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是朋友(9)
“只是认识？”
“我说过，志同道合不一定要当朋友。何况，我们对人生形状的想象很不一样，你跟我距离朋友这个关系，很远。”
“我也觉得。”褚克桓看起来臣服了，却又说，“只跟你当朋友太可惜了。”
“我们也不会是情人。”我斩钉截铁地接话，断绝所有可能。
“看来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看到这则讯息，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我没兴趣知道。”我急着转移话题，“这么晚了，你女朋友不在吗？”
“她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们说好了不谈这个，对吧？”
“你这是什么神逻辑？”直觉告诉我，夜深该睡了，可是一秒被触怒燃点的我却气地双手发抖，无法放下手机，“如果你真的有把她放进你的人生里，就该全心全意对她，而不是在这里思考我们的关系。”
“你需要一杯酒，或者，假装自己已经喝醉。到那个时候，你就懂我的逻辑了。”
“我不想懂。”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我竟然已经筋疲力竭，“明天还要上班。”
“找个时间，我们喝一杯。”他在邀约。
“我想睡了。”
“我想睡你。”冷不防的一句话，让我更加无力招架，“在你结婚之前。”
短短的两句话，让我头皮发麻。我装做没看到，火速将那则讯息删除，像毁灭恶灵似的将手机甩到一旁，阖眼入睡。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不该跟褚克桓讨论人生的形状，自以为在驱魔，却敞开大门引鬼入室。
褚克桓就是我心里的鬼，让我在今晚撞了邪。我惶惶不安，将皓一送我的戒指当作避邪圣物似的捏在手心，闭眼入睡。我多希望那只是一场恶梦，一觉醒后会全部归零。
遗憾的是，今晚只是所有错误的开始罢了。
第八章 婚姻是坟墓，要慎选下葬同伴
事发隔天，我不仅删除褚克桓的Facebook，也封锁了他，避免下次又发生更严重的事。我不想再自作聪明，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一个点头之交的人生，却只是在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出门前，我戴上了戒指。街道上阳光普照，晶莹的钻石折射出七彩光芒，我觉得自己被洗得干干净净。原来，拒绝褚克桓没有一开始想的难，只要适时拉开距离。以及，忍受身边友人异样的反应——
“你真的是暴殄天物！竟然unfriend他？你知不知道这种中头彩的婚前一夜情对象，是过了这村就没那店的？”可菲呼天抢地，入戏诚度仿佛是自己被unfriend。
“那是你的天菜，我吃了会消化不良。”我悠悠地啜口咖啡。
“你好意思跟我提养生？自己肠胃跟纸糊的一样，还不是每天喝咖啡？！”可菲大翻了白眼，“口腹之欲是满足当下的感官享受，能吃就是福，谁管健康？”
“现在到底是在说吃东西还是猎男？”我都快搞迷糊了。
“周惟惟，我都说了老半天，你要是还觉得我们是在聊吃，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反正我就是乖乖牌，这种事我做不来。再说，这样你跟褚克桓不就可以进展下一步了？没什么好可惜的啦。”
“我早就有新猎物了！外商男在昨晚起死回生了......”可菲春心荡漾一笑，整张脸都在发光。
“Morgan Stanley的那个？难怪昨天一整晚都不回我话！害我被褚克桓......算了，那件事我已经忘了。”
“你就把褚克桓当作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安心享用！你想，以后你一辈子都只能跟同一个男人合法上床，不觉得很无趣吗？”可菲又开始用那套歪理危言耸听，“像你这样单纯的女生，不在婚前见见世面，以后很容易外遇的。”
“我很满意我现在的各种生活，谢谢关心。”
“好吧，那就恭喜你踏入爱情的坟墓！喜宴记得把我安排在帅哥最多的那桌，你懂的。”可菲眨眨眼，回到自己的座位。
望着可菲婀娜的背影，我打算也昂首阔步，走回自己的正道上。手上微松的戒指，提醒着我打给皓一。
“早安。”是那稳稳的嗓音，未来活到七老八十每天早晨都要听到的声音。
“早。”我荡起笑，仿佛皓一就在我面前，“你在公司了吗？”
“到了，你今天有戴戒指吗？”
“当然有，你最关心的只有这件事吗？”
“对不起，昨天说了那些话。”相处这么些年，皓一很了解我的脾气，每次意见不合他总会先让步，并提出一个最佳解法，“我昨天想了很久，我想要的未来，是跟你生活在一起，买房只是其次。结婚前还有很多事要忙、也还要花很多钱，如果你觉得现在买太早，我们可以再缓缓。”
皓一说过，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台北买间房子，现在他却为了跟我结婚，做出了这样的妥协。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人比皓一更适合与我生活在一起。
“皓一，谢谢你为我这么做，我知道买房对你来说很重要......”不知不觉，我的眼底一阵灼热，“不过昨天那个物件真的是不行啊！照片跟实际看到落差太大了！”
“都是李先生的错！”皓一打趣着。
“对，都是李先生的错！”我也笑了，“对了，你今天几点下班？我想去一趟戒指专柜。”
“戒指专柜？要......干嘛？”皓一误以为我要退货，紧张了起来。
“戒指太松了，我想去改小一点啦！你干嘛那么紧张？”
“所以，你答应我的求婚了？”
“嗯，以后请叫我黎太太。”我用力点头。
“太好了！”皓一似乎很开心，“啊，我先去开会，快下班联络你！”
挂上电话，我又看了自己手上的求婚戒，发自内心感到踏实。原来，求婚送戒指不只是个形式，它如影随形的在我身边，适时将我拉回现实，提醒我，我跟褚克桓不是同路人。
我跟褚克桓不一样，不会借由猎艳来逃避一段关系里的问题；我跟可菲说得都会男女也不一样，不会因为婚姻带给我的不安，就找对象上床。入股婚姻真的是个坟墓，至少我是跟着我想一起生活的人下葬，尽管我们对棺材的想象有些落差，但以我对皓一个性的了解，这不会造成我们之间很大的问题。
直到毁灭性的那一刻来临前，我都是如此相信着。
第九章 结婚是一种专案管理
在我工作的地方，有个职务叫专案管理。大致的意思是，在明确起终点和有限制的预算下，做好特定的工作范畴，以执行出一项庞大的计划，比如生产新产品、办活动或是结婚。
结婚就是一门专案管理的实作，起点是求婚日，终点在宴客日，其中短则数月长则一年的时间内，要搞定拍婚纱、印发喜帖、挑喜饼、买戒指、婚礼小物、聘请新礼主持人摄影师、做婚礼影片、宴客......种种大小事全都牵涉到成本控管、结婚品质把关、沟通技巧、两家人的价值观碰撞、新人感情坚定与否的考验，复杂程度绝不亚于产品开发。
相较于庞大的专案，改戒指围只是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惟惟，这件削肩的白纱很适合你的气质，要不要试穿看看？”才认识不到半小时的婚纱公司业务曼蒂，已经亲昵地不带姓直呼我名，甜美的笑容贩卖着许多女性的梦想。
“可是我还没下订金，可以试穿吗？”
“当然可以，我对我们家的婚纱可是很有信心的！”曼蒂兴奋地眼神发亮，好像她就是我的好姐妹，“我以前是做婚礼出身的，我挑礼服的眼光是很精准的！赶快试试，这种削肩的礼服超级挑人穿，你的身材刚好符合！一定很美。”
“皓一，你觉得呢？”我看向被晾在一旁默默不语的皓一，“适合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