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曙(4)
“绍安，要不，以后我把饭做好，我们每天中午一起吃饭？反正，反正我工作的地方离医院很近，而且我平时也不忙。”栀香耳朵紧贴着手机，有些紧张的询问着。
夜风吹的窗外树叶沙沙作响，陈绍安握住手机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栀香，这些天我想了很久，有些话想对你说，你知道我是一名医生，可能以后和我在一起你会很累，像今天这种突发的情况会很多，我不能保证，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我甚至也不敢承诺，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能够及时出现。我可以做一名坚守的医生，却做不了一名依候的恋人。”低落沙哑的声音使栀香的心沉入冰冷刺骨的深海里，隐隐作痛。
陈绍安低垂着眸子，任由刘海被夜风吹的凌乱无序。良久，有点自嘲的笑道：“我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那一次偶然看到乔姨包里掉出一张你的照片，我就知道我已经深深陷了进去。不管我多累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有你的影子。后来每一次和你见面，每一次和你的接触，都让我欣喜若狂，可是当我越来越靠近你时，我就越犹豫。我怕我不能好好爱护着你，怕你受委屈，怕我不能变成你心中所喜欢的样子。栀香，正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才又不想让你和我一样深陷其中，同时我又极度渴求着你能解救我，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栀香没有说话红着双眼，泪水一滴一滴的从眼眶中溢出。
陈绍安听着电话那头栀香小声抽泣，表情暗淡，眼神中透露着忧伤与不忍。低柔的开了口：“栀香，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栀香明白陈绍安的顾虑，明白他的犹豫，可她何尝不是沉溺在其中呢？她知道自己的心在一点点为陈绍安而绽放，心潮中被感动泛起的叠叠涟漪都在催促着她说出那三个字。栀香哽咽着说：“我——愿意。”
陈绍安眉梢渐渐爬上一点点喜色，垂下头。似解脱般，弯起嘴角。
“栀香，那你愿意以后只为我一人下厨调羹吗？”
那晚，两个人从月明星稀聊到东方见白。互诉着心扉，袒露着各自的小秘密。浓浓的幸福感包围下，相互依赖，相互信任。栀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陈绍安低哑温柔的声音悠悠的飘进自己的耳朵里，空气中散逸着夏天独有的迷人青甜香气，为彼此打造着一个繁星似海的仲夏之梦。
两个人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步入正轨。陈绍安依旧很忙，很少有时间陪着栀香。栀香也不怨恼，每天依旧做好饭，去医院陪陈绍安一起吃饭。不忙的时候，陈绍安会牵着栀香的手，漫步在医院的小花园中。每当有病人或者其他医生打趣着他们俩的时候，陈绍安不但不恼，还大大方方的介绍着栀香。看着栀香满害羞腼腆的样子，陈绍安总想着时间能永远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偶尔淘气的捉弄一下栀香，看着栀香红着脸窘迫的小模样，就想上去亲亲捏捏栀香的小脸，趁机把栀香拥入怀中，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仿佛整个喧嚣的世界，都没有了声音。只能闻见一种属于栀香的味道，萦萦围绕在自己的心间。这种平淡温婉的日子，莫名的让陈绍安迷恋和向往。一种踏实感，填满了整个爱情，不温不燥，时间刚刚好。
他想等过些日子，自己通过晋升职称评选以后，第一件事就要牢牢的抓住身旁的人，一辈子不放开她。
☆、第四章 小男孩
周六一大早，厨房的小灯被打开，灶台上小火炖着一盅浓汤，咕咚咕咚的不停冒着一丝丝热气，栀香小心翼翼的掀开炖盅的盖子，烟气冉冉的升腾着，在栀香的额头上集结出一层密汗。用汤勺轻轻的搅动着炖盅里的浓汤，顿时，香气四溢，蔓延至整座屋子。
叶国邦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随着香气的牵引，走到了厨房前。看着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栀香道：“又给绍安做饭呢？”栀香手里拿着刚才找到的调料瓶，抬头冲叶父笑了笑，而后抖动了几下手中的调料瓶子，少许白色的小粉末在空中洋洋洒洒的落入汤盅里，消融在浓浓香气中，不见了影子。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不中留啊。”叶国邦看着自己的女儿只顾着给小伙子炖汤，都没工夫搭理自己这个小老头了。重重的叹了口气，灰溜溜的去找自己的老婆求安慰去了。
