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生余得许多情(123)

作者: 锦绣灰 阅读记录

霍锦宁摸了摸她的头,“放学了吗?”

“嗯。”她早就和导师说好挤出这一个周末休息时间了。

“那我们走吧。”

“好。”

谢玄康和王渝得知霍锦宁要来,便早早约好了,今晚他们要去谢家小聚。

作者有话要说:1.《玩偶之家》是挪威戏剧家亨利克·易卜生创作的戏剧作品。该戏剧是一部典型的社会问题剧,主要围绕过去被宠的女主人公娜拉的觉醒展开,最后以娜拉的出走结束全剧。故事探讨了资产阶级的婚姻问题,暴露了男权社会与妇女解放之间的矛盾冲突,进而向资产阶级社会的宗教、法律、道德提出挑战,激励人们尤其是妇女为挣脱传统观念的束缚,为争取自由平等而斗争。

本剧在新文化运动时期传入中国,启发了广大青年对于“妇女解放”问题的思考。

2.燕京大学是20世纪初由四所美国及英国基督教教会联合在北京开办的大学之一,也是近代中国规模最大、质量最好、环境最优美的大学之一,创办于1919年,司徒雷登任校长,曾与美国哈佛大学合作成立哈佛燕京学社,在国内外名声大震。在中国高等学校1952年院系调整中,燕京大学被撤消。

现今北京大学校内的博雅塔、未名湖,大部分校区,都是继承了当年的燕京大学。

3.小阿绣长大了,如今也被后生晚辈叫一声学姐了

4.出于上榜要求,即日起4,5,6日连更三天,然后恢复隔日更新,敬请周知!正好赶上小长假,祝大家小长假看文愉快~

第91章

旧金山万国博览会结束以后, 谢玄康夫妇拒绝了美国建筑研究机构的高薪聘请,毅然回国, 来到北平清华大学母校任教, 并创办了建筑学系,研究教授中国古典建筑学。

经历美国尽一年的朝夕相处, 阿绣和谢玄康夫妇结下了深厚情谊,这几年她孤身在北平求学,也与夫妇二人经常走动。

夫妇二人的住处在清华园内的一处小四合院, 安静舒适,谢玄康性格稍显内敛,而王渝就要热情开朗许多。夫妻两个博学好客,吸引了不少精英学者慕名来访,每个周末这里都要举行热闹的“文化沙龙”, 他们的朋友遍布学术界各个领域, 政治经济物理文学, 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阿绣常来这里做客帮忙,也认识了不少前辈名士, 眼界大开。

霍锦宁和阿绣来到谢家时,谢玄康还未回来。

王渝无奈道:“刚刚打过电话, 正在往回走, 我就知道他一准是忙得忘记了我嘱咐他今晚早些回来的事。”

阿绣笑道:“谢大哥不是刚从蓟县考察回来?难道不好好休整一番,又在忙什么?”

“故宫文渊阁的樑柱下沉,故宫博物院希望营造学会制定一个计划, 进行修复工作,这一段时间他都在忙这件事。”

营造学会是数年前由詹子民先生成立,从事古代建筑研究的学会,谢玄康与王渝都是其中成员。

学会的办公点在天/安门内的旧朝房,谢玄康夫妇的居所在清华园里,坐黄包车回家也要一个多钟头,谢玄康是骑自行车回来的,夏日炎炎,满头大汗。

四人许久未聚齐,王渝和阿绣下厨共同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众人边吃边聊,欢笑连连。

从来不喝酒的谢玄康罕见了拿出了家中一瓶珍藏的白兰地,给自己和霍锦宁都满上了一杯。

“锦宁,这一杯我要敬你,感谢你对营造学会的鼎力支持。”

营造学会没有政府拨款,一切全靠参与的学者专家自费与社会募捐支持,条件极其艰苦。而国内的传统建筑遍布神州,若谈走访考察,修复保护,所需要的经费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几年来霍锦宁一直对营造学会提供资金帮助,解决了不少燃眉之急。

谢玄康不禁想起昔日在京城小酒馆里,他们几人的谈话,感叹霍锦宁果然一直都是最清醒的那个。

“过去你有些所作所为我是不赞同的,总觉得急功近利,如今看来,锦宁,你是对的。”

