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冰(9)+番外
旁边的小妖晃晃圆滚滚的身子。
“三十年?”
小妖似乎对她的迟钝很是不满意,重重跳起落下,后又发现不太妥当,卷缩着身子自己躲在角落,像是在自我反省般。
“三百年?”
众小妖们猛点头。
予冰很是讶异,这是何等的执念,让老人执着三百年也要救他?!
第8章 我不会允许
替老人收拾好残灰,就地掩埋,予冰并未杀死小妖,人有善恶,妖也有善恶,他们这三百年守护着老人,也是难得,“你们走吧。”
小妖们闻言,纷纷逃离。
雨,已渐渐转小,淅淅沥沥。
她离开山洞,缓缓来到上山必经的山脚下,山中绿树夹着泥土香扑面而来,整个山坡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还未散尽的薄雾淡雅清冷,一缕缕缠绕在腰间。
阳光透过云层浅浅照下,她在河边鞠水喝了几口,洗去裙摆沾染到的血渍,才起身,眼前突然变得灰暗,胸口泛起异常疼痛,身形一个不稳跌跪在地。
血,似没了约束,不断从口中逸出,鲜红的液体自她白皙的指缝间流下,染红河水。
再没多余的力气,她的身子,缓缓倒下,正落入男子还算温暖的怀抱,素来平静的话语也多了分责备,“冰儿,”随后嘴中被塞入一颗药丸,是熟悉的药味,“你怎可如此不惜身子。”
绝美的容颜苍白异常,她的眼倒影着男子略带怒意的俊颜,清澈及底,“让你担心了。”
因为身体受损严重需静养,笫烟决定先在山脚下找个农户家栖息,先养生几日。农户乍见到他们二人,愣是出神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两位神仙?”
一锭金灿灿的元宝出现在笫烟手中,“我们需借住五日,你去另寻住处,待过五日回来便可。”
农户双眼发亮,一辈子在田间劳作也不一定能换来这一锭元宝,遂兴冲冲的接过元宝,“好类,谢谢,谢谢。”而后甩头就走,也不管其他。
“你先留在这,我本应次日才能出关,眼下只能离开二刻。待我离去后会在屋外布下结界,防止魔人出没,你安心养伤。”
予冰表示明白。
笫烟将药置于她掌中,弯身轻轻合上,四目相对,墨色发丝自颈脖间垂落,随风拂过,浅淡的薄荷味萦绕在鼻间,发梢缠绕住他们交握的手,他的眼,深邃内敛,“不可再做蠢事。”
银步摇微微摇曳,发出极浅的悦耳声,“回去吧,我不会忘。”
直至那抹带着绝尘隔世的银白色身影离去,她便进房侧卧在床边,独自看着窗外发呆,沉沉浮浮,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恍惚间,似有人触摸过自己的额头,残留的余温尚在,只听来人轻声低语道:“果真如此。”
如此熟悉的感觉,让她霍然清醒,睁开眼,就见自己睡在竹筏上,而她的身旁,确确实实多了位男子,见她醒来,暗紫色的双眸隐隐带着笑意。
天空湛蓝,湖水碧透,偶有鱼儿游过,周围是绵延不断的山峰,瀑布自山涧直流而下,水花似白雾缭绕,在阳光下泛着七彩颜色,岸边奇花灼灼,在一片绿色草地上愈发美的妖娆。
如临仙境。
“这是哪?”
“曾经我所住过的地方。”
指尖轻触湖水,没有想象中清凉,平滑如镜,激不起阵阵涟漪,“幻境?”
“是。”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笫烟明明布下隔离结界,他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寻得她?
