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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狐狸最好命(3)

作者: 三夜天 阅读记录

沿着格调古雅的回廊一转弯,极目之处栽种着几树棠梨,雪白花瓣簌簌而落,冷香正是因此而来。树影间隐隐绰绰露出一个人的身形,月白仙袍银发流光,姿态洒然——胡说猜他也许就是这府邸的主人——白执帝君。

传闻洪荒伊始时,神族四分五裂,势力割据一方,是白执凭着铮铮铁腕以一己之力统一了神界,成为万神之主。如今他得有几万万岁了,论起辈分来就连当今的天君都得毕恭毕敬地尊他一声“太爷爷”,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家。

看到隐在树间的一剪侧影,君玄脚步一顿。胡说正疑惑对方为何停下,就见他摸出一块金丝方帕盖在笼子上面,朗朗清清地笑了一声:“九叔,瞧我今儿个给您带了什么宝贝!”

宝贝?指的是自己吗?胡说抖了抖软趴趴的尖耳,精神一振,紫衣人要把他送给谁?白执吗?

探出爪子想撩开帕子看一眼,却发现帕子被施了法掀不动,只好悻悻地收回手,枕着两只前爪神情沮丧地趴在笼子里。

“呵——”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温和从容的轻笑,另一道声音传来:“怎么,逛遍了三界的烟花地,今天终于舍得回天庭了?”

声线犹如成年打磨的古玉,入耳深沉温柔,仔细听又带着点儿冰雪初消时的冷意,竟出奇得好听,让胡说不禁开始好奇这人长什么模样,总之不大像是个活了几万万岁满脸褶子的糟老头儿。

“九叔可别奚落我了,我刚回来,没急着去见老头子就先赶过来给您请安了,难道还不够表达对您的孝心吗?”君玄慢慢悠悠从白执身后绕过,执扇的手腕一抖拂掉石凳上落满的梨花,笑眯眯入了座,将金丝笼搁在石桌一角。

桌上是一张白玉棋盘,周围刻着云纹,零星点缀朱红碧绿的细钻,又配以金漆描边,七分素雅三分金贵,倒是件难得的珍品。而纵横交错的网格上黑白两色棋子对峙,势同千军万马鏖战,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落下一枚白子又拾起一枚黑子,悠闲之意仿佛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本帝并不觉得把你从温柔乡的醉生梦死里捞出来的——是你对本帝的孝心。”

“嘿嘿。”君玄屈指蹭着鼻尖讪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九叔的眼睛。”

“说吧。”白执凝视着残局并未抬头,笑容温和,语气偏让人听出几分清冷:“今日你既来了人又带了礼,如此费心,究竟想从我这里要点儿什么回去?”

把金丝笼往前一推,君玄“唰”展开了描金画扇徐徐摇着,过分风流的脸上堆起三分笑意,“我想用这个,换您的‘天|衣’。”

落子干脆,语气更干脆:“不换。”

摇扇的动作一顿:“您还没看过笼子里是什么,就说不换?”

“‘天|衣’与本帝气运相连,不是你随便就能拿去玩的。”白执微笑,“如果不说清楚要它做什么,本帝凭何给你。”

“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勾起嘴角,紫玉描金的画扇又在手中慢慢摇了起来,带出阵阵香风。

“前个儿我去了趟地府,在鬼界遇到个品貌性子都颇合眼缘的书生。可鬼都是见不得光的,见光则魂消魄散,我若想带他离开鬼界,总得找个什么东西遮遮罢?”

“叫什么?”

“子书,顾子书。”觉得这样说似乎还不够,轻声补了句,“挺温和的一个人儿,明明是鬼,身子是冷的血是黑的,可靠着他时,却让人觉得整颗心都是暖的。这个人啊——倒是跟我以前遇到的那些个,都不一样。”

抬眼淡淡一瞥:“真心喜欢?”

眼尾一挑,嘴角噙着三分笑意:“自然真心。”

“真心——”一顿,似乎已经看穿所有:“你可有心?”

