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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色袭人(71)

作者: 滟星河 阅读记录

“你又在此作甚?”华重锦略微低头,声音清淡又和缓地问道。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以禅仰头:“不瞒你说,我是来找赫连雪城的。”

“怎么,是要告诉他你与我定亲了吗?”华重锦低低说道。

他还好意思提定亲。

以禅冷着脸,气急败坏说道:“定亲?谁要与你定亲的,你的彩礼我不会动,很快会给你送回的。”

“难道你想嫁给赫连雪城?”华重锦的脸上掠过一丝波动,凤眸黑如墨染。

以禅淡淡一笑:“我想嫁给谁是我的事,你不必知道!”她转身欲要离开。

华重锦慢悠悠伸手撑住小巷的青砖墙面,拦住了她的去路,漂亮的凤目凝视着她,慢慢说道:“我们已经定亲了。”

他离她太近,她一抬眸就能看到他炽热的眼眸,这让她有些慌乱。她冷冷一笑:“我听祖母说,可以随时退亲,难道华都督说话不算数?”

她转身欲从另一个方向出去,却被他另一只手臂拦住了。

他将她禁锢在双臂间,却也小心翼翼不敢碰触到她。

“你说,怎样才肯嫁给我?”他的声音低低的,自她头顶上方传来。

以禅靠在墙面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抬头,额头便会不小心触到他的下巴。日头已经升高了,日光透过枝丫的空隙投射下来,将她整个人淡淡笼住。晨风吹拂他宽大的袍袖,柔软细滑的布料抚过她白皙的脸颊,隐有清冷的暗香随风飘来,是他衣衫上的熏香,很淡很清,只因离得近,毫无遮拦地沁入鼻端,扰得她心慌意乱。

她眼波流转,低低说道:“我不能嫁给你。”

她也不知,她为何会说“不能”,不是应说“不愿”吗?还是她心底其实是愿意的?她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住了,慌乱地仰起头。

便在此时,华重锦的唇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覆在了她艳丽的红唇上。

以禅愣住了,大脑瞬间空白,意识似乎也褪去了,只余下触感和听觉。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唇,柔软而热烈,覆着她的唇瓣,霸着她的呼吸,一点点深入。她清楚地听到各种各样的声响,轻缓的风声,清脆的鸟鸣声,还有咚咚的心跳声,也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应该推开他的!

以禅脑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正要伸手推开他,华重锦却身子一僵,火热的唇猝然离开。

她微张着唇,愣住了。

华重锦蓦然张开手臂,后退了两步,将她从禁锢中放了出来。

“我……我方才……”华重锦原本眼波湛清的眸此刻潋滟生波,他试图解释自己的冲动,目光却在扫过以禅的唇时忘记了要说的话。

以禅的唇此时艳到极致,犹若三月桃花,衬得她越发明艳不可方物。

她怔怔望着华重锦如避蛇蝎般自她身边退开,心猛然一缩。

怕她打他?

还是,嫌弃她?

“我不会嫁给你,如果再纠缠我,信不信我会嫁给你侄儿。”以禅不着痕迹地站直了身子,飞快敛下眸,疾走了几步,自他身畔上了马车。

华重锦慢慢放下手臂,默默凝立在马车旁,朝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那悠长的阴影就如此时笼在他心底的阴霾。

他不敢相信自己吻了她。

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是极有定力的,不会因为女人乱了方寸,更不会被情感冲昏了头脑。可方才他做了什么,他竟然在巷子里吻了她,虽然这是一处死胡同,巷口还有马车挡着。可他怎能做出这种事?

这样的他,与孙崖有何分别?

当他意识到时,虽然疾步后退却还是晚了。

她说宁愿嫁给宝暄也不嫁给他。倘若当初宝暄真轻薄了她,她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是当他比宝暄还不如了。

“我知你恨我,但赫连雪城执意要向陛下求赐婚,唯有定亲方能让他罢手,你便答应了吧。”他顿了下,缓缓说道,“至于你说的随时退亲,我答应你便是。”

以禅靠在马车车厢上没有言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霄在外面问道:“谢姑娘,我们如今要去织造局吗?”

