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笙歌锦年(74)
“随便。”他饶有兴致的话语被她冷淡一句随便给打断。段简扫兴地抬头看她，她正低头吸了口柠檬水，便把眼神移至窗外。
“那好吧，随便。”段简啪嗒一声合上菜单，学着她的口吻自语。随即他招手叫来了服务员，故意示威地提高音量道：“随便给我们上几道菜，挑最贵的上。”
服务员有些为难，犹疑地看着段简，陪着小心一口一个先生地叫着请他确定具体的菜名。段简不耐烦，便大动作地随手将菜单翻到一面。视线仍旧未离开正走神看向窗外的庄锦妤，他指着菜单气闷道：“这一面的全部点！”
结果上桌的全部是汤。段简望着面前的汪洋大海，一愣，自己乐了。他无奈地对视线收回来的庄锦妤，笑道：“喏，这就是你要的随便。将就喝吧。”
庄锦妤信口嗯了一声，便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用勺小口啜饮起来。
“觉不觉得面前这些汤汤水水像是海，而我们俩这样对峙，”段简有意让气氛轻松些，刻意风趣道，“你是台湾，我是内地，迟早要沟通，要和谐，要统一的，对不对？”
庄锦妤没有搭理，仅是瞟了他一眼，一脸不经意。而段简面对这样一座油盐不进的冰山有些快坐不住，但又不想放弃，便继续套近乎道：“我爹地挺欣赏你的，一直表扬你来着，说你知识面广，礼貌大方，侃侃而谈。还说，你挺了解他的，对收集烟斗也感兴趣。想不通，你一个女孩子竟然喜欢男人的玩意……”
“我不喜欢烟斗。”庄锦妤终于开口，诚恳道，“其实要了解你爸爸，段董事长很简单，只要认真地看一晚他的资料就行了。”
话语很坦白，也很讽刺。段简感到尴尬，忙把话题转移，和她谈起了旅游，美食，时装。然而半个小时下来，都是他在滔滔不绝，而庄锦妤压根就没开口，一直安静坐着用吸管拨弄面前的柠檬水，像是在听又像是走神。
“拜托，小姐，我们俩现在好歹是在相亲。你也开口说几句话吧！说你喜欢的话题也好，我都能搭得上。”他一脸无奈，泄气道。
庄锦妤懒得理他，咬着吸管，继续喝她的柠檬水。段简彻底崩溃了，道：“那好，既然我讲的你都不感兴趣。那就聊你感兴趣的，颜行歌，怎么样？”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直视着她的眼睛，毫无避讳问道：“喜欢颜行歌吗？”
第52章 Chapter 52 如果，蝴蝶效应
庄锦妤定住了，半晌，她才抬起头，平视着正用玩味神色看自己的段简，吐露道：“你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因为不配。”
咬字清楚，话语沉静，有如不折不扣甩了他一个耳光。段简感到折辱，即刻便恼火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不配，甚至不配做他的朋友。因为随便拿朋友来开玩笑的人，无耻。”她淡淡道，眼睛已经不看他了。
话语依旧是平心静气的，但是却很伤人。段简心被扎了一下，钝痛，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女孩轻蔑羞辱。他也没有过对女孩恼火的记录，而此刻，他是恼火恼火又恼火，真生气了，搁在桌边的手都已经握拳，捏紧，脸也抽搐着……
爷不掀桌子，你不知道爷文武双全！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预备猛地掀掉桌子就走，但想想这委实不是他的style。再说，何必授人以柄，跟遗产过不去？于是段简继续装慵懒靠在椅背上，嘴角叼着一丝冷笑道：“你以为你配？别装了，也不是什么好鸟，心里有喜欢的人，还不是照样来相亲了!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肯来相亲啊？还不是看上段家的财产……”
他话还未说完，就愣怔地看见庄锦妤直接站起来，放下钱，而后面无表情经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段简简直气晕了，但又拿她没办法。脸上现出嘲弄一笑，他一拊额，仰躺在椅背上，视线却停滞了。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他忙好奇转身，竟然看见庄锦妤在接近门口的走廊停住脚步，视线移向餐厅内一处。
