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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花满枝(49)

作者: 惜灼华 阅读记录

宣奕看着杯中变成紫色的液体,一颗心仿佛坠入寒窖。他昔年也曾看过不少奇书异志,其中就有介绍一些南疆蛊虫的,“凉梦”正在其中。这种以彷徨花花籽粉末鉴别凉梦之毒的方法他也见书中描写过,他更知道中此毒者,会陷入深沉的昏迷,身体日渐衰弱,最终死去,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故而从毒发到离世的时间也不尽相同。

“连大夫,你一定有办法解这种毒的,对不对?”宣奕控制不住,上前语气激动道,“你救救我娘,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月上前拉住宣奕的胳膊,安慰道:“宣奕,你别急,连大夫一定会有办法的。”月说着,也顾不得对连薛抵触的感觉了,向他恳切道:“连大夫,既然你识得这蛊,一定也知道解蛊毒的法子,还请你施妙手相救,莳花山庄上下感激不尽。”

兜帽遮掩下,没有人看得到连薛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幽幽传出:“宣庄主稍安勿躁,夫人中毒是源自于蛊虫产生的毒液而并非直接被种入蛊虫,中毒程度相对轻些,解毒便也容易些,在下可用沾了药剂的银针为夫人针灸拔毒。”

“还请连大夫速速施为,有何需要但说无妨。”宣奕拱手道。

连薛道:“所需药物在下身上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打开后,里面有一叠银针,三个绘着不同纹样的瓷瓶。他向紫竹要来一个干净的碗,从三个瓷瓶中倒出分量不同的药,用开水化开,将银针浸在药碗中,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连薛取出银针,开始为卢清瑟针灸。

宣奕等几人静候在旁边,心中紧张而期待。

仿佛过了十分漫长的一段时间,当连薛终于将最后一根银针从卢清瑟的穴位上拔出,宣奕再也忍耐不住坐到床前,满含关切地轻声唤道:“娘……”

不只是他,月和紫竹也清楚地看到这一遍针灸过后,卢清瑟原本苍白发青的面容恢复了几分血色,眼中都不由自主泛起喜悦之情。

连薛在旁边道:“夫人中毒时日已久,毒素不能一次全部除尽,用药过猛则夫人此时的身体会受不住,须得分多次缓缓拔毒。”

宣奕点头,神情感激地向连薛道:“多谢连大夫相救,宣奕感激不尽!”说着便唤人进来,吩咐为连薛收拾出山庄招待贵客的房间来。

“且慢。”当下人来请示客房已经备好,宣奕起身打算亲自送连薛去房间时,连薛突然出声。

宣奕问道:“连大夫怎么了?”

连薛看向宣奕,道:“庄主脸色不是很好,似有不足。”

宣奕无所谓地笑笑,道:“连大夫也看到了,最近家母抱恙,我日夜担忧,所以难免气色不佳,如今托尊驾之福,为我娘解蛊毒之苦,总算是移开了我心上一座大石。”

如今卢清瑟痊愈有望,宣奕心里却不敢稍有放松,蛊毒一事来得诡异,若不能尽快查得水落石出,只怕后患无穷。

连薛沉默须臾,道:“可否为庄主诊脉?”

第71章 【四十】蛊毒(下)

宣奕心中虽是不甚在意,但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于是抬起胳膊道:“有劳连大夫。”

连薛搭在他的脉上,沉吟良久后收回手,问道:“庄主平日里可有什么不适之感?在下是指,在夫人出事之前。”

宣奕摇头,道:“并无,我素来身体强健。”

连薛默默,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空心竹筒,拔出木塞,向桌上一倾,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铜钱大小的六足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是……”宣奕疑惑道,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异变打断了。

那只虫子刚刚离开竹筒时,似乎还有些迷糊,慢吞吞在桌面上爬动,然而很快,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陡然间发出尖锐的叫声,爬动速度加快,更令人惊奇的是,它原本漆黑如墨的背部由暗到明出现金色的条纹,与方才模样大不相同,若非一切变化就在人眼皮子底下,简直以为这又是另一只虫子。

