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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笙歌锦年(30)

作者: 南国南音 阅读记录

“怎么?……她怎么会承认?”陶椰慌张道,“不是她偷拿的,……干什么要承认啊?”

听到这句话,颜行歌陡然停住,诧异地看向他俩,接着他看到乐涛畏畏缩缩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同样一本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

“是我们今天补交作业时,偷拿的。就是好奇,happy说得太刺激了,我们就拿来看。……想翻完就放回去的,没想到还没看一页,老班这么快就发现了……”乐涛语无伦次承认道。

“你们怎么能?!……”他气急败坏地揪起乐涛的衣服领子,“happy的话能相信吗?你们这样做,知道后果吗?……老班怀疑我和她早恋,我又是那样残忍地对她!……”

像想起什么,他登时放下揪住乐涛领子的手,手忙脚乱地翻开书包,找到了那本被一撕两半的书。在扉页的右下角,他看到了纤细的两个字母“JY”。JY再清楚不过了,是锦妤的英文字母大写。是她的书,可是这个傻丫头为什么要这么傻,把自己的书还给他,又全部承认一切?

眼前突然涌现一幕——她慌张地将书塞进他手里,近乎恳求地要他相信她,这本书不是原来的那一本,他蓦地感到后悔莫及。为什么就不能多看一眼,多看一眼或许就不会气急交加,口不择言说出那些话语?那些话语一旦出口,就再也摸不着触不到,成了脱手的氢气球,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它远去,一点点没了踪影——那种滋味,又有谁能忍受呢?

颜行歌抓起两本《情人》就往回跑。他也不知道跑回去该和她说些什么,又能够挽救回什么。可是就是想见到她,这是他现在唯一涌现在脑海的想法。对,见到她!从来未有过那么急切地想见到她!

庄锦妤踉跄着脚步,一边爬楼梯一边啜泣起来。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就是想到高处去,她活得太渺小了,渺小得可以近似忽略自己的感受。或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下场,喜欢一个人,你就会变得很卑微,渺小,就像一片叶子掉进深不见底的湖里,没有人在意。

她一直以为,任何一件事,只要心甘情愿,总是能够变得简单。她所做的无非是把一切变简单而已,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书当做别人的还给他,不希望他和老师为了一本书起争执,不希望他被骂被误会……然而最终,还是让这一切变复杂了。

天台的风景永远胜在能一览无余夜空的繁星。平常奔波在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晚自习途中,灯在暮色里一下子亮了,在黑夜还未真正来临之前,灯火就主宰了城区。大街小巷,灯光灿烂。在高三的日子里,她都从来没有想起过甚至根本就没有时间抬头仰望过头顶的星星。

现在这一刻,她看到了满天繁星,都觉得这时光有点奢侈。很美的星星,像是《小王子》插画中的星空一样,星星是天际的小响铃,揉碎成漫天的情泪。

在她最悲伤的时刻,上天还能给她一帧如此美好的风景。她突然轻松了,什么都不怨了,什么也不想了,一切算了吧。

庄锦妤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都结束了,A大就A大,她不再执着了。他们俩的关系注定像是两条平行线,即使在一次意外中相交了,可是相交于一点后,又能怎么样,最终还是各自分开,沿着不同的轨迹向远方无限延伸。这就像她做过很多遍的练习题一样,A∩B=Φ,她和颜行歌的世界交集注定是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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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靠着栏杆,思绪翩飞之际,一双有力的手陡然拉住她的胳臂,将她用力带离栏杆。

“你……你要干什么?”颜行歌脸变得苍白,话都不利落了。

在她快要放弃之时,他却突如其来,猛地抓住自己,这让庄锦妤感到意外和悸动。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与他平视道:“你说我要干什么?自杀,轻生,跳楼?放心,这些举动就算你想让我做,我也不会做的!”

话语中的寒气扑面而来,登时震慑住颜行歌。原来她也是个如冰雪般凛冽的女孩。他尴尬地放下拉住她胳臂的手,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庄锦妤没有打算听他解释下去,背起放在地上的书包就转身欲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些话在喉咙口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说了出来。他怕自己再不说出来,这辈子都会后悔。

庄锦妤的心颤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停住了。她都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又是对不起,和上次的一样,他总是能用这句话轻易击溃她的心。泪水夺眶而出,但她没有像上次那样转过身来。依旧背对着他,她竭力心硬道:“有这个必要说对不起吗?……是不是给人一巴掌再来揉脸的感觉很好?……其实谁也没有对不起谁,我就是读书读得无聊,脑子突然短路,借一本书耍耍你罢了……”

颜行歌知道她在说气话。耐心等她发泄完后,他才开口道:“我知道怎样解释都不能换回你的原谅了,两本书的事,真的是我刚刚得知的。不管你接受不接受,就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我现在的想法只有这个。刚才在办公室的举动,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对,是我自私,只会注重自己的感受,一厢情愿地说些和你一刀两断的话语。……呵,其实我哪有资格说些这样的话?你是那么优秀,那么令人瞩目,我从来就不敢奢望也没想到会是老班说出的那样的关系。所以老班说出‘早恋’一词时,我就感到折辱了,冲动说了那样的话,半点没有顾及你的自尊心……”

他慢慢走近她,在她面前站住,递给她完好无缺的一本《情人》道:“对不起,我为我所做的一切。撕了你的书,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你能不能都忘记,把今天这一页彻底翻过去?……”顿了顿,他微微笑了,道:“算起来,我们做同学已经有十余年了吧?很长的一段时光,不知怎么的,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很清楚,你一定会考上A大的,咱们以后再也做不了同学。所以今天拼命说些挽回余地的话,就是不想留下遗憾,怕你有一天想起我来,就说,那个颜行歌啊,还男生呢,其实特小家子气,比女生还不如!做人做得太失败了!……”

“我不会说这样的话。”庄锦妤蓦地打断他,瞪着他道。最终她还是不忍看他失望的神情,便低头注视着那本伸至面前,崭新的《情人》道:“这本书是要赔给我的吗?我记起来了,我的那本被你一撕两半!”

她这样说,就代表她向他露出缝隙,原谅他了。颜行歌欣喜若狂地将书塞进她手里,道:“对啊,赶紧拿着吧。你这样,是不是代表……”他偷瞟了她一眼,狡猾问道:“代表原谅我了?”

庄锦妤白了他一眼,冷冰冰道:“你那样做正好,反正我们俩就是同学而已,没什么。免得老班再拿‘早恋’说事!大不了这次算我倒霉,伤了自尊心,反正也没谁听见。对了,和上次一样,你不准说出去!”

听着她凶巴巴警告的话语,颜行歌突然笑了,忙点点头。

“有什么好笑的。”庄锦妤奇怪看了一眼他咕哝道,可是在转身之刻,她的嘴角也不禁上扬。

直到回家躺在床上,她的心里仍旧弹着棉花,与刚才和他一起回家的心情一样,一下,一下,又一下,心提起来的时候,没着落;掉下去时又有些跃跃欲试。很矛盾,前所未有的感觉。

刚才,一同骑车在路上,虽然她倔着脾气,再三强调要他别跟着她,先走,没想到颜行歌真的照做了,一声不吭地像风一样超过她,骑远。在她咒骂他“坏小子”,心生害怕时,这小子又从夜色中驶了出来,阴阳怪气道:“放心,你这么凶,没人敢对你动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