以禅应了声。

马车慢慢行了起来,直到出了巷子好远,她将车帘掀开一道缝,看到华重锦依然站在巷口。

******

这一日,以禅在织造局刺绣时有些心不在焉,绣花针几次扎到了手指。陆妙真实在看不下去了,蹙眉问道:“我就说找他也无用,你不听劝,如今这副样子是怎么了?”

“哦?”以禅猛然醒悟,她早已忘记自己是去见赫连雪城的。

以禅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方才在小巷里,她居然并不觉得讨厌。这与华宝暄和孙崖截然不同,或许她的身子比心要诚实,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是的,她喜欢他。当她以为他是六爷时,虽然她及时将那份情感掐断在萌芽中,可不知何时,它居然又悄然发芽、生长,并在她心底扎下了根。

如今再要拔除,只怕再也不能。

“没见到他的人,以后,不用再去找他了。”以禅低眸望着嫁衣上正在绣的凤鸟。

凤鸟正在引吭鸣啭,神态顾盼多姿,尾羽迤地舒卷,斑斓瑰丽。

陆妙真扬眉笑道:“这么说你是想通了,看来,绣完公主的嫁衣,便该绣你的了。”

以禅低眸,脸上并未有丝毫喜色。

他说可以随时退亲的。

“怎么,谢姑娘要出嫁?”坐在旁边绷架前的薛青听到了,笑吟吟问道,“是谁这么有福气,能娶到谢姑娘啊?”

以禅拈着绣花针,绣好了凤鸟的冠羽,轻声道:“别听她胡说,没有的事。”

薛青“哦”了声,瞧着以禅失魂落魄的样子,眯眼道:“我看谢姑娘这样子,怎么像是为情所苦?”

以禅一惊,绣花针又扎到了手指。

“看来被我说中了吧!”薛青呵呵笑道,“你倒是说说,在烦什么?是你钟情的人不喜你?到底是谁瞎了眼,居然看不上谢姑娘?”

以禅继续飞针走线,没理他。

陆妙真觑了他一眼,笑着道:“都提亲了,怎么会不喜她。”

“提亲?”薛青笑道,“我就说呢,看来你们也不能幸免。”

陆妙真凝眉:“怎么说?也有人向你提亲吗?”

以禅手一顿,侧首问薛青:“你们男人,提亲就是喜欢吗?”

薛青展颜笑道:“若是往日有人向你提亲,或许是喜欢,如今若有人提亲,只怕多半不是。”

陆妙真轻声道:“你可闭嘴吧!”

“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们不知有些亲事关忽利益。”薛青压低声音,“譬如说端宁公主,西萦国二皇子没见过端宁公主的面,自然谈不上喜欢,这亲事是为了两国利益,也有为两家利益的。谢姑娘,你若想知他的心意,不妨细细想想,他可是图你的家世。倘若没有,那便是喜欢你这个人了。”

她们谢家,自然没什么可图的。

薛青忽然神神秘秘说道:“谢姑娘此番大赛扬了名,如今若有人提亲,多半是因名利而娶你,你要小心了。你不知,这些日子,吉州的媒人都将我家的门槛踏破了,我每日自织造局回家的路上,不知多少姑娘追着我偷看。往日,她们都说我一个男人绣花没出息,瞧不上我,这会儿便是哭着要嫁我,我也不要。”

薛青出身贫寒之家,自小因喜刺绣不知受到多少奚落,这会儿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陆妙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此说来,你如今桃花运很旺啊。”

以禅也忍不住笑了。

薛青舒了口气:“总算笑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陆妙真挑眉问他。

薛青敛了笑意,正色道:“自然是真的。莫非你们不知自己也是名人了。我们参赛的绣品,就说谢姑娘的《桃花源记》,你们可知如今绣市上有人出价多少要你这件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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