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夙的嘴是真的毒,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好好的话到了她嘴里,就只剩下让人想要毒打她一顿的部分。
君葳果然被激怒,冷笑一声:“我就是不愿去又如何,我又没求着林歇冒雨进林子找我。赵嬷嬷!送客!”
君葳说完便回了屋,心里想着自己就算去也不和夏夙一块,等夏夙走了她找个时间自己去。
赵嬷嬷是君葳院里的,平日也是说一不二忠心护主,可就算是主子身边的嬷嬷,也分三六九等。
赵嬷嬷看了看带着夏夙过来的那位嬷嬷,只见那位嬷嬷并不开口也不动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夙看君葳这样,点点头:“好,你不去是吧,等着。”
说完,夏夙径直出了长公主府,回了自家的镇远将军府。
一回府,夏夙便往夏衍的院子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喊:“小外甥!”
虽然平时很少在书院,但还是会配合书院的日子,在旬休这天待在府里陪家人的夏衍此刻正在院里练武。
听到夏夙的声音,夏衍停下动作,接过一旁的长随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昨天虽然下过雨,但天气还是闷热,夏衍打赤膊在院里练武,汗水划过他身上结实漂亮的肌肉,整个人显现出了一种穿衣时没有的壮实。
夏夙闯进来,夏衍也没甚感觉,只是对她的称呼表达了一下不满:“是堂哥。”
夏夙挥挥手,丝毫不在意道:“管他呢,你把衣服穿上,随我去长公主府!”
夏衍:“干嘛?”
夏夙:“你不是救了靖国公世子吗?赶紧的,陪我去一趟长公主府,让那世子把这恩情给还了。”
夏衍皱眉:“就算那天我不在,他身边藏着的长夜军也会救他。”
“可事实就是——你救了他。”夏夙一字一顿地强调。
夏衍不欲陪夏夙胡闹,转身回屋。
夏夙在后头跟着,因为个子矮腿短,夏衍走路她得小跑才能跟上:“我也没打算让你逼世子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让他劝景央郡主去看看林歇,林歇可是因为她才生病的。”
夏衍突然就停住了脚步,夏夙小跑过了头,便转身看他,还提前警告:“不许嫌我烦让人把我扔出去,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好歹对我也尊敬些。”
可见夏夙已然不是第一次因为骚扰夏衍,被夏衍叫人从院子里扔出去了。
夏衍再度迈开脚步,这回说的却是:“等着。”
夏衍越过夏夙回屋换了衣服,再出来时,身上换了件鸦青色的常服,颜色虽暗却能把人衬得特别沉稳有气质,更别说夏衍本就不是什么草包,一身武将的锐气与年轻人独有的生气,穿上这一身后,显得格外器宇轩昂。
夏夙看着觉得有些不太对。
只因这身衣服穿着好看是好看,但不是束袖的武服,夏衍总说穿不惯,只会在家宴上穿穿。
今天这是怎么了?
夏夙心里疑惑,快步跟上,等走到夏衍身侧,夏夙发现夏衍不仅是换了衣服,可能还冲洗过——身上居然没有汗味。
啊,发冠也换了。
夏夙再度坐马车到了长公主府。
夏衍骑马跟在马车旁,在夏夙下马车后,跟着她进了长公主府。
君葳正准备出门。
爹爹不让她和弟弟去见母亲,她又不愿傻傻待着,便准备去一趟北宁侯府,看看因她生病的林歇。
一想到林歇曾经被自己欺负过,君葳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想让弟弟陪她一块去。
虽然弟弟进不了侯府后院,最后必然只有她一人去见林歇,但有弟弟在前厅等着,她也能有点底气。
谁知她才到弟弟的院子,就撞见了夏衍和夏夙。
夏夙看着君葳那一身准备出门的行头,猜到什么,似笑非笑道:“郡主要出门?”
口是心非被人撞破,君葳有些尴尬,却还是嘴硬道:“与你何干?你怎么还没走?”
