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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笙歌锦年(83)

作者: 南国南音 阅读记录

庄锦妤顺从地点点头,就由他牵着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当出租车开至G市最大五星级酒店——金源半岛酒店时,颜行歌有些惊讶地问:“你们搬走后就一直住在宾馆?”

“嗯,妈妈一直在忙爸爸的事,没有心情找房子,也怕记者找上门纠缠。所以章叔叔说住酒店比较好,在金源半岛酒店订房也是他张罗安排的。”

他踌躇着,本来想提醒锦妤现在这种时刻住豪华酒店不好,被记者看见会大做文章。话未出口,他就见锦妤已经径自下车了,和自己挥手道了声bye,她就匆忙跑进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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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锦妤进门时,房间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也都给拉上了,将窗口捂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光亮。光这些迹象,她就知道母亲一定在。这些天,到处为爸爸奔走无望时,母亲回到宾馆都是这么将自己抛掷在黑暗中,百分之百的黑暗,唯有这样,在接下来找门路的日子里,走在外面,她才能感到或许还有希望。

双休日回到这里,陪着母亲就这样整日不吃不喝颠倒黑白地处在黑暗中,她也渐渐习惯并熟悉黑暗。所以现在不需要开灯,她也能准确认出母亲的位置。

寂静中,仰躺在沙发上母亲绝望的轮廓,让她止不住心疼落泪。母亲曾说,婚礼是一场盛宴,也是她作为女人的巅峰之作。可是她以为她用辉煌换来的男人总该留有她最后的埠岸,到头来却是坍塌的一堆沙砾。

坍塌的沙砾,锦妤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个词。她无法预知如果让母亲知道今天媒体出了新的对爸爸不利的报道,母亲的绝望会不会加深。

正恍惚之间,灯光刹那亮起,如锥子一般刺痛了她的眼睛。锦妤用手挡了挡泪眼,隐约感觉母亲站起来了。

“收拾行李,我们准备回澳洲,已经订了明天一早的机票。”许慕珊面无表情地下达通知。

声音平稳,却如同冰雪般凛冽,给着她刺骨的寒意。锦妤的泪水潺潺而下,她知道母亲做出这个决定是已经彻底放弃爸爸了,但她不甘心,脱口问道:“不管爸爸了么?”

母亲瞅着她笑了,笑得有些失常。笑声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恐怖。

“管?怎么管?……他都包养情妇4年,早就把我像泥一样踩在脚底!如今,真相大白,还要我继续牺牲尊严,到处求人去救他吗?!”许慕珊咬牙切齿。眼里的笑意丝毫未减,但嘴角却越发往上勾。

“我不相信。妈妈,这些都不是真的,都是别人瞎编乱造的。想想也知道,爸爸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他是这样爱着您,爱着这个家……”锦妤急切的声音哽咽出哭腔。

“如果你相信,就留下吧。反正你和我也没有半点关系。”许慕珊笑开,眼中冷冷的。

锦妤浑身一颤,有如掉入冰窖。急流而下的泪水于此刻僵住了,她木然地盯着面前这个已经和她划清界限,平静收拾行李随时各奔东西的妇人。

模糊的泪眼攒出一个淡淡的笑,锦妤在她身后失控地平静道:“其实爸爸现在被拘禁调查,个中原因您最明白不过。是您收了那个建筑商的贿赂,暗中联合爸爸的下属邵叔叔做了手脚,把工程招标的内幕信息给卖了。爸爸为了不把您给牵扯进来,甘愿一个人全部承担,而您却只能够为他做这些吗?”