场中诸人都被这怪异的变化吸引了,神色疑惑,又隐隐带着些紧张。

宣奕看向连薛,等着他的解释。

连薛似乎证实了心中的什么猜想,只听他“嗯”了一声,带着明显的“果然如此”的意味。

“宣庄主见多识广,不知可听说过‘识蛊蝥’?”连薛看着桌上越发激动起来的虫子,伸手将它从桌子边缘拉回,道。

宣奕神情一变,识蛊蝥,顾名思义,是一种可以辨识蛊虫的虫子,宣奕曾在书上看到过对它的描写,六足,黑身,当有活蛊在周边时,识蛊蝥会发出刺耳的尖叫,背上出现金色条纹。

这叫声太过喧扰令人生烦,连薛将它重新关回竹筒中,塞上木塞。里面的虫子似乎还是很躁动,隔着竹筒还能听到一些嗡嗡声,又过了一小会儿,才逐渐安静下来。

而场中的气氛已然变得十分凝重。

宣奕静静开口:“连大夫,你曾说过我娘亲体内有蛊毒而无活蛊。”

连薛点头:“正是。”

“那么……”宣奕面色已然沉了下来,“这间屋子里,有人的身上有蛊虫。”

此言一出,月、紫竹,还有一些在旁边伺候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下人们面上浮现惊恐的神色,紧张而无助地看向连薛,似乎就吊着一口气等他的宣判。

月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并非是担心自己,而是联想到方才,连薛为宣奕诊脉的情景,顿时慌乱起来。他挨近宣奕,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里是强烈的担忧。

宣奕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目光里带着温柔的安慰,然后向连薛道:“连大夫的意思,莫不是我身上有蛊虫。”感觉到身边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紧紧回握住对方的手,无声地传递支持。

紫竹大惊,失声道:“什么?这不可能!”

连薛道:“虽然在下不愿这样说,但确实如此。宣庄主,你的身上被人下了蛊虫。”

“不,不会的。”月颤声道,他摇着头,惶然地看着宣奕,“这怎么可能呢?宣奕一直都好好的啊。”

“阿月,别怕,我没事。”宣奕扶住他的肩柔声安慰,然后又扫视屋中一圈。他的目光冷静沉稳,丝毫不见慌张失措,无形中给人以一种安定之感,立刻压住了场中因这陡然变故而恐慌的人心。

“连大夫可确定么?我身上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若真是被人下了蛊虫,我不可能毫无察觉。”宣奕转向连薛道。

连薛语气笃定:“庄主身上有蛊虫是确凿之事,方才识蛊蝥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根据在下的诊断,庄主中蛊时日要比夫人久得多。至于为何以庄主的武功,被下蛊时毫无察觉,以及中蛊至今,没有任何明显的不良反应,这些在下还需研究。眼下弄清楚庄主所中的蛊虫究竟是哪一种是最关键的,或许明白了这一点,一切便能迎刃而解。在下可否取庄主几滴血,回去慢慢琢磨?”

“可以,连大夫费心了。”宣奕点头。

月揪心地看着宣奕被银针刺破的指尖滴下一滴又一滴殷红的鲜血,心里面涌上前所未有的强烈的不安。

……

是夜,窗外雨声急促,月依偎在宣奕的怀中,脸上是沉重的化不开的担忧。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蛊虫?宣奕,你不能有事,我……”月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宣奕收紧怀抱,手掌轻轻摩挲着月的背脊,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嘘,别怕,阿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

月红着眼睛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可是……”

宣奕抚摸着他的脸,道:“最后的结论还没出来,就算我身上真的有蛊虫,可是从我至今未有任何不适之症可见,或许这蛊虫并非阴邪品种,又或许那下蛊之人并不急着取我性命,既然如此,就有回旋的余地。我宣奕,可不是站着挨打不还手的人。不管幕后凶手是谁,目的是什么,他对我娘、对我、对莳花山庄做的一切,我必会让他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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