君玄笑而不语,低垂下眉眼反复观望着扇面。一面作了画,画的是片开在断崖处的灼灼桃花林;另一面题了字,写的是首酸到不能再酸的情诗。

“前天是花仙,昨天是雪妖,今天又来了个顾子书。”白执温声说,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单纯的评价,“似乎还未有哪个人,能让你搁在心上超过一月的。”

“哈,哈哈哈——”嘴边的笑意终于扩大,君玄笑出声来,“无心又如何?无心也比有些人冷心得好,终是害人害己。”像是意有所指般,他停顿了一下,一双紫瞳锐利如刀直直望向白执过分温和的眉眼:“你说呢,九叔?”

白执望着棋盘答非所问:“你这荒唐性子该收收了,如此风流成性,将来如何继承天君之位?”

说话时指尖黑白两色的棋子不断交替,落子无悔,一盘残局竟也快分出了胜负。纵观全局,黑色一方步步紧逼,似乎胜局已定。

“这太子爷的位置轮不到我来坐,我也不稀得坐。”君玄笑眯眯道:“就算我父君再不济,三百九十九个老婆哪个不能再给他生个儿子出来?多得是人继承他的大统。”

胡说心叹:原来他竟然是神族的大殿下,这就不怪他花心了,因为他爹天君的风流韵事在三界就是出了名的。

见一个爱一个,睡一个册封一个,到如今大小天妃没有过百也有九十,叫不上名分的美人儿就更多了,据说因为这个,天后最近一直在跟天君闹和离呢。

君玄往前凑了凑,拖长了话音问:“不过九叔——我倒想问问,三百年前你历劫回来,为何要将天君之位让给我父君来坐?”

让位?胡说的耳朵又支了起来,他觉得这趟天庭来的也不亏,听到好多神界的秘闻八卦。

白执是万神之主,稳坐天君之位几万万年,只最近几百年才突然退位不再过问三界中事,原因外界众说纷纭,但一直没有定论。

有人说他是厌倦了权力斗争想隐居;也有人说他是受了情伤,痛失心爱之人心灰意冷;还有人说他在三百年前渡劫失败,法力尽失已无能再当天君之位,不得已才退位让贤。

胡说也很好奇为什么?然而白执淡淡的一句话,却瞬间击破了他试图挖个大八卦的幻想,“本帝退位的原因,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胡说:“……”他知道但我不知道啊帝君。

“嗒”一声轻响,最后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落定。君玄一瞥,见本该黑方获胜的残局硬是被白执扭转了局面,变成了和棋,棋盘上黑白双方势均力敌,相互牵制不分高低。

挑了眉毛,将画扇一折一折收好,嘴角勾着:“这些不愉快的暂且不提。不过九叔,您真的不打算同我换么,哪怕借也不成?”

“不成。”依旧是不容置疑。

“您先别这么急着拒绝我,待看过笼子里的小东西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君玄笑意不减,挥手掀去了方帕。

笼子里,胡说正用两只前爪扒着金栅栏,张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认真听八卦,帕子突然被掀掉,光线晃了他的眼,而逆光中的那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

白衣银发,一双淡银色的眼眸,古银色的护额上眉心缀着一枚水滴状红色晶石,温润如玉是他,清冷如玉也是他,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恰到好处的斯文儒雅,让胡说一下看愣了——

原来白执根本不是个几万万岁的糟老头儿,而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看、最想黏住永不撒手的人。

感受到胡说炙热的视线,白执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本是淡淡一瞥,待看清璀璨精巧的金丝笼里趴着的是头灰色的狐狸时,古水无波的银眸里竟浮起几丝波澜。

君玄面露期待:“我在巫云山找到的,九叔觉得如何?”

听到“巫云山”三字,白执更是眉头轻蹙,但这丝异样稍纵即逝,让人不可捉摸,视线收回时便又神色如常了。

拾起手边的翠玉杯,吹散茶面上落着的几片棠梨花瓣,淡声道:“你怎么把它捉来的,就怎么把它放回去罢。”

微风过,雪白的花瓣簌簌而落,沾了白执满肩,听他笑意温和地说“你把它放回去吧”,胡说心中一阵感动——白执帝君真是天底下最好最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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