忧无虑进入梦乡，然而，踏入光怪陆离的城市后，她生命中那一丛丛葳蕤生长迎风摆动的薄荷也被生生割掉了。从此，再也没有入梦时沁人心脾的清凉，天亮后她只触碰到梦醒过后，枕畔眼泪的一片冰凉。这样的心境，她再也无法画薄荷，只得留白，却未曾料想遗失残缺的风景，竟借着心爱男孩子的手，辗转回到自己手中，未完待续。
颜行歌听着她带着浅浅笑容讲述往昔的点点滴滴，有些神往。纵使那儿的天蓝得一无所有，却有着如此丰盈的幸福。而黎寨那片神奇的生命风光，此刻一定也静静地躺在原地，注视着正追忆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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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独处的时候才能收获平静，校园里夹杂着流言的风呼啸着裹挟他们单薄的青春一路前行。自从宣传栏一事后，那些关于批判锦妤爸爸的大字报不见了，但是他俩走在校园里，却常常遭遇道路以目，流言蜚语。大家用一种怪异复杂的目光盯着他俩，并时不时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什么，而当颜行歌愠恼地一回头，身后立刻又安静下来。
孤立就这样降临到他们的头上，有点像一场猝不及防的秋雨。更确切的是，雨全落在锦妤头上了。有好几次，得知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颜行歌在上课前总会故意绕道经过她的教室看看她，却见里面她的座位周围都是连着一片空着的，有的人宁愿与别人挤一个座位，也不会坐在她附近。实在没位置，被老师叫着分开坐时，男生是一脸怨气将书大动作摔在锦妤旁边的座位，侧身粗鲁坐下；女生则是愁眉苦脸地拎着包坐下，而后掏出餐巾纸小心细致地擦着桌子上的灰尘，脸上带着怕是染上传染病的嫌恶。而锦妤依旧安静如初地低着头看书，似乎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颜行歌看着很心疼，却无法阻止大家这种带着仇恨无声的杯葛。一直陪着她，在校园里散步时，尽挑偏僻人烟稀少的地方，不敢带她出现在篮球场的周围，因为怕不长眼的篮球被别有用心的男生有意朝她掷来，怕自己一打架又勾起她的伤心事，让她担心。相比男生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方式，女生则是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招招都是化骨绵掌，严重而不留痕迹。有一次，他和锦妤一起去自习，上楼时迎面碰上两个认识锦妤的女生，她们笑脸盈盈地打了招呼，却转身就在楼道口说坏话，被返回拿忘了课本的颜行歌听了个正着。
“真没想到她就是那个贪官市长的千金啊，平常穿得那么朴素，看不出来啊~~~”
“哪里朴素了，可张扬啦！听她室友说军训那会儿，她妈妈跑到军事基地特地带了专用设计师给她设计衣服，吃穿用度哪样不是高档货？还有，她那把古筝，我去她们寝室看过，好像价格不菲，好几万呢！”
“啧啧啧，这样还说自己爸爸不是贪官？真会做戏，上次哭得……跟真的受了天大冤枉似地！”
“这才是狐狸精最高明的手段，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男人看了怎么会不怜香惜玉？长得就是一张让男人-妻离子散的脸，再加上装清纯装忧郁，难怪307的两大帅哥都被她弄得神魂颠倒。这边颜行歌每天接送她，那边段简为了她和姝卓分手……”
……..
忍无可忍，颜行歌铁青着脸走上前去，截住这两女的，用手撑着墙，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喂，两位恐龙小姐，本来呢，我最烦这种男主为女主跳出来打抱不平俗套狗血的剧情，但生活偏偏被你们这帮路人搞得真他妈偶像剧！you know ，自己明明不是女主角的料，就别在这儿抢戏惹人厌了。做个路人甲也是要有职业道德滴，出来冒个泡打完酱油就赶紧回去，你妈还等着你回去做饭呢！”说完，他让开，用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两女生头一次被男主清新脱俗的话给震慑住了。本想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下场时，一胆大的牙套女生也很想清新脱俗一回，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捏着手机，一眨一眨无辜的大眼睛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呀，不嚼下舌根，怎么能让男主你留意上我们？既然大家都看对眼了，相请不如偶遇，那么不妨一起合张影留念一下吧，仅以此纪念我和小红永垂不朽打酱油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