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大约能闲着几日。
然后到了初十以后,就是忙着预备年货了。
肉要提前买,这时候一般都是去农家养着,奇里每年过年也不怕辛苦,都是与隔壁李叔家一道,坐车去郊区看看哪家老农杀了猪,多少买几件,奇里每年都买个十斤上下呢。
再买点下水,猪头肉什么的。
然后城里再买干果呀,山药啊,过年的果子什么的。
然后到了十六以后,就可以开始扫家了。
这可是大事,一年一回,可不光是打扫这么简单的。
因为这时候的房子都是泥土房子,所以不好好修缮就容易出问题,比如夏天漏雨。
雅利奇小时候就经历过好多次,连阴雨的时候,没空补屋顶,外头大雨,屋里小雨。接上一个盆儿,就跟水帘洞一样。
所以这冬天时候,就要好好检查,哪里有了缝儿就赶紧补上。
这是外头,一半是富勒珲的活计,他上房快嘛。
屋里就是奇里的,今年是雅利奇要求下,给了她一个不累的活。
就是把窗户上的纸全都撕了,再把里头用浆糊沾着的地方用小铲子铲干净,好糊新的。
虽然这时候已经有了玻璃了,可雅利奇这样的百姓家里是绝没有的。
所以只能是麻纸糊窗子了。
“阿玛今年新买的麻纸比去年好,不过你别动,一会阿玛来。那麻纸里头的玻璃丝扎手,别扎着宝儿的手。”奇里这会子一边刷墙一边不放心的看雅利奇。
“怎么就这么脆弱了!”雅利奇不服气。
“听话,你要想干活,就把浆糊出了去,阿玛一会来弄那个。”奇里道。
雅利奇只好应了。
横竖这阿玛和哥哥都是一样,就怕她哪里不好了。
于是弄完了窗户纸,就去出浆糊了。
院子里放着火炉子,雅利奇在小砂锅里加水,放上去。
学着以往哥哥的样子加面粉。
富勒珲见她忙活,蹲在屋顶跟她说:“少放,不然一会就硬了。你行不行?不然就坐着去,哥哥一会弄吧。”
雅利奇朝着屋顶翻白眼,自己弄,少弄点嘛不就是!
富勒珲笑着站起来继续:“好好的不要生气,哥一会给你买糖去!你爱吃的糖都买。”
雅利奇无语的哼了一下,太纵容了吧!
等到浆糊还差一口气,富勒珲早就着急的从梯子上下来了。
雅利奇只管翻白眼:“我用抹布端,怎么就能烫着啦!”
都不用问,就知道她哥怕她烫着。
富勒珲嘿嘿:“那不行,我妹子这手没弹琴下棋就亏待了,做粗活还受伤那可还得了?”
雅利奇就被逗笑了,轻轻打她哥。
浆糊放一边,富勒珲索性洗手去弄窗户纸了。
雅利奇蹲下细看,果然麻纸里有亮晶晶的玻璃丝。
这东西就是为了结实好用,只要不去戳,一年都风吹不坏。
偶然淋雨了,干了就行。
富勒珲拿东西,雅利奇涂浆糊,分工合作,一会就把所有屋子的窗户都贴上了。
新麻纸看起来白白的,很是好看。
雅利奇可不会剪窗花,但是过年都要贴上的。
是隔壁李婶子剪的,年年都给他们家足够用了。
一个大的,就贴最中间,是个团圆福寿的图案,大大的,看起来很是喜庆。
再贴四个小的,都在角落里,都是牡丹啊,荷花啊,梅花啊,这些花卉。
第497章 出主意的
“回主子爷,也一并在庄子上,那姑娘奴才也见了,今年十二,也算懂事规矩。”常山想着,要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他就要考虑一下了。
“好,既然他病了,就叫他休息几日。叫郎中给他看看。”四爷对这人还是满意的。
要是病了也急着见,就不那么合适了。
这回叫常山去,一来是找人,二来是探查事情、
人嘛,就是找个机灵的,当地的,懂很多事的读书人。
四爷缺少一个出主意的。
事嘛,常山不能暴露,能查的就有限,知道多少都是好的。
常山也真是不含糊,将当地的事都说了一遍,当然,这仅仅是他看见听见的。
深层的也没法答应。四爷也不敢现在光明正大的打听。
四爷听完了常山的话,就叫他去歇着了。他这回立功,自然有赏。
苏培盛还挺羡慕,不过两个办的就不是一样的差事,要说主子爷更信任谁这不好说,可苏培盛能办的差事,常山他就办不了。
至于常山能办的,苏培盛琢磨,他肯定行,咳咳。
常山走后,四爷慢慢琢磨。
凌普已经死了,就意味着废太子的事没法翻案。
可当初说凌普像江南诸位官员索要贿银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有精确的账目。
还有调动税银这件事,说的是太子挪做了私用。
纵然是太子,国库的东西也一样不能碰。
四爷很清楚,这是栽赃,可是废太子自己都不争辩,谁能替他争辩呢?
