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曙(48)
栀香听着杨婆婆的话，看着面前的霍志刚，跟个偷吃粮食的大黑老鼠一样，贼眉鼠眼的昂着那只纳闷的黑耳朵蠢蠢欲动的往前靠，抬腿朝着他就是一脚，顿时，霍志刚惨叫了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而那小板凳早已在他身下碎成两半。只听他嘴里直嗷嗷着：“疼死俺哩，俺不听哩——俺不听哩还不成哩！”
杨婆婆和栀香也没成想这动静这么大，连这木头小板凳都碎了一地。栀香脸色苍白的忙上前去扶他，“没事吧，没摔疼吧？”
“你说哩，俺踹你一脚你说疼不疼哩！”霍志刚面容扭曲的，扶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
栀香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扶着霍志刚的腰揉了揉，“用不用给你擦擦药，这里还疼么？”
霍志刚大手终于抓住了那只小手，把栀香的手往自己的腰下移了移，哀嚎的叫了一声：“这里疼哩！”
栀香慌慌忙忙的也没多想，关切的直接上去揉了揉。
杨婆婆看着霍志刚拿腔作调的嗷嗷叫着，明白自己也是白担心，这小子压根一点事儿都没有，不觉嘴角一抿，连连的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这混小子！”
“还疼么，这里还疼么？”栀香担心的问着。
“疼，疼，下面也疼！”霍志刚呲牙咧嘴的接着叫着，又不动声色的往下移了移栀香的小手，来到了自己的屁股上。
栀香小手一颤儿，小脸这又红了起来。霍志刚紧紧的抓着小手放在自己的屁股上，斜瞥了一眼栀香，心里美的开了花，又顺势叫了几声：“就这疼——就这疼哩！”
栀香只能撅着小嘴，红着脸，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霍志刚的屁股上轻轻揉蹭着。
“呵呵——我走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杨婆婆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霍志刚这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看向杨婆婆说：“婆婆咋啊走哩！留下吃饭哩！”
“不了，不了，俺怕这饭吃了，再酸了俺的牙喽！”而后颇有深意的望了一眼霍志刚，就慢慢悠悠的走出了屋子。
霍志刚一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儿傻笑着，一手一直紧紧的抓着那只小手，直到把杨婆婆送出了小院才松了松。
栀香见杨婆婆走远了，小手隔着衣服在那块大黑肉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儿，拧的霍志刚又大叫了起来。
栀香冲他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进了屋子，吓得霍志刚紧随在后面进了屋子。
“俺错哩，俺错哩！”进屋看着栀香气闷闷的坐在炕沿儿上，慢慢坐在她身边低头就认起了错。
栀香看着他嘻皮笑脸的样子，这哪叫认错，就知道沾自己的便宜，手都被他抓疼了，想到这里抬手又想打他。
“艾艾——俺真错哩！”霍志刚说着抓住那只扬起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前，“俺皮糙肉厚的，别把你这小细手弄伤哩！”他低头抚了抚小手，柔声说：“刚才没抓疼你哩——嗯？”接着又抬起小手，惜怜的吻了吻小手上红色的抓痕。
栀香垂眸，心里不禁吹过一丝暖风，波澜不惊的扰动着她的心弦儿。她粉红着小，羞到不行，心里也没了火气，糯糯的说：“没事，不疼的！”看着霍志刚似看一件珍宝一样的爱抚着自己的手，思忖了一下，动了动唇，声音娇娇的问：“杨婆婆——杨婆婆不是村里的人吧？”
☆、第四十八章 杨婆婆
栀香这话问的委婉，不敢直接问霍志刚有关于杨婆婆的事。从刚才栀香就觉得疑惑，这杨婆婆的一举一动，包括这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显然不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暗下她看着霍志刚把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又生怕惹怒了霍志刚，随即又动了动身子，乖巧的靠在他的肩上。