玄衣男子望着水中两人的倒影,徐徐道,“秘密。若你知晓,那往后我还如何寻得你。”
她语怔,不再看他,就像之前对单佟说的一样,人魔殊途,她不可再与柒魔尊有更多的牵连,破解幻境的心诀才进行到一半,她的手,蓦然被人牵制住,男子似看穿一切,“即便你想躲,我也不会允许。”
温润的掌心熨帖着肌肤,她不是从未被人触碰过,但此时胸口的跳动已慢慢脱离掌控,懵懵懂懂,不由得感到心慌。下意识的抽离其中,双颊泛出不自然的淡淡红晕,“你不可在此逗留太久。”
“如果你是指结界被破的事大可放心,我并未动过一分一毫。”万物皆规律,万法本一宗,学可善用之,学可恶用之,无不集于灵。甚者,借以还原利用;不及者,弃而转之。所以,他可以不费余力的堂堂正正走进来。
察觉到他故意曲解话语,她不由自主的辩解道,“我没有担心。”
卿墨将指尖触及到湖面,一圈圈水波荡漾开来,如烟花绽放,掬起水挥洒在半空,水滴聚成小漩涡般,逐渐雾化双眼,明知是幻境,却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湿凉感,根本不似她刚才的触感,“你的身子虚弱,不宜触碰凉水。天气闷热,可先将水雾化,以缓烦躁。”
闻言,她难得有了乖巧之色,顺从道,“恩。”
男子的手在收回时有片刻僵硬,俊逸的脸划过些许惆怅。有时候,他会庆幸她能忘记,那样,她便永远忆不起曾经伤过的过往。可事实是,若取不回失去的一魄,她注定会在下一个轮回中迷失,甚至不能回归仙籍。
三百年前,三百年后,她依然没变,清冷又带点倔强,懵懂又简单的性子。
“烛诜向来心眼极小,行事鬼鬼祟祟,你们昨日一战,怕是会耿耿于怀。”
“烛诜本就与笫烟结怨,即便昨日我们不去入口,他也会寻来。”
“噢?原是如此,以笫烟的能力,安能与他一较高下?”
听柒魔尊的语气,似乎是确定笫烟的法术高于烛诜,反倒不担心魔界落败,更近乎于考虑其他,予冰微微抬眼,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显有把握。”
远处,刮来一阵阵微风,夹带着青草花香,仿佛平静的内心起了波澜,让她不自觉的望向身旁男子,他,好像在介意什么。
两人的背影在竹筏上各坐一端,明明相识不久,却莫名有着相知之意,辉辉映映,如同诉说着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许久的沉默...
难得的闲静时光,被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沉寂,“予冰。”
顷刻间,眼前的景致恢复成先前的木窗土屋,除了她睡的床被笫烟重新铺盖过,墙边东倒西歪的堆着锄具及被老鼠啃咬破的粮食袋,粮食洒落一地,与方才的画面真是大相径庭。
单佟手执纸符缓缓迈步而进,口中自言自语道,“这纸符还真好用,可惜只能用一次,太可惜了!”话完,收回纸符,瞧见躺在床上的予冰,眉宇间露出担忧之色,“姐,笫烟说你身子不适,怎么样了?”
“没事了,修养几日便可。”
“那就好…”遂又转向床的另一边,“这位老伯是房子的主人吗?”
老人?
予冰本以为柒魔尊会因为单佟的到来而悄然消失,也未曾注意四周,听闻这话语,诧异的回过头,正对上一双黝黑的眼,单从外形看来,老人年约七十,脸上满是皱褶及大把白色胡须,身形佝偻。
柒魔尊?!
她,忽然觉得想笑…
他明明可以选择离开…
却偏偏选择这种方式留下…
红唇边隐隐泛出笑意,却也没揭穿,“是。”然后转移话题,“你怎么来的如此快?笫烟不是才离去不久?”
“笫烟御剑回庄时,我见你未回,便询问他你在哪,他就给了我一张符,”单佟摊出那张纸符,“你看你看,就是这个,好厉害的,我按笫烟教的口诀,眨眼就来了此处。”
予冰拿过纸符,细细观察,却也没发现什么玄机,笫烟的法术,已远远超出常人所能运用的。正欲尝试再按样制作一符,符却自燃起来,瞬间烧的一干二净。
单佟甚是可惜的长叹一声,本就不是追究的性子,很快又调整好,“近日魔人安分许多,你身子又不适,正好我可以歇息照顾你。今晚要吃什么?我帮你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