而不管是税银,还是贿银,江南那边的很多人都该知道这不可能是给太子以做私用的。
所以,他们全部都是皇阿玛的授意?还是另有缘故呢?
这帮人,明知道太子是冤枉的,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这一点,就叫四爷很是不爽了。
虽然皇子们也是不能说,可人就这样,总有情绪。
作为臣子,明知道太子这件事是有问题的,却不仅不说,还能提供各种账目。
作为证据来证明凌普确实受贿了,确实索要贿银了。这不就是变相指正太子?
四爷这笔账,是怎么都记住了的。
何况,江南富庶,尤其江宁府,这些人简直是富得流油。
就如今,四爷每年三节两寿还能收到南边的孝敬。
他们既然孝敬四爷,就也会孝敬别的爷,也会与京城的官员们又来往。
这一年,仅仅是人情来往的银子就不少。
四爷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着急,慢慢来。
他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端起茶碗。
等终于躺在榻上,四爷想,废太子的事,真的不能翻案了么?
四爷的手无意识的在榻上轻轻划拉,当初明知道是子虚乌有,还是定了废太子的罪,是因为需要。
可这件事,皇阿玛心里就没有芥蒂?
四爷想,只是时间不到吧?
废太子如果能翻案,就会叫很多人不安。
至于他自己,便是能把税银这件事翻了,那不孝呢?
那赫舍里氏毒害皇子呢?
皇阿玛虽然保留赫舍里皇后的尊位,可是说出那种话,显然是没有给这位四爷没见过的嫡母面子。
生前身后都没了体面。
这是皇阿玛亲自说出去的话,绝不可能更改。
所以……
四爷想,还是不能急,需要时间,慢慢来吧。
他闭眼手还是无意识的划拉着,直到睡着。
三日后,也就是八月十三这一日,四爷在前院见着了这位宋祖慈宋先生。
宋先生今年三十有一,其实还很年轻,只是早年科举不顺,加上家中老母也身子不好。就放弃了科举。
加上家里妻子病故,女儿也没人看顾。
说起来,他倒是个顾家的男人。
只是没什么本事,除了读书之外,就只能是做个私塾里的先生,多少赚点银子了。
不过这年头的私塾先生也算是不错,不至于不好过。
正因如此,他肯来京城,才叫四爷高看一眼。
“草民常山叩见四贝勒,四贝勒吉祥。”宋祖慈跪下磕头。
“免了,起来说话。赐坐。”四爷笑着抬手。
宋祖慈谢过四爷,坐在一边。
“宋先生肯来,是胤禛的荣幸。”四爷笑着道。
“草民不敢,草民其实见过四爷一回。”宋祖慈也笑:“那是康熙三十八年,那年臣进京赶考,因盘缠不足,逗留了几个月,七月快里的时候,曾见过四爷与其他几位爷策马回京。英姿飒爽,草民至今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