夏夙笑道:“走了,又回来了。我请不动郡主,世子总能请得动吧?世子欠我堂哥一条命,总该够格让郡主屈尊,去趟北宁侯府了吧?”
君葳简直没被气死!
她本就是要去的!被夏夙这么一搅合,倒显得她狼心狗肺,得弟弟的恩人要挟着才肯去了。
君蕤不愿自家姐姐真的被人这样误会,便挡在了姐姐身前,皱着眉头替姐姐辩解道:“便是少将军不来,我姐姐也是要去的。”
夏衍没说话,开口的还是夏夙:“哦。这样啊,那还愣着干嘛?快走吧。”
君葳扯着自己的袖口,强忍着不让自己朝夏夙扑过去挠花她那张可恨的脸。
因出了昨天的事情,长公主府上下不敢再轻视郡主和世子的安全问题,除了马车马匹,管事还特地备了府兵,让他们跟着君葳君蕤一块出门。
两辆马车,骑马的夏衍与君蕤,还有一队府兵,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去了北宁侯府。
龙凤胎不是第一次来北宁侯府了,且每次来都是来找林安宁,因此管事出来迎接时,连连告饶:“郡主来得不巧,我们家二姑娘正好也朝着长公主府去了,许是绕路到了福寿轩,买郡主您喜欢吃的糕点,这才叫你们没能遇上对方。”
君葳听说林安宁不在,松了一口气。
她与林歇之间的不合始于林安宁。林安宁与她说过,林歇是个坏人,因为林歇,林安宁的叔叔北宁侯才会被抓住,之后更是下狱用刑,九死一生。
她来看望林歇也是做好了林安宁会不开心的准备,如今正好与林安宁错开,反倒合了她的心意。
从马车上下来的夏夙笑了一声:“不是来找你们家二姑娘的。”
管事一愣,因没见过夏夙,他也不知道夏夙是哪家的,只从马车上的标识,认出眼前这位是镇远将军府的姑娘。
君葳也说:“我找林歇,你们家的大姑娘。”
管事这下愣得更加彻底了。
找……大姑娘?
管事想想那片没路的林子,想想目前只有两个丫鬟的榕栖阁,额头开始冒汗,干笑道:“郡主有所不知,我们大姑娘病了,不宜见客。”
夏夙盯着管事的神态,觉得有些不对,心里泛起一丝不安来。
君葳的心思没有夏夙敏锐,且因夏夙的存在,君葳现在整个人都焦躁得很,脾气也大了起来:“就是她病了才来的,她不病我还不来呢,快带路!”
管事没办法。
只因府里的主子都不在,没有拿主意的人,管事不敢怠慢只能先把人请了进去。
请进去之后他也不敢直接把人带去榕栖阁,而是先把人带到了花厅,叫下人奉茶。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管事还真就想到了办法:真要论的话,林歇算是目前唯一在府里的主子,只要得了林歇的话不见客,他也能请郡主和与她同来的三位贵客离开。
至于他为什么笃定林歇会不见客——这还用说吗,身在侯府却是这般的境遇,但凡要点面子的姑娘家,谁愿意让人瞧了去。
于是,管事在下人奉了茶后说要先去请示他们侯府的大姑娘。
这也算是正常的见客流程,众人都没什么异议。
只是在管事走后,夏夙站了起来。
夏衍开口:“坐下。”
这里不是将军府,也不是任何一个能让她乱来的皇室宗亲的府邸,夏衍不得不开口警告她。
夏夙撇撇嘴:“坐不住,我就随便走走。”
夏衍见夏夙果然只是在花厅外的廊下走动,便不再理会。
夏夙站在廊下,看着管事朝某个方向离开,随手拉住路过的丫鬟,指着那个方向问她:“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丫鬟低眉顺目,轻声答道:“回姑娘,那边是我们侯府的花园。”
花园,不是后院?
夏夙越发觉得不对起来,她走进花厅朝君葳道:“郡主应该常来这里吧?”
君葳微微扬起下巴:“是又如何?”她总来找林安宁,又是女孩,进出后院比自己弟弟方便,所以说起北宁侯府,她绝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