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Fate同人)【闪恩】与蛇而行的河(5)

作者: 四点水战士 阅读记录

吉尔伽美什拉着他的手快速走出了难以忍受的马厩,乌鲁克间的空气散发着干燥如同割裂般的热度,他们沿着闭合的一侧集市往前行走,拐弯处的是一家贩卖红洋葱酱的餐馆。

“这是什么味道?”

“杂种填食的味道,我是不会允许你吃这东西的。”

吉尔伽美什厌恶地朝着那招牌和远处最高的建筑望了一眼,恩奇都从昨夜的那番对话开始就因为不断接近乌鲁克而显出身体,这如同诱饵一般的线索让他们不得不朝着乌鲁克前行,这是吉尔伽美什生命里为数不多因为其他人而选择的前行之路,而在他的擅长规避危险的睿智大脑中,这段异常复杂的返乡之路是一条驰向地狱的单行道,在他的熟悉的预感的神经之上奏起灭亡般的警告。

一切异于常理的事都在劝诫他,告诉他——

这不是正确的选择,这是悲剧的开端,这是可怕的前行。

然而恩奇都金色的眼瞳却像是一切一般燃烧着推开了任何阻碍,他在之前的旅行中任凭自我而寻找道路,这一次他难得愿意因为有趣或者其他而把他的缰绳交予他任何的同伴,交付他远行的来自命运的呼唤。

他们转弯路过红洋葱招牌,恩奇都看上去似乎还对红洋葱酱感兴趣,那里是通往广场的直行大路,通过那里便可以到达乌鲁克的每一个角落,作为曾经的掌权者,吉尔伽美什熟悉这里就像是他母亲的子宫,然而他自以为熟悉的故乡却并没有这样仁慈地打算放过他这位背离而去的返乡之人。

几乎是在转过红色招牌的瞬间,吉尔伽美什便感受到了倾斜而下的巨大施压和恐惧,那不是外力,不是任何等着窃取他财宝的废物们带来的威胁。

而是来自命运的屠杀预兆。

在乌鲁克,在周末的广场上,女人们穿着灰色裙下摆,男人们穿着暗色的外套,他们摩肩接踵,占领着所有能够看到高台的地方,红洋葱的气味穿透了整个刑场。

吉尔伽美什望过去,那根被太阳烧的发亮的杆子上,正吊着一个刚死的男人,他的双脚只颤动了两下便撕裂般垂落,在挤成一团的人间发出摇晃的嘎吱作响的声音。

庞大的人群为死亡发出了欢呼。

恩奇都的皮肤第一次呈现出了血肉的颜色。

第五章 两个关于死的故事

恩奇都站在空旷的刑场之上,白天的热浪席卷着一地的狼藉远离乌鲁克而去,只有夜凉的风吹在空旷的场地上呜呜悲鸣。

他坐在绞刑架边上上望着那根粗糙的长绳,它这样重地悬挂着,以至于无论这样的风都不能吹动凝固的它。

一切的征兆都预示着,这是他曾经死亡过的地方,没有一个活人会弄丢自己的身体,恩奇都曾经在荒野上见过无数种人的的死去,那些被丢失的身体倒在河流与山谷,铁轨与深渊之间,寂寞地代替他们逃走的灵魂受罪。恩奇都曾经躺在这些尸体边上,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那具身体融化在河流,断首在铁轨,坠落在悬崖之下……

而在此刻他无限靠近绞刑的长绳,周身清晰几乎完全是个人类,群星照耀着他闪烁出血液和毛孔的皮肤,金绿色的长发缠绕着柔软的身躯飘动着,在星空下他一如刚涂上颜色的鲜艳壁画。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会因为吊垂在绞刑架上而与他被迫分离。

“我为芬巴巴没有这样思考死亡的夜晚而可……”

“你要在这种时候继续谈论那个杂种的事让我生气吗?”

吉尔伽美什站在绞刑架面前望着恩奇都低声苛责,似乎凉透了的风浇灌了他的声音,让他的情绪变得冰冷而不可捉摸。

“你喜欢用她来打开话题,我只是学一学你而已。”

恩奇都轻松地说道,他已经注视了他曾经的死亡之地一个白天和夜晚,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他想过了所有在荒原上死去的生物和干涸的河流,然而没有一个能告诉他怎样真正面对自己曾经这样死去的事实。

“吉尔,怎样的人死会在这里呢?”