循着她的视线，段简看到不远处一张餐桌旁坐着一位正看报纸高贵典雅的贵妇人，贵妇人正用严厉的眼神剜着庄锦妤，一刀又一刀。不知怎么的，他隐隐感觉庄锦妤好像在怕这位贵妇。
果然，庄锦妤愣了半分多钟，又默默转身往回走。段简赶紧掉回头，正襟危坐，换上依旧不屑的神色。
“哟，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很拽吗，还给我小费？”段简翻了翻桌上的钞票，漫不经心问道。
庄锦妤下意识咬住嘴唇，神情隐忍，许久，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无礼道歉。请您见谅。”
段简没料到她会突然委曲求全地来这么一句，自己倒不好意思了。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他也不再多计较什么，便讪讪道：“那什么，我喝汤也喝够了。要不点两个菜，搅拌一下？”
很快，汤撤走了上了几盘法式菜肴，段简本想轻松几句，八卦一下刚才坐那边的贵妇是你家的谁，但瞥了一眼正怔忡使着刀叉切牛排的庄锦妤，想想还是打住。没准多说一句，又会惹这尊大佛再火山爆发。
闷闷吃了一阵，段简史无前例地觉到窒息，便郁闷解开了衬衫最上端的一粒扣子。这干的是啥事啊？以往不论和那哪种类型的女孩吃饭，聊天，也绝对不会呈现现在这般死气沉沉，上坟一样的气氛。他段简是谁，翩翩佳公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世，谈吐，气质，幽默感……哪样缺了？偏偏眼前这女的，要和他吃一顿饭弄得跟上刑场一样，还得被什么人给押着？何苦来着，受这样的窝囊气？算了，不吃了！
段简不顺气，便将刀叉“哐当”一声放下，斜了一眼蹙着眉神情哀婉的庄锦妤，不咸不淡问道：“很痛苦啊？……诶，我说，我又不是丑八怪，又没打算要和你做什么，就是见着面一起吃顿饭而已，至于让你这么痛苦吗？”
庄锦妤抬眼看他，微微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像是在内心挣扎了一番，终于做出一个决定，她黯然道：“我承认，我是看上你们段家的家产和势力了。所以，所以……如果你觉得我还行的话，可以依着两家大人的意思相处看看。”说出最后一句话，她像是撕掉了自己最后的自尊心，绝望不堪，同时也听到内心深处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意外得不能再意外，段简登时愕然，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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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行歌正看着书，突然见着老大代松风风火火拿着一叠报纸进来。“昨天下午G市出大事了！快看电视！”说着，他忙把电视打开。电视上，正在播着G市新闻：“昨天下午五点19分G市西郊安苑区二期经济适用房工程发生重大坍塌事故，此次安全事故造成众多死伤，经G市人民医院抢救，现五人死亡，十七人昏迷重伤……”
颜行歌听得心惊肉跳，昨天下午五点，他和锦妤还在远离市区的孔目江游玩，浑然不知另一个方向的郊区会发生如此惨烈的事。难怪傍晚打车回来市区时，他们看见路口接连有几辆救护车鸣笛经过。
“这么多人死伤，在G市，可算史无前例啊。你说，这市长该会引咎辞职吧？”陈明远停止了玩游戏，也关注起来。
“胡说！房屋坍塌关庄市长什么事？”颜行歌一急，想也没想便冲口而出。
“关他事！而且这里头关系可大了！”代松搭腔，而且像深谙内情似地抽丝剥茧道，“老三，你是不知道，西郊区安苑二期就是庄大市长亲自提出并着手的方案，这工程发包给私人建筑商，分配经济适用房，哪样不是经过市长及其亲信下属的手？房屋坍塌，造成死伤，这么大的事，肯定是偷工减料，质量方面的问题。这质量上没把好关，光这一点他庄大市长就得多担待！再说了，明年初不是要改选了吗，市长大人在改选前出这么大的纰漏，我看他明年就不要再想什么连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