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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龙/我是一条小青龙(10)+番外

作者: 葭川独泛 阅读记录

小神们听说这事,给朝然出主意,让朝然拜托斐怀将这无聊的因缘线强行消了。

朝然摇头:“再等等。”

再等等,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小神们劝不动她,忍不住到斐怀那儿说几句。

可斐怀只是笑。他说:“她想做什么便由她去。”

小神们无奈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朝然神力日渐衰弱下去。

一个月后,朝然携水脉魂珠巡视河道时,魂珠光芒黯淡犹如萤火。

水脉魂珠是件瑞器,而非法器,唯一的作用便是将拿着它的神明的神力投射出来驱散邪祟。神明有多强的神力,魂珠便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如今朝然的神力已不及之前十中之一。

她面上没什么痛苦的神色,可谁都知道那日渐衰弱的感觉必然是不好的。

但同情归同情,一些原本不该有的对朝然的不满却是不会少的。河神府的一部分小神不自觉地对朝然有了些怨气。

河神就任之后,自身气运便与河流相连,她的气运强白川的也会跟着强,她弱白川也弱。小神们生自白川、悟道于白川、在白川成神,并且受白川限制,白川的变化自然也会投射他们身上。朝然刚来时神力强气运也不差,小神们自然欢欣鼓舞,但她这会儿衰弱了,却连带着白川也有些死气沉沉,小神们实在挤不出笑脸相对。

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独断专行,让整个河神府的小神都跟着她受罪?

先河神纵是被花剑月打成猪头了,也未曾连累过河神府的任何一个小神。

她一个依仗他人庇佑的失忆神明,老老实实做她该做的事,遇上处置不了的便不要多管闲事,不可以吗?

还有,之前他们不过是说了几句隔壁山神的坏话,她便拉下脸来训他们,搞得就像人家隔壁山神会领她的情似的?也不知她胳膊肘究竟是往哪边拐的……

这些日子,朝然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小神的倦怠与唉声叹气是什么意思,但她只能装作一无所知。

小神们认为河神应该事事以河神府为先,朝然也不愿意无故将罪名按到不相关者的头上,不愿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谁也说不清两者哪个更占理,只能看最后的结果。

兴许固执……或者说执着,两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执着的胜者理应获得赞美,而固执的败者只能借讥讽下饭吃。

小舟行至延津,朝然放好魂珠,提了礼衣衣摆踏水阶而下。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河水中,有一缕极淡的腐朽颓靡的香。她曾闻过。斐怀曾说,这是亡灵的气息。

亡灵,水鬼……不对!

朝然三步并作两步重新踏上小舟取出魂珠。黛姑娘茫然道:“河神大人,怎么了?”

朝然急急忙忙下了小舟要寻那香气的来源,匆忙间只来得及在她肩上一拍,给了个“许可”并撂下一句:“去请斐怀来!”

话音刚落,她的背影便已消失在漆黑湍急的水流中。

黛姑娘一头雾水,想问清情况却已找不见她,只好按照她的吩咐折回河神府去请斐怀。

寻常时候朝然巡视河道,至多不过下午便能折返,但这日到了黄昏,小神们只见黛姑娘独自一个驾船返回。

黛姑娘的脸色还有些凝重。

小神们见状,不由感到一丝不安,还没将问黛姑娘是否是出了什么事的话问出口,便听黛姑娘语速极快地问:“斐怀大人在哪儿?”

小神们立即答道:“斐怀大人应当是在屋里自己跟自己下棋。”

黛姑娘不等小舟停稳,急急忙忙跳下船奔进河神府中。

小神们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该不会是河神大人出什么事了吧?

一些背后说过朝然的不是的小神面面相觑,不免也心中惶惶。他们只是想朝然能服个软,放下那无聊的祈愿,并不想她出什么意外……

小舟停在河神府门口,小神们探头看了看,确定船上既没有朝然,也没有那颗流光溢彩的瑞器水脉魂珠。

那些小神又愧又怕地低下头,在同伴叽叽喳喳猜测出了什么事商量着要去找河神大人的时候,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个个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漆黑一片的水底,唯一的光亮便是朝然手中的魂珠。

她几乎将整个延津地段的白川绕了一圈,却没再闻到那奇异的香气。

可越是这样,便越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斐怀站在船头,远远便看见那一点微弱的蓝光。

这小姑娘,犟得很……看似软乎乎的好欺负的样子,实际却十分要强。

小舟停稳,他走到朝然跟前,一手接过魂珠,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强行给她灌了一些神力。

斐怀的神力与她的并非同宗,虽然灌了神力能让她稍稍好受一些,但灌神力的感受实在算不上美妙。朝然脸色依然不好。

斐怀问道:“发现什么了?”

朝然说话终于有了点儿中气:“若是延津当真死了不少人,为何这里一个水鬼都没有?”

斐怀听了个音便猜到她是什么意思:“那便等天黑后看看吧。”

天黑之后,便是不安分的邪祟狂欢的时候。

延津是个繁华的商埠,热闹不仅属于白日,还属于夜晚。精致画舫漂浮河上,花团簇簇,香风阵阵,人们于通明灯火之中交错觥筹,商女弹拨琵琶撒下一串乐音。河边的孩童见了这样的景象,个个欢笑鼓掌,甚至还有调皮的下水游到画舫边,试图偷一朵开得很好的花。

热闹的地方有多热闹,便衬得安静的地方有多安静。

河面涟漪剪碎月光。

被涟漪剪碎的不止月光,还有一个人形的影子。

影子的主人身穿粗布衫裙,发髻上仅有一支平平无奇的银簪。女人一步步走向白川,步子缓慢,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全然陷入绝望,痛苦不堪,只能选择投河以死作结。

若不是因为目光呆滞满脸泪痕,她的模样兴许还不错。

河水一浪接一浪,仿佛无数只伸出炼狱的手。很快,她的裙摆与鞋边便湿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向河中走去,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赴死。

女人的裙摆漂浮河中,宛如一片舒展的暗色的花瓣。

颓靡的临死的花。

夜幕下,河水与天空一般漆黑,一只同样漆黑的手抓住女人的脚踝,用力一拖。女人倏地摔倒,刚想呼喊便呛了一大口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那只手铁钳一般,丝毫不近人情,将女人往白川的深处拖去。

女人好像噩梦忽然惊醒了一般,开始拼命挣扎。人在身临绝境的时候,能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任那只手再怎么有力,在女人的乱踢乱踹中,也有些不稳了。

手的主人似乎有些恼怒于女人的动作,伸了另一只手,企图去箍住女人的手。

若是此刻有人旁观,那么这人将会发现,那双手的长度并不相同,手的主人长得也很奇怪。

简直就像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增修完毕~

PS: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写各种河鲜小神的时候,我总是格外的饿,想吃点鱼虾蟹?

第9章 桑落(二)

无数莹白剔透的水泡飞旋着疯狂上涌,每个气泡都无情掳去女人的生机。

女人徒劳挥舞着手臂,胡乱蹬腿正在挣扎,可箍着她脚踝的那只手却如同铁钳,纹丝不动。她越是奋力想要挣脱,便离头顶那一片月光越远。

迷蒙混沌之中,她突然想起……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走到河边呢?

她为什么想死呢?

若是当真想死,她又为什么要挣扎呢?

她渐渐无法再思考,连本能地挣扎都无法继续。她就要没有力气了。

也不知是否是幻觉,在她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看见河底也升起月光……

一线明亮的刀光平滑切开河水,仿佛毫无阻滞。抓着女人的黑影痛吼出声——它的右胳膊被那一线刀光轻易切断,而它的手还牢牢箍在女人的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