“你确定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是的,我想知道。”

恩奇都抬起头来许愿,这是他在没有身体时都能从吉尔伽美什那里得到回复的口吻,在他重新返回人间之时,已经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吉尔伽美什完成他的愿望。

“盗窃,抢劫,屠杀……那都是一些不足以让人记住的卑劣罪名罢了。”

“因为这些罪名,人间的审判判处他们绞刑,这应该意味着他们的死亡能够偿还罪孽……我是说,”恩奇都说着便沉默了,而他踌躇了片刻后才发出了寂寞的疑问:“当我死后,我现在,我还是背负着这些罪孽的人吗?”

他低头望向自己合拢的双臂,在那里曾经被一幅镣铐上锁,曾经被罪犯的囚服包裹,它们可能沾着无辜之人的血,它们曾经生长在一颗罪恶心脏的边缘,这使他无边地恐惧和颤抖。黑夜此刻淹没不了他的手指,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渴望,能够回到那无法看到自己的过去。

直到一只手抓住了它们。

“我无法告诉你,恩奇都,这是即使是我都无法告诉你的人间的悖论……站在绞刑架上的是罪恶还是纯洁,是至善还是邪恶,就如同这世间的定律一般难以分辨。站在看台下的杂种愚蠢、肮脏又盲目,他们也不会告诉你究竟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他们什么都感觉不到,只会因为一场纯粹的死亡而彻夜欢呼……这一切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那一个人他会感觉到什么。”

在这漫长的人间教导之后,恩奇都闪烁着眼睛抬起头来,他像是荒地上忽然跑来的一只野兽,惴惴不安又充满了人类才有的复杂想法,他睁着眼睛犹豫了好久,才缓缓地问出他的话来。

“那你呢,吉尔,你为我曾经站在这儿过而感到什么呢?”

你也许,或许和这儿的人一样知道了我的罪孽,知道了我以死都无法偿还的罪恶,我不在乎人间的法则与他人的指责。

我只想知道,我依恋之人,是否还会像从前一样给予我目光。

像我如同荒野的鬼魂一般游荡时那样不曾察觉地爱我。

绞刑架上套圈的麻绳像是高悬的死神一般垂在他们头顶,然而吉尔伽美什却在这冰冷无比的地方前所未有的展现着他的仁慈与柔和。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恩奇都。”

他伸出手来穿过恩奇都垂落的长发,零散而细碎的触碰就像一阵雪,在此刻,在他在梦中无限出现的短暂片刻终于因为这份迟来的重逢而绽放,他的心脏变得沉浸与安稳。这是穿越了三年的无穷的流浪和一整个广场距离的漫长重逢,此刻他仿佛正站在那场周末早晨八点的行刑日,透过乌鲁克镇最高的窗子去窥探一个男人的死亡。

那天炎热而刺眼的阳光照得一切都是这样的遥远,连原本金绿色的长发都融化成了不曾察觉的绿色的光纤,金发的执政官透过那扇观察所有人的窗口,忽然意识到那是悲剧与花朵绽放的瞬间。

他尚且高傲而未曾受挫的心在一瞬间被神秘的力量揪紧,他望向那个广场的中央,在沉默狂欢的尽头吊在绳子上的人闪着奇异的光,他从漫长的时光里走过来,而后轻易地赋予了他短暂的迷恋和一见的钟情。

吉尔伽美什猛地推开窗,然而风却在情迷的一刻送来了黑潮一般的人群的欢呼,在这欢呼声里他缓慢无比地看着那悬挂的绳子挣扎地跳动了片刻,然后僵直地垂落,绞刑架底下昨夜的积水晃荡着层层的波纹。

他曾经在行刑日爱上只看见了一眼的男人,接着便目送着他爱人死去的瞬间,爱与依恋的生与死这样戏剧化的迅速而混淆,以至于冲击着让他头皮发麻到干呕高烧,当他醒来时,他第一次进入了这从没有界定过这样的世界,他曾与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失之交臂,而后后人间的一切都镀上了无聊与灰色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