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只是不说而已。
如果在爱情里,只有一个人在付出,另一个安然的接受,那种不平衡的爱情就算开花结果,也不会圆满永远。
没有回应的爱情,就如投入深海里的石子,一无反顾得没有半点水花。
吴忧觉得这个冬天分外的冷,宁云熙曾经给过的温暖,好像不足以支撑她一个人把这份冷从心底里驱走。
路边跑来几个女生,正在嘻嘻哈哈的说着要去给男朋友送惊喜。
只有一个女生跟在后面唉声叹气的。
“你不跟男朋友过圣诞吗?”
“他说课业紧,而且把车票钱和住宿的钱用来给我买口红了。”
另一个女生:“哦,这不很好,那口红你不是想很久了。”
女生:“我又想要口红,又想见他。”
旁边有人道:“你得到了口红,为什么不主动去找他呢?”
女生:“凭什么?他就应该给我花钱,花几百块而已,没有能力谈什么女朋友,我们宿舍的哪一个不是收了礼物还能跟男朋友一起过圣诞夜……”
男生想的是,我用尽所有讨你欢心,女生想的是你的礼物我收了,你的人也得在我身边。
女生们渐行渐远,吴忧翻看着手机购物车里的已经超过一千块的订单。
她斟酌了许久,选择了放弃其中许多。
在众多的订单里,勾选择了一个月内必须要买的,其余的全部做了删除处理。
四六级考试这天,小欢和阿兰一脸心慌慌的进去了。
吴忧进去最迟,等到出来时,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车站。
赶着圣诞节离开海城的人,真不多。
车票很富余。
吴忧买了最早一班硬座,想着自己的身体好,能扛过漫漫的车途。
从在侯车室内,不缺来来往往挽在一起的情侣。
女生大多抱着一个玩偶,男生多数据左耳挂着耳机,右耳听着女生们的絮叨。
离开车还有一小时,吴忧打了几个呵欠。
恍惚间,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从群里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披肩长发的女生。
为什么会在一众人流里注意到他们,大约因为那个女生手上的一大捧花,红色的玫瑰,鲜丽的绽开在这个寒冬里,怎么能不让人注意到。
张林穿过人群,四处张望了一会,跟在后面的女生指了指吴忧所在的方向。
张林看过来时,人山人海里,好像只有他的样子是清晰的。
大约是他发现,吴忧也正望向他。与吴忧握着手机,了然中带着茫然的目光不同,张林的嘴角渐渐露出些怯喜,眼神里带着某种渴望与期待,快步向她走来。
他把花送到吴忧左手上的一刻,虔诚无比,一个90度的鞠躬,见她呆呆看着自己,手一直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他只好势顺坐在了吴忧的身边。
就在刚才两人互望的一刻上,吴忧的拔通了宁云熙的电话,她想告诉他,她来找他了,因为想念。
等了四声铃响,手机那端没有人接。
吴忧执着的再打过去,手机那边挂断。
过了好一会,直到吴忧打手机的右手放下,张林才开口:“想去哪?”
吴忧望着左手里的玫瑰花不知所措,目光再投向右手里的手机时,有一秒的恍惚,迟疑的答了一声:“想去找他。”
张林取下手套,从捧花里,抽出一枝花,放在鼻下嗅了嗅:“其实,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要不然不会考完就去找他,你想证明什么?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你主动,他就不会珍惜你了。”
吴忧眉心微动,侧目看着张林,他这算是以退为进吗?
“张林你不缺女人的。”吴忧目光流转到正坐在张林身边,身材性感的女秘书道。
“是,”张林坦然的点了点头,“但我缺一个你。”
张林这一点跟他的父亲很不一样,他的父亲喜欢主动的女人,而他正好相反,就喜欢追不到的感觉。
越是拒绝,他越是关注。
比如吴忧,她总保持着一种正统到让他发狂的正经劲,可他所接触的全不是这种款的。
大鱼大肉,这种食荤吃酒的日子,他过了几年后,一直心里还想着清素可口的少女。
她的圈子小,寝室、课堂、自习室,让她跟身边的莺莺燕燕形成极度的反差。明明生在在人间烟火之地,却有些不屑他认知里的女人的喜好。
比如狂浪的迪厅,可以放纵的KTV,还有表面热情客气的饭局。
她能安然的呆在树荫下看天上的流云,也能静享窗外的路灯折射下的雨光,甚至于一碗平常的牛肉面就能让她吸溜得心满意足。
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不爱钱的女人。
于是他问:“吴忧你不喜欢钱?”
“喜欢呀,有时还很喜欢。”吴忧诚实的道。
张林:“那为什么不能试着喜欢我?”
吴忧看了一眼左手的玫瑰,手指被刺扎了一下,指尖的表皮破了,渗出微微的红:“我喜欢自己赚的钱。”
“啊哈哈……知道了,知道了。”他笑起来,眼尾带着些苦涩。
“我妈喜欢你这型的,放在家里安全。”他没话找话的说着,“我小时候就跟我妈过,我爸爸,就只在爷爷奶奶死时才回过家,平时我见他都是在饭局上。说起,我见爸的日子比我妈多。”
吴忧低眼把怀里的花又打量了一番,“那就你应该去陪你妈,这花送她也合适。”
说着花往张林手上放。
张林黯然的道:“我妈死了,在我生日那天。”
“……”
吴忧愣住。
“今天是我生日。”
“……”
吴忧拿花手,微微发抖。
张林:“你知道吗,我的日生从来就没有人记得,除了我妈,我他妈就想跟你过个生日。我有十年没有过过生日了,不行吗?”
吴忧侧过身:“你做这么多只为今天?”
“是。”他声音沙哑的道。
吴忧想了想,把车票放回口袋里,站起,“走吧。”
她站起的一刻,广播里念出“D3136次动车,已达到,”,她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闪现的红色字幕,时间下午5:13分,可她握在右手的手机屏幕黑如静夜,那个期待的闪现的名字没有出现。
她甚至幻想着,就算是一通别的同学打来的,或陌生人打错的,可能都足以给她一个借口拒绝掉张林的邀请。
但这个机会从她起身到走出车站,坐进张林的车里车门关闭的时间里,都没有出现。
“想去哪?”张林问。
吴忧回过神来,看着不断从车站出口处涌出的男男女女,她想他真的太忙了,学医的,哪有不忙的,鼻尖下花香袭人,她道:“离学校远点就行。”
“离她的学校近一点就行。”说这句话时,宁云熙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他坐在宽敞的车内,向坐在身边的父亲提出他人生之中第一个要求。
“就为了那个刚刚那个跟在姓张的小子身后的女学生吗?!”宁开军隐忍着。
宁云熙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那辆车的尾灯。
他三天前的下午已赶回来,给母亲办理丧事。
说白了是奔丧的。
在三天前,他的母亲在海城最好的医院,用打湿的布盖住了自己的脸,窒息而亡。
而他,控制了多年的抑郁症,终于再也无法压制,爆发了。
他的父亲亲自去学校为他办理了休学手续。
当时在校长办公室里,校长很痛惜的说:“宁云熙是个很好的学生,希望他早日康复回校上课。”
而一向自负的父亲却在走出校门的一刻,冷冷的对他道:“你如果不转专业,学金融,你就不会发病!不会休学!不会成为一个一事无成的人!”
宁云熙用同样的冰冷的话回复他的父亲:“我只想老妈活着,别的什么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