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曙(53)
霍志刚喘着粗气回到家，直奔眼前的屋子，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斧头，心急的也不嫌疼的，抬起大手，把一块块木板子给生生掰烂，指甲里手上都是小血道子，剩下那几块木板直接上腿踹了好几脚，引得旁边的村民一个个张头扒脑的往院子里瞧着。
小绒球旺旺叫，也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木屑子伤到自己，离得老远远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
早已哭的没力气的栀香缩在墙角上，紧抱着双臂，惊恐的看着正在被敲踹的木门。
“咣当”一声，门直接被踹开，霍志刚心急如焚的扫视着屋子里，看到猫在炕角里的栀香，心里恨自己恨得不行。他上前轻轻叫了声：“栀香！”
栀香看着他眼泪簌簌的往下坠，抽泣了几声，低着头埋进腿里呜呜的哭起来。
霍志刚鞋都没脱直接上了炕来到栀香旁边，看着她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的小脚丫儿，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遍。屋子里冷的不行，一说话还冒着凉气，昨晚刚顾着生气，炕儿也没烧，也不知道栀香冻没冻着。
“别哭哩！”霍志刚想上去搂着栀香，又怕惹的她更厌恶自己，磨蹭半天也没动，嘴上也笨，半天就憋出这一句话。
看着那炕上的小脚丫儿，小指头上冻得发亮的红，霍志刚心里急立马去柜子里拿来自己带着大棉帽子，小心的套在栀香的脚上。
栀香依然低着头埋进腿里哭着，也不稀罕霍志刚这小举动，小脚丫儿往外踢了踢帽子露出脚背，引得霍志刚立马提了提帽子，捂上冻红的小脚丫儿在手心里轻搓着。
“你别哭哩！”霍志刚僵硬的说着，气着自己嘴笨，又不安的看着栀香连连嘬嘴。
“俺错哩，俺真错哩！”霍志刚低声下气的半跪在炕儿上，手里还捂着栀香的小脚丫儿。这场面要是霍叔看见，估计得直抽嘴，这哪是小鸡崽子，整个一受气的家雀儿。“你别哭哩，俺不想这样对你，俺——俺还以为你要——”
“要干什么！”栀香冷不丁的抬起头压着嗓子说着，吓得霍志刚一时半会儿话都说不出来，直瞅着栀香张张嘴挤不出一个字。
“你以为我要逃跑是不是！”栀香红着眼圈直直的看着霍志刚的眼睛。
霍志刚喉咙一紧咽了咽唾沫，也没狡辩什么，脸上微微冒出一丝歉意的点了点头。
☆、第五十四章 好好过日子
“早知道被你这么欺负，我还不如逃跑呢！”栀香抽抽搭搭的抹着自己的眼泪，堵着气把小脚丫儿上的大手挣脱着向外甩着。
“俺才不会让你逃走，不管你逃到哪里，俺都会把你给找回来，你这辈子是俺媳妇儿，你就别想着逃出俺手掌心哩！”霍志刚一改刚才老实巴交的样子，眉头皱出一个褶来，大手更加用力的抓了抓那双小脚丫儿。
栀香看着霍志刚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也不敢再说话了，撅着小嘴儿，安安静静的靠着墙角边低着头默默委屈的搓着自己冻红的小手。那被踹的漏风的木门，寒冷的秋风簌簌的往屋子里吹着，小绒球上了炕儿也冻得来到栀香腿边蜷缩着小身子挤进了腿间的空隙中舒服的趴着。
霍志刚脸上虽然还带着些寒意，手却诚恳地把旁边的红色大棉被拿过来盖在栀香的身上，认真仔细的又把各处被角掖了掖，一点空隙也不放过。连栀香的脖子上也拿着枕巾给围成了兜兜套在上面，生怕冻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担心她感冒生病的活受罪。栀香吸着鼻子转过头也不领他这份情，由着他在自己旁边胡作非为的瞎折腾着。
霍志刚把栀香露在外面的那最后一捋头发丝儿往枕巾里塞了塞，才放心的看着面前鼓着腮帮子不乐意搭理自己的小女人发着愁。心里琢磨着自己嘴笨，也不会说个漂亮话，一言不合就把自己媳妇儿惹的生闷气，有怒不敢言的还老惦记着自己像吴财柱那憨货一样伸手就要打人。她咋也不想想自己有多稀罕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还怕她尥蹶子摔着碰着的。买个媳妇儿能像他这么低三下气的这村子里估计也就他自己了。