霍志刚这个傻大个子，还忙着揉捏着栀香的小手，哪有心思在去揣摩这话中的意思，他吸了吸鼻子毫不在意的说：“是哩！她是被卖到俺们村子来的哩！”
空气仿佛在这里暂停了几秒钟，栀香的指尖不经意颤了颤。霍志刚感到有些不对经，抬头正好对上栀香那迷茫苍凉的目光，心里不由暗自骂了自己说错了话。
霍志刚握着栀香的小手，尴尬的笑了笑，眼睛一转，转移了话题：“那个——那个——俺要不去给你带杯水来，你把杨婆婆给你的这个药吃了哩！”
“没事，不着急——一会吃也行！”栀香拉住起身的霍志刚，“你跟我讲讲杨婆婆吧！”
看着栀香有些红的眼眶，从她凄凉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迫切，霍志刚重重叹了口气道：“你真想听哩？”
栀香点点头。
“行哩！那俺给你讲讲哩！”霍志刚重新坐回炕上，摸着栀香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顺势一拉，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道：“这杨婆婆也是个苦命的人哩！”他搂着栀香，抬头看向窗外，深广而又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撞进栀香的心里。
“这杨婆婆本名杨莹莹，当初也是被人贩子拐进来的。杨婆婆本来不是俺们村子里的人，是隔壁村儿的一家从外面买了她，结果日子过了几年，那家人嫌杨婆婆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这么多年也生不出一儿半女来，就把她抵账抵给俺们村的吴瘸子家做了他媳妇儿。”说到这霍志刚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个吴瘸子，哎——四十多岁，腿还瘸了一条。本来就是俺们村子的一个无赖，早年去外面坑蒙拐骗的让人打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回了村子，腿还被打折了，要钱没钱还落个残疾，更没人跟着他哩！也是苦了杨婆婆跟着他过了十年的日子哩！”霍志刚蹭了蹭栀香的头发接着道：“要说杨婆婆也是个性子强的女人哩！听俺婶儿说，一开始她不从，被吴瘸子绑在树桩上拿着藤条一个劲的打哩，流的那些血哩，那场面别提多惨哩！现在俺去她家，还能看见她家房前那颗榕树树桩上还有当年的血痕哩！”
见霍志刚说完好一会儿没说话，栀香在他怀里昂起头问他：“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有段日子山里下暴雨，这个路都给堵上，走都没法走。庄稼什么的都给淹了，她家后面正好在山崖子边上，被后面从山上掉下来的石头块子，泥沙堆儿给砸塌哩，当时就把吴瘸子给埋进去，人就没了。还好那个时候杨婆婆去山里摘草药，没在家，要不也就一块跟着去哩！后来杨婆婆把吴瘸子埋了，自己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到现在，平常去摘点草药，做点果酒啥的卖点钱这日子也算是还过得下去哩！”
“那杨婆婆为什么还会——”栀香犹犹豫豫的停了下来，看着霍志刚始终没问出口。
霍志刚一笑，又把栀香搂在怀里说：“俺知道你想问俺什么，是不是想问俺，杨婆婆为啥不走哩？”
栀香伏在霍志刚胸口，轻轻嗯了一声。
霍志刚长叹一口气说：“其实俺也不太清楚杨婆婆当时为什么不逃走，俺小的时候问过她，杨婆婆只是笑的摇摇头，俺看的出她眼睛里的悲伤，又跟当初俺娘一样的说不出来的无望。”
听完他的一番话，栀香拿过那个小药盒，看着上面泛黄暗旧的花纹，仿佛沉淀着杨婆婆那些年的心酸与愁苦，心里不由跟着一起疼痛起来。
“旺旺——旺旺——”小团绒朝着门口不停地叫唤着。
霍志刚起身把门打开，就看着小二伢子，猫着腰，转着小眼睛直溜溜的往屋子里看，或许看到令他疑惑的声音的本尊之后，高兴地大叫着：“呀！刚子哥，你啥时养了一条这么好看的小狗哩！”
霍志刚一看见这个小萝卜头儿，眉头又拧在一起，也没回答二伢子的话，直冰冰的道：“你咋来哩！”
“俺来当然是来看你来哩！”说着话却看向栀香吐了吐舌头，抱起小团绒腻腻歪歪的投进栀香怀里。
霍志刚撇了撇嘴，“原来也没看你这么热络过往俺家跑，现在倒是三天俩头儿的没事就往俺家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