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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太子读书(2)

再怎么早熟,顾小公子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少失怙恃的少年。

随着忽明忽暗的层层黑影不断逼近,顾乔的恐惧逐步增加,直至顶峰。突兀的,一双布满了皱纹的干枯鹰手,撩开了顾乔眼前的最后一层保证,露出了真实面目。

那是一个老太监!

两方甫一照面,便是四目相对,狭路相逢。顾乔抬手,笨拙的交叉护在了头前,想要尽可能的保护自己。

老太监……

却猛地给顾乔跪了下去,还呼啦啦的带跪了一片黑影,只听他用激动又颤抖的声音道:“太子殿下醒了,终于醒了,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奴婢就说刚刚听到的动静没有错。”

众人跟着齐声高呼:“奴婢给殿下请安。”

声势浩大,灯火通明,请安声传遍了整个东宫。

‘殿下?什么太子殿下?’

顾乔朝自己的身旁看去,他误以为太子就在他的身边,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整张金灿灿、亮闪闪的大床上,只有他。

闹鬼了吗?

顾公子、公子有点慌,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点怕鬼。

比顾乔更慌的,是如今跪在太子御榻之下的宫人内侍,整间大殿鸦雀无声,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太子殿下私底下的喜怒无常、暴戾不仁,在场的人都深有体会。

如今请了安,殿下还不叫起,那明显就是生气了的预兆。不过,想来也是,今日宴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殿下又怎么会开心呢?真真是神仙打架,池鱼遭殃。如今最好的结局,左不过一双膝盖跪烂,只求还能被留下一条小命。

连替皇后来太子身边照顾的老太监福来,都没了胆子抬头。生受,是唯一的出路。

许久之后,众宫人才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出去。”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是天生属于太子那清冽中带着贵气的冷,但说话的力度却又让人如此陌生,有气无力,不够坚定,哪怕是在太子殿下病时,也绝无可能出现。

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紧接着,众人就再不敢质疑自己的耳朵了,因为他们明确听到了声音二次响起,较之刚刚高了不少:“你、你们都出去!”

殿下被气的声音都颤抖了!

一众宫人更加惶恐了,求生欲让他们一边惶恐,一边训练有素的从大殿内退了个干净。不敢质疑,不问缘由,只知道盲目的听从殿下的命令。

大殿清冷,在宫灯的火苗乱窜中,犹如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顾乔却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深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又一桩怪事。他面对着宫人鱼贯而出的方向,抬起了自己的手,看到了顺势垂下的杏黄色内衫衣袖,那是他绝不应该穿在身上的颜色。

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敢公然用这么多的黄?

顾乔再仔细看去,就发现这手也明显不是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掌要比他的大上许多,指腹间还有常年射箭习武才会留下的老茧……

排除了“被卖了”、“见鬼了”,顾乔再次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真的很大胆,连在心里想一想,他都觉得是大不敬。

顾乔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三次勇气,才终于从宽大的床上走了下来,手脚极其的不协调,因为顾乔从视角上总感觉他现在看到的高度,比他过往习惯的高度要高上不少,他有些无法平衡。

这好像更加作证了顾乔的猜测,他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赤着脚走到了大殿内的等身高铜镜前。

看到了镜中之人。

手脚匀称,身姿颀长,宛如玉人一般。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正以一种让人胆寒的睥睨之势扫射而来,连微微昂起下巴的动作,都仿佛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慢与不耐烦。他合该就是这幅与生俱来的目下无尘,端坐于九天之上,戏谑众生。

这便是当朝太子,闻道成!

顾乔不可能认错,哪怕他最近一次见到太子殿下,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的父母还活着,他还是显国公府正儿八经得到册封的世子。

和善的皇后娘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他:“待乔乔过了今岁生辰,可愿进宫来与你道成哥哥一同读书呀?”

顾乔怯生生的透过阿娘的宽衣大袖,看到了仿佛从画中走来的太子殿下。

高贵,又耀眼。

但是现在,他变成了太子殿下?

那太子殿下又去了哪里?

***

城北,县国公府。

太子闻道成,忍着发烧时的不适,看着被硬塞到自己手里的木盆,对眼前一个正不耐烦瞪他的丫鬟道:“你说什么?让我,去给二小姐,端洗脚水?”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外人眼中的太子:才智过人,高贵清和。

东宫宫人眼中的太子:喜怒不定,暴戾不仁。

真正的太子:……一只狂犬。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犯死别人!

请大家不要学太子攻,这样是不对的~

第三章

太子殿下每晚都要进一盅羊奶酒,据说是为了助眠。

这是顾乔在变成太子后,得知的第一个有关太子殿下的习惯,他还发现了一个秘密——酒不酒的完全没尝出来,倒是杯中之物奶味十足,性平,微甜,还带着久芳斋甘露蜜的清香。喝一口便唇齿生香,再难忘怀。

顾乔喝的双眼都不自觉地眯了起来,悬于床边的两脚,习惯性的想要摇晃两下,但是却发现脚一动就挨着地了。

这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想必让太子殿下少了很多人生乐趣。

在小宫女进来收拾盅碗的时候,顾乔趁机从对方身上打听到了今日发生在太子身上的事。

今天是四月初九,太后无故陷入昏迷的第四十九天整。

宫中的御医仍对此束手无策;揭榜应招而来的民间高手亦无良方;唯有京郊青云观的一线道长,在经过苦心孤诣的推算后,连夜入宫,为启武帝献上了一策:以贵借命!

广邀京中达官显贵的妻女家眷,于七七四十九日至阳之时,在御花园百花阵中,为太后诵经祈福,阴阳调和,方可一搏。

武帝纯孝,不忍太后缠绵病榻,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应下了一线道长之言,破例在宫中开坛设法,祈求上苍垂怜。

顾乔的祖母是一品命妇,也在邀请之列,携着除顾乔以外的全家,于今日一早入了宫。

这便是顾乔困在国公府时知道的全部。

他设法引小宫女更多的说了一下他命妇入宫后的事情,从祈福法会到太子回宫,这个时间空挡,有太多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祈福法会一切顺利,于酉时三刻结束。”

法会必须是顺利的,没有人敢在这件事情上找皇上的不痛快,不管信不信一线道长的人,都尽心尽力的给太后诵了增福添寿经,一念就是一整天,从白天到黑夜,沐浴焚香,滴水未进。

皇帝为感恩权贵家眷的“出手相助”,特在麟德殿内赐了宴,款待众人。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本是一场盛宴。皇帝因忧心太后,中途就离了席,由太子代为主持。也是因此,才出的事。

顾乔不着痕迹的聚精会神了起来,重头戏终于来了。

说来这事,仔细追究起来,还与顾家有那么几分关系。准确的说,是与顾乔的两个堂妹顾栖梧与顾贞儿有关。

顾贞儿是个口无遮拦又没有自知之明的,对顾家早已淡出权贵圈子的事实一点数都没有。她这回其实也是第一次入宫,满心欢喜,充满期待,自以为会因为嫡姊命格奇特,而被优待,不成想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叫她闹了好大一个不尴不尬。

巨大的心理落差,促使胆大妄为的顾贞儿铤而走险,妄图直接与太子搭话。

顾乔听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因为在尽力扮演太子而面无表情,但内心的下巴都已经快要掉下来了,顾贞儿可真是不作死自己不算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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