话音刚落,一个沙发靠枕就朝她铺天盖地地砸来。锦妤没有躲,任靠枕砸在自己的脑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头脑昏沉地看着母亲终于不再故作微笑冷静的样子。

“闭嘴!你这个野种!和那个村妇一副德行!吃我的,用我的,凭什么教训老娘我?!”许慕珊歇斯底里,嘴角的笑容苍白吊诡,“对,我绝情,我背信弃义,你们父女情深,血溶于水,有本事你就单枪匹马把你亲爹给救出来啊!……呵呵,这大概就是天意,最完美的结局,安排十八年后你们一家三口团聚!我输了,彻底让位,心甘情愿!……”

听着这些始料未及的话语,锦妤苍白的脸容一点一点灰败,眼中现出恐惧神色。她呆呆地问道:“什么一家三口?什么血溶于水?”

“对呵,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茬,你一直都以为自己是被我们收养的吧?”许慕珊径自笑了一声,把话语放得柔柔软软,“说出来,你可别对你那个爸失望。一直以为他形象高大,光明磊落吧,可是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怕我怕得像老鼠见着猫么?呵,他以为我不知道,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别人的孩子给收养过来!在我面前,哦,不,在权力和官位面前,他不敢认自己的骨肉!怎么可能得罪我呢,他必须讨好我,因为我是司令员千金,他得顺着我这根藤蔓继续往上爬……”

母亲嘴里吐出的话语越来越硬,一句比一句硬,像钢筋棍一样,一根一根矗立在她的脑海。锦妤霎时感到头痛欲裂,撕心裂肺。她抱着自己的头,泪流满面,不断否决道:“不会的,不会的,爸爸不会对我这样。他不是我爸,第一次他见着我叫我喊他叔叔的,对,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许慕珊冷冷地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狠着心道:“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在你爸爸被判刑之前见他一面问问清楚。名片上这个人可以帮你直接过关卡见他,而我,就不陪你们父女了。”

锦妤缓缓抬头,茫然地看着那张伸至面前的名片。微颤着手接过,她便决绝地抹掉泪水,道了一声“您保重”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宾馆。

她没有回学校,而是依着名片上的地址径自找到章之寒下榻的漱流别苑,地方隐僻,但环境却如同别苑名字诗情画意,站在大门外都能听到里面有着像山泉般的活活流水声。

锦妤按了门铃,示明身份,就耐心地站在门口等着佣人去通报。然而过了二十分钟后,佣人再度开门,却面露难色说先生出外办事了,今晚不会回来;现在家里无人做主,不适合接待客人。锦妤听出这是明显的谎言,没有揭穿,也没有提出要进去等的要求,只是平静道:“如果你们先生现在没空的话,我就在门外等。什么时候他有空方便的话,麻烦您转告请他见我一面吧,请看在一个女儿想见到父亲的份上。”

佣人愣了楞,而后讪讪应了一声便关上铁门。

锦妤低头给自己的手心呵了口气,奇怪,她却感觉不到温暖,或许手早已冻成冰砖了,心也渐渐冰封住了。她忧伤地望向天,此刻高远漆黑的天空上贴着一个冰冷苍白的月亮,星星闪烁,透着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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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流别苑会客厅,章之寒皱着眉听完佣人的复述后,不耐烦回应道:“不见,她爱等多久就等多久!这些天许慕珊那个女人缠我缠得够紧了,刚喘口气,这晚上就换她女儿了?”

见主人动了怒,佣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下去。

偌大的客厅仅剩下章之寒和他今晚要接待的贵宾。贵宾深知内情,笑了笑,用生涩的中文有些隐晦道:“做得这么绝不太好吧,小姑娘也只是想见见爸爸。如今,木已成舟,这点要求应该不会影响到您的利益。”

“哈,木已成舟。杨振呐,没想到来了几趟中国后,你的中文越来越好,现在竟然都会成语了。”章之寒感到新奇地问,“怎么,你们维克松家族准备在中国扩展生意,特地让你勤加学中文的?”

“NoNoNo,我学中文,只是单纯地对中国感兴趣,一种中国情结罢了。再怎么说,我骨子里有一半是流着炎黄子孙的血液。”贵宾端起茶,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地反问,“而维克松家族在中国最成功的一桩生意,不就是和您,未来的G市市长做了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