霍锦宁笑了笑:“我是商人,自然只能走为商之路,谢大哥,你也为国殚精竭力,为建筑事业奔波辛劳,我们不过殊途同归。”

“当初我们许下的豪情壮志,言犹在耳,可世事无常,如今转眼山河就又起了烽烟。”

谢玄康回国之初,曾受东北大学校长的极力邀请,原本考虑过北上教书。即便最终放弃,也一直都把考察沈阳故宫放在计划之内。可此时此刻,想起如今被日军侵占的东大校园,想起流浪关内失学学生,想起毁于一旦的东大图书馆,谢玄康放下酒杯,幽幽一叹:

“战争,总是突如其来,没有和平,一切学术与商贸都是空中楼阁。”

一桌四人,片刻沉默。

王渝不禁问霍锦宁:“锦宁,我叔父可从东北回来了?”

“已平安回到南京。”霍锦宁颔首:“但调查报告书还没有完成。”

他顿了顿,在桌下轻轻的握住了阿绣紧攥成拳的手,继续道:

“目前看来,情形不容乐观。”

柳条湖事变后,日本侵占了整个东北地区,并在今年初扶持前朝逊帝在长春成立了傀儡政权——满洲帝国。国联行政院成立调查团,赴中国东北调查日本发动侵略缘由以及满洲问题,王维国等几位外交官任国联调查团中方代表,随团前往东北。

但操控调查团的是西方列强,背后利益错综复杂。经过重重教训后,中国已经不再对英美大国抱有幻想,从国际手段解决日本侵略问题,希望微乎其微。

连中央政府都忙于内战,尚且对日采取不抵抗政策,又如何能寄希望于外人?

.

从谢家告辞以后,霍锦宁和阿绣在清华园内散步,不知不觉来到荷塘月色亭。

夜色深深,月光洒落一池清辉,正值盛夏,满塘荷花莲叶,无穷无尽。

两人坐在池边,轻声聊着天。

其实自九一八以后,整个华北都笼罩在日军阴影中,北平的氛围,学校的氛围,委实不太愉快。但阿绣尽可能拣一些有趣的人和事来讲,比如食堂里新开张的奶油西点铺子,比如每天早晨响应强身报国的号召去圆明园跑步,比如去旁听其他学院的课程被老师识破委婉的请了出去...

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的琐碎,可他听得不厌其烦。

其实两个人能这样静静相拥坐在一起,已经很好了。

她想起什么,不禁抿嘴笑了起来:“昨天啊,我听她们说了一句顺口溜,说是近来北平城里女学生的择偶标准。”

“什么?”

“北大老,师大穷,清华燕京可通融。”

霍锦宁想了想,“当初家中请西席就曾在京师大学堂执教,看来我也算半个北大生。”

阿绣哭笑不得,这人正当风华茂年,她还怕他嫌自己是小丫头片子,他却嫌自己老?

仲夏夜悠长,两个人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被檐下一盏昏暗的电灯勉强照亮着。阿绣细皮嫩肉的身上,一不小心就被蚊虫咬了几个红包,痒痒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抓,被霍锦宁阻止了。

“抓破了会更痒,回去擦点药吧。”

他碰了碰她手臂上红肿的地方,有些责怪自己的疏忽,“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阿绣顿了顿,小声道:“可不可以,陪我再坐一会儿?”

不只是因为聚少离多,相思苦短,还是因为他若在身边,她能多一份支撑的力量。

霍锦宁伸臂揽住她纤弱的肩膀,低声道:

“有些事情,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

自从谢家出来,阿绣便一直郁郁寡欢,霍锦宁知道她心中所想,方才他提起国联调查团时,她脸色微变,他就知道了。

“我晓得。”

阿绣缓缓点头,轻声道,“可忍不住不在意。”

所谓满洲国云云,不过是一场闹剧。

那一日消息传来,北平学生群情激奋,冲上街头□□示威,她被同学拉着,走在□□的队伍里,耳边听着“反满抗日”的口号,想起早上在报纸上看到的登基仪式照片,只觉得荒诞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