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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69)

作者: 夕淮 阅读记录

石门开启之前,慕容延正似有先见一般,横剑身前,然石门开启,从石门后窜出的并非是那刀客,而是一名雪衣墨发的少女,这姑娘七窍流血,双目透着冰冷的寒光,如同猛兽出闸般目露凶光,此情此景,即便时隔二十年依旧记忆如新,慕容延啓,二十年前他那幺弟,身患奇疾,手脚四肢犹如破口的水囊,日渐消瘦,莫要说练剑,就连穿衣吃饭也愈发艰难,而慕容延啓将仇奎请入慕容家医病,最后却如同疯魔一般,嗜血成狂,杀人无数,被慕容延浩关入禁地石室,落得终日不见天日,更成了慕容山庄难以启齿的羞辱。杀不得,放不得,还得由着仇奎那老头医治。每每回想至此,慕容延正便悔不当初,若他能下定狠心给慕容延啓一个痛快,他的下场何至如此,而今又出现这么个姑娘,不忍其步上幺弟后尘,便决心诛杀。

慕容延正的两名弟子查看中殿无事,听着这头的动静,竟一时忘了慕容延正的吩咐跟了过来,见雪衣姑娘与慕容延正缠斗,慕容延正却只是险占上风,二人持剑上前,怎料这姑娘是剑术行家,虽看似行径疯狂但剑术悟性高超,在二人上前之时,将其中一人招式,顺势转到另一人身上,’高登’,慕容延正怒喝一声,那名叫高登的弟子,右眼被利剑直入,撕心裂肺的倒在地上高叫打滚,慕容延正剑身一递,横在戚梧桐与弟子之间,剑身挑起,将二人分开,将弟子掩在身后,自己箭步上前,同两名弟子道,你二人退下。

慕容延正独自持剑上前,却不知方才片刻光景,让戚梧桐占了先机,先朝他攻来,而且那黑布刀客也从门后窜了出来,慕容延正左右难以兼顾,原担忧禁地一事传扬出去,只得将这二人引出禁地,合众人之力一并诛杀,然他的退路上却站着一人,慕容延正见此人出现时,神情错愕,延啓!

慕容延啓突然显身,身旁还带着一名年轻公子,又听慕容延啓用一副几乎撕裂的沙嗓朝慕容延正道,三哥真心想杀,不过是愚弟罢了,何必对个孩子赶尽杀绝。

慕容延正,咬牙道,延啓呀,延啓,你何苦还活着。

慕容延啓朝刀客道,杀了他。

慕容延正似严阵以待,早知慕容延啓会有此一招,袖中抖出细沙般的粉末,戚梧桐此时神智涣散,甚有些不识好歹,她哪能晓得这东西的厉害,这东西仅仅是一点点今日体内便能将五脏六腑穿出洞来,慕容延啓及时以掌风将粉末推开,但戚梧桐仍是吸入一些,喉咙发苦,更多地鲜血从口中喷涌,慕容延啓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带着戚梧桐与路无涯二人离开禁地。

慕容家的禁地格局其实十分简单,并无太多繁琐的岔路,要在其中藏身并不容易,但却因为年代久远,陈列的物品甚多,躲上一时半刻的地方倒也还有不少。

慕容延啓不知是用了什么,像是念咒一般朝戚梧桐说了几句,她便安静下来,一旁的路无涯见有一道光打在他们藏身的屏风前,那裙角一露,竟是那青衣女子,而慕容延啓见来人是她,非但不警觉反倒松了口气。问道,仇奎那老东西去了哪里?

青衣女子道,“我就知你今日会回来,特意将他支开,他还有极大的用处,还不能让你杀他,倒是这两人。”女子笑笑,又道,“你这一趟也算没白来。且先随我回去,如何?”女子盏灯在前领路,将他们带出了慕容家禁地,在附近的一处园子休养,并将解开戚梧桐封死经脉的法门告知路无涯,慕容延啓对这园子熟悉,安顿好戚梧桐便独自离去,那青衣女子倒是望了她一阵,才走。

慕容延啓因病,全身骨肉异形,面容也变得无法示人,平日皆是穿着一身灰斗篷将全身盖住,只有到了没人瞧得见的地方,他才会将这身斗篷除下,青衣女子走到他房外,见门窗紧闭,便叩了两声房门,却不见有人应自己,翩然离去,良久,青衣女子又到门外,道,你在沈家和清河王的公子照了面,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你的行踪,即便我想,也断然是无力保住你,既然忍了这么些年,又何必急于一时,逞了这一时之能,反倒误了大事,这各中利害,难道你还想不明白,清河王、云海城主,也是棋子,此番只要慕容贞华能依计行事,仇奎很快便会失去用处,到时,不用你出手,自然有人会收拾他。

