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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幕(78)+番外

作者: 社那 阅读记录

第59章

明白他的意思之后,赵明珠险些失笑。

她的父皇到底有多“厌恶”自己亲手塞过来的那个年轻人,竟然不惜拿好处与龙神卫的副都指挥使做交易,将人塞到公主府来只为了膈应顾阮。

“可惜臣似乎做不到了。”坦诚过后,魏致也有些遗憾,“您与顾将军鹣鲽情深,顾将军连驸马都不顾忌,又怎会在意臣?”

他这句话并无讽刺之意,而是出自真心地佩服那位顾将军。对于京中文武百官来说,顾阮此人一直是个活在传说中的人物,从上到下,众臣顾忌他的理由无非是因为他似乎没有死穴。身为一个领兵在外的武将,他甚至没有亲眷留在汴京做质子。一个毫无牵挂的人手中有了权力之后,谁能保证他不会起异心?就连魏致都不明白皇帝为何能轻信对方,甚至怀疑过对方会不会起兵造反,直到这浑身是谜的顾将军踏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那年轻人看向宝和公主的目光里,是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出的深情。为了这情意,他甚至舍得下前程和兵权,甘心顶着这极尽羞辱的身份困于这小小的府邸。魏致自认做不到这一点,也想不出自己如何去做才能让这已经不把驸马放在眼里的男子动怒。

“臣恐怕是要让皇上失望了。”哪怕心中不甘,魏致还是要承认自己的失败,甚至为此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可做不到心里想着一个,还要用色相去服侍另一个姑娘。

但这样“自暴自弃”的坦诚反倒让赵明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原本还以为魏大人你沉着谨慎,处事妥帖,叫人寻不到把柄呢。”

魏致深知这一时的冲动已经将自己暴露无遗,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唇角,接着又请求道,“还请公主为臣守住这个目的。”

“为何?”

“苏姑娘早已不记得臣,臣也不想让她徒生困扰。”说着话时,他不忘下拜,足见恳切。

赵明珠又是一阵唏嘘,感慨他的用情至深和隐忍,也感叹世事总是不遂人意。若当年澜澜在家破人亡之前便嫁给了这人,今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可惜一切已成定局。

“那你往后便要在这住下了?”她还惦记着今后的事。

对此,魏致显然也有些犹豫。今日叫十四皇子发觉了自己的心思,难保那个人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到底是遂了皇上的心意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干脆的请辞才好,其实自己也未想好。而现在京中的形势瞬息万变,谁也说不清到底走哪一条路才是对的。

“若是未想好,便先留下吧,这府邸够大,也不多你一人。”见其迟疑,赵明珠便帮他做了决定。一来眼下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办法,二来她也有私心,总想着这人留下之后若真能打动澜澜便好了。

魏致显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郑重地谢过对方。

而在赵明珠将这人暂且打发走之后,早已等不住的顾阮便飞快地窜进了屋子,一把扯过椅子坐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

赵明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怎……怎么了?”

说好了要信她,她才与魏致说了多久的话,还特意让他守在门外,不会这就恼了吧?

而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阮那紧绷着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没多想。”

又逗弄她……赵明珠咬了咬下唇,轻轻拍了他一下。

她这点力道就像是在他心上瘙痒似的,顾阮握住她的手,干脆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屋里屋外的婢女们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地自觉避退。赵明珠倒也未觉得难为情,只是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便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先说正事。

“我和魏大人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却未对自己听到的那些话评论什么。

反倒是赵明珠仍有些忧心,“我相信他说的那些话,可又不敢就这样相信。这些年有太多的人打过我身边人的主意,比起十四哥来,我更担心这些不明来历的人。”

魏致虽是太子太傅的门生,但他弃文从武之后又是投靠了谁才平步青云的?在他的背后,是不是也站着哪个心思叵测的皇子?

“阿阮,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几位兄长连孙子都出生了。可父皇却迟迟不立储君,他们早已经等不下去了。”谈起这些“家事”时,赵明珠其实早已不会为此伤心难过,只是难免会有些悲哀。为这天家的父子亲情,也为兄长们对权势的渴望。

最后能够坐上那个皇位的只有一个人,而为了这最后的胜利,她的骨肉亲人们注定要付出血的代价。兄弟相残,甚至是大逆不道的……弑父弑君。

若到了那一日,她又该如何自处?事到如今,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场权势斗争中全身而退。

李熙宁一事不过是个开端,还有数不清的劫难会接踵而来。这一次是她身边的人,下一次便是她。

若魏致所说的事为真,那她父皇的多此一举,又是不是在为她的将来铺路呢?赵明珠从未觉得自己这样茫然过。似乎前路渺茫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而在这一团迷雾的惶惶中,是顾阮坚定地拉住了她的手,“别怕。”

“还有我在呢。”他的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他并未立下什么誓言,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比姑娘听过的那些山盟海誓还要真挚几分。

赵明珠抬眼看他,正对上他的目光,坚决又不失温柔,像是在看着自己心中的世间至宝。她悬着的心就在这目光的注视下慢慢落下,终是安稳落了地,掀起一阵涟漪。

“我相信。”

*

当公主府的人终于发现李熙宁的下落时,已是三日之后了。

长林等人找到对方时,那年轻人是醉倒在西郊的,空荡荡的荒地上,除了酒坛子就是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在与昭庆郡主订婚之后,还跑到傅姑娘的墓前喝得不省人事,这人倒也不怕事情传出去之后京中会有多少流言蜚语。

赵明珠眼看着仆从们将这个醉鬼带回来,正恨不得抬腿踹上几脚的时候,外面便传来了延德郡主求见的消息。

延德郡主是李熙宁的母亲,也是从小看着赵明珠长大的长辈,于情于理都不能不见。赵明珠忙吩咐仆从将人请进门。而那年轻时便颇为豪爽的延德郡主直到这个年岁还是爽朗的性子,一进门先全了礼,被赵明珠扶起后,便笑着拉过这小丫头的手,“早想要来探望你,又怕你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多想,今日才总算得了机会。”

说着话,目光一扫那醉得不省人事的儿子,眉头不禁紧蹙了起来,也不顾还有下人在场,便做了赵明珠一直想做的那件事——微微抬腿踹了自己儿子一脚。

“这不孝子,只知道给人添麻烦。”瞪了对方半晌,延德郡主又向着面前的姑娘赔了罪,“这几年熙宁太胡闹了,有得罪之处,我替他赔罪。”

论亲疏,赵明珠的母妃与这位延德郡主还是表亲,身为晚辈,赵明珠便也客气地唤了一声,“姨母您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一直当熙宁是自家哥哥,这些年的兄妹情分,何来得罪一说。”

兄妹啊……

延德郡主面上还是笑着的,心底却忍不住叹了声气,不是为了自己的遗憾,而是为了丈夫的冥顽不灵而无奈。这两个孩子明明就对彼此无意,为何偏要凑成一对呢?

想着,她目光在这院子里一扫,忍不住问道,“知意可在府中?”

“有公事,一早便出了门。”赵明珠接过澜澜端上来的热茶,亲自为面前的妇人斟上了一杯。

但延德郡主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她握着壶柄的手忍不住一抖,险些将滚烫的热水浇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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