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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色袭人(47)

作者: 滟星河 阅读记录

以禅关切地问:“六爷没事吧?烫得可严重?”

华重锦漆眸中闪过一丝波澜,他原本想待自己帮锦绣坊解决了困境,便告诉以禅他的身份。哪能想到她会忽然提起自己,难道说她识破自己身份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以禅,希望能从她脸上瞧出点端倪,但她神色如常,瞧着似乎又不是。

“无妨,只是有些烫,并未伤到。”烧灼的手在凉水中舒服了些。

“看来六爷是认识华重锦了。”以禅清眸微眯,慢慢搁下手中的杯子,缓缓一笑:“你也晓得,我这样的小民,没有机会结识他那样的大人物,所以与六爷打听下,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题忽然绕到了自己身上,华重锦有些懵,反问道:“那谢小姐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冷酷无情,卑劣无耻,下作小人!”以禅一字一句,毫不犹豫地说道。

华重锦:“……”

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没什么好印象,但最多是冷酷无情。怎么还成了卑劣无耻,下作小人了?

“当初,拜他所赐,我才入了监牢,那时只觉得他为人虽冷酷,但也情有可原。如今方知,他原也不是什么好人。我都坐了牢,他却还不肯放过我,散布流言,想让锦绣坊倒闭,想让我名节尽失,你说他的心肠怎么能这么黑?”

华重锦显然被以禅这句话惊到了,他微眯眼,不可置信地问:“怎见得流言是他散布的?据我所知,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若想让锦绣坊倒闭,不至于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是吗?”以禅笑吟吟问道,“这么说,他有许多种让锦绣坊倒闭的法子了。说的也是,他如今有权有势,想要对付我,对付一个小小的锦绣坊自然不在话下。”

华重锦忙解释:“不会!谢小姐的确误会了,他不会对付你的。……”

以禅长睫微挑,凝视着华重锦的眼睛,哦了声打断了他的话:“这么说,六爷很了解华重锦了?”

四目相对。

华重锦能看清以禅眸中深深的憎恶。

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开口。

生怕一说话便告诉她自己就是华重锦。他一直在寻找最好的时机要坦白,然而现在,绝对不是好的时机。

一时间,茶室内的空气似冰冻般被凝住了。

“我的苦丁茶呢?”良久,以禅宛若无事般问道。

华重锦将烫伤的手从盆中伸出来,为以禅泡了杯苦丁茶。

以禅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慢慢品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在唇齿间漾开。苦丁茶,她一个小姑娘家自然不喜欢什么苦茶,她喜欢甜茶、果茶、花茶,可如今,唯有苦茶暗合她的心。

她好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般说了句:“此茶虽苦涩,却能清火。”

“谢小姐,你一定误会了什么。”

“误会?”一抹冷笑浮上唇角,以禅迎上他的眼波,“你是说我冤枉了他?嗯,被冤枉的滋味很难受,我知道。那便劳烦六爷转告他一声,倘若真冤枉了他,便让他好好尝尝被冤枉的滋味吧。倘若不是,那便让他还有什么卑劣的手段,尽管使来,我不会怕他。”

“他不是……”华重锦还想再解释。

以禅却不耐烦了。

她实在没心情与他周旋了,望着他的脸,这张脸总让她回想起牢中最不堪的那段日子。

她的意识在刹那间似乎崩溃了。

纤手微微用力,忽听“啪”一声轻响,薄薄的骨瓷杯盏,在她用力一捏下,居然碎裂了。杯中茶水喷溅而出,与殷红的血混在一起,顺着她的指缝淌了下来。

矮桌上,茶水、血水、碎瓷片,狼藉一片。

奇怪地,那血淌个不停,以禅却没觉得疼,或者说,是心中的闷疼盖过了手指的疼痛。

华重锦在战场上见惯了鲜血,此时,望着以禅手上不断淌落的血,却彻底慌了神,脑中瞬间有些空白,早忘了刚刚要说的话是什么。

他飞快起身,一把握住以禅的手腕,查看她手上的伤势。

纤纤玉指上,好几处扎伤。

白的指,红的血,触目惊心。

还有两处扎着碎瓷片,他握紧她的手腕,沉声道:“别动!”

