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熙将手中的纸甩在桌上,一张一张的像雪片,沙沙落下:“小就不是爱情?小就不懂爱情?你懂?当年你三十岁时,带着我跟于真妈妈结婚时,你对她又有几分真心?那时的你,年纪足够大,思想很成熟了吧,你把感情又置于何地?”
一语出,如当头棒喝,二十一年前的一幕一幕如同电影回放,闪段的那些与于真相处的日子里,他没有一刻是真正开心的。
所有的精力都只投入到于家的公司运营。
只有账面上趴着的数字,才能让他有一时的兴奋与安慰。
云恩跟左一鸣是因为爱情,至少,她没有爱错人。
宁开军放慢的说话的速度:“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病着,股权在你手上,会让人诟病,公司要上市,不能有污点。
宁云熙闻声脸色微微发白。
“唉,我是你的父亲,自然想着赚更多的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你有这样的病,将来跟你谈婚论嫁的女人都找不到合适的。”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她不会在意的。日子是我跟她过,你太操心了。”宁云熙心中隐隐的不快,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宁开军:“未见得,你照顾过于真,你是不是曾生过恨不得她死的念头。”
宁云熙神色冷了一成,缓缓的揉了揉鼻根,他的确有,他不否认。
宁开军又道:“她那种小地方来的,能给你带来什么资源?你以为看了一堆言情小说,就认为只是有张过得去的脸,男人就会无条件的喜欢她,娶她?那是痴心妄想!就算娶了,那也只是一时的冲动,抛弃是左不过一两年事,你跟她感情深,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你的意想天开。若是你发病了,张林之流在旁边加把劲,分分钟钟,她反离开你。到时你还有什么?”
宁云熙眼底一片寒色,“既然她会离开我,你又何必找人去查她。不过是让大厦外的屏幕停摆了几分钟。”
“好,不妨直说,你签了,我就收手。”宁开军道。
宁云熙身体晃了晃,之前的体内各种不适,此时到了顶峰,看来那药真的可以让人失控。
他自认控制力超强的人,也抵不过五分钟。
此时,墙面上的时针和分针重合,宁云熙的内心已狂燥不安。
他握笔的手不断的发抖,整个人像被什么控制着,不由自主的要挥动四肢,好像有人在用绳子勒他的脖子,有人用刀在喉咙上来回的割动。
他看到了泊泊的红色液体,从指尖流出来,抬手一抹,皮肤上焦黑一片。
幻觉!
全是幻觉!
刹那间,他一直死死压抑的暴力冲动,被从心底的牢笼内放出,他抬手拎起一把椅子,向会议室的监控探头打去。
瞬间,那边的屏幕上一片雪花点。
掉落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音。
他听不见。
他又拎起一把椅子,直接扔向了窗台。
一把。
两把。
三把。
总共二十把。
他眼前晃动的敌人,向猛兽一下扑向他。
他只是用椅子在自我防卫。
宁开军站在那里,呆了半晌,这一墓在几个月前也曾出现过。
那时,于真直接从窗口处跳了下去。
他还记得几秒钟内身体从高空瞬间坠地时,发出的沉闷巨响。
每一个夜晚,那个声音,像定时的钟表一样,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会议室的门打开,陈雪第一个冲了进来。
她看到宁云熙发了疯一样的砸东西,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而另一边,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吴忧,正奔向这座已经混乱的大厦。
眼前,断裂的椅子,零散的落了满地。
保安滋哇乱叫的指着十几楼上面的破掉的窗,惶恐的走来走去,不知所措。
宁开军气急的掏出电话,按了几下,才发现,根本打不出去。
他对进来的秘书道:“通知王院长,送精神病院。”
秘书没有马上走,而是看着乱吼乱叫的宁云熙:“他刚刚还好好的。”
“他有病,他跟他妈一样的病。”
秘书低下头,往外跑。
陈雪拦腰抱住宁云熙:“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宁云熙大声的痛苦的道“有火烧我!”
陈雪拖着宁云熙往外走,叫人打来水,往宁云熙身上倒。
一杯一杯的水,根本没有用。
宁云熙红着眼,在地上打滚,一会又拿起桌上的东西,四处乱砸。
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上前掐住他的四肢,往地上按。
他抬脚,直中对方的腰下。
那人惨叫的退开,捂住受重创的位置,大声呼号。
“疯子,他是个疯子。”
“嗡”一声,人们已失去控制的后退。
连同之前上前见义勇为的人,也撤开在一边。
陈雪想上前,被秘书拉到一边,“别再搞事。” 乒乒乓乓,是锅铲敲打铁锅,还有拳打脚踢。
秘书神色凝重的警告着。
“他他倔……”陈雪有口难言。
秘书:“宁总早就防了他会走到这一步,精神病院的120已经在楼下了。”
“什么?他怎么能……”陈雪眼底划过无数个惊叹号。
虎毒不食子。
他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肯放过。
联想到今日屏蔽了大楼的手机信号,又断了网,再加上,她刚才看到地上散落的那份协议书。
怎么一切事情都像是被安排,被人利用。
一条通向黑暗的道路上,沿途早就布下了各种应急的防逃生机制。
无论宁云熙用何种办法,都无法改变一个一个月后的事实。
宁云熙因身体原因,手上所有股权由宁开军托管。
理由充分恰当。
无人可以提出异议。
角落里闪出一个人影,混杂在人群里,像是看热闹的人。
只是别人在退,她逆向而行。
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呆,混乱的办公室,几十人以宁云熙为中心点,围而不上。
宁云熙呼吸沉沉的看着四周,双眼仇视着所有出现在眼前的人。
看到她时,眼里闪过一丝心痛。
一双手,手背上的有明显的血痕,利剑一样刺进了吴忧的心里。
他愣神时,有人拿出电棍往宁云熙的身上扑去。
有白色的一团影子,在闪着幽蓝光的电棍前挡住,所有人都惊呆。
没有人看清是不怕死的扑上去。
除了吴忧,她只觉得肩头一直刺麻,身体快速颤了两下。
双膝往下软,失去重心,扑通倒在地上。
电击,真痛。
跟沾满毒汁长着倒刺的刀一样,插进身体里,每一片肌肉都被拉扯,离开原来的位置。
陈雪励声的叫道:“你们在做什么?要杀人吗?”
拿着电棍的家伙,只是一个保安。
只想着把一切平息下来,甚至他都不曾试过这电棍到底威力如何。
当一声,电棍落在了地上。
宁云熙赤红的双眼里,刚刚似挥着翅膀的火鸟,此时也熄火般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把头机械的转了一个方向,看着远处正走来的向个白大袿,再看看地上的吴忧。
那群人在宁开军的带领下,直奔他而来。
陈雪拉起他的手:“快走,快走。”
宁云熙垂目看着地上的吴忧,她刚刚飞蛾扑火般的,把那团蓝光灭掉了,自己坠进深渊般的张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陈雪急了,拿起地上的电棍对着来人:“不要过来。”
白衣人停在不远处,都把目光锁定在宁云熙的身上。
陈雪回头冲宁云熙叫道:“走吧,不然她就白来了。”
宁云熙深深的看了吴忧一眼,她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做了一个口形。
“走”。
宁云熙没有再迟疑,快速的往走另一边跑去。
宁开军不顾身份的对保安道:“把他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