女子一番话,这门总算是开了,青衣女子走进屋子,将准备好的茶点放在桌上,见慕容延啓心情转好,似有心若无意道,仇奎炼制人心之术,这些年堪称是万无一失,不知怎么得就在那姑娘身上失了手,你可知道,上一回他遇到这样的情形,对方是什么人?慕容延啓并未答她,青衣女子笑道,司马玉楼。

‘哐哐当当’茶碗,点心皆被慕容延啓掀翻在地,他用粗哑的嗓子同青衣女子道,“你又在动什么心思,又有什么盘算。”

青衣女子矮下身收拾,见地上干净整洁,点点头,对慕容延啓道,“若那姑娘当真学过望乡遥的武功,那她的危险可比如今大得多,最好还是不要叫人发现,清河王说来倒也不信鬼神,只是你慕容家,有着这么段历史,凤皇起,清河落,姐弟同为一人宠幸时如此,凤皇起兵事成,废清河公主,改临海公主,亦复如是,凤皇成一事为巧合,成二,则是命,清河王此人,恰好不认命,和这姑娘走得太近,你会更不安全。”青衣女子瞧见慕容延啓目光闪烁,抚摸他变形的容貌道,延啓,你我皆已非人,你留着人性又是为谁,不过徒增烦恼罢了,我得马上回去,离开的太久,仇奎必然疑心。

慕容延啓却道,既然你已无人性,大可不必顾我死活,若是我绊住了你的手脚,你撇开既是。

那青衣女子笑道,我生来没有怜悯之心,这委实非我所愿,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强求,命里注定我只能行于非人之道,但我却不愿独行,我这人怕寂寞,有你陪着,会好些。

第三十三章 微雪弄新霁,寒月上初弦

不如我也陪陪你,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青衣女子尚未走出慕容延啓这房门,戚梧桐却在门外不知站了几时,听近了多少,从何处开始听起,又青衣女子笑道,果然是身怀望乡遥心法,痊愈如此之快,是谁教你的?司马逸?司马玉楼,又或是...

戚梧桐问到,又或是?

青衣女子睨眼望屋内一瞧,道,此事说来颇为简单,清河王本姓慕容,至于其他,不该由我来说。

戚梧桐的目光投向了端坐屋内的慕容延啓,青衣女子离开时朝站在回廊角落的路无涯一笑,二人的神情看来,却像是旧时相识。

戚梧桐见慕容延啓朝她摆手,似不愿谈及此事,却听戚梧桐道,如若你能断言日后清河王不会找上我的麻烦,待伤势转好,我即可离去,若你不能作保,那还是将清河王的来历说说清楚,不然我做鬼,也是个冤死鬼,到时候可别怪我冤魂不散的缠着你。

慕容延啓叹道,早听闻你没什么大家风范,果然不假。

戚梧桐哈哈两声,道,清河王究竟是个什么人?

慕容延啓歇息了片刻,这才将清河王的来历娓娓道来,虽说听说了清河王出生慕容一门,但戚梧桐怎么也未料到慕容延啓竟是清河王的胞弟,细说来,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清河王的生父是从塞外卖入中原的奴隶,身份低贱,但为人忠实,得慕容延啓生母慕容雨飞青睐,慕容雨飞却早有婚约在身,二人私奔逃往塞外,被当时慕容庄主禽回中原,清河王生父杖死于门前,慕容雨飞诞下清河王不久便与慕容延啓的生父成婚,为避闲言碎语,慕容庄主将清河王寄养庵中,清河王此人,自幼秉性就与常人有别,众人无法照拂,后遇一塞外游侠,清河王苦求此人收其为徒,此人将其拒绝,然清河王仍不死心,兀自跟着这人去了塞外,荏时清河王还不到十岁,十年后,长大成人的清河王复返慕容山庄,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的清河王,将慕容延啓的生父折磨致死,又向年幼的慕容延啓下毒,致使他成了今时今日,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二人的生母慕容雨飞终是不堪重负,自缢于梁上。生母死后,清河王离开慕容山庄,成名江湖,以清河公子自居,后被人叫做清河王。而清河王如今身在何处,其样貌如何,慕容延啓却一无所知,虽在幼年时一见,奈何时过境迁,即便是清河王站在他跟前,他恐怕亦不相识,清河王坐下的易容高手宋连晋一手易容绝技,清河王也琢磨出几分门道,改头换脸对其绝非难事,倒是那青衣女子对清河王很是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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