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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101)

作者: 陌上殊 阅读记录

多出来的花,飞走了的阴气,都不是无缘无故就出现的。

宿臻同贺知舟看的真真的。

那些个阴气最后落下的地方就是在梨园的某个角落。

尽管他们在进入梨园之后,没有发现一点不详的气息。

看台上摆着的桌椅并没有坐满,主座上的人还未到来。

实际上,整个看台上也只有他们四个。

白衫男子将他们引到了看台的左侧,胡桃木制成的桌椅没有上漆,呈现出灰褐色,同右侧那些大红色的桌椅形成了比较鲜明的对比。

宿臻他们三人在左侧坐了下来。

等着青岁在贺卡中载明的那场好戏。

看台对面的戏台颜色亮丽,高处四角飞翘的屋脊上蹲着几只神兽,石刻的塑像活灵活现,与屋檐下挂着的一串又一串的纸糊灯笼交相呼应。一米多高的台基上,是横铺出去的红色地毯,占满了整个台面。

锣鼓声悄然响起。

主座上的人不知何时就了座。

长袖一甩,戏台上就有人咿咿呀呀的从幕布后登了场。

看台右边的红木椅也坐满了人,个个神色恍惚,面露惊恐。

在场的人里,除了梅老先生是在认认真真的看着戏台上的戏,其他的恐怕都没那个心。

宿臻拉着贺知舟的衣袖,示意他去看主座上的人。

贺知舟摇了摇头。

不是青岁。

青岁是个男人,平日里也只会穿青色的衣服。

主座上的那位着红衣,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娇娘。

一场戏,若是排的紧凑些,足以唱尽一人的悲欢离合。

戏台上的咿咿呀呀吸引不到宿臻和贺知舟的目光,他们两个对戏曲都不感兴趣。

他们还在观望着看台上的人,殊不知戏台上已经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温婉多情的戏腔被刺耳的哀嚎取代,不大的戏台已经变成小炼狱般的存在。

刀山、火海和油锅。

分成了不同的小区域,每个区域里面都有人在遭受惩罚。

爬上刀山的人,脚下身上全都是撕裂的伤口,从伤口里冒出的血让他们看上去跟血人没两样。

走在火海里的人,已经变成乌黑的焦炭。

油锅里的,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

更不用说戏台上的其他小区域,剪断了的舌头,硬生生的破开肚子,将五脏六腑都挖出来的。

这要是放到拍下来放到网上去,怕不是从头到尾都要打上马赛克。

红衣美人从袖中拿出一面铜镜,对着镜子整理鬓发,调整着头上珠钗的位置,忽而勾唇一笑,看向右边看台上的人。

“你们想要和台上的人一样么?”

“不,不要啊!”

一群人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跪倒在地上,苦苦的哀求,满心满眼的畏惧。

他们都是当年从朔溪逃走的人,改头换面之后,隐姓埋名的活到了如今。昔年他们做下的诸多恶事,随着他们换了容貌之后,都和那些死去的人一起,被深埋地下,犹如云烟,活人不再惦念,只有死去的人还在日日夜夜的不得安息。

如今,他们顶着别人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做着善事,引得不明真相的人交口称赞,没有人会去惩治他们,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潇洒。

直到青岁离开了庆阳,开始挨个上门讨要当年的旧账。

当年侥幸逃脱的人,必然不会再有第二次逃脱的机会了。

他们的年纪都很大,约莫有八九十岁,走在外面的街上,还能得到别人的礼让。这么多年来,虽然不是无病无灾,但他们现在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

而有些人甚至来不及长大,就已经失去期盼未来的机会。

祸害别人的人长命百岁。

心地善良的人却尸骨无存。

多么的不公平。

“那就做出选择吧。”红衣美人眼中满是恶意,左手放开铜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只有一个人能平安离开这座城,现在,你们说,那个人会是谁呢?”

用言语挑拨着那群人,红衣美人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的看着快要打起来的人们。

宿臻的视线落到了她的手上,铜镜上方的花纹看上去眼熟极了。

和杜家的那个小姑娘手里捧着的那枚铜镜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细看之下,红衣美人和杜琳琅的样貌也很神似呀!

宿臻忍不住变换了个姿势,从面向戏台变成了面对主座,这一动恰好就对上了坐在他右手边的梅老先生。

明明戏台上的曲目已经换成了马赛克,梅老先生却还是看的津津有味,他的右手放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打着拍子,有节奏感,也显示着他此刻良好的心情。

宿臻觉得很古怪。

正常人看到那种需要马赛克的东西,就算不会恶心,也不会那么高兴吧!

除非他看的和他们看到的不一样。

“你想的没错。”

温婉的女声忽然响起,如果她说的不是这句话,宿臻可能还要说她的声音很好听。

可是她就是这样说了。

他的没有说出口的疑问就以这种方式得到了解答。

贺知舟握住了宿臻的手,发现青年手心一片冰凉,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因为看台上忽然变得浓郁起来的阴气。

“你是什么人,青岁在哪里?”

红衣美人用袖子遮住了半张脸,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都已经笑出了眼泪。

“居然都没有认出来吗?你比起你师父和师叔,还差的很远呢!”

红色宽袖缓缓落下,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比之先前的容貌更加的惊艳。

唇上的胭脂亦或是口红,红的令人心慌。

“青……青岁?”

贺知舟看向大变活人的某个红衣人。

难道是别人的脸更加的好用?

青岁点头,铜镜换在了左手上,右手拿着凭空出现的眉笔,细细的描绘着自己的眉形,眨眼间,他又变成了方才的模样。

和杜家的小姑娘有八分相似。

地府消失后,不再有人来评判活人做下的罪孽。

生前的罪恶到了死后,就能终结。

不过这种状况很快就要消失了。

那些罪孽缠身的家伙,生生世世都要饱受折磨,才能对得起那些至死都不能安息的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旧戏台(二十一)

一切声音都已经远去。

戏台上的幕布合上之后再次拉开。

如同小炼狱般的场景已经消失不见,戏台中央是一座小小的院子。

小姑娘从自家父亲手中得到了一枚铜镜。

那是她的生辰礼物。

铜镜照出来的人影自带光晕,小姑娘花钱定做了梳妆台,而那枚铜镜被嵌在了梳妆台上。

铜镜连同梳妆台被搬进了另一个小小的院子。

小姑娘经常会到小院子里,对着铜镜梳妆打扮,独自一人在屋子里练着身段唱法。

幕后配着的曲子宛如潺潺流水,清新而欢快。

两边鲜红的幕布以不可逆转的姿势拉拢。

再次打开,戏台上没了小院子。

从四面八方来涌进来的人,个个腰间都别着枪,在戏台上横冲直撞,碰上了挡住他们路的人,举刀就砍。

所过之处,无有留口。

那些人到了小姑娘住的那座城。

那群穷凶极恶的人满打满算有百余人,城中却有上千人。

有人束手就擒,也有人拼死也要为亲近之人求个生路。

死去的人很多,活着的人也不少。

小姑娘的父亲想要带着她逃出城,却被身边亲近的人出卖。

那些人聚在小院子里,打断了她父亲的腿。

为首的男人不怀好意的说:“不就是个唱戏的,有什么好傲气的。”

小姑娘被堵在角落里,眼中是散不去的惊恐。

她小声喊着父亲。

可她的父亲帮不了她。

“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吗?那就选择吧!”

“你在台上唱个三天三夜,我就让他们放走一半的人,虽然你不能走,但你这个废物老爹还是有可能逃出生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