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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仙门论道群(54)

除了在面对剑尊阴朔这个死对头的事情上能鸡蛋里挑骨头一样地疯狂挑衅,其余时候魔尊都只能咬牙切齿地在背地里砸东西发泄怒气。

明面上是个锯嘴葫芦,背地里是个爆炭奶娃,某种程度上,“石娇娇”的确相当娇了。

弑九星一个人憋着生闷气,结果越憋越生气,越想越糟心,到最后再次暴跳如雷地大骂道:“不行,不能让那个死女人那么嚣张!”

伺候弑九星的下奴们对自家主子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发疯的性子也是习以为常了,只要不跟盛怒中的魔尊有眼神对视,魔尊就能将他们无视得彻彻底底。

等弑九星将自己的魔宫砸了个遍后,他终于才从滔天怒焰中缓过了劲来,坐不住一般地抬脚往外跑,再次回复了人模狗样的姿态。

等弑九星一脚踹开乔奈的殿门时,就发现这本应跟他一样愤怒的人居然迤迤然地躺在软塌上喝酒,一点都看不出之前恼怒的模样。

“谁生气了?你生气了?呵,本尊像是那么容易失态的人吗?”乔奈晃着手里的酒爵,看着乌青色酒爵中澄碧的酒水,懒洋洋地说道,“当时候的局势已经不妙了,我们再对佛子下手也于事无补,那白莲花明显是被劝服了,啧,真可惜,差那么一点,就能把佛门扛把子的佛子给推下台了。”

“反正任务已经失败了,我们还不如先走一步,给道主跟那个女人扣个‘偏颇’的黑锅,以后才好抻张嘛。”

说到这里,乔奈还有些嫌弃地瞥了弑九星一眼:“男子汉大丈夫的能不能别那么输不起,扣完锅咱们就走不行啊,你还非要在哪里骂街。”

弑九星最听不得“男子汉大丈夫”这样的话语,几乎是下意识就面色难看地打量起自己,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沾染了女气。

“你还好意思说我?说你生了一双‘晦目’,结果还骂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问道第八仙!”

乔奈生有一双迷离如丝的猩红眼眸,这是魔修梦寐以求的“晦目”,与正道中的“天眼”以及“明眸”并称为“三道目”。

与可以堪破天机的天眼以及洞悉尘世的明眸不同,晦目有瑕,生来便可知晓人心,入目所见皆为丑恶,生有一双晦目的人,大多都堕入了魔道。

毕竟没有多少人,拥有着看透人心的天赋,却还不被他人所忌惮,谁的内心里没有一点不愿让他人知晓的秘密呢?

所以,乔奈才喜欢魔道,因为——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见了吗!我在骂你傻缺脑子长蛆!太长了我懒得说话,你会读心你自己读!”

乔奈:“……”他就喜欢这群直言不讳毫不矫揉造作的死狗王八蛋,跟那些面上笑眯眯却在背地里破口大骂的正道君子一.点.都.不.一.样。

乔奈和弑九星亲切友好地问候了彼此的祖宗十八代后,乔奈这才勉强坐直了身子,虽然整个人依旧慵懒地仿佛要摊成一张饼。

“行了,失败了就失败了,这时候窝里反也没意思,还是等等朽寂的消息吧。”

提起朽寂魔尊,弑九星就彻底哑火了,他是十八魔尊里年纪最小的那个,实力也是垫底的那个。身为灾厄魔尊捧在手掌心里的独子,弑九星从小到大就是标准的我老大天老二地老三,但是自从见过了十八魔尊里的老大朽寂魔尊后,就变成了老大第一他第二,老爹勉强排个一百八十八吧……