栀香整理好饭盒，关上灯，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下了公交车，走在去医院的小路上。清早7点的小城里，路人寥寥无几。只有几处早点铺子前面零星的聚集着些许赶路的上班族。栀香抱着手里的饭盒，回想起，昨天出席了自己表妹的婚礼，看着新郎牵着表妹的手缓缓走向礼台前，互相宣誓表达爱意的时候，表妹含泪的幸福笑脸在栀香的脑海里久久不曾散去。一对新人，一生只为彼此心中那一颗星而闪耀，直至暮年。多么令人羡慕，看到这一幕栀香也感动的泪流满面。
她低下头，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怀抱里的饭盒，唇角慢慢上扬。或许自己心中所憧憬的，所期盼的，马上就要到来了。
栀香觉得能够在茫茫人海中遇到陈绍安，自己是非常幸运的。和陈绍安在一起就像春天里阵阵温煦的和风，吹在身上暖暖的，心里热热的。陈绍安的温柔，陈绍安的体贴，陈绍安的风趣，陈绍安的家境，都预示着他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恰巧彼此又相互喜欢着。她想，如果陈绍安向她求婚的话，可能自己会立刻答应他吧。栀香脸颊上扑着俩片红晕，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闪着期待的光芒。后面的马尾辫，也随着主人的动作，飞舞在空中一上一下，增添了些许灵动。
就这样想着，转眼来到医院的休息室，门推开，只见屋子里的桌子上趴着一个人，听到响声，那个人动了一下身子，抬起头，抓了一下蓬松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随手拿起右手旁的眼镜戴在脸上。
“吾~啊，原来是陈医生的女朋友啊。”
栀香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刘医生，不好意思啊，打扰您休息了。”
“没事，没事。”随后看向栀香手上的饭盒一脸羡慕的说：“叶小姐，来送饭啊，陈医生不在，刚被叫去寻房了，过一回才能回来，先进来坐着等吧。”说着刘医生站起身去搬墙角边的椅子。
“不用了，不用了，刘医生，您休息吧，我去楼道等就行。”栀香快速的退到门口，在门关上之前，还听到里面的刘医生叫了她一声。随着门被关上，里面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楼道里空空荡荡的，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回荡在阴沉的楼道里。一股股消毒水的气味，不停的往人的鼻子里面钻。栀香坐在楼道里的椅子上，被这气氛弄得有些压抑，干脆起身，离开医院，去附近逛逛，打发下时间。
栀香提着饭盒，慢悠悠的走着。路过一个小巷子，看到里面的石阶上坐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眼里闪着泪花，嘴里小声的叫着：“妈妈，妈妈。”
栀香走上前，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年龄不大，大约也就6，7岁的样子，黄瘦的小脸上，充满了胆怯与哀楚。栀香摸了摸小男孩枯草般的头发，有点心疼的说：“怎么了，小弟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妈妈呢。”
小男孩怯怯的张开嘴说：“我妈妈让我在这里等她，可是我都在这里等了好长时间了，妈妈也没有回来。”说着用污黑的衣角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栀香连忙拿出自己的小手帕替小男孩擦了擦脏兮兮的脸和鼻涕。轻轻地说：“姐姐，帮你找妈妈好不好。”
小男孩停止了哭泣，重重的点了点头。好似想到什么，眼神变得黯淡了起来，小声的喃喃道：“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前天妈妈和爸爸在家里吵架的时候，还说不要我了呢。”
栀香看着小男孩又低着头抽泣起来，连忙开口说：“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妈妈说的肯定是气话，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妈妈，估计你妈妈正在找你回来的路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