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辨真假(36)+番外
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
身后有人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挣扎着想要去那人身边，然而他不敢。
他怕他已经死了……
他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那么多的血，他看到的全部都是血，脸颊上，嘴角，胸口，四肢上……全都是血。
地上凝固的也都是血。
那无尽的红色就像是熊熊烈焰灼烧着他的双眼，他的脸上一片惨白只有双眼倒映着无尽的血色。
“陆析！！陆析！”他突然挣脱开身后的手臂，向前跑去，跌跌撞撞的越下楼梯，冲着外面白色的担架喊着。
“他……还活着吗……”顾文跑到担架旁跟着上了救护车，各种急救器械插在陆析的身上，他拉住一个身穿白衣的医生，急促的问道。
也许是那双眼中的悲伤太过刺眼，医生怔了怔语速飞快的回答：“伤者还有呼吸和心跳，但是十分微弱，需要尽快抢救。”
顾文松开了手，低头闭上了双眼，眼前浮现的只有那个人满是痛楚的表情。
那是陆析。
那是他最爱的也是最对不起的人。
可是……那怎么能是陆析？
如果他是陆析，为什么不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一直在他身边却不告诉他真相？
顾文揪住头发，手指不断用力，连骨节都慢慢泛白，头皮上隐约传来刺痛。
……因为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陆析，自己当年错怪了他，知道了他曾经的付出，知道了那最真挚的爱。
他回忆起白天争执时，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永不愈合的刀疤，让他痛不欲生。
而陆析怎么回答的呢？
他不断的想着，猛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骇然的看向昏迷中的陆析。
他记得陆析问他：“从我回来到现在，你竟然一直都知道……那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以为是说Chinning实际上是金蛇卧底的事情。
倘若……陆析理解的是他一直都清楚Chinning和陆析是一个人呢？
顾文如置冰窟，这样一来陆析当时所有异样的反应都有了解释。
命运兜兜转转，和他们来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原来他们都弄错了。
那么多相似的习惯，那么如出一辙的性格，那么深的感情，他都固执的以为是假的，选择置之不理。
陆析会有多么绝望，是以怎样的心情承受这一切的呢？
顾文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扑到陆析身边，拉住那冰凉的手，抵在额边。
“陆析……你醒醒……”
“陆析……”
“……小析，是我错了，你活下来好不好，活下来报仇，你想打我骂我杀了我都可以，随便你，但是你能不能活下来？”
* * *
陆析置身于虚空中，围绕在他周边的是一片黑暗的雾气，他看向前方的那扇门，门里有着唯一的明亮。
传说人在死前会看见通往天堂的路，来自于极乐世界的那束柔和的白光，会带走所有的伤痛苦难。
上一次他没有经历这个过程，所以他重回了人世间。这一次，他终于来到了这里。
陆析站在原地，看向前方。
感情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人生的全部。然而此时他真的很难过，他真的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他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也做不成Chinning。
他已经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顾文的声音，似乎带着悲伤和痛楚。
那个声音在说：“陆析……你醒醒……”
“是我错了……”
“小析……”
陆析笑了笑，他记得他们初次相遇在那场车祸时，顾文说的便是，你醒醒。
他醒了，他真的已经清醒了。
他清醒的明白这都是假的。
不过是顾文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已。
所有人都是演员，只有他自以为是的把那当成人生。
不知道顾文如今装出这副沉痛的样子又是在计划什么，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剧本。
陆析摇了摇头，毅然决然的走向了那扇来自于天堂的门。
想要我死而已。
我答应你。
……
“滴——”
“伤者心跳已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医生：“收拾收拾回去准备后事吧。”
顾文：“QAQ！”
☆、第五十二章 手术
顾文握着病危通知书坐在抢救室外面，颓然的垂着头。
经过紧急的电击除颤后，陆析的心脏恢复了跳动，然而在他刚刚松了一口气后，医生告诉他陆析的自主呼吸又停止了。
整整一个晚上，手术室里灯火通明。
他连续收到了三张病危通知书。
白纸黑字，都是普普通通的汉字，然而将它们连在一起，顾文却看不懂它所代表的意思。
他也不愿意懂。
他一直在心底祈求那个人能活过来，不论变成什么样，他一生都会陪伴在他身边。
只要陆析能活过来。
顾文握着病危通知书的手逐渐用力，不断溢出的汗水已经将纸张弄得褶皱不堪。
他期盼着手术结束，但他更害怕当手术室里灯熄灭后，医生告诉他的是噩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夜幕逐渐淡去，星辰散去，他却没有等到温暖的阳光和炽热的太阳。
天空中只有灰白色的乌云，层层低垂，仿佛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顾文。”青时走了过来，高跟鞋的步伐有些凌乱，打破了走廊里的寂静，“……怎么样？”
顾文睁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看着她，对她挥了挥手里薄薄的纸。
青时眉头皱起，她犹豫了片刻后说：“他伤的……很严重吗？”
顾文点了点头，将脸埋在手掌里，俯下了身。
青时轻轻拍着他颤抖的肩膀，叹了口气。
“咔。”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顾文猛地抖了一下，站起来看向走出来摘下口罩的医生，声音中带着期望，却也有着细微的绝望。
“医生，他……”
“你是病人的家属？”
“……是。”
医生看了一眼他说：“病人多处内脏大量出血，腕骨，腿骨和肋骨都有骨裂骨折现象，同时双手肌腱断裂通过治疗也只能恢复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功能，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那他还有生命危险吗……他不会再……”顾文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狼狈的搓了搓脸，声音嘶哑干涩。
“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顾文滑坐在地上，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陆析手术结束后便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虽然顾文想无时无刻都留在他身边，但是ICU的探视时间每天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他只能透过门上狭小的窗户，看着那个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人。
第一天探视时，顾文换上了隔离衣，他轻轻的走了进去蹲在了陆析身边。
陆析全身上下都包裹在纱布下，只露出了没有受伤五官和左侧脸颊。氧气罩下他的鼻翼缓慢的收缩着，胸口的起伏微不可见。
“小析。”顾文抬起手想触碰他的侧脸，但是在离那苍白的皮肤只有一厘米时，他收回了颤抖的手指。
顾文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过了很久，他才看向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眼眶很红很红。
“那时候我不知道Chinning是你……小析。”
“我明明察觉到了你的那些习惯，那些喜好，但是我……”
“没有想过，那真是你。”
“我做过很多错事，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即便我本意是想替你报仇，可是我……”顾文微微哽咽，“最终伤害的还是你。”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可是只有你醒来，你才可以报复我。”
“所以……你醒来好不好？”
床上的人依旧沉睡着，英俊的眉眼一如往日沉静，然而包裹在纱布下的，却是千疮百孔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