不错,这次仙魔大会,来的一共是三位魔尊,其中一位还是如今的魔界君主,十八魔尊中的最强者——朽寂魔尊莫执悟。

灾厄代表天灾,苦蕴源自人心,朽寂魔尊的封号本身就代表着魔道的至高境——万物不息。

比死亡更可怕的腐朽,比灾厄更荒芜的死寂。

朽寂魔尊的年纪成谜,但是几千岁的资历绝对是有的,跟朽寂魔尊相比,这才两三百岁的弑九星都不配说是奶娃,根本就是个胚胎而已。

反正就是惹不起。

乔奈搬出了朽寂魔尊的名号,即便弑九星再怎么刁钻任性无理取闹,此时也不得乖乖地收起利爪,认真地听乔奈讲起老大的计划。

“所以……我们丢了这么大的脸,明天还得去论道咯?”弑九星只要想到论道坛上的场景就难受得抓心挠肺,“你又说不过那位天外仙,还去自讨苦吃做什么?简直班门弄斧!就算你想对阴朔那老女人下手,那你至少也得说得过那个叫易尘的啊!”

“你不懂。”乔奈伸出一根手指头,神秘兮兮地晃了晃,“我是让人收集了不少情报,虽然首战铩羽而归,但剑尊不是佛子,她心中的郁结至今难化,不是他人三言两语能够开解的。想要让她放下很难,但是想要让她道心染上瑕疵,却是很容易的。”

直肠子的弑九星厌恶乔奈这副卖关子的模样,冷哼道:“你让人收集了情报,怎的还是在佛子这边失利了?”

“谁知道呢。”乔奈淡了笑脸,语气凉凉地道,“一个被皇帝下令‘斩俗缘’的佛子,一出生就被迫抛弃了七情六欲,甚至父母亲人都被寻了由头处决……啧,这种人居然还没入魔,真是让人想不通,难道是被佛门换了一个脑袋,这才满脑子悲悯苍生的舍己为人?”

“让剑尊道心染暇,然后呢?”弑九星没心情听乔奈分析佛子,反而将注意力倾尽在朽寂魔尊的计划上。

“不把剑尊拉下神坛,如何夺走杀破道的道统?”乔奈嗤笑,“只要剑尊不碍事了,道主就不成问题了。”

“毕竟到了那个时候……天道,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乔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没有对弑九星解释什么。

而另一边厢,易尘也遇上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生了一双洞悉尘世的明眸,容貌秀气得几乎能让全天下女子心软的佛子宛如初生的稚子一般,整个人融化成了一块黏人的奶糖。

“请檀越渡我。”

找不到易尘的真身,佛子只能在苍山云顶上打坐,听易尘讲一些佛门的小故事,或是讲一些佛门的禅理,听得很是入神。

“檀越慧根深重,亦对佛理有所感悟,缘何檀越不愿修佛呢?”佛子一脸认真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一旁抱剑旁观的阴朔却立时冷了脸。

这佛子,论道结束了还不走,耽误了他们和小一的叙旧,居然还敢当着他们的面拾掇小一改修佛道,简直岂有此理!当他们都是死的吗?

剑尊的岭海孤光蠢蠢欲动,一无所觉的易尘却对着同样懵懂的佛子说道:“我啊,修禅不修佛,什么道都了解一点,但并没有心之所向的信仰。”

“修禅也好,修道也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懂得更多,摸索出自己的道。”

说到这里,易尘忍不住微微一笑:“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信仰,大概就是少言了。”

“因为他做到了我没能做到的事情,活成了我想成为的模样。”

易尘的语气温柔得几近怜爱,仿佛母亲凝视着孩子一般:“所以,佛子也要成为少言这样的人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要轻易为他人而动摇。”

佛子垂眸敛眉,微微摇头,声音都被吹散在苍山的风雪中:“檀越,动摇于否,是不可克制的。”

修道也好,修禅也好,正道修的是本我——顺其自然,求仁得仁,只要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就一路走下去便好。

魔佛血莲如此,佛子芬陀利如此,身化天柱的道主亦是如此,所谓的超脱凡尘,并不是过度的压抑与约束自我,而是寻得心之自在。

想到这里,佛子有些忧虑地皱了皱眉头,易檀越渡人渡己,却似乎……过于压抑本性了。

越是喜欢越是克制,越是渴求越是疏远,就仿佛站在花溪河岸远观另一头寒木春华的风景,心悦却不求。

简直就像……

佛子微微偏首,一双洞悉尘世的明眸凝视在那站在穷天途尽头之处道主身上。