他伸指想要将碎瓷片自她手指上取出来,以禅却忽然缓缓说道:“六爷,男女授受不亲,我名声虽不好,你也不能随便抓我的手吧。”

语气是清冷而疏远的,早不是当初让他为她摸骨时的她。

第43章

西斜的日光终于从窗畔移开,原本辉光一片的茶室瞬间陷入幽暗之中。

华重锦并未因以禅那句话而撒手,他如今一心要做的,便是将她手指上的瓷片取出,否则,伤口连止血包扎都不能。他低眸,伸指将以禅中指上扎着的一块瓷片取了出来。

疼。

这会儿以禅终于感觉到了疼痛。

茶室内骤然黯淡的光线,眼前强行握着她手腕的男子动作唐突而越矩,这个男子同样也姓华。

刹那间,以禅仿若回到了被华宝暄强行亲吻的那日黄昏。

“不要!”以禅脑中“嗡”地一声,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蓦然挣开了华重锦,伸掌便扇在了他脸上,用得还是受伤的手。

手指上的瓷片划伤了华重锦的脸颊,也更深地刺入了她的手指。

“不要,不要碰我,走开,走开!”以禅脑中一片空白,抱臂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不留神跌倒在地上。不知是吓的,还是失血的原因,玉脸瞬间褪尽了血色,一双丽目直直地盯着华重锦,空洞而幽深。

华重锦见她这副模样,胸中一阵闷痛,手不自觉地抬起想要去扶她,及至看到她眸中惊惶而戒备的神色,他怔怔地收回了手。

他犹若石化了般僵立在茶室内,那道划伤横在他脸颊上,渗着血,很疼,可他连擦都顾不上。目光犹若网一般笼着以禅,看着她淌血的手,他却无能为力,一步都不敢上前。

不敢碰她,不敢摸她,甚至不敢靠近她。

生怕吓到她。

他想起以禅方才说的话:身子虽大好了,心上的伤恐怕永远都好不了。

原来,无论华宝暄还是孙崖,对她的伤害居然如此大。

以禅抱臂坐在地上,身子犹如风中落叶般轻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方回复了神智。这才注意到衣襟上有多处血迹,而手上,伤口中还在淌血。

她抬头对上华重锦复杂的眼神,缓缓站起身来。

“你先不要动,我已命夏扬去请白郎中,很快就到。”华重锦涩声说道,言罢,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茶室。

白郎中负着药箱很快来到,她看到以禅手上的伤势不禁蹙眉:“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夏扬和宋霄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们在门外听到了动静,冲入茶室便看到谢小姐浑身瑟缩着发抖,伤了手却不肯让都督查看。

宋霄听夏扬简单说了华重锦和以禅的恩怨,见到以禅这般模样,脑中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最终想到:莫非都督喜欢她以至于用强了?在他心目中,华重锦对女人向来不假辞色,实在想不到他会喜欢女人。

白郎中取出巾帕将以禅手上的血迹擦净,发现伤口并不大,应是没及时止血。她细细地将瓷片取了出来,敷药后以巾帕包扎好,温声嘱咐以禅:“这段时日不要用水,很快便会痊愈。”

“多谢白郎中。”以禅自锦袋中取出碎银递了过去,“劳烦白郎中了。”

白郎中笑着摆手:“诊金已付了。”

以禅凝眉:“白郎中是给我治伤,为何要收别人的诊金?”

白郎中望了眼夏扬,见他点了头,方收了诊金。她出门后看到静立在走廊的华重锦,叹息道:“六爷,你脸上的伤也该敷药。”

华重锦摸了摸脸上的划伤,淡淡说道:“无妨,这点小伤。谢小姐的伤没事吧,对日后刺绣可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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