瞅了一眼被自己包成红皮大粽子的栀香，骚了骚头说：“饿了没哩，俺去给你做点吃！”
栀香有怒不敢言的盯着墙皮不说话，霍志刚没办法的上前凑了凑，一把揽过栀香，连人带被子一起拥入怀中。“俺真错哩，俺也没办法，谁叫俺一进门没看到你，俺当时脑子里一下就炸哩，俺想俺这么对你好，你还要走，当时俺真是——可咋说哩！”霍志刚脸有些发红，顿了顿舔了舔嘴唇说：“俺当时心里又害怕又难过心疼的很哩，你知道俺最快乐的时候就是过年的时候能吃着肉和能穿着新衣服，能吃着俺想了一年的水果糖儿，就能把俺美的上了天。俺这一年都在盼着那一天的快乐，而现在你对于俺来说就是那个年，俺每天都能看着你，搂着你，看着你笑，听着你跟俺说话，俺心里就非常的踏实心里就有了着落。所以俺咋能让你走，让你把俺这个盼头给夺走了哩？俺知道你心里还记恨着俺买了，强迫你跟俺睡觉，当俺媳妇儿，可是咱俩现在事都办成哩，你就不能对俺上点心和俺好好过日子么哩？栀香，咱俩好好过日子行不行——”霍志刚的手隔着被子磨搓着栀香的肩旁叹了叹气，“这事儿是俺错哩，俺没弄清事情就往你头上灌屎盆子，是俺不对！”
栀香倚着霍志刚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和这一段肺腑之言，本来心里一阵感动一阵痛苦的摇摆不定，听到屎盆子这三字，什么掺杂的感情都被气跑了，伸出小手重重的锤了锤他的心口儿。
霍志刚还在沉浸在自己抒情的长河中，说的都快把自己感动了，冷不丁的被这小棉花拳头一锤，眉头下意识的拧了一把儿，黑着脸瞪着栀香。
“干嘛，只许你欺负我，还不能让我还回来么？还说让我跟你好好过日子，你看看你，这么凶！”栀香努努小鼻子，看着这张包公脸，缩了缩脖子又自动靠在了霍志刚肩头。
“没没没，俺没凶你哩，俺就是这张脸，俺又不是故意的！”霍志刚马上跟泄了气的气球，抓着栀香的小手。“要是以后俺在发驴，再跟你瞪大眼珠子，你就拿伸手抽俺脸，俺要不听，你就挠俺，俺也不生气哩！”说着霍志刚拿着栀香的小手往自己脸上蹭了蹭，顺便还偷偷的亲了亲小手背。
栀香哼了一声，又撇到霍志刚手上的小血口子。“你这手上怎么都是血？”
“没事，刚才扒门扒的，不疼哩！”霍志刚嘻嘻哈哈的看着栀香手上还捏着小手不放。
“谁管你疼不疼，疼死你最好！谁让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好人！“
“是是是，是俺，是俺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手，这苦黄莲俺自己吃还不行哩！”
栀香又捏了捏霍志刚的大手背出着气，霍志刚也不恼，就傻呵呵的看着栀香耍小性子。
等耍够了闹完了，霍志刚进了厨房把炕儿上的热乎乎得炕头都冒出了白气，做好饭，打好水伺候好小女人进了食儿，洗好脸，上了炕儿。为了小绒球，自己又去填自己挖的坑去了，修了大半天的门，把门旁边，窗户上的木板卸干净，脱了衣服，猫着腰上了炕儿把熟睡的栀香搂在怀里亲了亲脸，踏实的一觉睡了过去。
这一晃过去好几天，霍叔家的屋子也重新改好，小二伢子的青蛙腿也不用蹦了，走路也不瘸了，又来到栀香身边腻腻歪歪的，烦的霍志刚直嘬牙花子，锤着手上的枕头生着闷气，期间还锤烂了一个枕头，棉花套子直往外钻，弄得炕上身上都是，头发里还沾着几根棉花芯儿，给那小东西又找了个乐子，当场差点笑岔了气。
天黑的越来越早，天也一天比一天冷，清早还下了点雨夹雪，中午天放晴，霍志刚左手牵着小二伢子，右手搂着栀香，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去了隔壁村岔路口赶集去了。霍志刚想着天冷了，看着栀香冻红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好看。不由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橘粉色的头巾，戴在栀香头上，还嚷嚷着好看。栀香翻了个白眼儿，看着路上来来回回上了年纪的大姨大妈们头上的同款，心里了然自己现在也成了那村头的小芳。不过，天气冷的冻的自己小耳朵疼，也没拒绝，也不管好不好看了，戴着保暖就行。反正一会赶集，叫霍志刚给自己买一顶帽子换了这块耀眼的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